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開頭,求意見。
不知道有沒有人看,有人看到的話,希望提個意見。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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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快樂的拆船工
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種人生。
儘管就在海邊,熱帶陽光下的廢棄港口依舊讓人酷熱難耐。
夾雜着咸腥味道的海風輕拂而過,帶來的卻並不是襲人的涼意,而是更加悶熱的感覺。
道格戴上生產日期遠在二十年前的保護面罩,塞上外表黑漆漆、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耳塞,再在腰間繫上繩索。一切準備完畢,他回過頭,衝著身後的搭檔瑪麗比劃了一個萬事ok的手勢。
在他的視野中,滾燙的甲板銹跡斑斑,升騰而起的滾滾熱氣,讓他視野內的景物扭曲變形。分辨不清形形色色忙碌着的男男女女究竟是誰。
道格在得到瑪麗回復的手勢后,把頭轉回前方,望着宛如被拾荒之神攔腰截斷的古老游輪深吸一口氣。
只剩下一半的殘軀的游輪,插在海灘中。道格攀沿而上,找到一個管道,用隨身攜帶的扳手,擰下防護網的螺絲。將它們拋下,確認瑪麗收好它們了,大聲的喊了一句,“我進去了。”
說完,也不待瑪麗回話,便屈身鑽進的管道。
由鋼鐵組成的管道,同樣經不起時間的洗禮,變得銹跡斑斑。道格哪怕帶着耳塞,依舊能聽到在他移動時,管道吱吱呀呀的響聲。
他讓自己的動作盡量輕盈的在管道中爬行,以免一不小心踩塌管道。
船內管道的結構複雜,據說以前有一位工友,踩塌了管道,兩個月後才被救出。當他重見天日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具乾屍。就像此刻道格腳下仿若紙片一樣的老鼠屍體。
道格緩慢的向管道深處走去,他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在管道內刻上一個螺旋標記,以防找不到回去的路,迷失在管道中。
他刻下的標記,與他臉上的紋身一樣,都是戈爾重工的標記。它不光可以做為路標,還代表着地盤的邊界,哪怕近期這裏並不會有別的工程隊。
又轉過一個彎,道格徹底與外界的自然光隔絕。管道內黑暗無比,除了他別無活物。他輕輕地解下腰間的囊袋,將其中的熒光物質塗在額頭和雙手手背。
慘綠色的熒光在黑暗中格外顯眼,道格利用這光亮繼續走着。尋找着他所期待的東西。
找到了!
道格興奮地盯着眼前的銅線,一沒注意便站直了身子,腦袋重重的頂在了管道頂部。
撞擊激起了巨大的回聲,讓他彷彿置身於一口基督教堂大鐘內部。好在他有先見之明的戴了耳塞,使這聲音不至於對他的聽覺產生損害。
他拉了拉腰間的繩子,告訴外邊的瑪麗自己找到東西了。然後,便取出工具,翹下u形環,將銅線一節一節的摘下。繞成線團,放在管道上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等待他回來的時候再帶出去。
繼續向里走。管道內的溫度依舊不涼快,或許是因為道格一路向下。氧氣變得稀薄了,他需要大口大口喘着氣。
悶熱的空氣,讓他流下豆大的汗珠。汗珠衝掉了額頭上的熒光物,沿着不那麼合乎尺寸的防塵面罩邊沿流進眼睛。
眼睛刺痛的感覺格外難受,但是道格還不能出去。他還需要更多的金屬。鉻、鎳、銅線、鋼夾什麼都行。要是金屬的數量不夠,他就不能吃飯。
管道內的氣候惡劣,不只漂浮着灰塵,還漂浮着石棉纖維,以及老鼠屎。錯號的過期防塵面具對道格起到的防護有限,並不能阻止灰塵透過面罩與臉部的縫隙,被他呼吸到。
或許是他吸入了石棉纖維,又或是吸入了灰塵。他被嗆得咳嗽了起來。眼淚流了出來。隱約間,耳邊想起了母親的嘮叨。
她說,在骯髒的環境中工作,會吸入很多髒東西。他們危害健康,嚴重時可能致命。你看面罩上的黑泥,不就是!
