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狐
“既然陸大人這樣說了，蔡某又豈能信不過。”
蔡卞伸手捋了下鬍子。
天空中的烏雲越疊越厚，空氣沉悶，恍若一灘死水。就在這個時候，剛剛消失的嚯嚯叫聲再次傳來。
這次的聲音好像高了許多，近乎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咦，大人……好像是那聲音。”
“再去看看！”
陸昊的眼睛中射出兩道寒芒，冷冷的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身後的四個鷹衛嗖的一聲，化成四道黑影，瞬間閃入叢林裏面。叢林裏面頓時飛起一群飛鳥來，四處撲騰着亂飛。
……
不遠處的逍遙山莊山坡底下，佘奕和佘玉沿着破走了下來，剛剛走進狐子林道路邊緣，忽然聽到了叢林裏面傳來了一陣嚯嚯的聲音。這聲音和之前不一樣，很高，很明亮。就像受到了驚一樣。
佘奕和佘玉的腳步戛然而止，兩人同時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這聲音只有兩三下之後，就恢復了平靜。
“嗯？”
佘奕眉頭一皺。
朦朦朧朧的叢林中有幾道黑影竄入，一群飛鳥撲騰飛了起來。
“有人！”
佘玉眉頭一皺。
“先站在那棵大樹下面吧。”
佘奕給妹妹佘玉提醒道。
“好。”
佘玉點了點頭，兄妹兩人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一棵老槐樹下。站在這棵老槐樹下，前面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叢林，剛好擋住兩人的身影。
這樣一來，他們站在這裏，可以看到斜下方樹林子裏面的動靜，而樹林子裏面的人，卻不容易看到他們。
遠處的樹林子裏面。又有幾群飛鳥被驚起。那幾道黑影恍若遊盪遊動在樹林中的鬼魅，偶爾還能聽到豪豬之類野獸的逃竄尖叫聲。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到山腳下來使威。”
佘玉一聲冷哼，幾把飛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手中。
“先莫動，這些人有些眼熟。”
佘奕伸手抓住了佘玉的手臂。
“哥……”
“嗯，現在還危險。”
“哥……你……”
“不用多說，老老實實跟在身邊。”
“哥……你……你抓疼了我了……”
佘玉噗嗤一下笑了……
“呃……”
佘奕一臉尷尬，連忙鬆開手。
“哥，問你個事兒。”
“嗯，說。”
“你手上的力氣好大。應是內功過於深厚，你還不能有效的控制……莫非你得到了什麼奇遇？”
佘玉思考了一下，認真的問道。
“呃，奇遇倒是沒事，只是上次意外打開了封印在身體裏面的內功……還有就是，也許近來哥修習的太刻苦了，所以內功增長速度過快。有時間了，哥送你一些。”
佘奕很是淡定的說道。
佘玉呵呵一笑，伸手挽住佘奕的胳膊。把身子依偎在佘奕的肩膀位置。佘奕先是不以為意，但隨後感受到兩團柔軟的東西時，心裏一驚，覺得有些不妥。側頭看着佘玉。開口想提醒妹妹，但看見妹妹矇著的黑色紗巾，心裏一痛，猶豫了一下。又沒有說出口。
兩三年的時間，佘玉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站在身邊聽他講故事的小女孩了。可是。妹妹佘玉對他的依賴，似乎愈發愈深了。妹妹佘玉是他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上，第一個親人，也是他最為在乎的人之一。他希望妹妹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他希望妹妹佘玉能幸福。
此刻的他，能感受到妹妹貼在他肩膀上的心跳聲，他心裏一聲嘆息。他知道，現在不是說的時候，也不能多說什麼，妹妹因為臉上刀疤的事情，心裏本來就有陰影，表面上的冰冷為的只是掩飾內心的自卑。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閃過一道雷電，接着卡擦一聲巨響，響雷聲緊隨其後。佘奕和佘玉兄妹兩人一驚，佘玉下意識鬆開手臂，捂住耳朵，躲在佘奕的懷中。
“莫要害怕，只是一道響雷而已。”
佘奕輕輕的拍了一下妹妹佘玉的肩膀。
“嗯。”
