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王瑾轉變
第一輪攻勢在熊熊烈火中暫時被瓦解了。
城頭上的守軍們雖然鬆了口氣，但誰都知道這只是開始。北齊大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滿地的屍體和還在燃燒的火堆，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和焦糊味。
“快！抓緊時間修補城牆！”張猛扯着嗓子喊，“受傷的趕緊包紮！箭矢不夠的去軍械庫搬！”
王瑾站在城頭，看着遠處那面黑壓壓的大軍，心裏五味雜陳。剛才那一戰，他親眼看到了生死就在轉眼之間。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士兵，前一刻還在和他說話，下一刻就被飛來的箭矢射中咽喉，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血濺在他臉上，溫熱的。
“王公子，沒事吧？”李青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確實嚇人。”
王瑾搖搖頭，擦掉臉上的血跡：“我沒事。”
他確實沒事，只是心裏有些複雜。以前在京城時，他聽過無數關於邊關戰事的傳聞，但那些都像是戲文里的故事，遙遠而不真實。現在他才明白，戰爭從來不是什麼慷慨激昂的英雄事迹，而是實實在在的血肉橫飛。
“趙大人指揮得真好。”王瑾看向城樓上那道挺拔的身影，“要不是他，咱們第一輪就撐不住了。”
李青點點頭：“趙大人確實厲害。你看那個武飛雪，嘖嘖，武家的女兒就是不一般。”
王瑾心頭一動：“武飛雪？她就是武家那個…”
“對，武老將軍的獨生女。”李青壓低聲音，“聽說武老將軍戰死後，她一個人帶着武家的那些老兵在邊關混了好幾年。本來以為她早就死在哪個戰場上了，沒想到還活着，而且還這麼能打。”
王瑾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武飛雪的方向。那女子正在檢查西段城牆的防禦，動作乾淨利落，完全沒有貴族小姐的嬌氣。
“她怎麼會在龍牙鎮？”
“誰知道呢。”李青搖搖頭，“不過有她在，咱們的勝算大了不少。”
遠處的戰鼓聲又響起了。
“準備！他們又來了！”趙羽的聲音在城頭響起。
王瑾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心跳加速。第二輪攻勢開始了。
這次北齊人學聰明了，他們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直接衝鋒，而是先用弓箭壓制城頭的守軍，然後分成幾個小隊，從不同方向同時發起攻擊。
箭雨如蝗蟲般密集，守城的士兵們只能躲在城垛後面，探頭射箭的機會都很少。
“該死！”張猛罵了一聲，“這樣下去咱們的箭矢消耗太快了！”
“別急。”趙羽卻顯得很鎮定，“讓他們射。城牆修得結實，他們射不穿。”
王瑾趴在城垛後面，聽着外面箭矢撞擊石頭的聲音，心裏納悶。趙羽到底在想什麼？這樣被動挨打，遲早要完蛋啊。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馬蹄聲。
不對！這馬蹄聲不是從城外傳來的，而是從城內！
王瑾猛地轉頭，看到城門樓下面竟然有一隊騎兵在集結！
“趙大人這是要…”
“出城作戰！”李青也看到了，眼睛亮了，“妙啊！”
原來趙羽早就看出了北齊人的打算。他們用弓箭壓制城頭，實際上是想要填平護城河，然後架設雲梯強攻城牆。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趁着對方立足未穩的時候給他們來一下狠的。
“所有人聽着！”趙羽站在城頭，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帶人從正門出擊，你們守好城牆。記住，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大人！”張猛急了，“這太危險了！萬一…”
“沒有萬一。”趙羽擺擺手，“武將軍，城防交給你了。”
武飛雪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但王瑾注意到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趙羽轉身下樓，王瑾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王公子？”李青拉住他，“你幹什麼去？”
“我…”王瑾自己也說不清楚，“我想跟着趙大人。”
“別胡鬧！出城作戰不是過家家！”
王瑾掙脫了李青的手：“我知道！但是…但是我不能就這樣躲在城牆後面看着別人拚命！”
說完他就跑了下去。
城門樓下，趙羽正在給那些騎兵做最後的動員。
“諸位，咱們龍牙鎮就這麼大點地方，退無可退。”趙羽的聲音很平靜，“今天這一戰，要麼咱們把北齊人打退，要麼咱們都死在這裏。”
騎兵們沒有人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神都很堅定。
“趙大人！”王瑾跑過來，“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趙羽看了他一眼：“你會騎馬嗎？”
“會！”
“會用刀嗎？”
“會！”
“會死嗎？”
王瑾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會。”
趙羽笑了：“行。給他匹馬。”
很快，王瑾也有了一匹戰馬。雖然不是什麼好馬，但總比步戰強。
“記住，”趙羽策馬來到隊伍前面，“我們的目標不是殲滅敵人，而是打亂他們的陣型。衝進去，砍翻幾個，然後立刻撤回來。不要戀戰！”
城門緩緩打開。
王瑾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心跳得像擂鼓一樣。他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連手心都出汗了。
“沖！”
趙羽一聲令下，三十多名騎兵如箭般衝出城門。
王瑾夾在隊伍中間，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模糊起來。他看到了北齊人驚愕的表情，看到了對方慌亂的動作，看到了飛濺的血花。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一個北齊兵揮舞着彎刀朝他砍來，王瑾幾乎來不及思考，憑着本能一劍刺出。劍尖穿透了對方的胸膛，溫熱的血液濺了他一臉。
那個北齊兵瞪大了眼睛，嘴裏咕嚕着什麼，然後倒了下去。
王瑾呆住了。
他殺人了。
“王公子！愣着幹什麼！”身邊有人吼道。
王瑾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劍還插在那個北齊兵身上。他用力拔出劍，繼續跟着隊伍衝鋒。
這一次出擊效果很好。北齊人本來就沒想到城裏會有人主動出擊，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填河的工作被迫中斷，準備架設雲梯的隊伍也亂了套。
“撤！”趙羽及時下令。
騎兵隊伍掉頭就跑，北齊人想要追擊，但為時已晚。
王瑾跟着隊伍沖回城門，直到城門關閉，他才鬆了口氣。
“不錯！”趙羽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殺人就能保持這麼冷靜，有天賦。”
王瑾苦笑：“我差點嚇死了。”
“害怕是正常的。”趙羽笑了笑，“但是害怕並不意味着退縮。記住這種感覺，它會讓你變得更強。”
王瑾點點頭。他確實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變化。以前的他，或許只是個依靠家世的紈絝子弟。但現在，他覺得自己真正成了一個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