母親在海水中洗滌面罩的場景浮現在眼前。金色的沙灘,一望無際的大海,溫柔可親的母親。那是道格少得可憐的童年中最為唯美的畫面。
甩了甩頭,道格擺脫腦中的幻想,他知道他產生幻覺了。現在要抓緊時間,不然他可不確定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在這幽閉的空間內發瘋。
管道內迴響着他的腳步聲。他冒險的向著更深處前進。道格彷彿被臨拾荒之神幸着,就在腰間繩索即將用盡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大片銅線。
這片銅線很長很長,沿着管道蜿蜒向前。如果全部收集,差不多能趕上道格三天收集的量。
道格開心的撬起一個個u型環,u型環落在地上的聲音,就像在祭祀拾荒之神時,投擲硬幣的聲音,悅耳而動聽。
直到最後一枚u型環脫離管道,銅線落下來,又掀起了一片塵埃。好在這裏很黑,不再陽光下。不然,漂浮在空中數不盡數的塵埃顆粒,肯定能讓人發瘋。
“回來吧,時間到了……”瑪麗的聲音從管道頂部傳來,提醒着道格,屬於他的採集時間到了。讓他儘快回去。
屬於每個人的採集時間有限,往往一條管道,會被不同的輕工,像犁地一樣篩過一遍又一遍,防止缺漏,致力收集每一塊可用的金屬。
這也是道格沒有耍小聰明,將銅線藏起來一部分,等明天再來取的原因。
他不會小瞧任何一個同行的火眼金睛。
他加快速度收集u型環,將它們一一裝入口袋,同時刻下一個標記,代表這裏是今天行走的盡頭。
接着,他扯着長長的銅線向回走着,被道格拉着的銅線,像是一條長蛇,在管道中移動,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
撿起之前遺留在管道中的那一小捆銅線,踩過紙片般的老鼠屍體,道格知道他快出去了。
他望向不斷擴大的光亮,心中充斥着嚮往。每次當他即將踏出幽深的管道,都有這種感覺。
或許,這就是生命神教,所說的重生吧。
道格頂着炫目的陽光,站在碼頭向海面伸出的平台上。
“你回來晚了十分鐘知道嗎?”瑪麗沒好氣的斥責着道格,接過他手中的銅線。將它纏上轉盤。
她轉動曲柄,柔軟的銅線便順從的一圈又一圈的纏上了。
陽光下,她一頭金色碎發黏在慘白的臉上。營養不良的她同樣身材瘦小。道格沒有光看着她一個人幹活。眯着眼適應了陽光的他,加入了轉轉盤的行列。
“我找到了很多銅線,快趕上三日份的了。”道格與瑪麗比肩而立,說著管道中的情景。
“這都不是理由。”瑪麗打斷道格的辯解,催促着他加快速度,趕緊轉完銅線。
偌大的港口上不只瑪麗和道格兩人。在他們的周圍,形形色色的男女忙碌着,這些男男女女手中持着各種奇形怪狀的鎚子,攜着與鐵片的敲擊聲,行走在這艘古老的游輪上。
他們的工作就是將其拆卸成塊,卸成碎片。
重工手持乙炔噴頭,將鐵板從船身剝離。然後,讓這些鐵片向棕櫚葉一樣藉助海水的浮力,飄上海灘。
沙灘上的工人,則拖着繩索。捆綁住這些鐵片,將它們拖拽上岸。
而類似於道格這樣的輕工,則負責拆卸游輪上輕巧的部件。
另外,還有一些人負責尋找汽油,柴油等儲油設施,將這些珍貴的液體裝入箱中帶出來。在這個石油枯竭的年代,它們的價值毋庸多說。
工人們宛如一群在巢穴中不停忙碌的螞蟻,努力的尋找這艘已經報廢了的輪船上的可用之材,讓它們重見天日。
“可真是不少。”瑪麗語氣平淡的感嘆着。她之所以剪了一頭短髮,是為了防止頭髮卡進機器的縫隙,以及各種旋轉部件里。
