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較勁

64較勁

淺黃色的香檳盛在杯子裏,美麗的女侍者端了過來,香檳在杯中是搖曳生姿又風情瀲灧,就像是這包房的落地窗外——富麗堂皇的【伯爵俱樂部】。

不知道是誰執意要打開這落地窗上淺金色的蕾絲窗帘,言戰坐在長桌的盡頭,正對着主位的位置,吃了半口煙熏三文魚,看了一眼俱樂部門口恭送“嫖客”們離開的旗袍小姐們。

“這要是一個不注意,我還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舊上海呢?”【伯爵】向來喜歡換新鮮,上次言戰來的時候,小姐們個個穿得都是正經八百的合服,只可惜這合服的下擺是空空如也,一伸手下去,再嬌艷動人的花朵也能痛痛快快的一探究竟。

來這裏的“嫖客”們來頭都不小,毫不誇張的說,言戰坐得位置,正好能盡覽如今豪門大戶們捧在手心裏將養的孩子,這些孩子大多衣着考究,神情滿足的和自己想好的旗袍小姐們依依惜別,在她眼前,上演着一幕幕甜蜜蜜的郎情妻意。

過不了幾年,這些踏遍了金窩淫|窩的孩子們,就會撐起整個上流社會的繁花似錦。

“言總,這是最近幾天的主題,說得就是舊上海呢。”給言戰倒紅酒的是個英俊的男侍者,“言總,要是實在無聊,您可以去小劇院的貴賓樓聽聽蘇州評彈的?”

“小戰可不能走。”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立刻抬起頭,一臉嚴肅的說。

“不會吧?雲總今晚就讓我干坐在這兒和這個三文魚較勁?”“叮~”言戰用叉子敲了一下盤子,抬眼也是一笑,這眉眼的驕縱看在雲中天眼裏,倒全然是嗔意。

言戰和顧雙城說,晚上的應酬全是四五十歲的老頭子,這句話半點不假。全是老頭子倒也無妨,關鍵是,這些老頭子個個都是人精,半點出格的事情也不會做,一頓飯吃下來,硬是沒有歡聲笑語,反倒像是審死囚一樣。

“你倒讓我看看,你怎麼和一隻已經死了的三文魚較勁?”雲中天的頭髮已經半白,他擦拭了兩下嘴唇,侍者立刻遞上點燃的雪茄,言戰見狀,只勸道:“上次不是聽可欣姐姐說了嗎,你咳嗽總是不見好,雲總還是少抽雪茄的好,來,把雪茄拿過來我瞧瞧,倒要見識一下,是什麼牌子?讓雲總你這麼愛不釋手。”

“你嫂子她又在你面前多嘴了,咳咳。”雲中天笑着搖搖頭,“可欣和我說了,你有心了,叫老陳送來的,那個驅寒泡腳的中藥,我一直在用呢。”

“我哪是有心啊,是無意中聽可欣姐姐這麼說的。說到有心,可欣姐姐的整顆心都在你身上呢。”“啪”得一聲,言戰直接點燃了雲中天的雪茄,側頭吸了一口,彷彿是在口中回味了一翻,她睜大眼睛,看向雲中天,“雲總,這勁兒可真大?”

“……我看你都沒咳嗽,少在我這裏強調風險性。”聽到言戰為可欣說好話,雲中天皺了皺眉。

“咳咳,咳咳,咳咳咳!”言戰笑着看向雲中天,誇張的咳嗽了幾下,雲中天被她眼紅紅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席間的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言總平時煙不離手,可這膚色,還是和少女一樣啊。”早已頭髮花白的老方總,笑着誇讚道,“我兒子常常在我面前埋汰,自己的老婆不如言總呢。”

