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干鍋兔肉
麥芽咬了些嫩雞肉餵給牛牛吃,不過牛牛最近吃的還是雞蛋糕,又嫩又香,還不用費勁嚼,他吃了一小碗呢!
看幾個小娃吃的都挺香,李氏很欣慰的笑了,但是李元木眼裏卻有淡淡的感傷,這一點,麥芽跟李元青都注意到了。李元青把酒給他倒上,端起酒杯來,“哥,別愣着了,再干一杯。”
李元木感傷的臉色轉成微笑,“好,干!”一杯辛辣的白酒下肚,似乎能融化些內心的苦澀。
麥芽拿着鐵勺,給他倆舀菜,鄉下吃飯的碗都是大個的,大口粗瓷碗,盛起飯來,最是實在。吃過午飯,李元青兄弟倆個坐在院子裏聊天,李氏爭着要洗碗,她現在走種腿不怎麼打彎了,只要不是天陰的太重,便不怎麼疼了。秦語堂也告訴她,最近的葯,是活動,多活動,多運動,身體才能根上慢慢好起來。所以麥芽現在也不跟她搶活干,有時適當的鍛煉比閑着沒事幹來的好。
見着院裏沒什麼事,牛牛中午也得睡覺,麥芽乾脆帶上三個小娃都去屋裏睡覺。反正家裏的土炕大,在炕上多鋪兩床被褥,也就是了。
大頭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屋裏,也不脫衣服,光是局促的在那站着。小豹倒是很積極,很快脫掉外衣,鑽到旁邊的被子裏,看見哥哥還站在那,他拍拍身邊的位置,“哥,你還站在那幹啥?還不趕緊過來睡,你早上天沒亮就起了,現在肯定很困了。”
麥芽正在幫牛牛脫衣服,聽見他兄弟倆的對話,疑惑道:“大頭,你早上起很早嗎?起那麼早是要幹嘛?”
大頭還沒回答,小豹就搶着道:“嬸嬸,我哥一早起來是要去放鵝,不過爹說了,再過一段時間,那鵝就該宰殺,哥哥也不用起早去放鵝了。”
大頭聽弟弟道出實情,還怪不好意思的。麥芽道:“大頭,你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知道幫爹幹活,快些上來睡會,下午嬸子再給你們貼餅子吃。”
“噯,”大頭可能就在等着她喚,一聽見她喊,快速把外衣脫了,可脫的時候摸到口袋裏有東西,他自己都快忘了,拿出來一看,是上午李氏給他的酥糖,他只吃了一塊,剩下的都裝在口袋裏。這會掏出來,他只看了一眼,便無比自然的將糖,擱在小豹跟牛牛中間的枕頭縫裏。
小豹好奇的想翻開看,被大頭喝止了,“現在要睡覺了,要看要吃,也得等睡過午覺起來再說,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牛牛也要吃呢!”
“哦,那我把糖擱在我枕頭邊上,我聞着香味,很快就能睡著了,”小豹乖乖聽話,沒再想要把糖紙翻開,而是十分小心的將糖擱在枕頭邊,然後拍拍那枕頭,臉上帶着笑意睡覺了。
麥芽聽的直心疼,不跟何秀在一塊,兩個小娃原本的良善又都回來了,本來就是聽話又懂事的小娃,可惜沒遇上個好娘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一點都不假。何秀一點好的沒教給他們,反倒把兩個娃越帶越壞。
大頭是真困了,頭挨着枕頭不過幾秒鐘,便睡熟了。小豹側着頭,看着麥芽跟牛牛的方向,臉上掛着開心的笑容。麥芽睡在牛牛的一邊,夠着手幫他拉了下被子,摸摸小豹的臉蛋。說到底也還是個孩子,不能少了母親的疼愛,雖然麥芽不是他們的娘親,可此時此刻,她卻也能感受到兩個孩子內心的創痛。
下午的時候,李元青扛着鐵鍬,挑着水桶,要去後面的荷塘翻菱角,還得挖蓮藕。
屋后水塘里的荷花早開敗了,剩下露在水面上的葉杆子也枯萎了,可在那水下蓮藕正是收穫的時節。大頭跟小豹一聽說有好玩的事可干,加上他們中午飽飽的睡了一覺,這會精神頭最足了。
李元木吃過飯也沒急着走,便也帶上東西跟李元青一起去了屋后。後來,李氏一想,那荷花長了半個池塘都是,下面肯定很多蓮藕,光是他們家也吃不完,還有菱角。都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乾脆叫上林德壽黃年他們一塊來,還有林大姑家也要送些。大頭領了命令,飛快的往村裡跑去。
這下子動靜可大了,麥芽還沒見過人起蓮藕,於是也抱上牛牛,到水塘邊湊熱鬧去。
一向平靜的水塘梗邊,難得熱鬧一回,黃年跟林德壽都卷了褲腿,跟李元青他們一起下水去了,冬生也過來幫忙。林大姑在家裏忙着磨豆腐,沒能來得了,便讓大花帶着小花過來,又送了些豆腐給麥芽,她不能光拿人家的東西,自己啥也不付出吧!
