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美麗新世界(上)
當裹着長長浴巾,哼着我愛洗澡皮膚好好的趙美娜,走進自己的房間,看到上竄下跳撲滅火苗的餘生。頭一次明白了,家裏有寵物究竟是有哪把辛酸淚。
乖的寵物永遠只能是別人家的。趙美娜卧室的書桌上一片狼藉。
墨水瓶倒了。辛辛苦苦畫好的筆記本,不知道被旺財從哪裏翻出來的火柴,點的一塌糊塗。
她獃獃地站在門口,看着撲騰來撲騰去的餘生。看到他竭力的撲滅火勢,黑色的灰燼隨着它動作帶起的氣流翩翩起舞。
“旺財,你在幹嘛……”當機中的趙美娜,終於問出了她想說的話。
奮力與火災搏鬥的餘生,在趙美娜出聲后,才注意到她。
他自知理虧,火也撲的差不多多了,他便老老實實的站定身子,俯首順耳的宅在一邊。
耷拉着耳朵,低着的腦袋,都在向趙美娜表達一個信息,我錯了……
趙美娜扶額,該怎麼辦還真是問題。難道真的要打這隻貓一頓。據說,貓被打了之後,就會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趙美娜想到這裏,沒了抽餘生的膽量。嘆了口氣,然後開始收拾着桌子周邊的一切。她在心中祈禱,但願這小祖宗別起啥么蛾子了。
餘生像是個小學生般,偷偷地抬起頭,見趙美娜臉上掛着的是無奈,而不是憤怒,沒有教訓自己的意思,忐忑的小心肝,也就從嗓子眼墜落回了胸腔。
……………………
畫中的世界還未結束。
至少,還有一個人活着。
這個中庸的線條,躲在房間裏,睜着眼睛驚恐的看着窗外,宛若世界末日的景象。
黑色的洪水勢若滔天,後浪撲着前浪向著他這邊襲來。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大自然的偉岸之力,這種力量帶來的壓迫力,遠遠大於“黑雲壓城城欲摧”。
他閉上雙眼,禱告着諸天神靈,仿若福至心靈。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即將襲擊到他的黑浪,迅速激蕩迴流,在離他不到三米的距離處,流了回去。
雖說,物理上的襲擊,並未攻擊到他的身子。但是,他看到黑浪中的事物,還是為他帶來了無法用言語帶來的衝擊。
黑色的浪潮很粘稠,好似石油,又好似細膩的泥石流,更似沼澤一樣的閻羅地獄。
裏面一個個黑色的人類,用盡全力的掙扎,無助的伸出胳膊,努力的伸向空中,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一無所獲。
黑色的浪潮強大的拉扯力,又將它們拉扯了回去。
他木訥的看着眼前,無數肢體向上抓的景象,恐懼之意溢於言表。
不過,這還不是結束。
整個世界突然熱了起來,這種熱不是源自天空的太陽,而是來自腳下的大地。黑色的浪潮被這熱量烤乾,肉眼可見地面上的熱量扭曲着視野。
如果說之前黑色浪潮中還殘存有意識的人類,是個立體的生物。被烤乾的他們,現在則變成了一個個平鋪在地面的荷包蛋。再想掙扎,也力不從心了。
他隱約也能感受到腳下穿來的熱量。但是,他現在對此一無所覺,他正在努力的記錄眼前他看到的所有。因為,他相信立即沒有死,是九天之上某位神靈的意志。
既然,神靈讓他活下來,一定有他的意義。
他專註的透過窗子,觀察着外面的景物。終於發現他想要看的了。
那是在黑白的世界中,從未又過的顏色。
他不知道怎樣形容這種前所未見的顏色,但是它知道它很美,美得可以讓人窒息,可以讓人飛蛾撲火,可以讓人忘卻世間的諸多煩惱。
隨着這種無可名狀的顏色席捲大地。他透過火焰,看到了裏面的世界正在消失。
這是滅世業火么?這是諸天神明對我們的懲罰么。
他看着黑色浪潮與現在的火焰,組成的冰火兩重天。仰望天空,希望諸天的神明會給他帶來指引。
不過,畫本外的餘生正在撲火,趙美娜剛進卧室。正在對峙的他們,斷然不會看到、聽到、感知到,來自於一個線條卑微的祈禱。
這場災難終於告一段落。黑色的浪潮乾枯了,炫目的顏色也消失了。
他還活着,他透過窗子,看着外面滿目瘡痍的世界。
曾經,有一篇最短的科幻懸疑小說是這樣寫的,“當世界上最後一個人,獨自坐在屋子裏,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他不確定他是不是這個世界,最後活着的人類。但是,他相信他是這場末日浩劫中,少數的倖存者。
敲門的聲音,突兀而富有節奏。他小心翼翼的挪到門前,因為他不知道門的那面,是天使還是惡魔。
好在,天使與惡魔,只存在於神話故事中。門外的生物是一隻狗,正在用爪子敲着門。他透過貓眼,看到狗狗的眼睛明澈而富有睿智。
這是神明派來的指引么?
他暗自問道。
他再次望向周遭的世界,一種不可言表的責任感充斥着他的胸膛。
他要——重啟文明。
重啟文明的第一步,就是走出去,了解這個世界,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他打開門,由一條線段畫出的狗,在他身上撲騰了兩下。然後,他跟着它,走在了一片狼藉的土地上。
他蹲下身,用手指挖出了一小塊泥土,放進嘴裏品嘗。那是一種奇特的味道,他從未品嘗過,說不上好吃,但很特別。
狗將他帶到了,燃燒的邊緣。這裏的土地一片焦黑,而且土質很差,人站在上面都感覺似乎承受不住。他感覺他輕輕蹦一下,都能鎮塌這片土地。
狗狗一馬當先,跳入了焦黑土地前面的黑洞。那是真正的黑色,純粹的黑,彷彿任何東西被吸了進去,便再也不會出來。
他咬了咬牙,為了人類文明復蘇的偉大事業,毅然決然的步了狗的後塵,跳入了坑中。
一陣天旋地轉,他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但是,當他意識清醒后,他看到了一個美麗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