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會為你報仇
■玉豹
三更梆響剛從長巷裏傳出,一個民居群的飛檐上,倏地閃出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
這白衣人迅速地在一個一個房檐上掠行。天地黑暗,無星無月,白衣人四下張望一下,一個翻身,便躍了下去。
才落地,這白衣人腳下一個踉蹌,接着便向一個偏僻的衚衕奔去。這裏有一個小樹林,樹林邊上有一個魚塘,魚塘上有一盞明暗不定的燈。這白衣人很快地便掠過了魚塘。他奔馳得那麼快,又有點勉強幾乎每掠行三步就要踉蹌一下,但是其輕功之高,無疑已入化境。
這白衣人一進入樹林,便往樹林深處掠去。
整座樹林漆黑一片,偌大的樹林,竟連一個動物也沒有。白衣人微微一呆,而正在此際,兵刃之聲驟然而起。白衣人抬目一看,一棵大樹上竟越下四個人來。
不止是四個人,還有先聲奪人的四柄刀!四柄又薄又急又快又毒的流星刀,只見四個刀網組成一個大網,人還未見,大網已經由上向下,向白衣人劈頭砍來!
這白衣人一聲長嘯,手中長劍化成一片又疾又狠的劍光,朝着刀網迎了上去。
白衣人大喝:“你們還我師父命來!”
刀網轟然崩塌,白衣人雙足連環踢出,“唰唰唰唰”四柄單刀都被他踢飛。那四人一擊不中,便迅速躲進黑暗中。白衣人方yu發話,突聞漫天暗器之聲,向他襲來。
卻正在這個時候,黑暗裏有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用紅蓮花!”樹林的正中,那白衣人站着,雙手間已夾住十枚銀箭,三枚飛鏢,七顆鐵蒺藜。
白衣人笑道:“好哇,難道我熊倜曾經得罪過唐門的人嗎!”
那老人行至白衣人的面前,笑道:“實在是抱歉得很。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唐門在江湖上也算亦正亦邪的門派,殺你,我們也是接到了命令而已,到了閻羅殿上,你別找我們算帳才對。”那名年僅十八的少年衝天一陣嘶吼,然後道:“那幕後的人又是誰呢!哈哈哈。”
黑衣老人道:“告訴你也不怕,東廠楊冪,就是只是我們來殺你和逍遙子的幕後人。”
突地從樹林外面傳來一個yin惻惻的聲音道:“怎麼,還沒有得手么?”人隨聲到,一個又高又瘦又乾的老頭,已到了跟前。
一天之後,天已黃昏,衰鬼坡上。
落ri正照在熊倜的臉上,它雖然就要落下去,但是依然那麼刺眼。
頭疼yu裂,微弱的光線此時都顯得那麼耀眼,逃亡了一天一夜的熊倜幾乎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
熊倜的臉此時已是黑sè,一隻胳膊也是黑sè的,因為他已經中了唐門的毒,他的胳膊上赫然鑲着兩朵紅sè的鐵蓮花。
蓮花形狀,鐵鑄。但是卻是一種嚇人的猩紅sè,sè彩斑斕已經表明他是帶着劇毒的。
這就是近來江湖中聲名最響的唐門五毒器之一的紅蓮花。
熊倜沒有時間去看唐鍥和逍遙子,他知道師傅已死,唐鍥被那一劍刺中沒有他卻沒有看到。
熊倜半昏迷中沒有為了保命砍斷自己的胳膊,他還要留着自己的手,為師傅逍遙子報仇。
xizàng的“妙手山莊”在熊倜就要咽氣的時候救下了她,能夠解唐門的紅蓮花毒的人天下沒有一個。
於是熊倜的一隻胳膊被砍斷了。
五條白sè天蠶為熊倜吸盡毒血,毒死了五隻百年天蠶——熊倜的命終於保住了,但是他已經沒有了一隻胳膊。
他的握劍的手也跟着沒了,我要重新練一劍刺向太陽,熊倜清醒過來之後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這個。
沒有了右手,我就用左手練,這個仇我一定要討還。
妙手山莊的主人,“福星高照”陸白聖,是一個江湖上很少人知道的人。
但是他又很有名,江湖上都知道這一代的陸小鳳的傳人叫做“玉豹”,而“福星高照”陸白聖正是那江湖上人人都想見上一面的那隻“玉豹”。
站在床邊的還有一位就是妙手山莊的第一高手,“閃電斧頭”燕嘯天,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徒弟“乾坤劍客”西門無情。
自從這熊倜來到妙手山莊之後,黑dao上的朋友都來拜訪妙手山莊打探他的消息,陸白聖覺得妙手山莊的ri子一天比—天難過了
■偷渡
海上有風。
船上站着一百多號人。
黑sè的船槳用力的來回划動,正在落ri下發著光,船上的那四個主要的人的眼睛裏也在發著異樣的光彩。
