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魚刺
蕭朴正胡思亂想,忽聽瀅兒清脆的聲音傳來:“小哥哥,你大清早一個人站在那裏發什麼呆?”
蕭朴收起心思,轉身間瀅兒站在花亭下,頭髮濕漉,映着朝陽,說不出的動人,蕭朴呆了一下,隨即道:“你起來了?”
林瀅皺眉看着他,道:“你在這站多久了?怎麼頭上都沾有露水了?你不知道露寒傷身嗎?”蕭朴苦笑一聲,卻不答話,不過心裏還是微微一暖。
林瀅見他神色黯然,轉眼便知他定是想起了爺爺,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便道:“小哥哥,你見我外公了沒?怎麼大清早就不見人影了,我剛起床時還看見他陪外婆說話呢!”
蕭朴搖搖頭道:“我一直在這,並沒見他出去,不過你外公武功高強,或許是我沒瞧見也說不定!”瀅兒眼珠子一轉,道:“你爺爺肯定更厲害了吧?能不能給我說說你爺爺的事?哦,對了,你再穿一件衣服才行!“
說完噔噔幾步跑進屋裏,拿出一件長衫讓蕭朴穿上,兩人在小亭中坐下來。蕭朴一想起爺爺那絕世身姿,不由有些獃痴,看着瀅兒那雙期望的眼睛,也不忍拂他意,便緩緩說起這些天來蕭百死是如何與人賭鬥。
他雖不是口齒伶俐之人,但親身經歷得,也說得是有板有眼,再加上瀅兒有意逗他開心,妙語連珠,極盡讚美之詞,漸漸地,蕭朴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林瀅道:“爺爺可真是厲害,比外公強多了!”她聞得蕭百死帶着蕭朴一人一劍,打得天下失聲,也是心馳神往,那些讚美之詞,倒是一多半出自真心!
蕭朴未及說話,便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丫頭盡會胡說!”林瀅抬眼見外公正站在蕭朴身後,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得,不由吐了吐舌頭,皺了皺可愛的瓊鼻道:“本來就是嘛,不然外公你何必這麼心虛?”
田隱哼了一聲,對蕭朴道:“臭小子,你也見過老夫出手,那比之木天和如何?”蕭朴想了想,老實道:“我不知道!”他雖對田隱極為憤恨,但也不是那般隨意傷人之輩,想起田隱唯一一次出手的那種舉重若輕,自有一種風範,雖為人刻薄之極,蕭朴也不得不承認田隱的高明!
只是這些日子,他因為田隱的緣故,始終對瀅兒有一種淡淡的矛盾縈繞心頭,感覺兩人之間還是隔着一層淡淡的薄膜,怎麼也捅不破!
田隱聞言,冷笑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走進了屋裏!林瀅調皮一笑,拉着蕭朴去吃早飯。今天還是蕭朴第一次見到瀅兒口中的張姨,看起來是一個中年婦女,趕緊慌忙打招呼。
張姨笑了笑,招呼他們吃飯,自己卻是去照顧瀅兒外婆。村間田野,飯菜也不過是青菜一類,雖有些許肉,但遠不似城鎮裏那般大魚大肉,好在蕭朴從小也吃慣了。不過他奇怪地發現瀅兒只吃素,絕不沾一點葷腥,便問道:“瀅兒,你怎麼不吃肉呢?”
林瀅神色一黯,隨即笑道:“佛言‘清凈比丘,不踏生草’,更何況食葷?瀅兒自己不喜,小哥哥你多吃一些!”
蕭朴笑了笑,也不再多言,兩人吃完飯,正商量着去哪兒玩,忽聽外面一陣喧雜聲傳了進來,不多時,屋子裏便擠出七八個小孩,正是昨天村口所遇!為首的大牛道:“瀅兒妹妹,吃飯沒?今天你看起來比過去好多了!”
林瀅得意一笑,道:“那當然了,哦,讓我看看,嗯,都來齊了,快說,你們有什麼好玩的?”
大牛旁邊的二飛道:“瀅兒妹妹怎麼忘了,長青河裏的金銀魚該在今天出現了!”
蕭朴記得瀅兒以前對自己說過,好像村外那條小河有一種奇怪的魚,正是金銀魚,魚尾泛銀,魚身金鱗,魚頭卻又許多奇怪的花紋,自是想去見識一番,那種魚也不知生活在哪兒,一個月,總會在月圓之日出現,離水便亡,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珍種!
林瀅眼睛一亮,道:“我倒忘了,上次錯過了,這次可要去瞧瞧!”大牛身後的幾個小孩嘰嘰喳喳說了起來,向瀅兒談起上次的情景,蕭朴聞言,也算是聽明白了,那種魚好像每次出現都會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連田隱也多有不識,蕭朴的興趣頓時也被勾了起來。
只是見瀅兒和他們有說有笑,而自己孤零零一人,即使去了也無多大意思,罷了,不就是一種魚嗎,有甚好看?心頭黯然,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眾人說了一會,便商量好了,瀅兒招過小花,輕呼一聲:“出發了,去看金銀魚了!”那老虎也威猛,一干少年,竟無一人敢靠近,顯然在眾人心中,此虎的印象着實不怎麼樣!
林瀅摸了摸小花的頭,轉身對蕭朴道:“小哥哥,和我們一起去玩吧!”