這可不是開玩笑,如果留着一頭長發,在這裏工作,無異於與死神同行。說不準什麼時候,頭髮就被絞進機器里。
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只能等死。
“不然我能回來晚。你還不相信我?”道格帶着幾分炫耀的說道。他將u行環全部取出,倒在容器里。
“你等着,我去叫瑪莎。”
儘管瑪莎與瑪麗,僅有一字的差別。但是兩人並不是姐妹,從長相到性格何止相差千里。
瑪莎十六歲,身高馬大,膚色也是健康無比的小麥色。她天生一副大嗓門,又是小工頭芭比的女兒。所以,哪怕她體型過大,並不能進入管道,她依然是眾多輕工的頭頭。
“喂!道格,瑪麗,你們兩個傻立着在那幹什麼呢。快過來!”瑪莎吼道。
還要工作……
道格聽到她這麼說就知道又有了新的任務,垂頭喪氣地走了過去。
他只在心中抱怨,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瑪莎的脾氣。若是惹怒了這頭母牛,沒他好果子吃。
這是一大團不知道哪找到的銅線,與道格在管道中找到的裸露銅線不同,這些銅線是電纜,裹着絕緣膠皮。
一群輕工在瑪莎的嘶吼下圍攏上來。取來剝離器,每人一段,分工明確的開始了他們已經習以為常團隊合作。
在這些輕工的手中,廢棄電線的絕緣外皮被層層剝落,剛接觸空氣的銅絲,還未經氧化閃閃發光。
幹完這些屬於而外工作的活計。道格終於有了讓瑪莎檢查他們今天工作成果的機會。
瘦骨嶙峋的瑪麗與身強體壯的瑪莎站在一起,病態的蒼白與健康的小麥膚色,訴說著兩人不同的際遇。
“這就是你們今天的工作成果?”瑪莎語氣鄙夷的說道。
“是……”道格嘴上說著,但是當他眼睛看到轉輪是,感覺天塌了。銅線沒了,沒了多餘的三分之二。只剩下正正好好的一日份。
預想中的加餐沒有了。道格說不上有多失落,逆來順受,不用猜他就知道,是瑪莎趁着他去剝電纜時,拿走了多餘的電線。
“是。”道格第二次說出了是,語氣充滿着無奈。
瑪莎走了。瑪麗皺着眉頭低聲道,“戈爾說又有一個輕工在搶我們的飯碗。”
道格的臉色變了變,“真是讓人吃驚。”
“沒錯,現在的光景太好了,不太可能長久。”
“就是……”道格附和了一句。
他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金色的沙灘向遠方延伸。些許水窪點綴其中。不少擱淺的貨輪,也停滯在哪。
它們的船長彷彿瘋了,玩笑般的將巨大的鋼鐵魚兒撞向沙灘。而他們這些拆船工,則像蒼蠅一樣,毫不客氣的將這些擱淺的魚兒肢解。
遠方的地平線上,曾經被石油污染的海水已經變藍,映襯着天空的顏色,反射着朵朵白雲,以及陽光。
道格跳下船,向聚居點走去。聚居點的中心是一層層鏡子組成的同心圓。這些鏡子齊齊朝着中央的巨大水桶。鏡子反射的陽光匯聚一點,燒沸水,蒸汽發電。
這是個聚光發電裝置,聚居點的電力全靠它提供。
道格回到他的住所。說是住所,其實只是個巨大輪胎切半,類似於蝸牛殼的蝸居。不過,這對於他已經完全夠用了。
躺在輪胎凹陷處的道格抻了個懶腰,拿出珍藏的眼鏡和手套。
眼鏡顯示景物,手套提供觸覺。哪怕這只是最為初級廉價的體感設備,也夠為道格打開新世界大門的了。
第二章我已經死了
天空萬里無雲,正是信號最好的時候。
高懸在太空中的衛星,接收到道格的登錄請求,將他帶往另一個世界。
覆蓋著大半面部的眼鏡發出一道紅光,掃描視網膜。接着,道格小聲但清晰的念出登錄密碼:“你已經死了。”
密碼正確。不斷閃爍的綠色光標向後推進,打出一行行字:
賬號驗證成功!
