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179【正隆二年】
周文元拉着魏池聊的時候,楊審筠同樣不敢閑着。他如今最值得信賴的人向他提起了胡貴妃這個人。楊閣老思索良久,他自當官到入閣就沒離開過京官的圈子,胡潤之這個人怎樣,他當真不了解。在他久遠的印象中,這個人就是秦王旁邊的一個幫襯,皇家的一個外戚,這人似乎很少惹事,自己幾乎就不認識。如今他率兵首抵京城,算是個首功,但余冕卻對他頗多質疑。余冕為人正直,這不是私怨所至,自己理應就此提個小心才是。
毛以宣親臨了禁宮之內的那場叛亂,他非常詳細的將魏池及胡楊林還有太監呂敬的作為告知了楊閣老。
對於胡貴妃這個人,大家就熟悉很多了,從第077章性的會晤很快結束,王允義和秦王在京中本來就有舊宅,自然是各自回家。胡潤之站了起來:“臣希望能見見貴妃娘娘。”
這真是個充滿挑釁的提議,王允義很自然的跟了一句:“說來皇後娘娘貴體欠安,臣希望能前往後宮探望。”
陳熵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扭頭看着他那位高大魁梧的皇叔,陳熵想,這個叔叔此刻想要見誰呢?
秦王卻沒有跟話,依舊冷淡。
陳熵應允了兩位的要求,早朝匆匆退朝。
王允義沒有想到胡潤之竟然如此不避嫌,冷笑了片刻,找了自帶的人進宮面見王皇后。王皇后的生死關係王家在朝中的地位,王允義對此心知肚明。王皇后的病情確實讓人非常擔憂,幾乎已經水米難進了。王允義嘆了一口氣,沒有進入內殿:“用最好的葯!”,隨行的人忍不住為難:“這,怕不好”,“那就灌!”王允義扔了句話,甩袖子走了。
和王允義的匆匆離去不同,胡潤之與胡貴妃的見面頗具親人相見的情誼,胡貴妃還留胡潤之在宮裏用了午飯。
朝中的官員們結束了早朝,各自歸了各自的崗位,同僚依舊是同僚,但彼此的氛圍怪異了許多。留在朝中的,多是王允義和周文元的人。秦王是王爺,以往自然沒人敢與他結黨。胡潤之是誰?區區武將,同樣沒人與之結黨。但如今各方勢均力敵,王派和周派的人中有哪些想要異位,這個可就不好說。
趕來的三位無疑均是野心勃勃,但其中具備皇室血統的唯有秦王一人。秦王本可以當之無愧的繼承皇位,但周文元卻沒有讓年幼的小皇帝讓位,而是處心積慮的保留新君。周文元的野心可見一斑,王允義呢?王家韜光養晦幾十年,歷經三代人,單比實力,沒有人可以企及。王允義本人雖然沒有皇室血統,但若是按照親屬關係,他要作為監國毋庸置疑,自此便可以攜天子以令諸侯。胡潤之這個人敢於前面三人公然叫板,怕不是個有勇無謀之人。這個人的一切都是謎,他白手起家,如此年輕便坐到了高位,送進宮的妹妹都在陳鍄手上做了貴妃,只怕這個人連曹操都不想做,只想當皇上呢。
魏池心中同樣惴惴不安,他明白告訴了陳玉祥,如今各方勢力不明,自己不好繼續留在皇上身邊,為了避嫌只得歸崗。至於現今的形式,可信之人唯有餘冕。送陳熵上了朝,魏池便匆匆回了大理寺。面對魏池的主動回歸及低調態度,同僚不免猜測許多。話題傳到禮部那邊,幾個老上司不由得笑道:“魏大人還真是懂得進退。只是這躲得了?”