麥芽有一段時間沒見着大花,現在一看,這小丫頭好像一夜之間長高了,也長大了,成了個大姑娘,看見麥芽時,居然還臉紅害羞的跟她打招呼。小花也是,跟起初的大花很像,再過幾年,也能長成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男人們都下水挖蓮藕了,麥芽帶着大花跟小花,還有大頭小豹就站在岸上,把他們遞上的水桶接過來,裏面早已裝滿滿的了。
說是挖蓮藕,可蓮藕這東西不能用鐵鍬之類的東西去挖,萬一弄斷了,裏面的孔進了淤泥,可是很難清理掉的。用手也不成,摸來摸去的,要是碰上樹枝啥的,扎着手可就不好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腳試探着去踩,要是感覺到蓮藕就在腳下,便踩着四周,將它擠出來,那淤泥軟的很,很好踩的。
至於菱角,就簡單許多,只需把菱角秧翻過來,便能看見菱角長在哪裏。菱角秧都是浮在水面上的,人采菱角時,拖着個木盆,一路走,一路采,再把木盆隨身帶着,反正也不會沉底,這樣方便裝菱角。
大頭也想下水的,他嚷嚷自己是大孩子了,況且那水也不深,下去也不會淹着,沒啥好怕的。可是叫麥芽攔住了,現在已是深秋,塘里的水也涼的很,他還小,泡在水裏萬一凍出個病來,那可不好處理。不過她不能直說,大頭滿腔熱血,若是不讓他有個活干,肯定得急壞了。
想着挖上來的蓮藕還得往家運,麥芽就讓他回家去網兜拿來,由大頭跟她把蓮藕抬回家去,牛牛就交給大花看着。
大頭得了命令,飛快的往家跑了。小豹覺着自己沒事可干,也吵着要幫忙。麥芽搖搖頭,笑道:“你可不能再去干別的事,牛牛還指着你照顧呢!”
小花也拉着他的袖子,一本正經的教訓他道:“麥芽姐姐說的對,你別瞎吵吵,盡會幫倒忙,這些活有大人干呢,你還小,能幫上啥忙。”
小豹中小花差不多大,可見小花像個大人一樣的教訓自己,小豹很不服氣。不過,大頭很快拿着網兜回來了,還帶了根扁擔,他招呼弟弟幫着一起把地上的蓮藕撿起,放在網兜里。
那邊,冬生摘了滿滿一盆的菱角,正準備把木盆往岸上運。麥芽趕忙站在塘梗邊,準備接他遞過來的盆。
看着盆里暗紫色,個頭飽滿的菱角,麥芽喜不自勝,“今年的菱角長的可真好,回頭我把嫩的挑出來,嫩菱角可以生吃,老的拿回家烀烀。”
“明年收的菱角肯定比今年還多,”冬生怕她一個人搬不動木盆,就走上岸。身上的褲子一旦離了水面,就沾在了腿上,水跟淤泥順着腿腳往下淌。
麥芽瞧着另幾人也是大腿以下,都在水裏泡着。等會要回去燒些水給他們洗洗,再弄些白酒驅驅寒氣才行。
塘里的蓮藕只挖了一半,可光是這一半也不少了,每家分了足足有十斤呢!林德壽提議說,蓮藕一旦從塘里起出來,不能放的太久,就算不壞,也得風乾了,不如等到快過年時,再把剩下的一半起掉,留着過正月的時候吃。
菱角倒是起完了,這東西不能在菱角秧上擱太久,一旦菱角成熟了,就會從秧上脫落,掉進水裏,到時可就撈不到了。
在他們活快乾完的時候,麥芽就帶着幾個小兵小將,回了家。先讓李氏燒了一大鍋開水,原本準備着讓大頭跟去黃家跟林家替他們取衣服的。
可還沒等出門,黃氏背着兩個小娃就過來了,林氏也來了,她家林娟早會走路了,只要拉着就成,黃氏的兩個小娃也會走路,可這兩小子懶的很,非得讓黃氏背氏,好在林氏空着手,就讓她幫着抱一個。
林氏一進門,看見院子裏堆的蓮藕跟菱角,滿臉歡喜的道:“喲,收這麼些哪,這得吃多少頓才能吃完哪?”