歡迎來到蓬萊,道格!
登錄時間:
13:45-
這段文字漸漸隱去,最後浮出四個大字:
玩家-就緒!
道格感覺自己從純黑色的虛空向下墜落,逐漸擁有了實體的感覺。最後,周圍的事物也變得清晰。
這裏是學校三樓的教室,他昨天下線的地方。
道格環視四周,周圍的景物差不多真實,但真實的並不徹底。蓬萊的一切都擁有幾乎完美的三維模型。除非仔細觀察四周,否則很容易忘記眼前這一切僅僅是0與1組成的數據洪流。
這還僅僅是最初級的學校主機帶來的效果,聽說如果能購買到最新款的頂級主機,那麼蓬萊與現實的區別將能徹底消弭。
不過,道格不奢望所謂的頂級主機。能有現在這套設備,已經幾乎是幸運女神的饋贈了。
作為一名拆船工,道格從沒有積蓄,每天工作的薪酬,僅僅夠他支付下一天的食物。
哪怕最初級學校主機的價格,也不是他能承受的。好在,蓬萊的創造者——哈維,打算利用蓬萊的虛擬世界,為現實中上不起學的孩子普及教育。道格才能拿到一台蓬萊主機。叩響這個美妙世界的大門。
道格走到教室後邊,手按在儲物柜上,隨着清脆的金屬咔噠聲,柜子彈開了。裏面的東西不多,只有最基礎的課本。他的手與它們接觸,它們便從儲物櫃消失了,出現在了道格人物的物品欄中。
物品欄中除了幾本書,剩下的東西少的可憐。系統贈送的鋼製長劍、木盾、火把、皮甲。
這些都不是什麼附魔裝備,屬性差的可憐。不過,這已經是他能穿的最好裝備了。蓬萊里的東西與現實中的一樣昂貴,有時還會更甚。也不能用拆船工糧票代替。在這個黑暗的年代,蓬萊點成為這個世界最穩定的基礎通用貨幣之一。甚至比美元、日元、人民幣、英鎊等等更為靠譜。
儲物櫃的上面有一面鏡子,能映出道格遊戲人物的樣子。與現實中瘦小的他相比,遊戲裏的他要高大健壯不少。不過,他的審美還算靠譜。沒有將自己搞成,類似於生命神教的獸人那種身高體大,塊塊肌肉突出的怪物形象。
學校里的學生長相大多靠譜,因為設有特殊限制。使人無法在形象中添加惡魔的角,天使的翅膀等等的怪異裝飾。
在註冊賬號的時候,可以隨意起名字,只要不重複就行。也就是說,沒發起已經有的名字。所以,有些明星或者有錢人,會花大價錢去購買他們想要的名字。
這種賣名字的人被稱作昵稱販子。
曾經,道格還妄想着當他們其中的一員。只可惜他進入蓬萊太晚了,好名字早被豬起了。
人們極少在網上用真名。在虛擬世界中,除非你坦誠相告,否則沒有人知道你是一隻狗。蓬萊文化的建立與普及,便建立在這條理念上。大概除了道格,很少有人講自己的真名當做角色名。
例如,輕工的工頭瑪莎,在遊戲裏的名字就叫做卡塔麗娜。這種完全不知所謂的名字。
在初次進入學校地址的時候,道格就被要求留下了真實姓名、角色名、郵箱地址等等。這些信息儲存在校長那裏,只有他才能查看。
當然,學校里並不允許用角色名稱。以免老師張口閉口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比如,“西瓜忍者亂太郎,站起來回答問題!”,“呼啦嚕的塔露拉,請專心聽講!”,“大王來巡山,你來念一下讀書筆記!”。
學生必須用真名,如果有重複,後邊加數字加以區別。慶幸的是道格這個名字比較特殊,並不用在後邊加數字。
鈴聲響起,一個圖標在視野的角落閃爍着光芒,不起眼卻也不會讓人忽視。提醒着道格第一堂課將於十分鐘后開始。
道格的雙手按照特定的頻率抖動,控制身體做回座位。隨着時間的推移,教室內的人逐漸增多。先是一個綠色的光點或是浮在座位上,或是浮在儲物櫃前。接着由幾個線條勾勒出身體的輪廓,逐漸實體化。就像憑空出現的幽靈一般。
