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獸醫上崗記
祁玖眼角抽了抽。
呵呵,一定是巧合。
她繞開門口的藤蔓,向燃盡的灰燼堆走去,餘光卻瞟到遠處觀望的狼男雖然神色不動,耳朵卻誠實地趴了下來。
這簡直太玄幻了,他想幹什麼?這是在示好?
祁玖點燃剩下的樹枝苔蘚,又回到潛艇前,想了想,猶豫地拿起藤蔓,另一手朝狼男招了招。
原本只是隨性而為的一個舉動,祁玖自己都沒報什麼希望,沒想到狼男卻立即站了起來,腳步虛浮走了過來。
他在走到離祁玖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又恢復到了蹲姿,目光審視。
祁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狼男是她帶出來的,她也沒問過他的意願,完全是按着自己的意願把他帶離了鷺島,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人家就是想呆在實驗室呢,萬一人家就想要殉島呢?所以祁玖面對狼男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底氣不足,要讓她對狼男做到視若無睹,還是有些困難。
祁玖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了手槍,觀察着他的表情一步步朝他走去。
狼男雖然雙耳警惕地豎起,但依然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着祁玖的動作。
走到狼男面前,祁玖也蹲下,平視着對方琥珀色的眼睛,見他沒有反應,大着膽子伸手摸向毛茸茸的耳朵。
“嗚……”受驚般,狼男的喉嚨里立刻發出低沉的嗚聲。
幾乎是祁玖剛碰到狼男的一剎,狼男的身體就緊繃起來,一副馬上就要被虐待的模樣,證據就是他皮膚上的鱗紋又淺淺浮現出來。
狼男的反應一下就打敗了祁玖,在她眼裏,長着狼耳的獸人忽然變成了一個受傷的小孩。
胸中有股悶悶的疼意,祁玖的動作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溫柔。
隨着祁玖只是撫摸沒有其他動作,狼男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他的眼瞼緩慢地眨着,琥珀色的眼瞳專註地看着祁玖。
“你叫什麼名字?”祁玖問。
祁玖沒期待狼男真的能回答她,沒想到狼男在一陣迷惑后,竟然真的開口了:“山……山,三……一。”
狼男說的斷斷續續,看得出來只是在單純模仿某個音調。
“三一?”祁玖一愣,然後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他在研究所的號碼,天天聽着研究員們這麼叫,他大概就這麼記下了。
這麼說來,狼男的智商應該還很高,至少可以期待是正常人等級,要是費心去教的話,和常人無異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祁玖反而要考慮是否要把他放歸自然了。
畢竟祁玖的初衷是放狼歸山,而不是為中國野人的發現添鑽加瓦,一個擁有智慧的人不應該在山林裏衣不蔽體茹毛飲血。
祁玖看着他一身的傷口,無奈起身道:“跟我來。”
走了兩步,狼男卻沒有跟來,祁玖回頭一看,對方正聳拉着耳朵一臉落寞地看着她的背影。
祁玖抽了抽嘴角,沖他招招手:“過來,來。”
狼男這才起身向祁玖走來。
受到祁玖呼喚,他的尾巴在身後歡快地搖了起來,和他的尾巴一同晃蕩的還有胯下的大鳥,之前還沒什麼,自祁玖把他當作個人了后就顯得“略不雅觀”起來。
眼下沒有現成的衣服給他換,祁玖只好暫時擱置這個問題。
從袖珍潛艇里拿出急救箱,祁玖想讓他躺下,卻發現海灘上全是沙石,根本沒地方讓他躺下,而他早先也不知道在沙上打了幾個滾,一身傷口裏幾乎都沾上了沙。
祁玖皺了皺眉,藤蔓里的汁液最多就滿足飲用的需求,擦拭傷口別說量的問題,就是夠,祁玖也不敢給傷口擦這個東西。
這樣一想給他處理傷口還真是麻煩,你還是自生自滅算了——看着狼男滴溜溜的琥珀色眼瞳,祁玖話沒說出口就已經有了罪惡感。
冤家啊……
祁玖鑽進潛艇里,左看右看,拆得裏面面目全非才找到一個可以充當圓盆的外罩和一張塑料薄膜。
拿着塑料薄膜,圓盆和護目鏡,祁玖鑽出潛艇,在太陽下搭了個簡易海水淡化裝置。
三一一直蹲在祁玖身邊看着她忙來忙去,當祁玖一看向他,他身後的大尾巴就立刻愉快搖了起來。
在等待的時間裏,祁玖拿出藤蔓,劃了口子拿給三一。
“喝。”
三一茫然地看了看祁玖,然後把鼻子湊到祁玖手邊,嗅着藤蔓的氣味,然後聞到了滲出汁液的地方,試探着伸出舌頭舔了舔。
舔完后,他又停下來觀察祁玖的反應,見祁玖沒反應,才又小心地舔了上去。
這是把她當成什麼洪水猛獸了?祁玖黑線,難道是袖珍潛艇上那一下給他留下陰影了?
祁玖一共給他劃了三根藤蔓,三一才喝飽,做完這一切,祁玖又回到放置簡易海水淡化裝置的地方,看見薄膜上已經積了不少淡水。
祁玖舀出淡水,放在一旁,這樣反覆多次后,終於收集到了一盆的淡水。
祁玖準備給他處理傷口,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懷疑地看向三一:“……你不會掙扎吧?”
三一無辜地看着她。
雖然想要的話還是從潛艇里拆得出線,但是有了線又捆哪呢?要想傷口不沾沙,只有吊起來,但三一會配合她讓她把自己吊起來嗎?
想想不太現實,祁玖只有放棄。
“我現在給你處理傷口,傷口,這裏,這裏……”祁玖指着幾處三一身上的傷口,重複傷口這個單詞,確定三一明白接下來她要對這些地方做些什麼后,她才用乾淨的手沾着凈水試着觸碰着三一的傷口。
手指剛一沾到傷口,三一就顫慄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往後退去。
“沒關係的,我輕一些,沒關係的,不要怕。”祁玖連忙放緩了聲音,空着的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三一略微捲曲的黑髮。
三一的黑髮凌亂,發尖又帶着一點卷度,看着就和他毛茸茸的狼耳十分契合,無論是哪者,都讓人有種想要伸手揉亂的衝動。
祁玖一時沒有再觸摸傷口,只是不斷地撫摸着三一的頭髮。
三一站着的時候比祁玖高出許多,祁玖想撫摸的是頭頂,礙於硬件條件實際撫摸到的卻是他腦側的頭髮。
三一的顫慄逐漸減弱,喉嚨里卻發出了悲傷地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