“方總,您兒子的老婆我見過,是個少有的美人兒。看來,小方總,還在介意那兩塊地的事情呢。改明兒約小方太太出來湊桌麻將,得讓小方太太給我吹吹枕頭風啊,我可真冤枉。”言戰已經抽了兩口,她準備抽第三口的時候,侍者看着雲中天的神色,連忙不着痕迹的從她的食指和中指間,輕輕的取了下來。

“勁兒大,女人少抽。”雲中天安撫的看向言戰,“喝兩口燕窩漱漱口,這雪茄味道重。”

“好。我還當雲總這雪茄太矜貴,我抽兩口就得要回去呢。”

“是很貴。”侍者剛準備把言戰抽過兩口的雪茄拿走,雲中天就說:“所以,不能浪費,拿過來,我抽完吧。”

言戰低着頭,雲中天又說:“去端半盞玫瑰水過來,讓小戰洗洗手,女人家家的,一身煙味總歸不好。”

英俊的男侍者很快就端了玫瑰水過來,所謂玫瑰水,不過是在一個類似於加大號琉璃碗裏盛一點飄着玫瑰花瓣的洗手水而已。

低頭洗好手,又用燕窩漱了漱口,言戰靠在椅子上,看向抽着雪茄的雲中天,“雲總,這飯也吃完了,接下來要是沒什麼餘興節目,我可就得回家去了。”

“不忙,不忙,把東西都撤了,上一些茶點,大家很久沒聚聚,聊聊天總歸是好的。”雲中天笑了笑,“小戰莫不是瞌睡了?”

“沒有。抽了兩口,精神特足。”言戰回答道。

說話間,雲中天已經把剩下的大半根雪茄給抽完了,煙蒂交給一旁的侍者,雲中天看向言戰,“一直瞅着我,做什麼?”

“沒什麼。時間過得真快,以前,我是坐在這裏,看着我大哥坐在雲總的位置上抽雪茄。現在,我仍然坐在這個位置上,對面倒是……”

“你大哥的忌日剛過,你傷懷也是常事。不過,人得向前看。”

“我可不是張果老,騎驢倒走。呵呵。雲總不是說聊聊天嗎?我就瞎聊了。”言戰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摸了一下那枚戴在右手的尾戒。

雲中天看了一眼已經調換了位置的尾戒,又問:“訂婚這麼長時間了,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可欣在家閑着無聊,最近又做起了小孩的衣裳,說是連同你的小孩衣裳也做好了。”

“還是可欣姐姐最疼我,不像雲總,處處在商場上給我苦頭吃。”言戰說完這話就笑了,抿了一口漂着枸杞的紅茶,潤了潤喉。

“你這抱怨的可真是讓我頭疼!”原本大家以為言戰這句玩笑話是意有所指,可見雲中天笑得開心,就也跟着打趣了。

“言氏的生意越做越大,言總這些年在商場的甜頭比苦頭吃得多啊。”

“憶苦方能思甜,小戰不能太嬌氣啊。”雲中天也喝了一口茶,話題又再次倒回來,“這婚禮,你想要什麼禮物?我可得好好準備,一份不落的送給你。”

“容我好好想想。雲總,還有在座的各位,你們都聽見了,是雲總說要送我結婚禮物的。待會兒可不要說我獅子大開口。”言戰環視一周,已經有兩個近日和言氏有磕碰的老傢伙坐不住了,生怕她趁機耍陰招。

“啊!想到了!”言戰輕笑出聲,“腦子裏繞了一大圈,還真不知道自己缺什麼。這幾年,承蒙各位的特、別、關、照,言戰我這個小輩,才能在商場上順風順水。言家的孩子們都平平安安,健康成長,我還真想不出,自己想要什麼禮物。”

言戰看向雲中天,雲中天又諄諄而談,“既然是剛剛順風順水起來,就別這麼急着上岸,再多玩一會兒。……結婚的事情,可以再往後延一延。”

“再延我可就是老姑娘了,嗯,這樣好了,婚禮前我再告訴雲總。”言戰拿起茶碗,“各位喝茶吧,這茶,特香呢。”

