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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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夢也……別說做夢了,就是從來從來沒想過,再見面竟然是這樣一個場景,所以恍惚那個瞬間,覺得自己看錯了什麼。

那是王昭陽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哪裏都沒有變,簡直是克隆出來的一模一樣的。那一刻我的心也沒有狂跳,彷彿忽然靜止了,和一年多以前推開那道門,看到覆水難收的心情差不多。

呆。

王昭陽把撐在門框上的手拿開,氣息上看,顯然是奔跑過來的,額頭上也有小小的汗。他似乎沒想什麼,大大方方地就要朝我走過來,此時陳飛揚站在我旁邊,手裏拎着喜糖,並沒有牽我的手。

完了完了,他走過來了,他真走過來了,我怎麼辦。

我完全是傻眼了,目光緊盯着這個走向我的男人,看看他逐漸放鬆的表情。他找到我了,大約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應該也沒打算在任何人面前隱瞞我們認識的事實。

我覺得場面很詭異,但這種詭異只存在於我和王昭陽之間,在別人眼裏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進來了個人而已么。

在他距離我還有五步的時候,我忽然轉身,順手抓了桌子上的一隻圓珠筆,裝模作樣地在桌子上點啊點。

他會跟我說什麼,接下來會怎麼個場景,我得平靜、平靜再平靜。

體育老師先打的招呼,“王主任,有事兒啊。”

這聲招呼,打斷了王昭陽走向我的步伐,至於他怎麼招呼的體育老師,我就不清楚了。身邊的陳飛揚也什麼不知道,他曾經幾次和王昭陽擦肩,但他們其實從來沒真的見過面。

吃貨小音在念叨,“這巧克力豆的真好吃,你再勻兩包給我嘛。”

陳飛揚在我旁邊擺弄裝喜糖的大膠袋子,沙沙響,然後給小音挑巧克力豆,一邊往小音辦公桌上扔,一邊說,“吃吃吃,吃成個大胖子。”

我依然在桌子上扎着鼻,按下去彈起來按下去彈起來,就趴在美術老師的桌子上。美術老師沖我使個眼色,看後面王昭陽一眼,說:“那是初中部的王主任,你下午沒去開會。”

我這內心翻江倒海苦水橫流。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確定我把王昭陽忘記了,就比如現在,他忽然出現,帶給我的並不是洶湧而來的傷感,而是一種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人生里的怨怒。

我相信很多事情,只要不提就會忘記,就好像我們讀書時背的滾瓜爛熟的課文,時間長了不去複習,也想不起來幾句了。

所以只要王昭陽不出現,我認為我是一切ok的。

我沒什麼反應,美術老師可能覺得我忙結婚樂暈了,說:“喜糖啊。”

我愣了愣,放下手中一直在摧殘的筆,轉身,沒有抬頭,也沒用餘光去瞟長在觀察我的王昭陽,自然地伸手去翻陳飛揚手裏的袋子,拿出兩袋紅色包裝的喜糖,掂在手裏,去交不出手。

若果眼前這個人我不認識,只是個主任,今天我在這兒分糖,肯定是見者有份的,我會大大方方地就給人家送上去。

這下是大方不起來了。

我沒抬頭,但能看到他的腳面和褲管,王昭陽已經已經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往前走了一步。

我抬起頭,用目光定住他繼續向前的腳步,我不清楚自己是在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只是看到他的眼睛,錯愕的、迷惑的、質問的、思念的,各種情緒揉在一起,抖動啊抖動。

內心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我走上前兩步,把喜糖遞上去,語速盡量平靜,“我,要結婚了,喜糖。”

我低着頭,他也低着頭,所以我看不到他看着這些喜糖的眼神,只是他沒有伸手來接。好在這是個收拾收拾準備下班的時間,大家也不太關注我們,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少不對勁,陳飛揚和小音還在糾結巧克力豆的事兒呢。

外面下課的小學生在吵吵鬧鬧。

低着頭,我能看見王昭陽垂着的手指抖了抖,他應該在考慮要不要接。我不想在這個小細節上墨跡,把喜糖又往前推了推,他再不接,我就直接拿他的手往裏放了。

於是王昭陽也抬手了,他這手一抬,我拿着喜糖的手就鬆開了,但是他沒有真的接,兩包喜糖啪啪地掉在地上。

他這樣一弄更尷尬了,不知道在場的有沒有人注意我們的小動作,我在考慮要不要蹲下去撿,剛彎了點腰,王昭陽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為了不踩到這兩包喜糖,差點還絆了一跤。

