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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麗晶過於冷漠,甚至咄咄逼人的態度,讓白玉堂很是不滿。他很想質問面前這個面色平靜的瘦小女人,怎麼會對至親的姐姐的死亡如此漠不關心。白玉堂也是有兄弟的人,即使他能理解這個世界上有感情不好的兄弟姐妹,也理解不了有人會對親人的死表現得這樣無動於衷。在白玉堂看來,這就是毫無人性的表現。

展昭和白玉堂一樣也是有兄弟的人,但是他卻並沒有對邊麗晶的冷漠表現出任何憤慨。相反,他還主動攔住了白玉堂即將脫口而出的指責。白玉堂收到展昭制止的眼神,眉頭一皺,雖然心裏不情願還是儘力忍住了。

展昭看了邊麗晶一眼,誠懇地道:“邊女士,你不要誤會。我相信你剛才說的都是實話,殺害你姐姐的也絕對不會是你。我們今天來這裏也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姐姐的情況,沒有別的意思。”

也許是因為展昭的態度非常溫和誠懇,邊麗晶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語氣也沒有方才那麼強硬了。她打量了展昭一眼,淡淡地道:“想知道什麼,你可以隨便問。不過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很久沒有跟她聯繫過,她的情況大部分我都不清楚。而且自從她結婚以後,我們的生活圈子也幾乎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了。我覺得我能幫你們的也十分有限。”

“沒關係。”展昭盯着邊麗晶的眼睛,溫聲道,“我想知道的剛好是你能夠提供的信息。”

邊麗晶微微挑了挑眉毛,不冷不熱地道:“那好,你問吧。”

展昭停頓了片刻,並沒有急着發問,而是慢慢走了兩步,來到了邊家父親的病床前,端詳了一下老人灰敗的臉色,問道:“老人家得的是什麼病?”

邊麗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神情,這種由衷的動容跟剛才聊到邊麗雯的時候判若兩人。展昭耐心地等待着邊麗晶的回答,可是他等了很久,才聽見邊麗晶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渾身都是病,醫生說他全身的器官差不多都已經衰竭了。現在躺在這裏,不過是用醫藥和儀器維持着生命而已。”

展昭皺了皺眉,沒想到,這位老人家的情況比資料上查到的還要糟糕,顯然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狀態。

展昭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想要維持治療,費用很高吧?”

邊麗晶輕輕皺了皺眉,不冷不熱地道:“還好,我雖然賺的不多,但是還能承受得起。畢竟只有這麼一個爸爸,就算是再貴,有他活着一天,也算有個家在。”

白玉堂心裏一動,忍不住插嘴道:“你是說,這些費用是由你承擔的,而不是你姐姐?”

邊麗晶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樣,笑盈盈地瞥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道:“她的錢,我怎麼敢用?自從她結婚以來,跟我們這個家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展昭心中一動,急忙問道:“那麼你姐姐對你父親的病就沒有過任何錶示嗎?”

邊麗晶冷冷一笑,“當然有。她是有錢人,對她來說錢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她的錢是會產生價值的,每一分都要拿去生錢,怎麼會投資到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價值的人的身上?爸爸剛得腎病的時候我去找過她,她當時跟我說,這種病沒有任何治療的價值,與其往無底洞裏面扔錢,不如——”

說到這裏,邊麗晶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憤怒讓她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其實接下來的話不必說完,展白二人也都猜到了。白玉堂心裏一驚,沒想到這個表面光鮮的邊麗雯竟然會對自己的老父親如此無情。她把自己生病的父親還做一個累贅,寧肯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自生自滅,也不願意動用自己的一點財產治療對方。這樣的不孝女,怪不得讓自己的妹妹如此鄙視。

想到這裏,白玉堂看邊麗晶的目光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原來那句話是真的,這個世界上真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能讓自己的親妹妹恨成這樣,這個邊麗雯果然是有問題的。

白玉堂突然覺得他好像有點抓住邊麗雯會被殺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邊麗雯的不孝是不是就是兇手的殺人動機。

展昭聽了邊麗雯的講述,等着他平復了情緒,才又問道:“老人家從生病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邊麗晶深吸了一口氣,答道:“三年了。”

“這三年裏你去找過邊麗雯幾次?”

