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廢太子
王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看到喬兒跪在那裏，頭都抬不起來，心裏一陣抽搐。只是當著這麼多人，她不能過於失態，強忍着心中的痛楚，緩步上了刑台，走到喬兒面前，還沒等開口說話，只見他抬起頭，喚了一聲：“母后，你來了？”
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王后一把摟住喬兒，失聲痛哭，耳旁卻聽到喬兒的聲音：“母后不要難過，喬兒剛才悟出一個道理，人在黑龍白虎面前，就像螞蟻一樣微不足道，可螞蟻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弱小，它們一直頑強地活在這個世上，承受着種種。與其說它們是一種生存的本能，倒不如說是心的強大，因為只有心的強大，才會不懼一切！”
王后驚訝地鬆開手，這還是以前溫文爾雅，喜歡吹笙弄墨的喬兒嗎？難道喬兒在這樣的劫難刺激下，神智出了問題？卻見他眼神不僅絲毫沒有散亂，反而露出一種堅定。
“喬兒，你是不是心裏恨你母后、恨你父王？”王后心裏稍稍踏實，顫聲發問。
喬兒搖搖頭：“不！母后，喬兒真的想通了，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黑龍和白虎，可惜父王要殺我，不然，喬兒就算拼個粉身碎骨，也要斬殺它們！……但是喬兒知道，父王殺我有父王的道理，大難當前，只能萬眾一心，步調一致，而我卻頂撞了父王，亂了人心、散了步調。”
王后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趕來就是為了解救喬兒，伸手便要解開他胳膊上的繩索，只是她力氣太小，繩索又是死結，解了幾下沒能解開，大聲喝道：“周太師，還不為太子鬆綁！”
剛才母子倆說話的時候，周太師腦中就轉得飛快，此刻不慌不忙地拱拱手：“王后，請恕微臣無禮，沒有大王的詔令，微臣難以遵從王后的懿旨。”
“大膽！”王后儘管知道周太師一直唯大王之命是從，仍被他的這句話激怒，“本宮今天倒要看看，是誰扛着大王的詔令在胡作非為？莫非是覺得眼下還不夠亂，想造出些亂子，從中謀反嗎？”
“微臣只知道，立太子是國家大事，斬太子也是國家大事，豈能這樣隨口說說，想改就改？王后難道忘記了後宮不得干政的祖訓？……今天要麼是大王親來，要麼見到大王的詔令，否則，任誰都不行！”周太師耷拉着眼皮，不卑不亢。
“母后，不要再說了，喬兒已經想通了人生在世的道理，雖死無憾。”喬兒剛才一直看着小螞蟻，神遊天外，就連丘公公什麼時候來的、說了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父王已經赦免了他。因為擔心母後為救自己，與周太師鬧翻不說，倘若激怒父王，還會牽連更多的人，這才勸說母后。
王后臉sè一陣紅一陣白，顯得極為憤怒，聽喬兒這麼說，心裏一軟，扭頭問道：“丘公公，大王的詔令呢？”
丘公公早就爬了起來，站在王後身側，聽到詢問，忙哈着腰：“王后，詔令已經派人回宮裏拿去了……”
周太師仰頭大笑：“可笑啊可笑！丘公公，剛才你還說，大王傳的是口諭，然後先是謊稱大王來了，現在又說派人回宮裏拿去了……我倒要問你，你一直就沒有離開台上，又怎麼能回……”
笑聲未落，傳來快馬之聲，不一會，又是三騎到了台前。丘公公心裏暗暗得意：我辦事什麼時候失過手？只是時間緊急，才先趕來救人，但我不會讓別人去辦詔令？老東西，我如果連你的脾氣都摸不清楚，還有什麼臉面在王宮裏混？難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還要我跟你這老東西講？口中卻道：“太師，大王的詔令來了，你可要聽仔細了！”
新來的三人走到台上，為首之人將手中綾錦雙手呈給丘公公，丘公公接過，橫了周太師一眼，緩緩打開，過了半晌方道：“周太師接旨！”
周太師哪敢遲疑，跪倒在地，只聽丘公公的聲音：“太子姬子喬，廟堂之上擾亂朝綱，論理當斬，以儆效尤，姑念其年幼，幼有成德，聰明博達，溫恭敦敏，故即ri起，廢……廢為庶人，即ri離開王城。欽哉謝恩！”
丘公公念到“廢為庶人”時，舌頭打了個結，心裏叫苦不迭：怎麼會這樣！大王雖然不殺太子，卻將他貶為百姓，這和殺了他有什麼區別？……之前王后也沒有說清楚，嚷着什麼“大王有令，放了太子！”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這、這、這可真害死我了，看來二王子姬貴要立為太子了，這老東西是他的師傅，早知道這樣，我也不跟他頂撞了……
周太師跪在地上，心裏十分高興：原來是這樣！姬子喬一旦離開王城，就跟廢人差不多，王城外又異常兇險，他必然活不了多久！這比直接斬了他還難受，看來黑龍白虎倒幫了貴兒的大忙，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貴兒當上太子后，我得提醒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洛水祭拜。
周太師浮想翩翩，跪在地上等着接詔令，遲遲聽不到丘公公說話，抬頭瞄了一眼，卻看不清綾錦後面那張猴臉是何表情。
王后惟恐喬兒才免死罪又遭打擊，上前將他拉進懷裏，低聲勸慰：“喬兒，你先在王城外面安居下來，待你父王氣消了，不用母后勸說，他也會想着見你。到時，你還是那個受到萬眾景仰的姬子喬！這場磨難如果能磨鍊你的xing子，對你未嘗不是件好事。”
子喬被母親摟進懷裏，臉上不見悲喜，全然沒有從鬼門關回來的興奮。待母親說完，低下頭：“母后，喬兒不會在王城外定居，那樣還是在母后和父王的庇護之下，我現在就是一隻螞蟻，要學着自己活下去，我要學仙術，斬殺黑龍白虎，還洛水一個太平！”
話音剛落，一道陽光從烏雲中直shè下來，將施刑台籠罩在金sè之中。
丘公公捧着詔令，光線折shè出刺眼的光芒，這才從忐忑不安中回過神來，抬頭望了望天，原先滿天的雲層像被一雙大手撕開，很快煙消雲散。
收起詔令，見周太師還跪在身前，心頭一顫，忙伸出雙手：“太師，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