你們?蕭朴苦澀一笑,目光從那一干少年身上滑過,自始至終,他們都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我何必自討沒趣?淡然道:“你們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性,對於一個寧靜的山村來說,對任何陌生人都會本能懷有戒備之心。林瀅皺了皺眉,不過年少心性,也沒多想,招呼眾人一聲,便歡笑着走了出去!
一瞬間,世界變得寂靜無比,蕭朴自嘲一笑,拖着身子回到自己房裏,孤單一人,對着蕭、劍發獃,過了一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拿起劍,向屋后樹林走去,撿了塊空曠處,坐下來回思爺爺給自己講得劍道總綱!
他想儘快離開這裏,寄人籬下,做什麼事都束手束腳,令他很不舒服。不過對於劍道總綱,自從蕭百死在他心裏刻下那幾個大字以來,總模模糊糊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仔細想又想不明白,不知所以然!
蕭朴嘆了一口氣,拿起那把劍,想把爺爺教自己的劍之七法演練幾遍,可總拔不出劍,頓時疑惑萬分,以前和蕭百死在一起之時,他能很輕鬆就拔出來,現在怎麼就不動了呢?難道劍又問題?他仔細觀察了一番,並無異狀,只得連劍帶鞘練了起來!
劍之七法是蕭百死一生劍術之精華所在,暗含天道,可以說是至簡之極,也可以說是至繁之極,關鍵是看能不能領悟其中招意,不然窮盡一生也無成就。
蕭朴左手捏着劍訣,右手舞動,雖不及蕭百死那般威勢蓋天,卻也神清氣爽,甚感暢快,這些天來的壓抑也一掃而空。
正自得意,忽聽田隱那討厭的聲音傳來:“柔弱無力,破綻百出,這也叫劍術?簡直是在丟木天和的臉!”蕭朴小臉一陣發燙,隨即怒道:“我練什麼劍,關你什麼事?”田隱道:“你以為我愛管你?只是不想木天和的臭名被你弄得更臭而已!”
“你…”蕭朴氣急,上前一步,長劍攸忽間探出,似上而下,捉摸不定,刺向田隱胸腹,這一劍甚是出其不意,正得騰蛇之妙。
田隱負手而立,動也不動,蕭朴一咬牙,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長劍眼看就要觸及對方身體,忽然間,綠芒一閃,蕭朴只感手臂一震,長劍差點脫手而飛,忍不住向後退去,沒想到田隱還不放過他,嗤嗤兩聲,又有兩點綠芒破空而來。
蕭朴大驚,來不及細想,屏氣凝息,下意識使出一招靈龜,長劍揮動,瞬間迎向對方,只聽“嗡!”一陣劍鳴,蕭朴應聲而倒,但右手還是死死抓住劍,虎口處流有一絲絲鮮血。
田隱微訝,倒沒想到他竟然能擋得住自己這一招,道:“小子還馬馬虎虎,不是很丟人!”說著也不看蕭朴,轉身離去!
蕭朴吃力爬起來,也不理會手上傷口,氣呼呼揮了幾下劍,悶頭坐下,暗道:“你等着,總有一天,我也會打得你滿地找牙,哼!”隨即又開始琢磨那篇劍道總綱。
這些天,想來想去,感覺若依照上面所說,蕭朴首先應該做得是“凝元”,可應於己身,卻毫無反應,不論他怎麼集中意念,都找不到那種“惚兮恍兮”的感覺,思索良久,突然間一個想法閃過心頭:“難道自己是練武廢人?”一念及此,頓時冷汗直流,可一想也不對,若自己真是練武廢人的話,爺爺也不會那樣說了,只是自己為什麼就凝聚不出半點元力呢?
蕭朴百思不得其解,心頭更是忽憂忽懼,又練了會劍,才轉身回去,躺在床上看着房頂,發獃!
再說林瀅隨眾小孩來到河邊,倚在小花身上,看着他們下河捉魚,旁邊的小女孩妞妞問這問那,她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不知怎麼一回事,原先有趣的事,現在甚感無聊,一想起蕭朴不陪他出來,心頭就暗自生氣,嘆了口氣,她自己不能下河,不然倒可以抓些小魚讓那臭蕭朴看看!
好不容易挨到眾人把那條金銀魚撈了上來,拿到她面前,大牛道:“瀅兒妹妹快看,這次魚身上竟沾有一片藍色的花瓣,好奇怪!”
林瀅定眼瞧去,只見那金銀魚的魚尾夾縫裏有一片橢圓形的奇異物品,透着淡淡的藍光,甚是好看!
二飛道:“瀅兒,這可是大牛哥哥辛辛苦苦撈上來得,這樣好看的花瓣,也只有你才配!”眾小孩齊聲應是,大牛臉上更露出得意神色!
林瀅淡淡看了二飛一眼,轉眼仔細瞧那藍色花瓣,細細想了一會,確定自己從沒有見過,不過對於此花她內心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當下道:“你們晚上拿過來問問我外公,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完招呼了眾人一聲,領着小花向家裏走去!
眾小孩均是一陣愕然,今天瀅兒妹妹是怎麼了,來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走了,往時她雖不能和眾人一起玩,但總是在旁邊看着,給眾小孩講些故事什麼得!二飛若有所思,在大牛耳邊嘀咕了一陣,大牛眼中露出了些許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