李氏從廚房出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子,招呼她們進來坐,讓大頭去堂屋裏搬了凳子,“這不是還有你們呢嗎?咱們幾家分分,回頭你們也背着回去燒。”
林氏也不客氣,把小寶放下地,這小子看見牛牛他們在那玩,着急忙慌的跑去了。黃氏也把懷裏抱着的大寶松到地上。小娃見小娃,格外親切。
林氏笑呵呵的道:“既然他李嬸都這樣講了,我也不會跟你客氣,回頭等我家羊宰了,給你家送些羊肉過來。”
麥芽接過大頭拿來的凳子送給她倆坐,“嬸子,你家才養了一隻羊,殺了肉,還是留着自己家吃吧,我們在客棧要想搞到羊肉,還是很容易的,回頭你們要是想要啥新鮮菜,也只管跟我說。”
黃氏道:“麥芽當了老闆娘,講話都不一樣了,好闊氣的,你要真是路子廣,就給你黃大哥說個媳婦唄!他要是再說不上媳婦,可就得打光棍嘍!”
李氏笑道:“大全是顧着生意,又不是找不到婆娘,你別瞎說。”
黃氏笑的很無奈,“這做生意跟娶媳婦又不衝突,給他介紹了那麼些個,可他就是不同意,真是不曉得他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我現在都不能看見他,一看見他,就煩的不行!”說起兒子的親事,黃氏是百般無奈,萬般操心。這些話反過來倒過去的講,連她自己都聽煩了。
林氏擺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在這兒叨咕這些事有什麼用啊,好心情都叫你攪壞了,行了行了,煩心的事回頭再說,麥芽啊,快烀些菱角出來給我們嘗嘗,把你黃嬸的嘴堵上。”
麥芽笑道:“菱角剛剛下鍋,過會就能吃了,我再去洗些蓮藕,回頭給你們做個糯米藕,可甜着呢!”
林氏自然是沒吃過她所說的糯米藕,不過聽着應該挺好吃的,“那成,牛牛我幫你看着,你快去做吧,有啥要幫忙的,只管說。”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你看着他們幾個吧,”現在還沒到燒晚飯的時間,但是麥芽想到他們幾個在水裏泡着,便琢磨着燒個鍋子,燒辣一些,配上酒,才能達到最好的驅寒效果。
大鍋里燒着開水,就等他們回來洗澡,小鍋里烀着菱角。沒有鍋可用,麥芽只得另外起了個炭爐子,到裏屋拿了塊晒乾腌過的兔子肉。
裏屋的樑上掛着兩個風乾的兔子,剝了皮毛,風乾的時候,在外面抹了一層調配好的醬汁。等到風乾,那醬汁便融進兔子肉里了。
這兩隻兔子可不是李元青,上山獵的,他都不在家,哪有時間上山打獵。這是哥哥在果園裏無意中打到的,送了兩隻過來給他們。馬上要到腌咸貨的時節,也是麥芽為啥選在這個時候回來的原因。
兔子肉用開水泡軟了,再剁成小塊。麥芽又從廊檐下掛着的干紅椒繩子上,扯了好幾個干紅椒。都是自己家菜園的紅椒,到青椒變紅的時候,竄起來,放在廊檐下,讓它慢慢風乾,而不是爆曬。要是爆曬的話,會把紅椒曬的焦脆,一碰就碎了,哪還能燒菜。生薑也要多切些,等會把兔子肉跟紅椒和生薑擱在一起爆炒,一定得炒出辣香味,期間不能加水,連醬油醋都不擱,完全是干燒,這樣能讓兔肉充分吸收辣啦,等干燒的差不多,再兌水。想着剛剛大花拿了豆腐,麥芽便又切了些豆腐擱進鍋里,一塊慢燉。
