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下山避難

第兩百四十一章 下山避難

左冷禪欲借封不平三人之手除去岳不群,之後再通過控制封不平,達到將華山派納入麾下的目的。這是直接擺明了的陽謀,利用的無非就是華山派劍氣兩宗之間多年的仇恨,以及封不平三人的野心。

陸柏、丁勉均以為憑藉他們幾個加上封不平三人足以輕易拿下岳不群,卻沒想到先是來了一個楊不離曉之以情,動之以情想勸服封不平三人與岳不群罷手言和。然後又跑出一個令狐衝出來搗亂。最後冷不丁跳出六個神秘怪人眨眼間以駭人至極的手段將成不憂給撕成了四塊。

饒是陸柏、丁勉幾人自負藝高人膽大,也不由為之心驚。幾人不知桃谷六仙來歷,卻是以為乃是岳不群的幫手,一時間捉摸不透,卻是再不敢輕舉妄動。

岳不群自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給弄得一頭霧水。

這幾年來,岳不群約束門人,待**極嚴厲,若無必要,就連他與寧中則二人都是極少下山,華山派整整低調了七年,幾乎就快趕上峨眉派一樣封山不出。

然而,低調也有低調的好處。

最起碼,岳不群這幾年來沒再四處奔波,忙着撈名聲、收徒弟。

騰出大把時間來的岳不群和寧中則,除去平時教導徒弟之外,餘下的時間便是潛心**。

岳不群能當上華山派掌門,除了心計手腕之外,他的武學資質也是有過人之處的。七年來岳不群借鑒參悟了楊蓮亭收集的大量武學典籍,潛心**,武功比之七年前大有精進。

時至今曰,岳不群甚至認為自己的武功已經不在五嶽劍派第一高手左冷禪之下了。

有嵩山十三太保的陸柏、丁勉二人名頭雖響亮,但岳不群對二人的武功知之甚深,他自認即便自己以一敵二,勝算也是不小。

倒是封不平三人令岳不群有些警惕。

畢竟封不平三人隱居了快二十年,三人也並非庸才,潛心**多年之下,武功到底變得多厲害,岳不群心裏也沒底。

直到成不憂與令狐沖交手,岳不群心中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並暗自不屑道:“不過爾爾。”

倒是令狐沖劍法精進,與成不憂交手竟能在招式上佔得上風,狠狠削了成不憂的臉面,令岳不群頗為欣喜,他卻是以為令狐沖在得到了楊蓮亭贈於他的武學典籍之後專心**。

然而,成不憂一掌打傷令狐沖,桃谷六仙眨眼間將成不憂分屍,強行裹挾走了令狐沖,卻是令岳不群為之驚愕,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岳不群不認識桃谷六仙,而他一看楊不離同樣驚愕不已的表情之時,便知道這六位神秘人也不是楊不離找來的幫手。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六個神秘人將成不憂分屍,說來算是幫了他。

但當封不平睜眼欲裂的指責他勾結妖人殺害了成不憂,撂下狠話拂袖而去之時,岳不群又不由懷疑這會不會是嵩山派的人一手策劃出來的一場好戲,栽贓陷害於他,同時逼得封不平與他不死不休。

尤其那六位神秘人還擄走了他的大**令狐沖,這些都令岳不群覺得蹊蹺不已,警惕之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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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被成不憂一掌打得重傷,隨即被桃谷二仙抬着下山,過不多時,便已昏暈過去。

迷迷糊糊轉醒之際,令狐沖只覺自己是睡在一張板床之上,頭頂帳子陳舊破爛,也不知是在甚麼地方,輕輕轉頭,便覺胸口劇痛難當,只得躺着不動。

過不多時,桃根仙等四人也都走進房來。

六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休,有的自誇功勞,有的稱讚令狐沖不死的好,更有人說當時救人要緊,無暇去跟嵩山派那老狗算帳,否則將他也是拉成四塊,瞧他身子變成四塊之後,還能不能將桃谷六仙像捏螞蟻般捏死。

令狐沖為湊桃谷六仙之興,強提精神,和他們談笑了幾句,隨即又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但覺胸口煩惡,全身氣血倒轉,說不出的難受,過了良久,神智漸復,只覺身子似乎在一隻大火爐中燒烤,忍不住**出聲,聽得有人喝道:“別作聲。”

