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陌生婦人
中飯照舊吃的煮紅薯，家裏也實在是沒別的，剛才餵雞的時候蘇婧就在想，要不要把那三隻雞殺掉一隻，好歹也改善下伙食。但是那些母雞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竟然爭氣的下了蛋，這麼一來蘇婧就捨不得了，看着手裏的雞蛋，她準備給倆小孩做晚飯的時候，一人蒸一碗蛋羹，不管怎麼樣總不能老讓孩子吃紅薯吧。
吃過飯之後，又陸續有人來蘇家送了點東西，大多是吃的，臘肉、乾菜還有些新鮮蔬菜，村長家送了些雞蛋，里正家甚至還送了半袋粳米跟一些麵粉來，雖說送的數量都不多，但架不住來的人多，不一會就堆了滿滿一桌子。
蘇婧一一道了謝，心裏沉甸甸的，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各家都是缺衣少食的，卻還想着給她家送東西，光是這份情誼，就比東西貴重萬倍不止。
村長家的大兒媳是個性子爽利的，說話直來直去：“安心收着，等日子好過了，你再謝也不遲，誰家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呢。”
在場的媳婦們都點頭應和着，又安慰了她幾句后才散了，只有個眼生的婦人磨蹭着沒走。
蘇婧看她像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說，便開口問道：“這位嫂子怎麼稱呼？”
“叫我芸娘就好。”婦人穿着件七成新的細布印花襖子，長的頗有幾分姿色，二十五六的樣子，身段也好，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昨天她爹下葬的時候，沒見過這人，看打扮也不像是村裏的，蘇婧隱約的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卻說不上來。
“芸娘姐姐，請問是還有什麼事么？”
“這……”芸娘似乎還有些猶豫，但很快就接着道：“我就直說了。我看你現在帶着兩個孩子也不容易，有沒有把他們過繼出去的打算？我成親已經有些年頭了，卻一直沒個孩子……”
蘇婧這才發到底是哪裏不對，眼前的芸娘雖然做農婦的打扮，但身上卻擦着香粉，臉上還抹了胭脂，說話的時候自然的帶着一種媚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媳婦。她攥着帕子的手，也是細膩白皙，完全不像是做過粗活的樣子，甚至還有沒擦乾淨的丹蔻。
定了定心神，蘇婧裝出一副煩惱的樣子：“芸娘姐姐家看着像是富裕的，我也知道跟着我孩子肯定是要吃苦的，只是蘇家就只剩弟弟這一根獨苗，要是過繼出去，豈不是斷了香火么……”
那芸娘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光亮，趕忙接着道：“我本就是喜歡女兒的，也不是非要男孩不可。”
蘇婧試探着說：“可阿媛已經開始記事了，這樣不好吧……”
她話音剛落，芸娘便接過話茬：“這個年紀正好，要是年紀小些，我還怕不會帶呢。”
嘖，一般人家聽了這話估計高興得很，可蘇婧算是弄明白了，眼前這個芸娘百分百是個人販子，而且必定是拉皮條的那種。這時候女孩的地位低，即便是領養回去也不能傳宗接代，而且還要出一份嫁妝，所以過繼的話，大多是只要男孩的，就算是要女孩，那也是要年紀小，不記事的那種，哪有芸娘這樣要蘇媛這個年紀的女孩的。退一萬步說，就算這芸娘真是想領養孩子，她也是不會同意的。
於是蘇婧隨口將話題扯到了芸娘的印花襖子上，女人大多都對打扮比較上心，所以芸娘也就沒有在意，便順着她往下聊，誰知這丫頭那麼能扯，後來已經從細布多少錢一尺，誰家鋪子的首飾花樣最多價錢公道，聊到大米多少錢一升上。又從縣城裏的新鮮吃食，說到稀奇的玩意，聊得嗓子都幹了。
芸娘這會才算是回過神來，不再想着孩子不孩子的問題了，只想着趕緊把話題斷了，找個理由脫身，只是蘇婧卻不隨她的意，總能不着痕迹的讓她再接着聊，等回過神后，又是說了好一會功夫了，真是叫苦不迭。
又聊了一陣，蘇婧也覺得該知道的東西，都問的差不多了，便道：“時候不早了，芸娘姐姐要不就留在我家吃頓便飯？”
芸娘趕忙站起身子，連聲說不用，然後就連走帶跑的出了蘇家。
蘇婧高高興興的準備要做晚飯，卻看到蘇媛淚汪汪的站在她跟前，不由得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蘇媛“哇——”的一聲哭出來，抱着蘇婧不願意撒手：“阿姐，阿姐，不要把我送掉，我會乖的，阿媛會很乖很聽話的，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家……”
原來剛才這小丫頭一直都在聽，蘇婧好一陣安慰，指天發誓說絕對不會把她送人，才讓她安靜下來不哭。然後，原本就像個小跟屁蟲似的蘇媛，對她粘的越發的緊了，總是牽着蘇麟跟在她屁股後面轉悠。
有了村裡人送來的東西，蘇婧好歹能做一頓像樣的晚飯。煮了米飯，將臘肉剁的細細的合著雞蛋在飯鍋上蒸了，炒了青菜，又做了個菠菜蛋湯，撒上點小蔥，實在是香的不得了。
等飯菜上桌的時候，別說兩個小崽子，就是蘇婧都覺得口水要流下來了。一碗臘肉蒸蛋消滅的很快，大多都進了蘇媛跟蘇麟的肚子，蘇媛後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將湯里的蛋花都盛給了蘇婧。
她笑着摸摸蘇媛的臉蛋：“你吃吧，姐姐喜歡吃菜。”蘇婧覺得自己這算是提前感受到為人父母的感覺了，儘管口水直流，但也只是就着炒青菜跟菠菜湯吃了一碗飯，只想把好的都省給面前的這兩個孩子吃。不過好在這時候的飯菜，都是純天然無污染，吃在嘴裏也都香的很。
收拾了碗筷之後，蘇婧去看了看泡着的大豆，接着準備了乾淨的紗布，跟蒸籠，原本應該是要專門的木框的，可是現在家裏沒有，就用蒸籠湊合著吧。又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一個乾淨的大缸搬進廚房。
但想了想又覺得做豆腐肯定要弄的滿地都是水，這時候廚房又沒個下水道之類的，肯定要一片泥濘，只好又將缸搬到了院子裏。白費了不少力氣不說，還搞得一身臭汗，蘇婧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天還沒暖，家裏也沒有炭火，她也不敢隨便洗澡，萬一病了就完蛋了，只好回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準備擦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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