魏池自己都覺得這關係註定撇不開了,捉在手裏的筆幾拿幾放,想了許久許久,最終還是將寫好的信揉作一團,僅向戚媛報了個平安,勸她安心在南直隸經營家業。信寫好了,魏池便去找胡楊林,此時此刻還真得借借錦衣衛的光,這會兒朝局混亂,別因為這些憑空添些亂子。
先去了北鎮撫司,當班的點兒胡楊林竟然不在。魏池便只好去他家,這人竟然不在家,又去了幾處他尋常去的地方,仍舊沒找着。去哪兒了都沒向別人留個口信!還真奇了怪了!魏池只好暫時作罷。
春,老百姓還沒能習慣正隆這個年號竟然就是正隆二年春啦。
蠻夷撤退了,之於老百姓這就是個好事情,趕得上春種了,關於朝廷那些事情,僅限於茶餘飯後的閑聊。沒有春種哪有秋收,趕緊保管今年的口糧才有閑談!京城的店鋪6續開張,街道逐漸熱鬧了起來。
沉寂了許久的秦王府不如燕王府邸那樣有名,這個不大的王府僅僅作為當時迎娶秦王妃的一個暫時居所。秦王很快就旅居塞外,僅在過年用上幾天,這個被大家遺忘的地方僕人稀少,如今秦王突然歸來,府上便有些措手不及。
前院都還沒有清理好,秦王府便迎來了第077章的尋找燕王,怎樣看都是想繼續斬草除根。
“本王如果聽到了燕王的死訊,你就不要再想着活的事情了。但如果你幹得好,本王保證北鎮撫司的頭把交椅是你的。”秦王喜歡直話直說。
胡楊林還不習慣這樣的權力交易:“不、不,秦王殿下,小人本就是當兵的粗人,機緣巧合才當了這個差。王爺的吩咐小人一定照辦,這不關其他的事情。”
“本王吩咐你這樣做,當然就意味着會有人吩咐你那樣做。本王要你明白的是,如今路只有一條,你選了就活,不選就死。”
胡楊林忍不住顫抖起來:“小人必定全力以赴。”
此刻顫抖驚訝的不知是胡楊林,還有他的同姓“親戚”胡貴妃。
用過了午飯,胡貴妃準備和她的哥哥切入正題,好好談一談皇太妃問題,順便好好的告告叛亂期間那些失禮官員的狀。胡潤之微笑着,耐心的聽着胡貴妃事無巨細的轉達,直到她因為口乾舌燥端起了茶杯。
“哥哥我一直對父親說,你能當上貴妃,真是難為你的。”
胡貴妃不明所以的看着胡潤之。
“隨便在這皇宮裏找個宮女都能趕過你的容貌,”胡潤之聳了聳肩:“但現在你似乎忘了,皇上讓你成為貴妃,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哥哥我。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試試看,如果我對大家宣佈不認你這個妹妹,你的發號施令還有誰會聽?”
胡貴妃的臉被憤怒擠變了形,她不相信胡潤之的侮辱,但她知道,此刻這個威脅的可怕。畢竟皇上已經不在了,自己不過是隔夜的茶水,隨時可能被別人端出去潑掉。
“我這個人吶,最不喜歡聽別人提要求,特別是像你這樣,一條一條一來就是好多條的。會給你的自然要給你,但要看看你給我做了怎樣的事。”
胡貴妃強忍着憤怒:“那哥哥希望本宮做怎樣的事?”
“拿着。”胡潤之將一個小小的瓷瓶放在桌上。
胡貴妃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宮外那些姓陳的姓王的,我去擺平。你給我幹掉宮裏的這個小東西。”胡潤之安慰的拍了拍胡貴妃的手:“放心,自然有你該得到的,誰叫咱們是親兄妹呢。”
朝堂上風平浪靜,安濤各自洶湧,但大家似乎忘了那位才走了幾天的漠南王。邊疆的急報再一次在通向京城的道路上傳遞——倒不是漠南王要再犯中原,而是這位蠻夷大王回不去了。
沃拖雷本想強行攻克玉龍關,誰知到本來缺人把手的玉龍關竟然來了喬允升!這樣留守玉龍關的秦王手下非常的惱火,偏偏這個人性格非常的倔,手上帶的人又多,硬是強迫玉龍關的人和他一起堵住了沃拖雷的退兵之路。
軍疲馬憊的漠南軍不得不面臨這場艱難的攻城之戰。喬允升是王允義最欣賞的武將,但同樣是他最擔心的人,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倔。他認為此刻就應該狠狠的給漠南一個教訓,卻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給朝中帶來怎樣的風波。
這是援軍進城的第一天,魏池窩在被子裏難以入眠,一種超越以往任何時期的不安將他緊緊包圍。在空蕩蕩的家裏,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感覺危機似乎從各處空隙鑽了進來。魏池忍不住去想陳熵,想自己能為他做哪些事情。但此刻他痛恨自己太年輕,太沒有力量,恨自己和年幼的陳熵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魏池從床上爬起來,隨便找了件外衣披着,打開了房門。門外黑漆漆的,魏池才想起該拿盞燈,此刻懶得回去拿了,索性摸黑走了出來。
春寒料峭,若是戚媛在家,肯定不允許自己這樣就走出來。魏池這樣想着,已經走到院子裏來了,天上是幾個散落的星星,魏池看着它們的光芒,想着若能懂得星像就好了。不是說每一位帝王都是一顆星星?那陳熵是哪一顆?如果你的星星已經在天邊閃爍,我看着它,是不是能夠有信心不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大半夜的走亂走,當真是膽子大啊。”
“啊!!!”魏池被這冷不丁的發話嚇得大叫起來。
還沒等魏池扭頭,一雙大手捂住了他的嘴:“魏池,有沒有人說過,你叫起來跟個娘們似得?”
“6?6盛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