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請先看看別的吧
“有點臭有點熱,但是大家忍着點,過兩天就好了。”講台上的白元清對學生們無奈的說道,現在教室里的玻璃窗全都關上了,雖然是大早上,太陽還不夠毒,但是還是奇臭無比,又添了悶熱至極,下面的學生捂着鼻在用卷、書本等各種各樣的東西扇風;原因無他:太臭,得關上窗戶,現在教會正在組織義工清除後面的垃圾山,王心台服軟了,當然還是非常不情願。
“老傅啊你和鄧明去提桶水來,大家擦擦汗就涼快了。”自己也熱得汗流浹背的白元清想起來一招,趕緊吩咐教室里成績又差又沒錢的兩個主去提水。
“憑什麼我去啊?今天又不是我值日?”傅仁涌當即就反抗了。
“咳咳,你身體這麼壯......”被這混蛋嗆聲了,小白尷尬了片刻,胡亂說了個理由。
就在這時,門口有人咳嗽一聲,又熱又氣的小白扭頭一看,吃了一驚,方秉生正在門外站着呢。
這位先生戴着禮帽,不過今天又穿回了布袍,再也不是那天去家訪時候西裝革履、渾身發亮的玻璃人模樣,但是布袍也是好布、鞋還是那日發光的三節頭皮鞋,比昔日在水火店打工的時候強多了。
“方先生,您怎麼有空過來了?”小白讓學生自習,自己跑出了教室,捂着鼻苦笑着對方秉生致歉:“抱歉啊,方先生。現在教會在按衛生局的要求清理垃圾,過兩天味道就好了!貴公的學業請不必操心,博模擬考成績一直穩定在書院前兩名的......”
方秉生點了點頭,笑了笑,表示不在意,然後他摘下了帽表示敬意,小白看到方秉生頭頂的頭髮好像被豬啃走了一塊,被剃得坑坑窪窪,心好像雨後草地里的蘑菇那樣趴着一塊血跡斑斑的紗布,不由得愣了。
看了小白的表情。方秉生一怔。隨後報以一個明白而無奈的苦笑,他問道:“白老師,我今日來有兩件事要麻煩您,不知可以嗎?”
“哦?您講!您講!”個頭較高的小白立刻把失禮的視線從頭上挪到方秉生鞋頭上。連連點頭。
方秉生說道:“前幾日。關於犬報考科舉官缺志願的事。在下想了想,覺得我挑的缺還是有失妥當,能否按犬的成績改成海軍學校?還來得及嗎?”
聞聽此言。小白先是目瞪口呆,接着一蹦老高,驚喜的叫道:“好啊!好啊!來得及嗎?不知道!已經收上來送到七里河鎮了,那邊應該還沒送上朝廷去,因為截止日期還有3天呢!我馬上帶着博去趟七里河的科舉辦公室,我們直接在那裏改志願吧。”
說著喜出望外的小白轉身就往教室里沖,要去叫上方博去七里河改志願表,這件事是他最近非常傷感的事:以方博志願表上的基督教聯合大學的官缺,那鐵定要落榜的,方博最近心情也明顯不好,天天無精打採的,論到誰要去天上摘星星、采月亮都是這副表情吧。
但是方秉生從背後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來。
“不好意思,白老師,還有第二件事要麻煩一下。”方秉生一手捏了帽,對白元清很恭敬的低頭說話,把頭上還沒好的傷對着了小白的鼻。
“您講!您講!”白元清滿臉堆笑的說道——只要博的志願填對了,什麼事都是小事。
只見方秉生從懷裏掏出一疊印刷品遞給小白,說道:“這是我的志願表、良民證、舉人證書,表呢,是您前幾日讓犬給我帶來的,說是書院可以代辦科舉填報官缺志願事宜,麻煩您也幫忙一起遞交給科舉辦,我這次也陪考一次科舉吧。”
拿過那疊證書,小白又是驚喜又是吃驚:他知道王心台他們覺得方秉生國不錯,有心攛掇方秉生去考科舉,要是國成績優異的話,要拉攏來做老師,但是前不久方秉生差點發達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現在方秉生還是要考,那說明,他事業還是不大如意。
小白明白了方秉生此舉的意義,他臉上又有些難過了,說道:“方先生,您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記者往往無恥無德,愛翻別人舊賬;但是聖經保羅說:‘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您也不要掛懷,在七里河幹得不順心嗎?放心吧,以您的大才,在哪裏都會脫穎而出呢。”
方秉生咂了下嘴,有些傷感,接着笑了起來:“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惟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我在七里河夔老闆那裏幹得也不錯,就是想看看自己國水平,說不定有機會來你們這裏做老師呢。”
事實是李晉仁正在展開報業反擊,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什麼搞他和方秉生,但是看對方的反擊力度也不是什麼大來頭,後續跟進好像完全沒有準備,罵了一嗓他倆就扭頭跑了!