熊倜就站在落ri下,他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七情六yu,那一場挫折徹底的改變了他。
他是個很感恩的人,此時他已沒有任何yu求,沒有yu求的時候他顯得更加隨和,他還有一件事情未了;他堅持要報仇,雖然敵人將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四川唐門。
有時候要選擇退,他知道事情要分輕重緩急,所以他沒有立刻去四川,就算需要在練三十年,他也不在乎,他堅持要為逍遙子報仇。
就算需要在練三十年,他還是會為逍遙子報仇,因為他的命是逍遙子給的,所以就算萬死也要殺死唐鍥。熊倜不想讓自己的師傅白死。
現在他的臉上在笑。他笑得很燦爛,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比他的復仇還要讓他感興趣,他的右手又能握劍了,看起來和過去的一樣,所以現在才讓他噘起嘴來笑。
你在他的笑容中,絕對看不出有一點兒頹廢,看起來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練成一劍刺向太陽時的那一刻。
有了資本才能擁有自信,有了右手才能將一劍刺向太陽練的完美。
所以他算是已經擺脫yin霾,任何人都知道當失去了的最寶貴的東西居然失而復得之後,任何人的樣子都絕不難看。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用再等三十年,也許連三年都用不上,實在是好人好命,陸白聖還交給他一個劍譜——那本劍譜上根本沒有名字。
熊倜當然絕不會知道陸白聖的真實身份,他只知道陸白聖的綽號叫做福星高照。
熊倜也不知道那個劍譜當年是屬於西門吹雪的,而西門吹雪的後人此刻就站在熊倜身後,你只要看見熊倜,通常就可以看見西門無情站在他的後面。
因為陸白聖讓他今後負責保護熊倜的安全,陸白聖是燕嘯天的救命恩人,而西門無情是燕嘯天的徒弟,所以陸白聖的話西門無情無論如何都要聽。
可是他不象熊倜那樣隨和,也沒有熊倜那樣討人喜歡。
他的臉上總是yin沉的,臉上總帶着一種憂愁的表情,有時你會以為他是一尊雕像。好象總是沒有一絲感情的樣子,而且看起來很冷酷無情。
但是他覺得熊倜是一個值得讓他做出改變的人,他知道熊倜此時需要幫助,而他也真心的想要幫助熊倜。
現在他看起來就很開心,雖然沒有一絲笑容,但是他的眼睛裏有些異彩,嘴裏喃喃地道:“東海就要到了?”
熊倜點了點頭,他知道西門無情是在告訴自己,目的地到了。熊倜一下子飛到了船桿上,放眼瞧去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海島已經看到了大致的摸樣。
西門無情一呆,便立即再次笑了起來,大笑道:“呵呵呵,熊倜,好輕功呀,你原來的武功就這麼厲害我們還不曉得呢!”
熊倜道:“我是跟着逍遙子練的,他幫我練成了一身本領,想不到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呢,他就已經死在了唐門弟子手中!”
西門無情低聲道:“你是說‘逍遙子’你居然會是他的徒弟?”
熊倜悲傷地道:“是的。他教會了我練一劍刺向太陽,讓我今生都是受益匪淺了。
西門無情的臉sè凝重起來:“他的一劍刺向太陽劍法,據說武林中已難逢敵手。想不到你真是他的傳人?”
熊倜道:“是的,你可知道逍遙子的真實身份……”西門無情道:“又會是誰?”
熊倜道:“青龍會的第十七殺手!”
西門無忘,和他身邊的陸白聖同時“啊”了一聲,陸白聖情不自禁地後退兩步:“青龍會!”
突然間,陸白聖衝天大笑起來:“好!我居然救了一個青龍會殺手的弟子,好,好啊!”
熊倜一震,連忙解釋道:“我跟逍遙子練劍的時候,他已經是青龍會的叛徒了。”
在這艘船上已經半個月了,熊倜的胳膊在這段時間已經痊癒了,若是沒有陸白聖的神醫妙手,熊倜還能用這隻右手握劍,那才叫奇怪。
熊倜看出來陸白聖並沒有繼續追查自己身份的意思,轉過身走到了西門無情身邊。
“我希望我能儘快的練劍,”熊倜微笑着對西門無情說道,過了一會才接着道:“我如今有了六招絕招領悟了其中的四招,全都練成了我就能去了。”
西門無情微笑道:“我是你的朋友,我會幫你練成劍聖五式和你的一劍刺向太陽,我去過一趟四川到時候我還會替你帶路。”
熊倜道:“天外仙、馭劍式、魔鬼盪也是我目前還沒有領悟的三招,魔鬼盪為什麼明明已經領悟了,卻用不出來?”
