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別笑

“當然不值得”，伍哥嚴肅的聲音在小八的腦海中回蕩。

伍哥是小八在高二的第一個朋友，時逢文理分班，所以過去的高一（1）班分到（15）班的只有他跟伍哥兩個男生，其實之前是各自有各的圈子並無往來。畢竟風格迥異么。但又同時分到了一個新的陌生環境，所以一面之緣也可以是交往的理由。就像外來務工人員看到了老鄉一樣。特別容易形成統一的戰線。伍哥的身材很好，有着同時期男同學望塵莫及的身高以及女同學自慚形穢的美腿。五官端正，精緻的臉龐輪廓帶着些粗糙的皮膚，這是地方風水所致。偶爾留搓板狀小八字鬍。兩條公正的濃眉象峰巒般刻在他的金絲眼鏡之上。怎麼看怎麼不象個同齡人。當然他也確實比小八大兩歲。不是伍哥留級了，而是小八跳躍了。站在伍哥面前小八總是很自卑的。小八從小就生的瘦弱小巧，當然是與周圍的東北漢子們比較起來。小八有着女孩子也羨慕的光亮白皙的皮膚，這或許跟他從小隻喝牛奶有關，又或許是天生的。但小八一直對此苦惱不已，因為比較周圍的那些被女孩子喜歡的爺們們，小八似乎太柔弱了。可悲的是因為初中過於認真學習，還帶起了眼鏡，格外的為自己的外形減了分，一頭標準的卡尺平頭也毫無特色，要知道這個髮型小八從幼兒園開始保持了11年。每次理髮小八都習慣性的被人按着頭拿着理髮刀蹭兩下，就像鍋蓋頭需要頂個鍋蓋直接按着邊緣理一樣。小八的理髮過程，只需一首歌的時間。

回想一路走來的歷程。小八還是覺得壓抑。

小八祖籍在南方，6歲時開始隨着做小生意的父母來到這個北方的小城。年幼時不斷的趕路奔波是他印象中最深刻的。漆黑的火車站，擁擠的月台，老舊的綠皮車。他只得被媽媽牽着，或是抱着。後來小八的媽媽經常開他的玩笑，說他還未經世事足跡就遍佈半個中國了。多棒呀。小八似乎還有些印象。記得白天趴在火車窗邊數着鐵軌，夜裏望着路燈。記得途徑山東時，他媽媽會給他買一小包高粱台。一種很甜很有嚼勁但不粘牙的糖果。在那個年代。就是給他最好的禮物。

初到海城的親戚家。小八的出現即刻引來了姑姑家的媛媛與迪迪的注意，這對古靈精怪的龍鳳胎，媛媛是個大他半歲的姐姐。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迪迪是個大他三歲的哥哥。他們很快就湊到了小八這個恰似外星球來的弟弟身邊。當小八濃郁的南方話脫口而出時。他們一邊學一邊笑的人仰馬翻。

小八的父母時常南北奔波，所以小八被寄宿在東北的姑姑家。偶爾他爸媽會來看看他，但那時他的記憶里只有管教他的姑姑，姑父和陪伴他的哥哥，姐姐，年齡相仿的他們對於期間的情誼有着他們獨特的理解，小八記得他和他童年時的小夥伴們的每一次經歷。

他還記得那時流行的吹泡泡遊戲，因為買不起商販的玩具，他們在家裏用洗衣粉調配了一盆泡沫水，然後用了各種各樣的可以吹的道具，包括用手指筆畫出一個o的形狀。他們歡呼雀躍，蹦蹦跳跳，在沙發上，在床上。不一會肥皂泡已經遍佈客廳各處，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五顏六色，格外好看。如果不是聽到了姑姑的開門聲，他們還可以繼續的玩鬧下去。但戰場已經來不及清理了。姑姑險些在滑溜溜的地板上摔倒……怒氣沖沖的奔向他們