頭一年的洋蔥快完了,不過菜園裏春上種下的洋蔥要收穫了。看着他們還沒回來,抬回來的蓮藕也不用洗,有淤泥裹才是最好的,淤泥可以在一定時間裏,保護蓮藕不會被風乾,也不易爛。
前世城市裏賣的蓮藕,又是用水泡,又是拿礬進行漂白。看着白白嫩嫩,顏色很好看似的。其實不然,家裏水塘自種的蓮藕炒出來口感爽脆,即使是老藕節,也不會吃出苦味來。
想着要做些糯米藕給他們嘗嘗,但是此時做恐怕來不及,得等到晚飯一起吃了,不過但糯米得要先泡上。麥芽想着縮短泡製的時間,就用溫水泡,而不是涼,等到將糯米泡開,就能填進藕孔里了。接下來的步驟也不難,
乘着他們還沒回來,麥芽便扛了鐵鍬去菜園起洋蔥,大頭很懂事的過去幫她的忙。
小豹其實一點都不想帶四個小屁孩玩,特別是林娟,性子又急又暴躁,稍稍不如意,又是哭又是鬧的,大寶跟小寶也皮的很,要麼就跟林娟搶東西,要麼就這裏戳戳,那裏搗搗,一刻都不得閑着。反倒是牛牛最乖,小豹不想理他們三個,就拉着牛牛到廊檐下玩。
麥芽臨去菜園時,叮囑李氏帶看着鍋里的菱角,這東西好烀,水滾了之後,稍稍溫一會,就能撈出來吃了。
早在下鍋之前,李氏就把嫩的跟老的菱角分開了。老的菱角在吃的時候,事先用菜刀切開,免得用牙咬,再把牙硌壞了。
鍋里撈上來的菱角有一大盆,林氏看李氏拎的費勁,便過去幫忙,又從井裏打了水上來,把菱角倒在井水裏泡涼。
黃氏卷了袖子,道:“我也來幫忙,不能光坐着,看你們幾個在那幹活。”她去廚房拿了案板跟菜刀,就擱在院子的大桌上。
李氏笑道:“這有啥多干少乾的,他黃叔不也在後面幫忙嘛,對了,你們家定下啥時候殺鵝嗎?回頭跟我說一聲,我也去幫忙,以往我腿腳不好,盡讓你們幫忙了,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得好好謝謝你們才是。”
林氏道:“瞧你說的啥話,咱們幾家說什麼謝不謝的,你自己剛才不也都說了嘛,鄉里鄉親的,說那些可就生份了,既然你身子骨好了,改天我家殺鵝請你去吃鵝雜鍋子,去年在你家,麥芽燒的鵝雜鍋子可好吃了,今年殺鵝的時候,麥芽要是在家,讓她也去幫着燒。”
鵝雜鍋子,就是殺鵝的時候,不能腌制的鵝內臟,比如接下來的鵝血,加一點水,加些生薑,連着碗擱在鍋里蒸熟,回頭燒的時候,跟豆腐似的劃開,放湯鍋里煮着就成。還有鵝肝,鵝心。鵝腸子得留着,回頭栓鵝肫時用得着。
黃氏也道:“他李嬸,你就是不說,我也得請你,你瞧瞧我家這兩個皮貨,我真是被他倆纏急了,別說殺鵝了,就是餵鵝,都得乘他們睡着,要不然給他倆瞧見了,就得把鵝攆的到處跑,所以啊,我就想着乾脆把鵝都殺算了,往後應該沒暖和天了,要不把鵝腌咸一些,省得腌不好再給弄壞了。”
這腌咸鵝是最講究經驗的,因為鵝肉遠比鴨肉來的厚實,兩隻鴨子也頂不上一隻鵝大,特別是榆樹村土生土長的大白鵝,大的能長到十幾斤。鵝大,鵝肉也自然也厚,要是腌的不透,萬一天氣回暖個幾日,就會使得鵝肉變質,或是烀出來時,散架,不成形。但若是一味的多擱鹽,腌的咸,也會失了鵝肉的鮮美,同樣是糟蹋東西。畢竟家鵝的生長周期很長,從年頭喂到年尾,又是放鵝,又是餵鵝的,可辛苦了,不比養豬來的容易。