西門無情道:“因為你的心還沒有變成魔鬼一樣的yin狠。”
熊倜重重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瞪眼道:“怎麼這樣,那我放棄練這一招,我不喜歡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我不希望為了報仇放低我的做人準則。”
看來他對這一招魔鬼盪不但討厭,而且很疑惑,一代劍聖留下來的劍招怎麼需要先擁有一顆yin狠的心。
因為他是個好人,有自己的為人準則,當然不做壞事不暗中懷恨別人在他看來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
熊倜又道:“我雖然是個殺手,但我做的事可沒有一件是見不得人的,所以我不會為了練會魔鬼盪而讓自己變得yin狠的像是一個魔鬼。”
西門無情道:“我贊成你做的事,雖然沒有魔鬼盪會讓劍聖五招威力減半,但是你練會那四招和一劍刺向太陽后,卻也不能算太壞,應該足夠你復仇了。”
熊倜道:“唐門最厲害的人是誰。”西門無情道:“應該是唐三少。”
熊倜道:“聽說他是一個從沒有人見過的女人。”
西門無情道:“是的,而且我知道唐三少並不是徒有虛名的人。”
熊倜冷笑,道:“不管他是男人也好,是女人也好,這次我都要去找他要唐鍥的人頭。”
■離家
有人幫忙總是好事,更何況西門無情還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使劍行家。
他的劍術就跟他的酒量一樣好。
乾坤劍客的名號,在江湖上甚至超過了老一輩的武林七劍,最懂得劍術的人,應該是當年的西門吹雪,而西門無情已經被公認最接近,而且西門無情是個做事很有魄力的人。
這次他儘力幫助熊倜練劍,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懂天外仙和馭劍式。他的乾坤劍已經到八jiu分火候,據說,乾坤劍練到了第十層就會擁有劍氣。
熊倜一劍一劍的刺向太陽,比當初和逍遙子練劍的時候還要更加刻苦,更加用力。
每一天的那一道道弧線那麼的美,他的汗水幾乎足以給一畝地的禾苗提供滋養,他知道他的朋友對他很不錯。
今年他已經二十歲,正是男人生命中最生機勃勃、思考趨向成熟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慢慢地找回了那種感覺,他還以為自己就算安上了義肢,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運用自如,想不到陸白聖的妙手居然這麼神?
有了!有了那種人劍合一的感覺——熊倜知道自己成功了,這兩年他刺向太陽一百三十萬四千一百九十八劍。
“熊倜,你此時已經算是天底下最一流的劍客裏面的一個,你的劍又快又准,恐怕連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熊倜抬起頭,看看有些醋意卻是真誠的在對着自己笑的西門無情,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白sè的長袍,胯下是一匹奔馳如風的駿馬,這兩個白衣少年,如今正往四川風馳電掣的趕去。
除了他們兩個人外,這秘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ri升月落,五天後。
風從最遙遠的地方吹過來,四川唐門的山寨已遙遙在望。
熊倜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只要一進了四川唐門的山寨,自己就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了。
熊倜回過頭,朝他的搭檔西門無情打了個眼sè,兩個人用力的鞭打了兩下胯下的馬,此時他們兩個的眼都眯了起來。
就在這時,突聽“轟”的一聲響,熊倜跨下的馬雖然是久經訓練的千里良駒,也吃疼不住,驚嘶一聲,人立而起。
西門無情大聲呼喝:“小心,小心會有盜匪偷襲咱們!”
老練的江湖人都知道,看來這次是遇到盜匪了。
熊倜聽到樹林中有人在輕聲的笑身形斜起,掠影入林,兩個起落已撲了過去。
可是等他撲過去時,樹叢后卻已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一棵樹上釘着一張白紙:“熊倜,想知道你的身世,跟我來擎天嶺。”
熊倜雙拳握緊,艱難的抉擇着,過了很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世?”
■再相逢
擎天嶺,山巔之上。
熊倜一隻手握着夏芸的一隻玉手,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夏芸的臉,這裏的山風很大簡直能把人吹下山去,但是熊倜確實站得穩如泰山。
夏芸獃獃地望着熊倜,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喜歡上了這個少年。
熊倜轉過身仰面大喝一聲道:“我真的是姓燕的嗎,老天爺,我的父親真的是神州大俠燕東山嗎?”
他還沒有說完,他的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一隻胳膊。
熊倜楞了一下,發現是夏芸,夏芸拉着熊倜的手走向西面—屁股坐在地上,此時西門無情早已經不見了“
熊倜馬背上的美酒已到了西門無情手裏,月亮升起,西門無情正襟坐在馬背上,看着遠處的他們兩個一邊喝酒一邊嘻嘻的笑。
熊倜白了一眼西門無情,轉頭對夏芸苦笑着道:“夏芸,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世?”
夏芸微笑道:“這隻不過是我師兄告訴我的,我的師兄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智和尚,什麼事都知道,他還叫我告訴你唐門很不簡單,叫你莫得意忘形。”
熊倜站起來,看樣子想生氣可又不敢生氣,最後終於說道:“你想讓我放棄報仇?”
夏芸撇着嘴,不出聲。
西門無情忽然走過來道:“不是徹底放棄,而是暫時放棄。”
熊倜用力咬着嘴唇,終於做出決定的說道:“如果我堅持現在就去呢?”
西門無情道:“沒問題,我一定會陪着你去。”
熊倜道:“夏芸,你呢?”
夏芸道:“我本來是不會摻和江湖上的事情的,今天破例,我陪你一起去。”
熊倜立刻牽着夏芸的手躍上同一匹馬,用力一鞭健馬飛馳而去,一路上只聽得見夏芸銀鈴般的笑聲。
夏芸究竟是誰?她怎麼會忽然出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