隨着人數的增多,交談的聲音由小變大,喧鬧的如菜市場。道格的下巴杵在胳膊上,饒有興緻的觀察着周圍的人。這樣閑適的時光在拆船廠可見不到。那裏有的永遠只是責罵與繁重的工作。
就在還有五分鐘上課的時候,道格聽到了有人再叫他。
“嘿!嘿!是道格啊,人類忠實的好朋友啊。”這個聲音的主人,邊大聲拉着怪調的叫喊着,邊用手在桌子上敲出“咚咚”的響聲。
他的怪聲和誇張的動作,引得教室內的學生們紛紛矚目。儘管這樣的戲碼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是還是那樣的吸引人。
道格轉過頭看向他。只見他和幾個朋友站在桌椅間的過道中,說說笑笑,並且蹲下身子做出了一個撫摸狗頭的動作。
而他的幾個朋友附和着他的動作一陣鬨笑。在笑過後,他打量着道格的衣服問道,“真是漂亮,帥慘了!哪搞的?”
道格的衣服是進入蓬萊,系統自動送的幾套原始服飾。黑色的襯衫,茶綠色的半舊牛仔褲。說起來,真的比他現實中穿的要好。
而腦袋上這個頂着邦德四十七的傢伙,則和他的那幾個暴發戶朋友一樣,穿着昂貴、耀眼服飾。看樣子大概是從線下商店買的。
對了,差點忘記說。在這個年代,道格聽說在富庶地區,通常現實的服飾都有相應的蓬萊兌換碼,可以在蓬萊這個第二世界兌換到相應的服飾。
“你姐姐給我買的。”道格語速平緩地說道,“下回你想她撒嬌的時候,記得轉達我的謝意。”
邦德四十七的幾個朋友和教室內的同學,聽到道格的回答,都笑出了聲來。邦德胖嘟嘟的臉瞬間紅透了,這說明他沒有關掉表情傳感器,也同時說明着他的蓬萊主機的先進。
同學們之所以會笑,這其中有個典故。
在這學期剛開學的時候,大家還不熟。邦德四十七就曾在班級門口,和他的姐姐上演了一場好戲。
無論怎麼說,已經是高中生的他,在班級門口,抱着姐姐的大腿痛哭,嘴裏念叨着“我不要上學!我不要上學……”都不太合適。
當時,恰好道格將這段視頻錄了下來。所以,兩人之間就結下了孽緣。
道格手指輕輕一點,似曾相識的哭喊聲響起,同學們的笑聲更大了。邦德四十七手足無措,最終,他點開面板,“哐當”一聲,完成換裝,將他的戰士裝備穿起。
他的裝備大多冒出光芒,每件器具都附着不同的魔法屬性。如果在其他地方,邦德四十七與身穿破舊的皮甲的道格相遇,都能大殺特殺他無數回。
不過,這裏是坎培拉星球。一顆專門為教育建設的星球,一個禁止玩家對戰的星球。唯一的武器就是語言。
道格不去理歇斯底里地邦德四十七,悠然地打開禁言的選項。然後,再回頭看他唾沫橫飛地抓狂。
這種感覺好極了。
上課前最後的五分鐘就這樣的過去了。
道格端正坐姿,《近代世界史》的課本在他的手中具現化。“聰明絕頂”地中年禿頭男教師,穿着法師袍,講述着近代的堅船利炮,以及世界的衰敗。
人類衰退過後。道格認真的在書的頁腳寫下這句話。並且思考着,如果自己生活在那個資源富饒的年代,將會獲得什麼樣的生活。
蓬萊的物理引擎十分強大。
風聲、雨聲、讀書聲。
狂風從窗外掛進屋裏,吹起課桌上的紙張,吹飛了老師的法師帽,將他的地中海展現在學生眼前。
片片烏雲在天空上匯聚,閃電劈下,雷聲響起。豆大的雨滴顆顆墜下。其力之大,甚至掀起了草皮,擊飛了泥土。
這是怎麼了。
教室內的學生頂着風,關嚴窗戶。
這絕不正常。
在坎培拉,這顆教育星球。天氣從來都很溫和,用八個字形容,就是和風細雨,旭日陽光。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的天氣?