很明顯，其後他們受到了深刻的教育。不過因為小八不是親兒子。自然受到了優待。這點讓圓圓和迪迪一直很不服氣。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6歲開始，小八就和圓圓一起上學放學，他們羞澀的站在幼兒園大門口合影，他們露出純真無邪的笑臉，眼神卻關注着手中握着的快要融化了的冰糕。他們一同在夕陽下的學前班門口玩丟手絹。等待着姑父騎車來接他們，有時是姑父，偶爾是小八的爸爸，那種老式的高橫樑28經典款。小八總喜歡坐在橫樑上，那種衝風破浪的架勢儼然一個策馬奔騰的將軍，而圓圓則坐在後座上。摟着大人的腰，回程的途中充滿着嬉笑打鬧。在溫暖與快樂中伴着晚霞消失在路口

小學開始他們就可以結伴回家了，當然還有高他們三個年級的迪迪陪同。那時大人們間流傳着小孩子不早回家就會被綁架拐賣的言論。他們自然在平日的嬉笑打鬧中旁聽到了些許。所以誰也不敢在放學的路上遲疑。

北國的冬日，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天很早就暗下來了。“小八，快走呀，”圓圓催促着，等會媽媽又要罵我了。“我也想快點呢。”小八緩慢的撐開步伐。這件裹身的大棉襖讓他渾身不自在。說起這件棉襖他就十分鬱悶。

年前小八的媽媽來了一次海城，還帶給他這樣一件禮物。據說是小八媽媽的朋友才新買的，但因為那個阿姨的兒子不喜歡穿無奈送給了小八的媽媽。小八自然也是很不喜歡，“這個穿起來要被同學們笑話的，這麼難看，又肥又大的。”小八心裏想着，但是看着媽媽關切的眼神，以及窗外寒氣襲人的溫度，小八還是穿起去上學了。

“我猜媽媽朋友家的小孩一定是個大胖子，不然幹嘛買這麼肥大的衣服呢”小八自言自語發泄着不滿。這件棉襖小八在高三的時候穿起來還是很大，直接拖到了他一米七身高的膝蓋位置，所以可想而知讓當時9歲的小八來穿，是有多滑稽了，當然還要配備一個藍色翻布棉帽，黑色拉線手套以及墨綠色的毛線圍脖。這樣全副武裝下的小八。不了解的還真會以為是個小胖子呢~

“沒呀，我覺得挺好看的呀，肥肥的多可愛，”圓圓說完咧着嘴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小八瞥了圓圓一眼

“沒，沒，真的挺好看的”圓圓繼續打趣道

“切，別人還沒有呢，從今天起，我要自封為飛天美豬俠，老妹，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小八勉強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棉襖撐起的大肚皮

“別鬧，我是你姐姐好不好”，兩個人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走在上學路上

跟隨其後的迪迪始終很安靜，已經五年級的他與前面的兩個小孩子不同。每次出門前，姑姑都要特意的叮囑着他看牢這兩個孩子。所以他既不跟他們鬧，也不制止他們。只是默默的在他們身後跟隨着。

放學的鈴聲響起，迪迪和圓圓同往常一般在校門口等着小八，但今天等了有十分鐘還沒看到他

猶疑之餘看到小八跟隨着幾個同學慢慢的走出校園

“你們不要笑，我可是飛天美豬俠”小八拉扯着嗓子大聲說，但身旁的幾個同學笑的更厲害了，漸漸走到圓圓面前時，也許是過於激動沒留意腳下的一塊滑冰，小八摔了個正着。棉襖撐起的大屁股使他硬生生的倒在冰地里。由於年輕體薄，頭小腳輕，所以剛好處於一個平衡的階段，小八想努力起身，但是任憑他怎樣使勁都站不起來。才要離開的同學見狀更是止不住的捧腹大笑

“你看你看，像極了個翻了蓋的大烏龜”

“哈哈哈哈”其他小夥伴們附和着大笑

夜幕漸深，小八已經看不到同學的身影，只有尖刺的烏龜二字還彌留耳邊，“烏龜，烏龜。。。。。。”眼見着怎樣努力都爬不起來，小八想着想着不爭氣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