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左右為難

戰荳荳真的累了。身體的，心理的。

沒睡覺，跑了一路，又被夏非寒反反覆復折騰了這麼久，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而心情，這幾天更是忽高忽低，一會兒谷底一會兒山峰，起起落落幾回合，讓她覺得疲憊。剛又被夏非寒無數次送上頂峰，忽然的放縱和放空，讓她現在只想睡他個一天一夜。

身體還輕飄飄的，意識模模糊糊就要入眠。戰荳荳窩在非寒懷中，聞着他身上熟悉好聞讓她心安的味道，分分鐘就要陷入沉睡。正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在寂靜中響起，熟悉的旋律讓戰荳荳乍然間睡意全無，豎了起來。

夏非寒摟着驟然驚醒的戰荳荳，小心的安撫她：“過會兒接？”

戰荳荳的臉色有點僵硬，看着夏非寒，略有點苦澀：“是夏致哥哥……”夏致哥哥和夏非寒，她都設的獨一無二的鈴聲。

旖旎的氣氛，香艷的回味，忽然間好像一下子淡了很多。一夜歡愉，身體和心理的親近，掩蓋不了現實存在的問題。

夏致。已經成功向戰荳荳求婚的夏致。還不知道夏非寒也喜歡荳荳的夏致。

因為酒意下的原始衝動，因為命中注定相見的激動，因為誤會終於解除的欣喜，因為壓抑了太久的情感，昨夜的夏非寒，狂野的似乎有點缺乏紳士風度。如今酒意隨着時間漸醒，心情隨着佳人相擁漸平，他忽然覺得有點難受。

就這樣要了荳荳，他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她明明說過想把最美好的東西留到新婚之夜，而自己，近乎無恥又無賴。她會不會認為男人就是這麼以下半身思考？她會不會又把自己真心的愛戀，當成了本能的發泄？

就這樣要了荳荳，他也覺得對不起夏致。雖然荳荳和自己心意相通，但一天沒有跟夏致說明白，那荳荳的身份，一天就是他未過門的嫂嫂。他尊重夏致，他珍惜家人，所以他沒有掠奪的快感，只有對不起的愧疚。

“接吧，”夏非寒不忍心看着戰荳荳驚惶不安的表情，起身拿過她的手機，深呼吸：“先穩着，等下午回去的時候，我和他好好談。”

這種事情，怎麼捨得讓戰荳荳面對，就讓男人和男人來解決。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也一定不會放棄戰荳荳，但同時，他也奢望能夠得到夏致的諒解。

“我和你一起去。”戰荳荳虛弱的微笑，內心堅定。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擔後果，她要勇敢的面對。

兩隻手相握，夏非寒將戰荳荳裹進薄被中，讓她自在一些。戰荳荳吸了一口氣，接通。

“夏致哥哥……”話說出去，有心虛，有愧疚，還有一點點想哭的哽咽。

“傻丫頭，起床了嗎？”夏致的笑聲那麼輕鬆愉悅，讓房間內做完壞事的兩個人，有深深的負罪感。

“呃……起了，在外面跑步……”戰荳荳越是撒謊，越是覺得心中難過。

夏非寒輕攬着她的肩膀，心中有點吃醋，但是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真是勤快的丫頭。上午謝芸嫣飛回美國去了，我想跟心愛的公主殿下請示一下，能不能去送她。”夏致的心情真的很好，連語氣都有難得的俏皮。

“嗯……你去吧……”戰荳荳鼻子一酸，忽然就落了淚：“開車路上小心哦。”

“你會不會不開心？”夏致溫柔問道：“聲音好像怪怪的。如果你不喜歡，我讓李叔送。”

他越是這般遷就她，越是這般照顧她，她就越是難過。心靈的背叛已經讓她負罪深深，身體的背叛更讓她覺得無顏面對。戰荳荳強裝起笑容：“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我有的是自信！我的夏致哥哥，是最好的夏致哥哥。”