關於李晉仁和方秉生的事也就是城郊城內二三流的十幾家報紙轉載,還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獵奇,算一點小風小浪吧。
儘管如此,李晉仁也不敢收羅方秉生在身邊了,因為這就是“抽他爹臉”。而且黨內韶關負責人齊雲璐已經收權了,不許隨意招募師爺。
於是自由黨里的“白花錢黨員”夔盛源招募了方秉生擔任自己企業《盛源地產》的字秘書,也沒啥大事要方秉生做,就當養了只昂貴的鸚鵡。
開給方秉生的工資是每月7元、試用期6個月,七里河分店上班,這工作在十里溝算不賴的了、在七里河都可以,在地產公司內部也算摳門的老闆額外開恩了。但是真還不如夔老闆那隻虎皮鸚鵡值錢。
方秉生在夔老闆的地產公司呆了幾天,也沒什麼事做,又被一群莫名其妙就要眼紅的同事排擠:
憑毛你一個新人拿這麼多?我們秘書試用期都3元的;
憑毛你寫點狗屁不通的章就能拿錢?我們都是在工地和苦力打滾的;
憑毛你這一大把年紀還混進來蹭飯吃?我們累死累活,你在那裏看報紙;
憑毛你個殺人嫌疑犯都能進來,老乾了五年,兒都當不上學徒的!
反正方秉生也不是很開心,自己覺得在周圍忙得提溜轉的同事裏老坐着看報喝茶無所事事也不像話,就主動要求多加點工作什麼的。
“方先生,對了,今天怎麼沒去七里河上班啊?請假了?”小白想起方秉生這幾天都是去七里河工作的。有此一問。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方秉生想起了什麼,默默的把禮帽戴上,遮住了頭皮的傷,他指着月門外的廣場說道:“哦。今天是舉行《十里溝建鎮籌備動員會》。向貴教會租賃了場地。七里河和這邊的大人們、地主們都要過來看看,我們夔老闆也要過來,這個準備會場的工作就是我負責。”
++++++
上午點半的時候。秋風教會好像又恢復了昔日車馬行的舊景:一輛輛馬車魚貫駛入,整齊的停在廣場一側,另一側的佈道的棚則被裝點的彩旗飛舞、條幅飄飄,大人物們和富商到得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朝惡臭的方向看看,然後一副“這鬼地方就這鳥樣”的表情轉回頭繼續和朋友們聊天;
衛生局的齊博衍、治安局的席勝魔也都帶着小弟到場了;還有安南幫的“志士”查志清、老船幫的“企業家”田飛紅都來了;此外七里溝的衛生局、治安局的頭頭也都來了,畢竟附近的貧民窟十里溝要建鎮其實是要七里河來提供人手和協助的。
以及建鎮的民間投資主力軍夔盛源和他的夥伴們都露面了,和李晉仁這些工廠主們談笑風生;當然還有一群人在冷眼看着他們,國人洋人都有,這就是周邊的原來地主們,非常陌生,十里溝的居民幾乎從沒見過,這些平日裏靠地產房產收租的傢伙,反而輕易不踏足這片發臭骯髒的爛地的;
此外棚外面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本地人:有小老闆,比如方秉生曾經的僱主水火店老闆;也有純粹的窮人,住在窩棚里的那些人,秋風教會裏人越來越多。
在遮蔽陽光的棚里,地產商的人在穿梭不停的給各位大人、貴客倒茶遞水;方秉生則站在佈道台上,指揮傭人運上一排排的椅和桌,把講道台變成會議場的樣。
聽遠處浸信會教堂鐘樓敲響的時候,棚里主席台和前面貴賓席上的人齊刷刷都掏出懷錶對錶,錶殼和錶鏈的銀光好像波瀾一樣蕩漾開來。
穿硬皮鞋的主持人跳上台,王心台簡陋的木製佈道台發出鼓一般的咚咚聲:“各位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十里溝建鎮籌備動員會》現在正式開始,有請七里河鎮的副鎮長也即是未來的十里溝鎮代理鎮長.......上台演講,大家請鼓掌!”
代理鎮長發言,然後衛生局、治安局的大人發言,隨後是地產商主力軍的領袖夔盛源上台發言,他不僅朝下面的人用語言描繪了一個美麗的遠景,還讓手下拿上一個巨大的十里溝鎮規劃地圖,像老師那樣拿着教鞭一邊指一邊講:三一廣場、商業區、住宅區、大馬路、馬拉公交鐵軌車、供水網絡,聲色並茂的說明了未來這裏會多麼的美好。
“夔老闆口才不錯啊。”站在台下的木柱旁邊,方秉生抱着胸暗想。
就在這時,台下人群里響起一聲大吼:“你是個賊!要偷我們的錢!”--by:daliineda|1673329114714102334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