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看不見的金礦
()弄不明白畜牲的腦袋是什麼屎捏成的,林華安搖頭晃腦跨入府內,這時夜幕已經悄無聲息降下,彎彎的月亮自天邊冒出了芽,徐徐晚風吹的人舒燦燦,他坐於廳堂廊櫞下的石沿上,腦中所想的全是錢,不為自已,也要為那個忠心耿耿的老頭,這麼老了身上的衣服這裏補一塊,哪裏補一塊的,看了就讓人心酸。
煮了粗糙飯菜,老頭滿頭大汗自遠端一個圓形拱門奔出,見着少爺真的聽他的話沒有再去賭館,老臉盛滿着難於言喻的開懷,人未到,聲音先至:“少爺,吃飯了。”
看着天空發獃的林華安驚然回神,瞧見忠心老奴一手拿着個碗,一手捏着兩根細細的蕃署,掄起他隨時都有可能跌倒的老腿向自已奔來,心裏那股酸楚愈發的濃重,急急站起喚道:“慢點,小心摔了你的老胳膊老腿。”
“呵……”少爺自染上賭癮后,從來沒關心過自已,老頭開懷地奔近,忙把碗中的野菜放於石地上,遞過蕃署道:“少爺,吃飯吧。”
林華安下視地上的那個碗,只見大碗已缺了一個角,裏面躺着幾根叫不出名的野菜,菜上飄浮着一層水,半點油潤都沒有。知道家業被畜牲敗光了,他點了點頭,壓手讓忠心的老奴人坐下,伸手拿過一根蕃署,沉默就吃了起來。
入口的那個感覺,用世上的言語都難於描述,看着確實是像蕃署,可吃起入肚就如個臘根,那味兒窮其林華安一生也忘不。雖然噁心難吃,他還是把蕃署吃進肚裏,扭看捧着蕃署啃咬的老頭,見他津津有味如是吃着天下最豐盛的美味佳肴般,不由的啞然失笑把那一碗野菜移到他跟前道:“我吃飽了,你把這些青菜吃乾淨了,別浪費。”
聆聞少爺此話,老頭急急抬眼,吞咽下嘴裏的東西,急推回殘碗勸道:“少爺正值壯年,該得多吃一些,老奴不餓,您吃,您吃。”
瞧這老頭那副狼吞虎咽模樣,林華安就知他肯定餓了許久,微笑搖了搖頭,推回殘碗霸道命令:“讓你吃你就吃,羅嗦個什麼勁,我還是不是少爺了。”
“自然是。”老頭連忙點頭,視看少爺威嚴的臉龐,不敢有違地以手捏起一顆野菜道:“老奴吃就是了,少爺勿怒。”
他是怒嗎?林華安笑搖了搖頭,看着埋頭猛塞的老頭,這傢伙腦袋是讓豬踢過的吧,大家都走光了,就他死死守着一棟破府和一隻畜牲,不由的好奇詢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嚇!”聆得少爺詢問名字,老頭驚嚇地抬起渾濁老目,顫抖急問:“少……少爺您……您怎麼呢,奴才……奴才是佟為呀。”
林華安見老頭驚嚇成這般,急忙安撫道:“沒事,沒事,可能是早上被張虎打的,有些事情忘記了,想來過些天就會好,佟伯你繼續吃。”
這句佟伯讓佟為差點掉下眼淚,自少爺十歲就不再喚他佟伯了,事隔八年怎麼不令他心酸,前塵往事湧入蒼老的腦袋裏,老眼昏目內淚水簌簌飛撲,止都止不住。
只不過問了一句,老頭瞬間眼淚鼻涕大把下掉,林華安是丈二摸不着頭腦,驚見那一大條鼻涕要下滴掉入碗裏了,趕忙把殘碗移開,超級噁心呸罵:“哭你妹啊,收起你的眼淚鼻涕,吃你的東西去。”
“是是是。”老頭泣聲連應,抬袖胡亂抹了抹臉,小心亦亦詢問:“少爺,自您醒來后,老奴就覺的您不一樣了,您這是怎麼呢?身上有沒有疼痛的地方?”
“沒有。”林華安擺了個手,不知該怎麼解釋這詭異的一切,要真的對這顆木頭腦袋解釋清楚了,恐怕他得說破喉嚨,喉嚨破了還不打緊,就怕這忠心耿耿的老奴會嚇的一命嗚呼。當即隨口胡諂道:“可能腦袋被張虎打殘了,你別擔心,過些rì子就好了。”
“喔喔!”老頭愣愣點了點頭,而後猛力搖頭道:“少爺還是不要好的妥,現在的少爺才是好少爺。”
“那就一直這樣吧。”林華安也自認當不了畜牲那行徑,笑了一笑,才轉入正題詢問:“對了,佟伯你知道咱們東城有哪些酒樓、鋪子是外來人過來租鋪營業的嗎?”
老頭聽得此話,隨口道:“那可多了,這裏是皇都的東城,自外地前來營生的商人多如牛毛,很多掌柜都在臨安都沒有房產的。”
一國首都自然是商家聚集之地,不說古代,就是二十一世紀都走不出這個規律,林華安再問:“那麼哪裏的鋪子生意最差呢?”