就在學生們不遵守紀律,跑到窗戶邊,看着外頭的狂風暴雨,老師打算啟動權限,將她們固定回座位的時候。每個人都愣住了,一段視頻在每個人的視野中開始播放。
蓬萊的創始人——餘生,出現在了視頻中。
他的模樣並不是六七十歲,行將就木的老人。而是他二十歲時的模樣。他穿着喇叭褲,蛤蟆鏡,在人群中間跳着,哼着奇怪的旋律,唱出,“我盛裝打扮卻無處可去,只能肩扛死者向前走,別跑,別跑……”
唱完這句,他突然停止了舞動。音樂戛然而止。這一刻,他身旁的舞者全部消失,街頭的一切景物化成細沙。一具棺材出現在了年輕哈維的面前。年輕的他低頭,棺材裏是年邁的哈維,他望着他似是嘲笑,又似是悲戚。
他抬起頭,瞅着鏡頭說道,“大家好,我已經死了。”
第三章三個印牌
餘生說完這句話,掌心相對向外拉,一張長長的符籙從金色的煙雲出現。
他雙手握着符籙,從底向上開始逐行逐句朗讀起來。
“我,餘生在此宣佈,我此刻的精神正常,有完全對自己行為負責的能力。在此我發佈這段視頻,宣佈作廢之前的一切遺囑……”
餘生朗讀的速度越來越快,其中夾雜着大量聽不懂的法律術語,逐漸讓人聽不真切。
“都是些沒用的屁話!”餘生一甩,把這本厚重的書籍拋到空中。
“我宣佈,我將舉行一場盛大的遊戲,勝利者將得到我固定資產六百億美元,以及蓬萊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成為蓬萊之主!”
他轉過身出現在銀行門口,他向里走去,無數的金幣從空中墜落,掉落在地上再彈起,反射出的複雜光芒炫目而耀眼,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雜亂而悅耳。
年輕的餘生張開雙臂,虛空擁抱着這些誘人的財富,就像一個螞蟻在擁抱黃金巨龍。
然後,他再次轉身。他的身形急劇縮小,變成了一個七八歲孩子的模樣。
數不清的金幣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模樣破敗的筒子樓,音樂還能聽到窗外菜市場的叫賣聲。餘生的道袍消失了,身上的穿着變成了t恤。他在堆滿遊戲機與電腦的雜亂屋子裏跳脫的跑着。
他在跑了一會後停下身,開心的拍着身下的機器,迷戀的盯着它說道,“不知道你們知道它是什麼么?”