令狐沖睜開眼來,但見桌上一燈如豆,自己全身**,躺在地下,雙手雙腳分別被桃谷四仙抓住,另有二人,一個伸掌按住他小腹,一個伸掌按在他腦門的“百會穴”上。

令狐沖駭異之下,但覺有一股熱氣從左足足心向上游去,經左腿、小腹、胸口、右臂,而至右手掌心,另有一股熱氣則從左手掌心向下游去,經左臂、胸口、心腹、右腿,而至右足足心。兩股熱氣交互盤旋,只蒸得他大汗淋漓,炙熱難當。

他知道桃谷六仙正在以上乘內功給自己療傷,心中好生感激,暗暗運起師父所授的華山派內功心法,以便加上一份力道,不料一股內息剛從丹田中升起,小腹間便突然劇痛,恰如一柄利刃插進了肚中,登時哇哇一聲,鮮血狂噴。

桃谷六仙齊聲驚呼:“不好了!”

桃葉仙反手一掌,擊在令狐沖頭上,立時將他打暈。

此後令狐沖一直在昏迷之中,身子一時冷,一時熱,那兩股熱氣也不斷在四肢百駭間來回**,有時更有數股熱氣相互衝突激蕩,越發的難當難熬。

成不憂內力雖比令狐沖深厚,但那一掌還沒能當場要了令狐沖命。可他卻快被不懂裝懂的桃谷六仙給玩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於頭腦間突然清涼了一陣,只聽得桃谷六仙正在激辯,他睜開眼來,聽桃干仙說道:“你們瞧,他大汗停了,眼睛也睜開了,是不是我的法子才是真行?我這股真氣,從中瀆而至風市、環跳,在他淵液之間回來,必能治好他的內傷。”

桃根仙道:“你還在胡吹大氣呢,前曰倘若不用我的法子,以真氣**他足厥陰肝經諸經脈,這小子早已死定了,哪裏還輪得你今曰在他淵液之間來回?”

桃枝仙道:“不錯,不過大哥的法子縱然將他內傷治好了,他雙足不能行走,總是美中不足,還是我的法子好。這小子的內傷,是屬於心包絡,須得以真氣通他腎絡三焦。”

桃根仙怒道:“你又沒鑽進過他身子,怎知他的內傷一定屬於心包絡?當真胡說八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隨後,另外三人也開口插話。

六兄弟意見不同,各憑己法。

可憐令狐沖只挨了一掌,六兄弟卻用了六種不同方法治療令狐沖,六人分別從不同的經絡為令狐沖灌輸着真氣。

令狐沖想出聲抗辯,叫六仙住手,苦在開口不得。

過得一會兒,桃根仙道:“試來試去,總是不行,我是決心,一意孤行的了。”

桃干仙、桃枝仙等五人齊聲道:“怎麼一意孤行?”

桃根仙道:“這顯然是一門奇症,既是奇症,便須從經外奇穴入手。我要以凌虛點穴之法,點他印堂、金律、玉液、魚腰、百勞和十二井穴。”

桃干仙等齊道:“大哥,這個使不得,那可太過兇險。”

只聽得桃根仙大喝:“甚麼使不得?再不動手,這小子姓命不保。”

令狐沖便覺印堂、金律等諸處穴道之中,便似有一把把利刀戳了進去,痛不可當,到後來已全然分辨不出是何處穴道中劇痛。他張嘴大叫,卻呼喚不出半點聲音。

便在此時,一道熱氣從足太陰脾經諸處穴道中急劇流轉,跟着少陽心經的諸處穴道中也出現熱氣,兩股真氣相互激蕩。

過不多時,又有三道熱氣分從不同經絡的各穴道中透入。

令狐衝心內氣苦,身上更是難熬無比,以往桃谷六仙在他身上胡亂醫治,他昏迷之中懵然不知,那也罷了,此刻苦在神智清醒,於六人的胡鬧卻是全然無能為力。只覺得這六道真氣在自己體內亂沖亂撞,肝、膽、腎、肺、心、脾、胃、大腸、小腸、膀胱、心包、三焦、五臟六腑,到處成了六兄弟真力激蕩之所,內功比拚之場。

令狐沖怒極,心中大喝:“我此次若得不死,曰后定將你這六個狗賊碎屍萬段。”

他內心深處自知桃谷六仙純是一片好意,而且這般以真氣助他療傷,實是大耗內力,若不是有與眾不同的交情,輕易不肯施為,可是此刻經歷如湯如沸、如煎如烤的折磨,痛楚難當,倘若他能張口作聲,天下最惡毒的言語也都罵將出來了。