“這……”雖然不明白少爺問這些幹什麼,老頭想了想,老實搖頭道:“這就不知曉了,咱們東城很都很熱鬧的。”
“每個街道嗎?”地段有榮就有敗,這是鐵律,林華安催促道:“佟伯你再想想,有沒有哪一條街是人流稀少,少人走,店鋪也冷清的。”
“嗯……”老頭埋頭想了想,似想到哪裏了,開心說道:“要說人流稀少還真有這麼一個地方,就是貢院前面的貢子街,朝庭規定貢院地段不準開樓設鋪,所以貢院的前面是個大塘子,左右兩端的店鋪也很稀少,只有三年一次的科舉開設才熱鬧,其它時候都冷冷清清的。”
“喔!”林華安忙問:“那這個貢院在哪裏呢?怎麼走?”
“就在後面,貢院后牆就是臨安河,貢子街是咱們東城最後的一條街。”說完,老頭眼睛睜的大大,歡喜詢問:“少爺是不是想明年去考恩科呀?”
連寫繁體字都難度,別說考恩科,讓恩科考了倒還差不多。林華安擺了擺手,從石地站起笑道:“好了,你吃飯吧,我去貢子街光溜達溜達,很快就回來。”
老頭見少爺說要出去,嚇的臉都發白了,急急跟於身後勸道:“少爺……少爺,天sè已晚了,不然……不然別出去了。”
知道忠心的老僕人在嚇什麼,林華安哈哈輕拍他的老肩。“放心吧,我發誓再也不賭了,而且已經沒什麼可輸的了,人肉又不可以吃,賭場那伙人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讓我進去。”
“有……有玉佩呀。”老頭急道,手指怯生生伸向他懷兜。“老爺為少爺訂下親事的玉佩呀,值……值不少……不少。”
提起胖子砸來的玉配,林華安這才想起來確實拿了這麼塊東西,手伸入懷裏掏摸了一通,拿出來左右瞧了瞧,隨手朝嚇壞的老奴遞去道:“好吧,玉配給你。對了,家裏還有沒有衣服,沒衣服有靴子也行。”
老頭小心亦亦接過少爺的訂親玉配,捧於手中吹了吹,袖管再擦了擦,如是心肝寶貝地收入懷裏,很小聲說道:“少爺,老奴倒是還有一套仆服,就是補了許多次。靴子沒有,草鞋有一雙。”
穿着褻衣褻褲出去他是沒覺得有什麼,只不過這裏是保守的古代,就怕讓人當成暴露狂圍歐,林華安無所謂道:“補過就補過,草鞋就草鞋,涼快的很,去拿來吧。”
“是,少爺等等。”說道,老頭轉身一溜煙不見了蹤影,返回時手捧着一套深藍sè衣服和草鞋,都洗的乾乾淨淨,心酸遞道:“讓少爺穿破衣草鞋,老奴……老奴……”
“行了,行了。”眼見這個老頭又要把噁心的鼻涕流下來,林華安吃不消阻止他,把草鞋扔於地上,大腳丫往裏一套,鬆了點。抄起衣服左右瞧看了一遍,弱弱罕問:“這個……佟伯,這玩意怎麼穿?”
“呃?是,是!”老頭接過衣服,這時才見着少爺竟然把褻衣結子綁錯了,急急上前解來亂的可以的衣結,邊為他更衣邊道:“少爺,襟帶要對順,前結與邊結……”
聽着大量碎碎念的結帶,林華安白眼高高往天上翻去,不過隨着老頭的靈活雙手,確實好受了許多,不再有那種讓人掐住呼吸的感覺了,虧他還自小就有神童之名,穿衣服這門學問比造原子彈高深多了。
一會兒,那件補了七八塊丁的仆服緊貼在自已身上,小是小了點,倒還湊合。林華安低頭左右觀瞧了一番,不該露的地方全都沒露,滿意贊了老頭一聲,轉身踩着草鞋就往貢院而去。
出了府門,四下的燈籠升了起來,月光燈輝下古樓古舍份外嬌柔,穿梭於人聲鼎沸的遠古大街上,四下樓館店鋪別具的欣榮,遁着戲院鑼鼓聲,他從西街走到了南街,路過一條佈滿小攤的地段,各式各樣的食物香勾的他口水嘩啦下流,然而身上沒有半紋錢,唯有吸回口水,勒緊褲腰帶往很深的城后大步跨邁。
問了數人,當他以為大家騙他走冤枉路時,拐過一處街角,熱鬧突然隱消,一個巨大的湖泊上,綠水蕩漾着嬌柔的燈輝,圍於湖泊四周的是桃梨樹木,初開的粉sè桃花與潔白梨花交疊吐芳,如此優美景sè下,數對男女佇足於湖畔竊竊昵語,男的蟒袍布捆手持摺扇,女的羽裳霓裙手拾慧絹,讓人見了心裏就湧出好想談戀愛的渴望。
林華安二十八歲了,老早就把愛情給戒了,百毒不侵地觀眺了一番,景至無疑絕美,可前面那座上了封條的貢院擋着,巨長的圍牆沒有鋪店沒有樓館,顯的冷冷清清,連過路的那三兩個人影行走都是匆匆。
“確實有真
冷清。”地上啐了一口,他繞過湖泊踏上玉石徹成的貢子街,遁着遠方微微閃爍的燈籠光輝走去,心想三年才熱鬧幾天,開店在這裏不倒那才是稀奇,就算沒倒必定也是入不敷出。
沿着貢院圍牆走了許久才抵達了終點,閃爍光芒的燈籠是一間酒樓,剛剛臨夜,正是喝酒休閑良辰,酒樓內卻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店小二翹腿坐於一張桌子上嗑着瓜子,店掌柜則手撐臉頰坐於台內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