“雅達利2600。”
“它很美不是么?”小餘生望着這台古老的遊戲機雙眼雪亮。“它是我的第一台遊戲機。1980年的新年禮物。從它開始我接觸遊戲世界,到現在已經有六十三年了。當然,我把它拿出來不是為了彰顯它的悠久歷史,而是……”
他故作神秘的停頓了一下,從鮮紅色的地板上撿起手柄,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到了桌子上的黑白電視上。
他沉默無聲,開始玩着一款遊戲。
玩到中途,小餘生好像才想起這是在錄視頻。他靦腆的笑了一下說道,“這款遊戲叫做《冒險》,作者是沃倫·羅賓奈特。當時雅達利的遊戲機,並不允許留下私人印記。所以他玩了一個小把戲。”
小餘生操縱的人物用着巨劍砍着一條紅龍,不過,由於像素的原因,那隻叫做紅龍的玩意,更像是一個四周都是鋸齒的畸形史萊姆。
砍完它,小餘生又在迷宮一樣的房間裏進行了一系列操作,最終進入了一個秘密房間。
這個房間裏啥都沒有,只有兩行字:沃倫·羅賓奈特製造。
“看!”小餘生手指屏幕,“這就是最早的遊戲彩蛋。羅賓奈特把他隱藏在遊戲的深處,絲毫沒有向外界透露。雅達利在全世界生產、推廣《冒險》這款遊戲。卻毫不知情。那時候,全球的孩子都對此津津樂道,我也是其中的一員。找到羅賓奈特的彩蛋,是我這輩子最酷的遊戲經歷。”
小餘生扔下手柄,站起來向前走,筒子樓的客廳消失,前路越來越黑,最終他出現在一個較為黑暗的房間。
房間的角落,一盞白熾燈搖晃着發出昏暗的光線。餘生從棺材裏坐起,這是他在蓬萊里最常見的模樣,一個穿着長袍的東方法師。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留着雪白的鬍鬚。上面綉着一幅陰陽魚的圖案。
“在我死之前,”年邁的餘生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創造了自己的彩蛋,我把它隱藏在我最火的遊戲——蓬萊中。第一個得到它的人將繼承我的全部財產。”
“它藏得很好。我不會只將它埋在某塊石頭下面,也不會簡單的創造一個地下城。寫上‘來找我啊’。沒那麼簡單!”
老餘生揉着太陽穴,好像老年人的精力不足一樣。他凌空劃出幾道符號。自虛無中出現三張印牌,他們繞着老人的手指緩慢旋轉。看起來有三個顏色,分別對應着三種材質,青銅、秘銀、玉石。
就在它們勻速旋轉的時候,餘生開始吟誦一段詩,他沒說一句話,字母就在下方浮現:
三把密匙對應三扇門。
該地的美德將遭受考驗。
唯有乘風破浪,克服重重之困難者,
方是到達彼岸,獲得類類財富之人。
他結束吟唱,秘銀與玉石的印牌都飄向空中。只有青銅的鑰匙掛在他的脖子上。
年邁的法師向後走,走入黑色的洞穴。幾秒之後,他進入了地下,站在三人高的大門前。叩響門前的青銅手環,巨大的絞索開始運作,將巨門拉起。
洞穴內除了金銀珠寶等閃閃亮亮的寶藏外。還有幾台電腦和遊戲機。除了餘生剛剛玩過的雅達利2600,道格還認出一台機器,那是一台街機。戈爾重工就有一台,那是一台拆船廠難得的玩具。至少,道格玩不到。
不過,儘管沒玩到,他卻還能認識。就像他也見過豬跑,但沒吃過豬肉。
道格認為其它的機器應該都是上個世紀那個時期的產物。至於,有什麼用處,他實在想不到。
脖子上掛着青銅印牌的餘生消失了,視頻結束了。
不過,窗口並沒有關閉,而是彈出了餘生的個人網站。網站的頁面隨之變化。最上排是一行馬賽克漢字,在蓬萊中自動翻譯成了道格使用的英文,這行字的意思是積分榜。下面則排列着大寫漢字一致十,在道格這裏也翻譯成了阿拉伯數字。數字後面的每一個名字都是餘生。積分數: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