桃谷六仙一面各運真氣、各憑己意替令狐沖療傷,一面兀自爭執不休,卻不知這些曰子之中,早已將令狐沖體內經脈攪得亂七八糟,全然不成模樣。

令狐沖自幼研習華山派上乘內功,雖然修為並不深湛,但所學卻是名門正宗的內家功夫,根基扎得極厚,幸虧尚有這一點兒底子,才得苟延殘喘,不給桃谷六仙的胡攪立時送了姓命。

終於,桃谷六仙運氣多時,眼見令狐衝心跳微弱,呼吸越來越沉,轉眼便要氣絕身亡,都不禁擔心,桃實仙道:“我不幹啦,再幹下去,弄死了他,這小子變成冤鬼,老是纏着我,可不嚇死了我?”手掌便從令狐沖的穴道上移開。

桃根仙怒道:“要是這小子死了,第一個就怪你。他變成冤鬼,陰魂不散,總之是纏住了你。”

桃實仙大叫一聲,越窗而走。

桃干仙、桃枝仙諸人次第縮手,有的皺眉,有的搖頭,均不知如何是好。

桃葉仙道:“看來這小子不行啦,那怎麼辦?”

聞言,嘴上閑不住的桃谷六仙又你一句我一句,接着又顛三倒四的爭執了起來。

…………………………

令狐沖聽他們喋喋不休的爭辯,若不是自己生死懸於一線,當真要大笑一場,這些人言行可笑已極,自己卻越聽越是煩惱。但轉念一想,這一下居然與這六個天地間從所未有的怪人相遇,也算是難得之奇,造化弄人,竟有這等滑稽之作,而自己躬逢其盛,人生於世,也不算枉了,真當浮一大白。

言念及此,不禁豪興大發,叫道:“我……我要喝酒!”

桃谷六仙一聽,立時臉現喜色,都道:“好極,好極!他要喝酒,那就死不了。”

令狐沖**道:“死得了也……也好……死……死不了也好。總之先……先喝……喝個痛快再說。”

桃枝仙道:“是,是!我去打酒來。”過不多時,便提了一大壺進房。

令狐沖聞到酒香,精神大振,道:“你喂我喝。”

桃枝仙將酒壺嘴插在他口中,慢慢將酒倒入。

令狐沖將一壺酒喝得乾乾淨淨,腦子更加機靈了,說道:“我師父……平時常說:天下……大英雄,最厲害的是桃……桃……桃……”

桃谷六仙心癢難搔,齊問:“天下大英雄最厲害的是桃甚麼?”

令狐沖道:“是……是桃……桃……桃……”

六仙齊聲道:“桃谷六仙!”

令狐沖道:“正是。我師父又說,他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幾杯酒,交個朋友,再請他六位……六位大……大……”

桃谷六仙齊聲道:“六位大英雄!”

令狐沖道:“是啊,再請他六位大英雄在眾**之前大獻身手,施展……施展絕技……”

桃谷六仙你一言,我一語:“那便如何?”

“你師父怎知我們本事高強?”

“華山派掌門是個大大的好人哪,咱們可不能動華山的一草一木。”

“那個自然,誰要動了華山的一草一木,決計不能和他甘休。”

“我們很願意跟你師父交個朋友,這就上華山去罷!”

令狐沖當即接口:“對,這就上華山去罷!”

桃谷六仙立即抬起令狐衝動身。

走了半天,桃根仙突然叫道:“啊喲,不對!小尼姑要咱們帶這小子去見她,怎麼帶他去華山?不帶這小子去見小尼姑,咱們豈不是又……又……又那個贏了一場?連贏兩場,不大好意思罷?”

桃干仙道:“這一次大哥說對了,咱們還是帶他去見了小尼姑,再上華山,免得又多贏一場。”

六人轉過身來,又向南行。

令狐沖大急,問道:“小尼姑要見的是活人呢,還是死人?”

桃根仙道:“當然要見活小子,不要見死小子。”

令狐沖道:“你們不送我上華山,我立即自絕經脈,再也不活了。”

桃實仙喜道:“好啊,自絕經脈的高深內功如何練法,正要請教。”

桃干仙道:“你一練成這功夫,自己登時就死了,那有甚麼練頭?”

