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總這麼慣着她
當時,周玥窩在他懷裏想了好幾個詞,一一說出來他都不滿意。
最終還是選了三個字:“回家去。”
就這三個字,那日在機場分別的時候,他是這麼跟她說的,她當時麵皮上無所謂,心裏卻已經冰涼了一片。
遠遠的揮手跟他告別,提拉着笑意。
想想,要是當時再抱抱先生是不是比這樣分開得要好。
哭到半夜,牙齒開始疼了,不知道為什麼,越疼越睡不着,可是腦袋更疼,待到後半夜,渾身都開始疼了,反反覆復折磨人。
一會兒睡着一會兒又驚醒,睡着的時候總有亂七八糟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
開始是小時候的三十平出租屋,一整層樓擠滿了烏煙瘴氣的人。
她背着書包路過,一個穿背心的紅衣男人坐在竹椅上,壞笑的盯着她的校裙,一口大黃牙張開:“細飛女,來阿伯家玩玩。”
她嚇得拽緊裙擺,慌忙跑到家門口推開門,進去狠狠將門反鎖。
又有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站在窗戶外面撓門,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透過半遮的窗帘看進來,跟她對上了眼神。
那女人頓時大喊大叫:“八婆,還我男人!到處勾引人的賤人。”
周玥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
畫面一變再變,有人指着胭脂說她勾引她的男人,而看着看着那張臉從不認識的人變成了閔蘭姍,忽然掐住了胭脂的脖子。
而鏡子中胭脂變成了她。
又再一次驚醒,一整頭的汗,窗外霧蒙蒙的,分辨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
但應該過了好久,她似乎看到她的人生在走馬觀花的來去,摸了摸手機,沒看時間,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把電話打了出去。
聽到對面“嘟”的一聲,像是電話接通了。
她混沌的呢喃:“先生,我好像要死了......”
話沒說完,她就徹底暈了過去,這通電話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有沒有打過,懷疑是夢裏打的。
秋月苑內,吳嬸清晨五點接了電話,醒來上樓。
這才發現小姑娘發起了高燒,枕頭也是濕的,不知道是汗還是哭的,眼睛腫得不像樣。
嚇得趕緊叫醫生,結果醫生已經到了樓下。
給小姑娘看了:“情緒波動太大,影響肝火過旺,引發的高燒。”
吳嬸一一聽着,又詢問醫生:“她還說她牙疼,疼到哼哼唧唧。”
反正小姑娘是沒徹底醒來,就只是痛得囈語叫疼,邊疼邊喊‘胭脂’,胭脂不應她,她這會兒開始喊‘先生’了。
醫生聽了聽,回說:“正常現象,部分人哭狠了就會出現牙疼,這是極度傷心的情況下造成的。”
這得多傷心才會造成這樣?
吳嬸詫異又擔憂的看窩枕頭下方的小姑娘,可憐又破碎,真感覺再輕輕一碰就跟碎紙一樣隨風給吹走了。
急着,吳嬸聽醫生的,看醫生開藥調貼膏跟口服液:“先給她退燒,至少燒下去會好一些。”
吳嬸不解:“要急着退燒,不輸點滴或者打針來得快點嗎?我看姑娘都疼得受不了了。”
胡慧芬醫生手指頓了頓,她也挺為難:“先生說了,能不給她打針就不給她打。”
這已經不是頭一次了,小姑娘不打針,堅決不打。
而偏偏先生總這麼慣着她,害怕打針,就換別的。
可別的哪有打針效果好。
也不知道小姑娘為什麼就這麼怕打針,僅僅是怕疼嗎?可現在她豈不是更疼。
兩個人也是無奈,胡慧芬盡她所能,中西結合,反正先給鎮痛藥膏貼上去,又給小姑娘喂葯。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藥膏貼上燒退了一會,又反覆,葯吃下去了,一小時不到又吐了出來,疼痛也並沒有緩解太多。
醫生還是主張給小姑娘打針了。
偏偏那針頭才一靠近,小姑娘就應激了,扎了好幾次都沒有扎准。
無奈,中午過後,吳嬸出到房門外,給先生打去了電話,那邊接的不算快也不算慢。
——
季雲深在老宅家中,對面是威嚴赫赫的父親,背對着他,翻着書架上的書。
仔細一看父子倆長得極像,都是薄情寡恩的冷漠。
季領導翻着一本曾國藩家書,輕笑了一聲:“可以啊,翅膀硬了。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收買趙之晉的,讓他出面幫你抗事。”
“還有那些家世淵博的叔伯們,各個替你說話,替你周旋走動。我一直以為你是在跟你二哥斗,原來你是在跟我抗衡。”
不知不覺間,這個最不看好的小兒子,竟然有一天能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了。
能用他的勢力來迫使他的父親做出改變了。
如今這權力漩渦中的聲音開始都在為季雲深說話,反過來揭露季雲敬之前在大會背後的操作。
將裴澤瑾官復原職,也就意味着後面的主導權在季雲深身上了。
而這一切,完全不需要季領導的決斷,事情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季雲深低頭看了一眼打過來的電話,他父親面前他倒是沒有那散懶的作風,手背在身後跟站軍姿似的。
“用不着收買,得人心者得天下。父親,這世界上唯獨最不看好、最不相信我的是您。”
季領導猛然轉過頭來,緊緊的盯住了他,像是第一天認識似的好生打量了一遍。
從頭到腳。
這小子身姿挺拔,雙腳下的西褲穿起來筆直的修飾着腿型,長得好看就算了,偏人還挺厲害。
忽地,季領導又轉回頭去,沏起了一聲冷哼:“真敢說。是真有人給你撐腰了。那你便試試到底能不能跟你的父親斗。”
話說得很明白了。
一開始也許他的父親只是作壁上觀,看他跟老二斗得如火如荼,這一次惹了父親的逆鱗。
無疑,他會插手,幫老二,資源傾斜卻分不清是出自他的偏心,還是出自對這個小兒子的討厭。
季雲深沒打算跟他爭論,退出書房:“那我走了,您休息。我還有急事。”
能有什麼急事。
季領導聽到大步邁出門的聲音,這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子卓然孑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