第七章 南下鷹嘴帝國4
這天早上,我們就得到各隊派人到我們的住所帶來的消息,所有其他人都已經雇好了船,並且將從上午開始陸續出發,最後一輪則是我親自所帶的這八百多人了。我們這一隊將於下午四點三十準時離港。
時間到了,我們全都去了那處雇好船的碼頭。待大家都上船之後,我才說道:“飛天,大家就先拜託你了。”
“什麼,你難道不和我們一道走?”飛天有些奇怪,而聽到這句話的沙兒則立即轉過身來,拉住我,“你要去哪裏?你不要拋下大家呀。”說著,她又把其他幾人都叫了過來。
看大家有些誤會,我分辨道,“我當然不會拋下大家,我只是有件事情要單獨去處理,所有叫你們先走,我隨後就會跟來的。”
凌玄發瞟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的想法。“這樣吧,我也留下來,兩人有個照應。我保證,隨後我們就會來的。”
聽他這樣一說,大家疑慮的表情才稍微減少了些。
“可是,你究竟有什麼事嘛,還這樣神神秘秘的?”素玉也有些不滿了。
“這個……等我們再次匯合的時候,我會告訴大家的。對了,凌大哥留下來陪我也好,正好這件事他也有份。哦,這樣吧,你們的船隊出海之後,在約一天的海程之外等待吧。還有,假如你們等了一天還沒等到,就先走了吧,我們可能會被一些事情耽誤,當然,我保證,我們一定會跟來的。”為免得大家擔心,我乾脆這樣說道。
大家這才略微寬心。
“老闆,開船了吧。”說著,我與凌玄發下了船,站在碼頭目送他們離去。
沙兒與絲絲、素玉三人仍然站在船頭,不時向這邊揮揮手。我也就揮手示意她們下艙去。此刻,海風正在吹拂,船頭站着顯然不會不覺得冷。
船隊慢慢的遠去,變成一個個的小黑點,最後終於看不見了。
“走吧,先回客棧。”凌玄發拉着我往回走。
“你是想看看湘兒?”我明知故問道。
“嗯,”他點點頭,“算來,孩子也應該生下來了吧。”
我明白了,這恐怕才是他更想看到的。我呢,更想看到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月兒。
忽然,凌玄髮指了指後面,示意我看。
回頭一看,竟是雕玉與戰斧,他倆原來一直跟着我們。
為了第二天可以看到公主,事先我倆已打聽了今日公主那盛大婚禮的所有程序。按照鷹嘴帝國的習慣,王子公主的婚禮規格僅次於皇帝大婚,而今日成婚的這位七王子更是如今該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人物。今天,整個城市中除了鮮花更盛,綵帶更多之外,一夜之間還出現了一條從王府直到公主暫居的高級寓所的玫瑰大道。這條寬五米的道路,完全由粉紅色的玫瑰花瓣組成,厚達五寸以上。
無數的平民、貴族等在大道兩旁,議論着今天的婚禮,議論着今天的新娘,來自姚遠的馬赫迪帝國的朗月公主。
“嘿,夥計,你聽說了嗎,那位公主殿下據說是那個強大帝國的第一美女呀。”有人咂着口水這樣吹噓。
“當然,這幾天誰都在議論這件事嘛。只不過,難道你見過的?”說話的是一名矮胖的中年人,眼神中卻似乎在說,你我這些平頭老百姓從前哪有機會見過那樣高貴的公主。
“本來嘛,以我這樣的小角色,當然是沒有機會看到那高貴美麗的公主的。只不過,那天我運氣真的很好,你也知道,這位公主這段時間一直住在薔薇山莊……”接下來,那人就開始述說他的好運氣了。最後,那人以這樣的話總結道,“真的,那瞬間我完全不敢相信,事實上,到了今天我都還在懷疑那天我是否是做了一個夢,天使一般的聖潔,仙女一般的容貌……”
“嘿,嘿,快看啦,公主來了!……”
一隊拿着各式竹制樂器,身着輕紗的少女走在最前面。她們都打着赤足,以那雪白粉嫩的小腳踩踏在那一地美麗的花瓣之上,緩緩前行。她們唱着,彈着,舞着,盡情的展示她們嬌好的身段,純潔的面容,以無數美妙的歌詞盛讚公主的美貌,祝賀帝國繼續的繁榮。
光是這樣一隊人,就已經使往常從沒有這種眼福的那些水手、平民大大慨嘆了。
緊接着,是兩縱行拋撒鮮花的少女。她們頭戴花冠,腳踝手腕都戴着閃光的水晶鏈墜,在今天美好的陽光下分外奪目。同樣的,她們也都打着赤腳。當看到她們小巧的腳趾時,恐怕很多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心中都會湧起一陣憐惜與衝動。幸好,這些地上的花瓣並沒有與那帶刺的枝條連在一起。
可惜,無論時鮮花還是少女,抑或曼妙的音樂,都不是此刻我的心境所可以接受的,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一個人的身上,她就要出現了。
“公主,看啦,那是公主殿下……哇,她是天上的仙女嗎?要不,她一定是承所有上神眷顧的天使……”
“看,她的睫毛,銀色的,……看她頭上的鑽石花冠,……還有,還有,那絲一樣夢幻般的長發……喂,老弟,你看出來了嗎,怎麼她好像有些不高興呢?……”
確實,此刻,那瞬間,當藏身人群中的我看到朗月公主的剎那,我差點大聲喊了出來,“月兒……”那久違了感覺,與愛與情相關的所有的心緒,都在此刻涌了上來,將我緊緊的包裹,對於我來說,時間不存在了,空間也不存在了,周圍嘈雜的人群也完全不存在了。只有她,我心中永恆的女神,才是我眼前唯一真實的存在。
我的所有感覺,都隨着坐在八名侍女抬着的敞篷花轎上的她而動,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我此刻跟着激動的根據。但是,為什麼,她的眼神那麼的憂鬱,充滿了哀愁,是誰欺負她了嗎,還是因為思念誰?