可是她怎麼能那麼的傷害夏致哥哥？

“傻丫頭。”夏致輕笑：“你也是我最好的荳荳。那我去啦？中午回來跟你一起吃飯好不好？”

戰荳荳眼淚汪汪的抬眼看着夏非寒，夏非寒點點頭，她才低頭，嗯了一聲：“好。”

“那中午再打電話給你。別太累，外面有點冷，注意點。”夏致又交代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戰荳荳忽然睡意全無。獃獃的坐了那麼幾秒鐘，忽然回神過來，一邊掉着眼淚一邊捶打着夏非寒的胸膛，抽泣：“都怪你……”

“都怪我，對不起。”夏非寒抱住她，心疼的摟着她，能夠理解她心中的愧疚和壓力。“是我不好。”

是他橫刀奪愛，從兩人之中橫插而入。是他不好，讓她改變心意愛上了自己。是他衝動先斬後奏，讓情感還在猶疑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回不了頭。

“怎麼辦……”戰荳荳哭得梨花帶雨。第一次就這麼失去的失落和無法面對夏致的困惑，後知後覺的混合在如今的情緒中，讓她莫名有些崩潰。

一夜綺夢多麼美麗，天亮卻都要醒來。

“交給我。”夏非寒安撫着她，微澀：“你別難過，我相信，夏致會理解你。”他會把一切的問題都攬到自己身上，是他先愛上了荳荳，是他處處對她好潛移默化的改變着她，是他不顧她的反對一點一點侵過她的底線，是他趁人之危對她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是他借酒澆愁酒後衝動……

都是他的錯，與戰荳荳無關。

戰荳荳搖搖頭，擔憂：“要是他不原諒我們怎麼辦？我不要你跟夏致哥哥分開，我也不要失去夏致哥哥。”

幸福，就是所愛的人，都在一起。

“不會的。”夏非寒溫柔的親吻着她的臉頰，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將她微微有點發抖的身軀摟進自己懷中：“夏致，從來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回家了好不好？”戰荳荳低聲祈求，現在自己的心態，和此刻香艷的氣氛，實在相差太多。她需要一點點獨立的空間，好好思索，好好準備，中午的時候怎麼面對夏致。

她不想欺騙他隱瞞他，所以她必須要坦誠的告訴他一切，但這一定就會傷害到他，而她是那麼不捨得他難過。好矛盾的命題，好艱難的選擇。

她不能把一切問題都交給夏致和夏非寒去解決，她才是其中的關鍵。她不能讓原本相親相愛的兩兄弟，為了她而心生罅隙甚至反目，那影響的，不只是她的愛情，還有他們兄弟間的親情，以及整個家庭。

就好像夏非寒在心中決定好了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一樣，戰荳荳心中，也決定好了，將一切的過錯歸咎於自己。

是她先說愛夏致的，現在她反悔了；是她不知不覺就改變了心意，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是她想太多不夠勇敢，所以才沒在夏致求婚的當時就認識到這是個錯誤；是她不夠自愛不夠堅持，才會在夏非寒的懷抱中沉淪下去。

都是她的錯。

“好，我們回家。”夏非寒輕嘆一口氣，輕輕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也催眠着自己：“回家。”

夏致在酒店大堂等着謝芸嫣，坐在沙發中的他，只要一想到荳荳，臉上就忍不住掛上幸福的傻笑，連謝芸嫣到了他身邊，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芸嫣姐，你下來了。”夏致起身，看着身邊拖着巨大行李箱愈發顯得單薄而楚楚可憐的少女，微微收斂了笑容，只剩下禮貌和客氣。荳荳教給他的，對自己不愛的女人好，就是對自己所愛女人的傷——而且，自己其實早就應該狠下心來好好跟謝芸嫣說清楚的，只是每次看到她我見猶憐的姿態，都不忍心說出口，越拖越深。