“我不記得了。”邊麗晶皺眉道,“三次,也可能是四次。都是爸爸剛生病的那一年去的,她每次的態度都差不多,後來我就懶得去找她了。”

“那麼後來你也沒跟她聯繫過嗎?”白玉堂問道。

邊麗晶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自己昏睡不醒的老父,顫抖的聲音里滿含委屈,“我每天要忙着賺錢,還要抽時間賴照顧爸爸。我忙的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上管,哪有功夫跟她聯繫?再說她也不樂意見我,我不去找她,她一定更開心。”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跟你的父母有過什麼矛盾?”展昭又問道。

邊麗晶聽了這話,瘦削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抹怒氣,恨恨地道:“說起這個我就生氣。當初小時候,她比我年紀大,長得也比我漂亮,人還聰明,學習又好。從小爸爸媽媽都是把最好的都給她,家裏條件一般,但是我現在還記得,每個月媽媽都會給她買新衣服,每個學期都會給她買新書包。我是看不出爸爸媽媽有哪裏對不起她!倒是我,只能撿她的舊衣服舊書包,可是我也沒像她那樣沒良心——”

說到這裏,邊麗晶的聲音提高了很多。但是很快,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強壓着怒意喘了幾口氣,才又看向展昭。

“對不起,我失態了。”說著,她關切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仔細檢查了一下狀況,發現並沒有吵醒父親,才淡淡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人已經死了。雖然我看不起她那個人,但是她從小就聰明,會讀書,爸爸媽媽一直把她當作驕傲。我雖然已經對她沒什麼感情了,不過也不希望她就這樣冤死。”

說著,她抬起頭盯住了展昭的眼睛,認真地道:“我聽說過你們siu神通廣大,有一天案子破了,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從敬老院出來,剛一上車,白玉堂就忍不住嘆了口氣。展昭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又想發什麼感慨?”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冷哼一聲,“哼,你小子從實招來,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邊麗雯有問題了?”

“我不是很明白地跟你們都說過么?無論是李新凱還是邊麗雯,他們身上都有正常人會認同的罪存在。所以不用猜,就知道邊麗雯一定有問題。”

“算你有理。”白玉堂不冷不熱地撇了撇嘴,嘆道,“人這東西有時候真是太複雜了,誰能想到邊麗雯這麼有錢,竟然對家人如此冷漠?”

展昭冷冷一笑,“你剛進門的時候還差點對邊麗晶發飆。其實現在想一想,她們姐妹兩個的性格之中有很大的共通之處,不是嗎?”

白玉堂一皺眉,略一思索,點頭道:“不知道這邊家老頭子和老太太當初是怎麼教育孩子的,這邊家姐妹兩個性格都這麼冷。姐姐是對父母冷,妹妹是對姐姐冷。”

展昭微微挑眉,瞄了白玉堂一眼,“你家也有個大哥,小時候有沒有覺得父母偏心?”

白玉堂一怔,隨即笑了。

“我?你不知道,我家的教育方式跟大宋大多數正常的家庭都沒有可比性。我跟我哥基本上是被父母分別養大的,教育方式完全不同。我小時候根本沒想過什麼偏心不偏心的問題,我對我哥感情一般,但是有了我爸的對比,我哥那人就顯得可愛多了。起碼他還能偶爾來家裏讓媽媽開心一點。”

說到這裏,白玉堂瞄了一眼展昭,笑道:“你呢?你家裏應該比我家正常多了吧?說說看,小時你有沒有撿過輝哥的舊衣服穿?”

展昭一怔,白凈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惆悵,緊接着便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白玉堂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句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有些不解地看着展昭。

展昭沉吟了一會兒,才幽幽地道:“沒有。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記憶里爸爸媽媽對我們兄弟兩個都是一視同仁的。不過自從那一年開始——從那一年開始,他們對我就比對我哥好了,好很多。”

白玉堂心中一動,他突然意識到了展昭所說的那一年是什麼時候。輝哥在離開a市之前跟他有過一次深談,當時雖然輝哥語焉不詳,但是他的確曾經跟白玉堂提到過,在展昭十二歲的時候,曾經被人綁架過,而且受了不少罪,死裏逃生之後甚至有過一段時間的精神恍惚。

難道,展昭現在提到的,就是當年那件事嗎?

想到這裏,白玉堂便想要繼續追問清楚,卻聽見展昭突然話鋒一轉,沉聲道:“邊麗雯的罪是不孝,那麼李新凱又有什麼難以饒恕的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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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貓]重案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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