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羅氏被遷怒
喬成銀三兄弟出生時喬百勝正躊躇滿志的準備做秀才老爺,給兒子取名那也是十分上心,想着當了秀才老爺后什麼都能有,搖頭晃腦的給三個兒子取名“成金、成銀、成才”。
可一年一年過去了,喬百勝的秀才夢隨着年紀的增長碎了一地,輪到給孫子取名正是他的頹廢期,於是就有了石頭、榔頭、木頭、柱子、栓子等隨口取出的名字。
到了苕花這一代,喬遠洋出生時喬百勝度過了頹廢期對考秀才這回事已是心灰意冷,收拾了心情開始幫人寫寫家書對聯、取取名字什麼的,一來二去的就覺得給別家的子孫都能取個好名兒,為什麼不給家裏的重孫們也起個好名字呢?再使使勁兒說不定還能養得出個真正的秀才以圓他一輩子的夢想。
其實鄉下人哪裏知道土氣還是雅氣,喬成銀自己反倒是覺得石頭、榔頭比什麼遠洋、遠海好,至少近在眼前知道是啥樣的,那海啊、洋的究竟是個啥東西整個李家村也沒人說得清。
喬遠海遠遠的便瞧見爺爺領着爹和大哥進了村口,抬抬腿,乾脆停在了路邊,等着三人的靠近。
喬家的男人除了苕花爹都長得身材高大,面色黝黑;遠處走近的喬成銀三人除了年紀上分成了老中青三代以外,穿着打扮幾乎都是一樣的短襖長褲,腰上和褲腳都緊緊的束着。
“唉!”喬成銀回頭看了眼山上在寒風下顫顫巍巍的麥苗,又踮着腳看了眼河對岸星星點點的肥田的苕菜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爺,您別太愁了。”喬遠洋肩上扛着兩把鋤頭,心裏也是愁得慌,今年開年正月的時候天氣熱得和往年三四月份差不多,眼看着該三月開花的苕菜硬生生提前到了正月末,正發愁冬小麥沒有經過霜凍恐怕收成不好,誰知道前幾天的天氣猛地又重新轉冷,和那寒冬臘月沒什麼區別。
喬成銀雙手超在袖子裏,眉頭始終緊皺在一處,“這年景,還讓不讓咱們庄稼人活了?”
“就是,今年的這天也太怪道了吧。咱爺常說什麼?‘反常必有妖’,難道要出妖怪了?”喬石頭作為喬家長孫,曾經也是被喬百勝寄予厚望,可實在是資質駑鈍,這麼些年,也只記得喬百勝經常掛在嘴邊那幾句。
“胡說八道什麼?”喬成銀轉身就給喬石頭一煙幫子,左右看了下附近沒人,這才沉着臉喝道:“只知道‘反常必有妖’,就不知道妖言惑眾的厲害?少給老子叨叨這些個沒用的。”
喬遠洋裝作沒看見自家爹的窘狀,目不斜視的看向前面,正好瞧見喬遠海蹲在喬家大院門口的喬遠海:“海子,你咋出來了?”
喬遠海張了張嘴差點說了今早甘氏給喬百勝眼睛裏摻沙子的話來,好在臨到頭想起了甘氏畢竟是自己的嫡親大嫂,要是被收拾了自家哥哥面上也不好看,於是臨時改了口:“二嬸做好飯了,瞧着爺還沒回,奶讓我出來看看。”
喬成銀和喬石頭都是能幹人,對喬遠海這樣怠懶的小輩一向看不上眼,無奈喬遠海的臉皮也不薄,對家裏人的嫌棄只當不知,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會主動做事。像今早,田裏地里明明沒什麼活兒他是絕對不會大冷天的爬起來跟着上山。
喬石頭見着喬成銀的臉又拉長了一分,不禁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喬遠海一眼:“這下看到你爺了,你繼續回去睡你的覺吧,早飯也別吃了。”
“爺,你們這個天氣上地里做啥?可別凍着您老了。”喬遠海只當沒聽見自家爹的教訓,對喬成銀可有可無的解釋道喬:“不是說等二叔和三叔回來再下地的嗎?再說了,今兒您老出門的時候又沒人叫我一聲,我怎麼知道你們下了地啊。”
喬石頭哼了一聲,今早出門在院子裏拿鋤頭有那麼些響動,遠洋這孩子立馬就披着衣裳起了身,遠海這模樣就算是家裏真的進了賊估計他也裝沒聽見,何況還是上山做活兒!正想再罵他幾句時喬成銀卻是已經緩了臉色:“要是不想做地里的活兒就和你二叔去鎮上打短工去,少在這裏裝樣。”老人嘛,總是對兒子要求嚴厲,對孫輩放鬆。
喬遠海心知肚明眼下這一關算是過了,微微鬆了一口氣,故意落在最後面碰了碰喬遠洋,誰知道喬遠洋這人就是個木頭疙瘩,直接困惑的轉頭問他:“海子你扯我幹什麼?”
他一說話,前面的喬成銀和喬石頭也都一起回頭,喬遠海哪裏還敢給他露口風說甘氏的事情,只期望待會兒回家祖爺的脾氣能消得差不多。
四人剛剛進院門便瞧見喬百勝掄着棍子往喬遠芬頭上招呼,就算大羅氏快一步擋了一下,喬遠芬臉上也是浮現出一道紅痕;還沒走近便聽得大羅氏鬼哭狼嚎的求着喬百勝不要賣了喬遠芬。
剛剛才經歷了賣孫女出門被人指指點點的喬成銀忙三兩步走到了近前:“爹,您老消消氣,前些日子給遠芳做媒的王嬸子都還說二月二過了要來家給遠宏、遠芬說人家嗎,別讓人看着她臉上帶傷。”
或許遠芳、遠芬在喬百勝眼裏如同草芥似的隨時可丟可棄,但喬成銀話里的意思要給喬遠宏說親,喬遠宏是羅氏的大兒子,今年可都二十了,要是還不說親就晚了。喬遠宏那人雖然現在不在家,但嘴甜性子機靈的他在喬百勝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分量的。
這麼一說,喬百勝悻悻的放下了手裏的拐杖,轉身拉了被嚇得有些瑟縮的遠根在身前,問道:“成銀,這孩子是木頭的獨生兒子吧?怎的都沒來上房給我考校下呢?”
羅氏趁機拉着喬遠芬起身:“孩子他爺,我這就給你們端早飯去。”說完還帶着滿意的看了一眼苕花,“苕花也趕緊幫忙給你爺爺和伯伯們打水洗漱。”
苕花提點羅氏倒不是因為她好心,而是情勢所逼,還不知道靠着賣菊花換回家的後娘顧八娘是個什麼性子,她在這個家暫時得仰仗着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