謝芸嫣咬着嘴唇，眼睛通紅的，好像要哭——又好像是已經哭了一夜一樣。

夏致心中輕嘆，接過她的箱子：“我送你去機場。”昨天晚上，他已經告訴了謝芸嫣自己向荳荳求婚成功的消息，他相信，以她的聰慧，她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雖然知道這樣其實也是對她負責，但看到她的模樣，還是讓他覺得有點愧疚。

謝芸嫣在樂團，就是大家都捧在掌心的公主。她的天賦過人，她的家境優越，她的前途無量，夏致對她的照顧，一方面是出於自己的個性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謝芸嫣一直就是這麼被寵愛着的。

沒有人捨得傷她。

謝芸嫣眼眶一紅，默默跟在夏致身後。水蘊的大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熟悉的身形，想起自己以後怕是再也不能這樣看着他，不覺悲從中來。

她是那麼的喜歡夏致，喜歡他的帥氣，他的儒雅，他的才情。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對一個男生動了心，她第一次這麼委婉的表示出了自己的喜歡，她甚至覺得他可能也是喜歡她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忽然之間，他就跟那個她只見過一次的少女求婚了？

她跟夏致才是金童玉女，他們才是最郎才女貌的一對。那個叫戰荳荳的少女，沒有她美麗啊，而且還有男朋友，為什麼夏致會喜歡？

他一定不是真心喜歡的對不對？他一定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理由對不對？

謝芸嫣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間從呆愣中清醒過來，直接跳入歇斯底里的情緒。她一把抓住夏致的手臂，哭得聲淚俱下，聲音因為痛哭而尖銳：“夏致，你一定不是真心喜歡她對不對？你應該喜歡我才對啊！是不是我有哪兒不好讓uncle和auntie不喜歡？我可以改的……我真的可以改……”

“芸嫣姐！”夏致皺眉，輕喝她，努力控制住被她拉的東倒西歪的身體：“你冷靜點！過會兒再說好不好？開車危險！”

“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謝芸嫣失魂落魄，死死拽着夏致的手，哭得模糊了視線，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放開夏致，不能讓他離開。她的脆弱和偏執，經受不了夏致不是她的刺激，從小一帆風順被捧的高高的她，根本就沒有什麼經歷挫折的能力。

她對夏致期望了太高，所以摔下來覺得太慘，所以哪怕粉身碎骨，她也想拉着他。

“放手！”夏致的臉色也憤怒驚恐了起來，通往機場的高架上，車來車往，而他的方向盤已經被她拉扯的有點傾斜。

“我不要！你是我的！你一定喜歡我！”謝芸嫣驚聲尖叫，扭曲了美麗的臉龐。在她放大的瞳孔中，只看見自己的車，斜斜的撞向最中央的花道。

夏致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剎車。但隨着後方大貨車嘟嘟嘟急促的喇叭聲，在車頭猛烈撞擊護欄的同時，一股大力也從車後方傳來。

震蕩，旋轉。

眼前一片黑暗。

－－－－－－題外話－－－－－－

扇子掰着指頭算算，真的快要結尾了，夏致哥哥這個是最後一個磨難了。小包子什麼會有的，就放在番外裏頭行不行？總覺得小說能以一個歡樂大團圓結局是最好的。數數扇子幾個現代文，好像都是婚禮收場（哈哈，我好沒創意哦）。要是再寫下去，那當然可以寫很多，比如砍掉的職場那一卷，比如婚後生活……但那肯定要再來點矛盾誤會神馬的，都不是扇子的菜……糾結啊。

最近更新少，一方面是捨不得結文，另一方面，是因為去年跟書院簽的協議是日更五千加，今年協議作廢，扇子就自由更新，只要三千加就行了。緊繃的弦松下來，難免有點懶惰，希望親們諒解哈。而且這樣的強度，扇子覺得是最好的的，屬於寫着有樂趣又不會覺得太累的強度，哈哈。

從春夢回歸現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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