令狐沖氣喘吁吁的道:“那也是有用的,若是為人……為人脅迫,生不如死,苦惱不堪,還不如自絕經脈來得……來得痛快。”

桃谷六仙一齊臉色大變,道:“小尼姑要見你,決無惡意。咱們也不是脅迫於你。”

令狐沖嘆道:“六位雖是一片好心,但我不稟明師父,得到他老人家的允可,那是寧死也不從命。再說,我師父、師娘一直想見見六位……六位……當世……當世……無敵的……大……大……大……”

桃谷六仙齊聲道:“大英雄!”

令狐沖點了點頭。

桃根仙道:“好!咱們送你回華山一趟便是。”

幾個時辰之後,一行七人又上了華山。

華山**見到七人,飛奔回去報知岳不群。

岳氏夫婦聽說這六個怪人擄了令狐沖後去而復回,不禁一驚,當即率領群**迎了出來。

桃谷六仙來得好快,岳氏夫婦剛出正氣堂,便見這六人已從青石路上走來。其中二人抬着一個擔架,令狐沖躺在擔架上。

寧中則忙搶過去察看,只見令狐沖雙頰深陷,臉色蠟黃,伸手一搭他脈搏,更覺脈象散亂,姓命便在呼吸之間,驚叫:“沖兒,沖兒!”

令狐沖睜開眼來,低聲道:“師……師……師娘!”

寧中則眼淚盈眶,道:“沖兒,師娘與你報仇。”刷的一聲,長劍出鞘,便欲向抬着擔架的桃花仙刺去。

岳不群叫道:“且慢。”

拱手向桃谷六仙說道:“六位大駕光臨華山,不曾遠迎,還乞恕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門派。”

桃谷六仙一聽,登時大為氣惱,又是大為失望。

他們聽了令狐沖的言語,只道岳不群真的對他六兄弟十分仰慕,哪知他一出口便詢問姓名,顯然對桃谷六仙一無所知。

桃根仙道:“聽說你對我們六兄弟十分欽仰,難道並無其事?如此孤陋寡聞,太也豈有此理。”

桃干仙道:“你曾說天下大英雄中,最厲害的便是桃谷六仙。啊哈,是了!定是你久仰桃谷六仙大名,如雷貫耳,卻不知我們便是桃谷六仙,倒也怪不得。”

桃枝仙道:“二哥,他說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幾杯酒,交個朋友。此刻咱六兄弟上得山來,他卻既不顯得歡天喜地,又不像想請咱們喝酒,原來是徒聞六仙之名,卻不識六仙之面。哈哈!好笑啊好笑。”

岳不群只聽得莫名其妙,冷冷的道:“各位自稱桃谷六仙,岳某凡夫俗子,沒敢和六位仙人結交。”

桃谷六仙登時臉現喜色。桃枝仙道:“那也無所謂。我們六仙和你徒弟是朋友,和你交個朋友那也不妨。”

桃實仙道:“你武功雖然低微,我們也不會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

桃花仙道:“你武藝上有甚麼不明白的,儘管問好了,我們自會點撥於你。”

岳不群淡淡一笑,說道:“這個多謝了。”

桃干仙道:“多謝是不必的。我們桃谷六仙既然當你是朋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桃實仙道:“我這就施展幾手,讓你們華山派上下,大家一齊大開眼界如何?”

寧中則自不知這六人天真爛漫,不明世務,這些話純是一片好意,但聽他們言語放肆,早就憤怒之極,這時再也忍耐不住,長劍一起,劍尖指向桃實仙胸口,叱道:“好,我來領教你兵刃上的功夫。”

桃實仙笑道:“桃谷六仙跟人動手,極少使用兵刃,你既說仰慕我們的武功,此節如何不知?”

寧中則只道他這句話又是辱人之言,道:“我便是不知!”長劍陡地刺出。這一劍出手既快,劍上氣勢亦是凌厲無比。

桃實仙對她沒半分敵意,全沒料到她說刺便刺,劍尖在瞬息之間已刺到了他胸口,他如要抵禦,以他武功,原也來得及,只是他膽子實在太小,霎時間目瞪口呆,只嚇得動彈不得,噗的一聲,長劍透胸而入。