我在那裏胡思亂想着,眼神也開始模糊起來,甚至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凌玄發。
他重重的拉了啦我,“喂,公主早就過去了,你還在這裏發什麼呆?”
“是嗎,公主過去了嗎?”我這才注意到,那迎親的隊伍早就遠去了,站在這條街邊的人也早跟着追過去了。此刻,剛才還繁雜的大街上,居然就只剩下了我兩個人,尤以我一個人還傻傻的呆站在那裏發愣。
“你注意到了嗎,剛才她的眼神似乎有什麼心事。”我說道。
“或許吧。不過,剛才我沒有看到湘兒,我想她或許現在行動不便,或許留在公主的寓所了。”
凌玄發這一說,提醒了我,“對,我們去看看吧,剛才聽人說是在什麼薔薇山莊,應該不難找的。”
“當然不難,其實我們只要沿着這條鮮花大道去就行了。”凌玄發笑道。我忽然明白了,這原是極顯然的道理,只是此刻的我思維完全不對勁了。
以我倆的速度,很快就偷偷的竄進了薔薇山莊。此刻,整個山莊靜靜的,大概多數人都跟着公主去了。
就在這寂靜之中,一連串細微而明亮的嬰兒哭聲傳了過來。我看了看凌玄發,他也正看着我。循着聲音的方向,我倆立即沖了過去。
那是一處幽靜的院落,一位抱着小孩的婦女坐在天井灑着太陽,一邊哄着給孩子餵奶。在她的旁邊,另外站着兩個使女。好一會,那孩子才止住了哭泣,開始吮吸着媽媽的奶頭。那喂孩子的婦女恰好偏過臉來,正是湘兒。那麼,她懷抱的,正是凌大哥的孩子了。
我一位凌玄發會很衝動的跳出去,但是他沒有,沒有任何動靜。回過頭來,我才發現他眼中居然蘊着些微的淚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哥,你……”我輕聲問道。
“哦,沒什麼,剛才跑急了,沙子進眼了。”說話間,他轉過了身,並拉着我說道,“兄弟,走吧,要不那船都走了。”
我們先前已和一位船主說好了,今天上午十一點五十準時開船,定金也已經付過了。現在,既然我倆想看的人都已經看過了,當然就應該走了。海外,還有沙兒他們等着我倆呢。
我不再廢話,立刻跟着他往外面走。
半小時后,剛好十一點五十分,我倆跳上了那條船。
“我們也坐這條船吧。”雕玉與戰斧不知道從哪裏也跟着跳了上來。船老闆看了看我,我說,“好吧,他倆是我的朋友,我們就一道吧。錢我再給。”
在禿鷲城那隱隱約約傳來的盛大婚禮的樂聲中,我們的船開始啟錨,追早一天出發的沙兒一行去了。
“怎麼了,還在想啊……”凌玄發也不點破,只是這樣淡淡的說道。
此刻,我倆都站在船頭,看着周圍飛散的波浪。在順風中,座船正飛快的前行。我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看着眼前那無垠的大海,在日光照射之下波光粼粼。
這雖然是我第一次乘坐海船,卻也並不怎麼在意,別人常說的暈船暈海,在我卻並沒有發生。倒是雕玉,剛一上船不久就吐了,此刻正在艙中歇息。
鹹鹹的海風中夾着一些魚腥味道,不時掠過我的鼻孔,重重的吹打在這條二十餘米長的海船主帆上。鼓滿了風的三張大帆頂上,不時還有一些海鳥停泊。隨着船越開越遠,越來越快,後面的陸地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後什麼也看不見了。一起看不見的,是朗月公主。唯一的區別是,陸地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而後者則大概是真的永別了。
按這樣的速度看來,大概今天半夜我們就可以追到前面的人。
“客人,船頭風大,你們還是到艙里去吧。”船主上來勸道,“要不,到我那裏坐坐也行,有酒有肉的。”
盛情難卻,我和凌玄發一起下去了。
正好船老闆那裏有上好的陳年佳釀,此刻擺了出來。此刻的我與凌玄發,一方面很久沒有大口喝酒了,二來正是喝酒的心情,在老闆的勸說之下很快就醉得一塌糊塗了。雖說以我倆的功力,不想喝醉的話根本就喝不醉,但我實在想醉它一次。
模糊中,有人將我倆抬回了自己的艙室,我聽到凌玄發還在嘟囔,“酒,再來一碗,為什麼不給我滿上……”
大概,此刻我也正說著類似的胡話吧,只不過我自己當然聽不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