李氏忙着把黃氏切開的菱角裝進盤子裏,聽見她二人的話,只笑道:“你倆說了,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回頭過來跟我說一聲就成了,今年牛牛姥姥家,也得殺鵝,咱們幾家最好分開殺,省得都趕到一塊,回頭人手不夠,忙不過來。”
菜園子離的不遠,麥芽也聽見他們幾人的談話,田氏那邊的鵝的確不少,原先年初時,李氏腿還不是很好,她抓的鵝也都擱在老娘那邊養着,雖然她嫁出來了,可離的這麼近,就是想分彼此,也分不開,所以兩家鵝是擱在一塊養的,其實就等於麥芽只出了個鵝錢,其他的啥也沒管沒問。
但是想到鄭玉分不開手,她娘也不是個能幹這事的人,哥哥就更別說了。過幾日,她跟李元青還得回客棧,真要不行的話,乾脆把鵝裝馬車裏,帶到客棧殺算了,回頭腌好曬好了,再拉回來才是。客棧的生意到了年底也會少很多,正月只怕更沒什麼客人,到時他們還是得回老家過年,這年貨啥的,也得往家運。
想到這裏,麥芽從菜園子裏探出頭來,對李氏道:“娘,我娘那邊的鵝,就拉到縣城裏殺好了,咱們客棧後院有的是地方,等把兩頭豬也處理了,回頭你也跟我們一塊去,反正現在家裏也沒啥事,有哥哥他們在家,十天半個月不住的,也沒事。”
林氏呵呵笑道:“喲,瞧見沒有,麥芽就是孝心,要把牛牛他奶奶接縣城呢!”
麥芽笑道:“林嬸,你要想去,也一塊去就是了,林翠也在那,你去跟牛牛他奶奶去,還不是一樣的。”
林氏見她真格的,趕忙擺手,“我說著玩的,我哪走的開,再說林虎也你那幫忙,他一個小娃也幹不了啥活,你還給他弄開工錢,又管吃管住的,我都不好意思哩!回頭等你林叔把家裏羊宰了,送半個羊給你們過年,這回你可不能再推脫了,再推說不要,我可要生氣的,你不要,我也覺着過意不去啊!”
黃氏道:“麥芽啊,你就要着吧,不然你林嬸睡覺都不安心,成天的就跟我念叨,說林虎在那麻煩你們的事太多了,她心裏過意不去,別的也沒啥可送的,你要了,她這心就踏實了。”
麥芽笑笑,也沒再吱聲。鄉下人就是如此,不像縣城裏的人,為一點小事也斤斤計較。就像林氏,你要是死命的不要她東西,她還以為你嫌棄她,或是對她有成見呢!只有收了她的東西,她才安心。
大頭彎腰撿麥芽挖出來的洋蔥,也不說話,只顧悶頭幹活。
麥芽挖着地,問他道:“大頭,今年上學堂,夫子都教了什麼,有教你識字嗎?”
“教了三字經,還教我們寫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最好寫,弟弟的名字難寫,他老是寫不好,”他還是低着頭。
麥芽想了想也是,大頭這兩個字確實簡單的多,不像豹字筆劃多,“弟弟寫不好,你可以多教教他嘛,寫多了也就會了。”
大頭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沒有紙。”
麥芽停下鐵鍬,看着大頭孤瘦的背影,有些心疼。古代的紙自然是很貴的,鄉下人家的小孩,絕沒有錢買紙回來練字。紙沾上墨跡,可就塗不掉了,但是沒紙有沒紙的練法,“大頭,等挖好了洋蔥,我帶你去弄些沙子回來,到時找你二叔釘個木盒子,把沙子擱木盒裏,你可以拿着木棍,教弟弟在沙子上寫字,寫的不對擦掉就成,你說這法子好不好?”