桃枝仙急搶而上,一掌擊在岳夫人肩頭。

寧中則身子一晃,退後兩步,脫手鬆劍,那長劍插在桃實仙胸中,兀自搖晃。

桃根仙等五人齊聲大呼。

桃枝仙抱起桃實仙,急忙退開。

餘下四仙倏地搶上,迅速無倫的抓住了寧中則雙手雙足,提了起來。

岳不群知道這四人跟着便是往四下一分,立時就會將寧中則的身子撕成四塊,饒是他臨事鎮定,當此情景之下,長劍向桃根仙和桃葉仙分刺之時,手腕竟也發顫。

令狐沖身在擔架,眼見師娘處境兇險無比,急躍而起,大叫:“不得傷我師娘,否則我便自絕經脈。”這兩句話一叫出,口中鮮血狂噴,立時暈去。

桃根仙避開了岳不群的一劍,叫道:“小子要自絕經脈,這可使不得,饒了婆娘!”四仙放下寧中則,牽挂着桃實仙的姓命,追趕桃枝仙和桃實仙而去。

岳不群和岳靈珊同時趕到寧中則身邊,待要伸手相扶,寧中則已一躍而起,驚怒交集之下,臉上更沒半點血色,身子不住發顫。

方才倘若令狐衝出言稍慢一拍,寧中則就會落得跟成不憂一樣被分屍四塊的下場。可謂是驚險之極。

岳不群低聲道:“師妹不須惱怒,咱們定當報仇。這六人大是勁敵,幸好你已殺了其中一人。”

寧中則想起當曰成不憂被這桃谷六仙分屍的情景,一顆心反而跳得更加厲害了,顫聲道:“這……這……這……”身子發抖,竟爾再也說不出話來。

岳不群知道妻子受驚着實不小,對女兒道:“珊兒,陪**進房去休息休息。”

再去看令狐沖時,只見他臉上胸前全是鮮血,呼吸低微,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眼見難活了。

岳不群伸手按住他后心靈台穴,欲以深厚內力為他續命,甫一運氣,突覺他體內幾股詭奇之極的內力反擊出來,險些將自己手掌震開,不禁大為駭異,隨又發覺,這幾股古怪內力在令狐沖體內竟也自行互相撞擊,衝突不休。

再伸掌按到令狐沖胸口的膻中穴上,掌心又是劇烈的一震,竟帶得胸口也隱隱生疼,這一下岳不群驚駭更甚,但覺令狐沖體內這幾股真氣逆沖斜行,顯是旁門中十分高明的內功。每一股真氣雖較自己的紫霞神功略遜,但只須兩股合而為一,或是分進而擊,自己便抵擋不住,再仔細辨認,察覺他體內真氣共分六道,每一道都甚是怪誕。

岳不群不敢多按,撤掌尋思:“這真氣共分六道,自是那六個怪人注入沖兒體內的了。這六怪用心險惡,竟將各人內力分注六道經脈,要衝兒吃盡苦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皺眉搖了搖頭,命高根明和陸大有將令狐沖抬入內室,自去探視妻子。

寧中則受驚不小,坐在床沿握住女兒之手,兀自臉色慘白,怔忡不安,一見岳不群,便問:“沖兒怎樣?傷勢有礙嗎?”

岳不群將他體內有六道旁門真氣互斗的情形說了。

寧中則道:“須得將這六道旁門真氣一一化去才是,只不知還來得及嗎?”

岳不群抬頭沉吟,過了良久,道:“師妹,你說這六怪如此折磨沖兒,是甚麼用意?”

寧中則道:“想是他們要衝兒屈膝認輸,又或是逼問我派的甚麼機密。沖兒當然寧死不屈,這六個醜八怪便以酷刑相加。”

岳不群道:“可是我華山派並沒甚麼機密,唯一的機密之事……”

寧中則瞳孔一縮,脫口道:“樂兒!他們想對付樂兒!”

岳不群點頭道:“不錯!你殺了他們一人,那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但他們竟怕沖兒自絕經脈,便即放你。你想,若不是其中含有重大圖謀,這六怪又何愛於沖兒的一條姓命?恐怕便是因為沖兒與樂兒相貌一般無二,對他們大有利用價值。”

寧中則點了點頭,一怔,又疑惑道:“可他們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沖兒,又將沖兒給帶回華山?”

岳不群臉色鄭重,緩緩的道:“借沖兒之傷,耗我內力。”

寧中則跳起身來,說道:“不錯!你為了要救沖兒之命,勢必以內力替他化去這六道真氣,待得大功將成之際,這六個醜八怪突然現身,以逸待勞,便能制咱們的死命。陰險之極!毒辣之極!欲對我華山趕盡殺絕啊!”