多少人在此刻鬆了口氣,言戰從他們到底喝了多少茶就能看出來,她又拿起一塊茶糕,咬了半口。

席間又說了不少交易所的黑幕,幾個上市公司的虧損,政府內部官員的調動等等……有些言戰聽得仔細認真,剔除糟粕,倒是能聽出一兩句真話,有些言戰選擇不聽,免得影響自己的一些決策。

雲中天和言戰,一個在長桌這頭,一個在長桌那頭,兩個人交流不多,都是在大家議論時插|上幾句話而已,通常言戰和雲中天是不可能發表過多意見的,因為誰都知道,這兩個人的意見就是真相。對錯也罷,兩個人都只是聽着罷了,有人偏愛觀察這二人的神色,早些年倒是能從言戰的神色中窺得一二,現在是越發看不出半點內幕。

“我聽說陳非在法國天天上頭條?”言戰正在撥瓜子吃,聽見雲中天把話題繞到陳非身上,就趕緊拍拍手,把淺綠色的瓜子殼撥弄到一旁,說:“你們可千萬別問我他在幹什麼,他很不喜歡我干涉他的事業。”

“不是吧,言總,有你在,他想拍什麼片子都行的!”

“快別說他了,咱們聊聊其他人,真是的,都拿我尋開心!”

“你吃什麼瓜子呢?”雲中天重新點了一根雪茄,但是這根雪茄,他抽得極慢,淡淡煙霧在他眼角的細紋旁徘徊,反倒叫言戰覺得,他的臉越發模糊,像是變年輕了,就像是五年前,她為了雙城,向他下跪的那個雲中天。

“我可不知道,味道很清甜。吃么?”言戰剛想讓男侍者端一小碟過去,雲中天就笑着開口道:“給我撥兩個吧。”

餐桌兩邊的人都安靜了兩秒,又迅速恢復聊天的架勢。

言戰看向那一小碟綠油油而飽滿的瓜子,剛準備開口婉拒,雲中天就走了過來,說:“這伯爵的侍者還真是紳士風度啊,憐香惜玉的緊,瞧瞧,小戰這裏全都是我們這些男人沒吃過的零食,我那邊的零食可沒你的好看。”

“雲總,你也說了,您和在座的,都是男人。”言戰撥開一個瓜子,正準備了送到嘴裏,雲中天就捏住她的手腕,他一靠近,言戰就聞到了雪茄和烈酒混合的味道,戾氣豐沛。

“不是說了么,給我撥兩個。你的手巧,銅牆鐵壁也能穿牆而過,這皇帝住的地方,你也來去自如,就算是龍印,我看,你要是想要,也真如探囊取物。”

“雲總,我的手沒有可欣姐姐巧,小孩衣裳我就怎麼努力也做不出來的。現在,也沒有皇帝,龍印是文物,該呆在博物館裏,言戰向來尊重中國傳統文化。言戰才疏學淺,探囊取物這個詞,似乎是有些豪氣,但似乎,又有些貶義,我是小輩,本本分分的一個生意人而已。”

“呵呵。”雲中天終究放開了她的手腕,又說:“最近可欣愛看古裝劇,連我說話也古里古氣的。”

言戰吃了瓜子仁,點頭道:“雲總好興緻啊。”

雲中天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打算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嘭”得一聲,華麗的牡丹門被推開,剛才還在笑着聊天的諸位都徹底安靜下來。

言戰並未轉身看是誰,仍舊剝瓜子吃,這種情況也不是沒見過,也許是在座某一位的相好小姐,也許是在座某一位膝下承歡的兒女。

“……”雲中天把搭在言戰肩膀上的手緩緩收了回去,他看向來人,頗為意外的問:“管家剛才說,你剛下飛機,這才十分鐘,你就到了伯爵?你是飛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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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你被捕了!(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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