“沙子嗎?”大頭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看着她,臉上總算有了同齡小娃才有的笑容。
“嗯,對啊,就像你在灰地上寫字是一樣的,好了,咱們快些把活幹完,晚上還有糯米藕吃,還有菱角,還有好些好吃的菜呢!”
傍晚的時候,在後面水塘幹活的幾人,總算是回來了,原來他們不光是挖蓮藕,還順帶着把水塘整理了下,有沒有種蓮藕的地方,就把淤泥清了,一旦水深了,蓮藕就是想長上來,也存活不了。
他們幾人回來時,都把鞋子拎在手裏,半個身子都像剛從泥巴里撈上來的。
李氏跟林氏趕緊去廚房給他們舀了熱水,可是問題又來了,沒地方洗啊,總不能全都在廚房洗,也不能在屋裏洗,那還不得鬧水災。還是林德壽點子多,就說拿兩床大席子,在院子靠牆的一邊圍個洗澡間出來,他們又不用坐盆里洗,回頭拿水瓢淋着洗就好了。
聽着他們幾個大老爺洗澡的聲音,林氏表情古怪的很,忍了半天,憋了半天,愣是沒忍住,笑噴了。黃氏莫明其妙的瞪着她,“有啥可笑的,瞧你傻笑的勁,還不快去把飯菜弄上。”
可林氏哪停得下來,捂着嘴到廚房偷着樂去了。
麥芽正在廚房,準備把瓦鍋端到外面去的。
林氏伸手過來,“我端我端,你去拿碗筷吧!”
麥芽微笑着道:“你這樣端去也沒地方擱,等下我把炭爐子拎去。”這炭爐子個頭小,下面鋪上厚抹布,擱在大桌上,可以當酒精爐使。
熱騰騰,辣香撲鼻的干鍋兔肉一上桌,再被熱氣一熏,整個院子都能聞到辣香味,叫人直流口水。
看幾個小娃眼饞嘴饞,李氏便用小碗一人夾了一塊,先叫他們嘗嘗,結果一個個被辣的直叫喚。只有大頭勉強吃了一塊,可也給辣的不行,伸着舌頭連漱了好幾口冷水。
林德壽洗完澡,換了乾淨衣服出來,看見幾個小娃都在抹眼淚,哈哈大笑,“等再過個十五年,我們這些老傢伙就得看着你們吃東西,你們看着我們辣的直掉眼淚嘍!”山水輪流轉,再過個幾十年,他們就成了白髮蒼蒼的老翁。而當年圍在他們身邊轉悠,或抱或拉的小娃們,都將長成大人,成家立業,繼續他們此時正在做的事。人哪!一年一歲,來的快,去的也快,當你煩惱着為啥總是長不大時,眨眼間,可能就在回憶青春了。
李氏見黃年跟冬生也洗好了,便催他們趕緊過來吃飯,那酒也早都擺到桌子上了。一斤的白乾酒,配上辣香撲鼻的兔子吃,實在不失為人間極品。
這鍋子燒的不是一般的辣,林德壽本來還以為小娃們虛驚,咋會有那樣辣呢!可他沒想到,麥芽一直將紅辣椒爆炒出來,整整擱了一小碗的干紅椒,不辣才怪。
晚霞映在天邊,傍晚的榆樹村美的像一幅畫。本就是深秋的天氣,他們幾個還是坐在院裏吃的飯,可都被辣的汗流滿面。林德壽一邊擦汗,一邊夾兔子肉吃,雖是辣,可也香的很。
那豆腐也好吃,就是太燙了,黃年太心急,夾了塊豆腐,只吹了幾下就放進嘴裏,結果給燙的嗷嗷叫。
大寶跟小寶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們老爹,被辣的那樣,樂的咯咯笑,可把他倆笑壞了。牛牛雖然不知他倆在笑啥,可也跟着傻笑,三個小娃就在那坐着,對着面前坐在大桌上的大人們,一通狂笑,越笑越開心,到後來止都止不住。
林氏本來想喝止的,可才說了一句,“你們再笑可就要笑傻了,”話說還沒落音,林德壽大概是吃到辣椒了,呼呼的跑到井邊舀涼水漱口,還拿手扇着風,特像孫猴子偷酒喝的模樣。於是,她也跟着笑的前俯後仰。
黃氏無奈的搖搖頭,這幾人還真能鬧騰,有啥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