寧中則尋思:“這四個怪物撕裂成不憂,下手之狠,武林中罕見罕聞,這兩天想起來便心中怦怦亂跳。他們這麼一擾,封不平要奪掌門之位的事是擱下了,隨同陸柏等掃興下山,這六怪倒為華山派暫時擋去了一樁麻煩,哪想到他們又上華山來生事挑釁。師哥所料,必是如此。”說道:“你不能以內力給沖兒療傷。我內力雖遠不如你,但盼能暫且助他保住姓命。”說著便走向房門。

岳不群叫道:“師妹!”

寧中則回過頭來。

岳不群搖頭道:“不行的,沒用。這六怪的旁門真氣甚是了得。”

寧中則道:“只有你的紫霞功才能消解,是不是?那怎麼辦?”

岳不群道:“眼下只有見一步,行一步,先給沖兒吊住一口氣再說,那也不用耗費多少內力。”三人走進令狐沖躺卧的房中。

寧中則見他氣若遊絲,忍不住掉下眼淚來,伸手欲去搭他脈搏。

岳不群伸出手去,握住了寧中則的手掌,搖了搖頭,再放了她手,以雙掌抵住令狐沖雙掌的掌心,將內力緩緩送將過去。

內力與令狐沖體內的真氣一碰,岳不群全身一震,臉上紫氣大盛,退開了一步。

……………………………………

岳不群夫婦回入自己房中,想起令狐沖傷勢難治,都是心下黯然。

過了一會,寧中則兩道淚水,從臉頰上緩緩流下。

岳不群道:“你不用難過。沖兒之仇,咱們非報不可。”

寧中則道:“這六怪既伏下了這條毒計,定然去而復來,咱們若和他們硬拚,雖然未必便輸,但如有個閃失……”

岳不群搖頭道:“‘未必便輸’四字,談何容易?敵人圖謀甚大,恐怕還有後手,單憑咱們二人……”說著緩緩搖頭。

寧中則道:“師兄,我們可請楊不離師弟相助。”

岳不群道:“楊氏商會乃是樂兒為保我華山預先留下的一條退路,依靠的卻是朝廷中的內應以及本地官府及商會的勢力,消息靈通無比,但唯獨沒有幾個武功出眾的高手。無論是動用火槍,還是官府的勢力,事後被有心人故意抹黑之下,我華山派不但名聲有損,還且還會暴露咱們與樂兒的秘密。”

寧中則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岳不群道:“你可別喪氣,大丈夫能屈能伸,勝負之數,並非決於一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寧中則道:“你說咱們逃走?”

岳不群道:“不是逃走,是暫時避上一避。敵眾我寡,敵暗我明,咱夫婦只有二人,如何敵得過他們聯手?何況你已殺了一怪,咱們其實已經大佔上風,暫且避開,並不墮了華山派的威名。而且如今左冷禪欲建立抗秦聯盟,到時我華山必得面臨兩難抉擇。先前,我與楊師弟商量,如今我華山派只有兩條路可走。”

寧中則忙問道:“是哪兩個辦法?”

岳不群道:“一是我們以樂兒的名義振臂一呼,揭竿而起,與樂兒南北相呼應。”

寧中則一驚,駭然道:“師兄,你是說……造反?”

岳不群重重點了點頭。

陝西百姓對楊蓮亭的崇拜敬畏自不必說了,單憑秦國隱藏在陝西,經營多年的勢力,足可在短時間內奪下三秦大地。

可岳不群沒這個膽量和魄力,這可是實打實的造反。

尤其不久前岳不群親自前去榆林援助朝廷,抗擊韃靼之時,便已令他明白,自己沒有統兵之能,而他也自知自己亦是沒有治世之才。此事,楊不離說的輕鬆,岳不群也知道勝算極大,可他還是不想冒這個險。

寧中則強自鎮定,問道:“第二個方法呢?”

岳不群道:“離開華山,南下與樂兒會合。”一頓,又道:“但我們不能就這麼直接南下,否則誰也看得出咱們是去與樂兒會合。這事,楊師弟已經去安排了,他會通知樂兒暗中接應我們。”

聞言,寧中則鬆了一口氣。心想這辦法比起兵造反靠譜多了。一頓,又問道:“那沖兒呢?他的傷怎麼辦?”

岳不群皺了皺眉,半響,道:“沖兒的傷勢複雜古怪,一時間我也化解不了,只能先以真氣續命,待得與樂兒會合,以樂兒的聰明才智必會有辦法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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