“哎老婆你幹嘛去。”陳飛揚看見我被拖着往在走,傻乎乎地問。我張張嘴巴,沒回答上來,沖他擺擺手意思是沒事兒。

陳飛揚沖沒衝出來追我不知道,現在學生正在走廊里擠,王昭陽拉着我,硬是一個屁也不放,走的還不是教學樓中間的大樓梯,專走旁邊的小道。

這小道人也不少,我們倆大人,在一幫小孩子之間擠來擠去,唯一沒有鬆開的,是他拉着我胳膊的那隻手。

我想掙扎,但是有孩子在,在樓梯上掙扎不安全。

把我拽出教學樓,王昭陽還沒有要停下的打算,但現在身邊沒有孩子了,我開始掙扎了,“你放開我,什麼話你放開我再說!”

我知道他肯定得有話對我說,也許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但我覺得在這裏足夠了。王昭陽還是不理我,走得更快一些,再走幾步,有一排一層的房子,一邊是音樂教室,一邊是體育器材室。

平常會鎖門,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鎖。

這裏挺偏僻的,王昭陽推開體育器材室的門,一把給我甩進去,關門,抿着嘴巴瞪我。

體育器材室里全都是器材,堆得很亂,不是個能活動開的地方,跳繩啊鞍馬啊鐵架啊電子啊,擺得亂七八糟的,光線也非常地差。

我垂了下眼睛,“你把我拉這兒來幹什麼。”

王昭陽還是瞪我,低沉的嗓音吐出幾個字,“我找了你三個月。”

“哦。”我依然垂着眼睛,表示我已經知道了,我非常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就算王昭陽對我而言,再與眾不同,那也必須是過去式了。

人是有感情的,但人也是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的。

我冷淡,不是對王昭陽殘忍,而是必須對陳飛揚忠誠。

王昭陽皺眉,目光破碎,“你就沒什麼話對我說?”

我輕笑一下,“真巧啊,你也在這裏教書?”

王昭陽偏頭看我,表示這不是他想聽的。可是他想聽的,不是我所想說的,我不會對他說任何一句,深情的發自肺腑的話,也沒打算放任我們倆有任何一點死灰復燃的機會。

“我已經離婚了。”看我態度如此,他直接其入正題,似一句規勸,好像是在說,“我已經離婚了,你不要鬧了,回到我身邊吧。”

潛台詞我都懂,可現在已經不是時候了。當然,在最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不可避免地震驚了,抬起頭來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必然還是流露出了什麼內容的。

他離婚了,上次見他不還是和方可如在一起么,他又騙我,還是……再轉念一想,關我屁事啊。

勉強擠出個笑來,我說:“恭喜。”

他還緊緊抿着嘴巴微微皺眉瞪我,瞪得我渾身上下不自在,我商量,“讓我出去吧。”

他怒,扯了下我的肩膀,“聽不懂么,我離婚了!”

我也怒,把他扯我肩膀的手推開,瞪着他說,“你離你的婚關我什麼事啊,王昭陽有件事情你必須得弄清楚,我從來都沒想要攪合你和方可如的事情,你們離不離婚我不希望跟我有一點點關係。呵,你就是現在真離了又怎麼樣,你離婚了,我就該像以前那樣,顛顛地再粘着你?你離婚了,我就不是第三者了么,就能掩蓋掉你出軌的事實么!”瞪他一眼,我收回眼神,“出軌的男人,我最看不起。”

說完話,我端着胳膊要走,王昭陽很心痛的樣子,還是攔着我,他不跟我發火,就是說,“你怎麼就不懂呢,我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婚姻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是我想的簡單還是你太複雜!”我沖他吼了一嗓子。

我還就不信了,真有那麼複雜么,不就是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搭夥過日子么,那些過的複雜的,應該是他們本來人就複雜。像王昭陽這樣,能瞞我這麼久的,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王昭陽搖頭,“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皺眉,發自內心地撒謊,“沒有。”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生王昭陽的氣,我一直在跟自己順氣,忘了就好忘了就好,氣什麼呀,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即便是生氣,也是我自己根本意識不到的生氣。

“小嫦。”他叫我的名字,抬手想按我的肩頭,我往後閃了下,差點被器材絆倒,拒絕,“你別碰我。”

王昭陽茫然地看着我,有些無措,但仍是有耐心的,“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以後我會讓你明白,別鬧,我們重新開始。”看着我的眼睛,他說:“你知道我很愛你,如果你在生氣,好,我道歉,原諒我一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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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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