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頁 【瓦羅蘭星河燦爛】
第四天。
當天空的顏色成為濃黑。
遠處傳來未知的吼叫時。
陳森然,終於動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走了。
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他站起身,再次,輕輕地撫摸着自己面前這個還沒有醒來的女孩。
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已經睜開了雙眼。
下一次……
陳森然輕笑了一聲。
他開始往外走,不再留戀。
等我回來,丫{.頭。
他感覺到自己此刻一身輕鬆,既沒有力量充盈每一個細胞的沉重,也沒有空空蕩蕩毫無力氣的疲憊。
所謂返璞歸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只是返璞歸真,真的就夠了嗎?
他站在門口,抬頭望向早已面目全非的天空。
他能感覺到,整個世界的流動。
氣息。
整個世界的氣,正在流逝,不斷的,有外來世界的氣,在鑽入這個世界,瘋狂掠奪着那些已經所剩無幾的氣。
他們,終於是來了嗎?
沒有太多的驚天動地的變化,但陳森然已經知道。
虛空入侵了。
在這天降流火的第十天。
“好好保護好她,等我回來。”他這句話,是對着所有人說的。
他知道,所有人,都守護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那麼……”沒有告別。
告別是多餘的,如果一去不回,那麼所有人都將死去。
不過是永別罷了。
既然是永別,又何必再說出來,徒增悲傷。
“等一等。”就在這時候。
有人,叫住了陳森然。
是一個。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的聲音。
一個,很久很久,沒有出現的男人。
德萊文。
殺神德萊文。
弒兄的德萊文。
他回來了。
在這個世界即將毀滅的前夕。
他來到了陳森然的面前,跟他說,等一等。
陳森然等了,他轉過頭望向德萊文。沒有說話。
他也無需再說話了,因為德萊文身上的殺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是來殺人的,或者,被殺。
“在你走之前,讓我……試試我的器量吧。”他看着陳森然,語氣近乎顫抖,他的雙手,也在顫抖。他似乎是興奮,又似乎是,恐懼。
他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那一張猙獰的面具。
此刻,他又是那個德萊文了,那個鬼面修羅,文森特。
那個在大雨中殺死自己哥哥,接過了自己兄長的意志通向最強的男人。
他拿出了自己的飛斧,要挑戰陳森然。
所有的隱藏在暗中的人。都動了。
在這樣的時刻,沒有人允許他阻止陳森然離去。
“無妨。”陳森然卻緩緩舉起了一隻手。搖了搖頭,他現在的心情太平靜了。
太平靜了不是件好事。
在這樣的大戰前夕。
總是,還要一點殺意的。
所以。
他答應了。
“來吧。”陳森然點了點頭,伸出了一隻手,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這場生死之戰。
卻又如此平淡。
“好。”德萊文,或者說文森特深吸了一口氣。他握緊了手中的那兩把飛斧。
然後……
用力。
但這一次卻又不同於從前的那些,一出手就驟然綻開的狂風暴雨。
這一次,他還沒有出手。
他還在呼吸。
他甚至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聞到了,那個雨天的氣息。
悲傷的氣息。
那一斧,直接斬開兄長胸膛的。氣息!!!
傳說中,艾歐尼亞東島劍宗最為高明的拔劍術,就是靜坐,沉息,使悲歡離合生命種種環繞己身,最後,才於萬千世事極情極性之中,拔劍而出。
那一劍,將是斬斷一切,堪破生死的一劍。
那一劍,足以開天闢地。
德萊文,此時的情形就與之差相彷彿。
他沉浸在那一場大雨里,他在感受着這一生中最悲切的離別,這一生中唯一的極情。
來自,兄長的,流淌於血脈之內的,關愛。
殺了我,德萊文,殺了我,就從殺了我開始,直至有一天,成為最牛。
德萊文,你可以的。
你可以成為最牛的,你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德萊厄斯最驕傲的弟弟,你是,最牛!!!
“殺!!!”他低吼。
他終於出斧。
這一斧。
斬破大雨。
斬破一切從前的束縛,從今以後,再沒有什麼可以困住他。
他將一往無前,成為最牛!!!
“殺!!!”殺聲切切。
而那一斧,也無比切切。
切開風,切開雨,切開世間一切表象。
它直斬入本源。
它是比禁忌的第四斧,更加可怕的,滅神之斧。
第五斧。
斬雨之斧。
斬無物,猶若有物。
它切到了陳森然的面前。
陳森然所在的空間,便已整個破碎。
斬雨斬雨,斬破這世間的這一場大雨。
德萊文。
你的器量。
真的不錯。
“叮——”
金鐵交擊聲。
那聲音迴旋着,不斷波動着,將四周圍的一切也一併破碎。
只有陳森然,他接住了,那把斧子。
用兩根手指。
後退了一步。
“你值得驕傲了。”陳森然笑着,放下了斧子,他身周的一切開始緩緩復原。
一念滅世界。
一念開世界。
陳森然如此境界。
德萊文,真的不枉了。
“好。”
“好。”
“好。”
第三個好字落地,他頹然倒下,甚至都無法再用手中的斧子去支撐。
他不行了。
他耗盡了一生的力氣,在那最後一斧上。
那是極道的一斧。
也是生滅的一斧。
猶如曇花。
一斧既出,世間再難相見。
德萊文,一路好走。
陳森然緩緩走到了德萊文的身旁,將那一把斧子放在了他的手邊。
他已經死了,卻已然不虛此生之行。
他不再是那個只能在高台上表演殺人術的小丑,他是最牛的人。
是德萊厄斯最驕傲的弟弟。
從此以後數千年,瓦羅蘭大陸星河燦爛,都有殺神德萊文之名。
他的斧子,是最快的,最狠的,最無人可敵的。
“真是,可惜,可悲,可嘆。”陳森然長吟着,轉身,“替我厚葬他。”
他說完這一句,真的不再停留。
他踏步,一步即是天涯海角。
他也要,去迎向自己最後的命運了。
瓦羅蘭星河燦爛,又能有他的名字嗎?
又或者,瓦羅蘭,還能有數千年,星河燦爛嗎?(未完待續……)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