佘玉放下了手，轉過身……有些猶豫的看着佘奕，佘奕剛準備微微一笑，佘玉突然伸手大膽的挽住佘奕的脖子，佘奕臉上的微笑凝固。
“哥，其實我不怕的，只是想這樣離你更近一些。”
佘玉說的很平靜，一雙的明亮的大眼睛，沒有任何躲閃的看着佘奕的眼睛。
“呃……你這丫頭，就像長不大的孩子。”
佘奕呵呵一笑，裝作風輕雲淡。
“鬆手回家了，要不然我們今天就要淋雨了。”
佘奕僵硬的雙臂輕輕的擁抱了一下妹妹佘玉，然後鬆開。佘玉的眼神中閃過幾分失望，點了點頭，鬆開了環在佘奕脖子上的手臂。
看到了妹妹佘玉眼睛中一閃而過的失望，佘奕伸手主動抓住妹妹佘玉的手。
“我先出去走走。”
佘玉掙脫了佘奕的手，望了眼前面的道路，徑直向前走去。
“小玉，你要去作甚！”
佘奕喊住了妹妹佘玉。
佘玉：“心情不好，去殺幾個人。”
佘奕：“……”
嘩的一道觸目驚心的閃電從天空中遊動的蛟龍，在空中一個神龍擺尾朝佘奕這邊飛了過來，好像佘奕的身上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樣。
佘奕和佘玉兩人同時看着天空中忽然拐彎的閃電，發現這一道閃電的終極目標是佘奕時，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佘玉：“啊，哥……小心！”
佘奕：“我……忘帶避雷針了……”
雷電的速度很快的，在佘奕和佘玉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飛到佘奕這邊來了，佘奕一個激靈腰間的佩劍哐啷一聲出鞘，噗嗤一聲插入地面，伴隨着佩劍插入地面的的同時，佘奕被閃電擊中了。強大的電流從他的身體裏面穿過，順着他的手臂，到了佩劍上，沒入了地面。
嘩的一下，佘奕的身上就像澆了汽油一樣，噗轟一下，燃燒了起來。而佘奕保持着彎腰握劍的動作。
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的佘玉頓時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後背上的披風握在了她的手中，她欲用披風撲滅火焰的時候。佘奕的身上驟然散發出一股白色的霧氣，燃燒的着的火焰撲的一下自動熄滅了。
“咦……滅了？”
佘玉再次目瞪口呆，吃吃的說道。
靜……
四周靜悄悄的。
佘奕就像一尊燒焦的石像一樣，一動也不動。一身衣服，就像碳化了一樣，烏黑烏黑。所幸的是，他的臉和頭髮，沒有絲毫損傷。
“哥……你……”
佘玉拿着披風的嘴唇動了一下。
“我沒事……”
佘奕嘴唇先是動了一下，半響。佘奕的眼皮又動了一下。握劍手臂上的衣服就像燃過的灰燼一樣，落在了地上，露出被煙熏黑的皮膚。
“真險……”
佘奕的口唇再次也動了一下，上半身的衣服就像手臂上燒焦的袖子一樣。灑落在地上。不過下半身的衣服燒的不嚴重，沒有像手臂上的袖子一樣化成灰燼，只是部分區域碳化，隨着灰燼落下。出現一個個小洞，就像乞丐服一樣。千瘡百孔。
“哥，你真沒事？”
“嗯。披風借我用用。”
佘奕從妹妹手中拿過披風，裹住上半身。抬頭看了眼天空，天空中的烏雲密佈，一道道雷電細絲在雲層中遊動。看樣子，似乎在醞釀著更為厲害的一大招。
“小玉，你先站遠一點。”
佘奕對妹妹佘玉交代道。打兩年前雷電攻擊他之後，每次打雷，就會有多多少少的雷電來攻擊他。幾年來，他也習慣被雷劈了。
通常的時候，他自帶一根細細的鐵絲，只要有雷電來攻擊，把鐵絲一段拉直，高過頭，一端沒入地面，便不懼雷電。當然也有意外的時候，比如忘記了帶鐵絲，這個時候，他隨身攜帶的佩劍就是他的“避雷針”了。
這一佩劍的劍柄上有着一個尖狀金屬頭，連接着劍柄本身。所以，當雷電來襲時，只要他把佩劍插入地面，然後蹲在地上，或者“卧倒”在地上，雷電也奈何不了他。
這兩種情況外，還有意外，那就是來不及完全弄好佩劍以及鐵絲，二分之一的部分被雷電劈中。通常情況下，被劈中的部分衣服被燒掉，皮膚熏黑。
除了以上三種還有最後一種情況，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被雷電劈中，這種情況最嚴重，輕則躺個一兩天，比如那些小雷電，重的話，可能躺個半個月。
當然以上的雷電只是普通的雷電，而不是劫雷。若他被劫雷劈中的話，還真有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
現在，天空中那些醞釀的雷電和尋常的雷電有些不同，佘奕擔心那是劫雷。所以他叮囑妹妹佘玉站遠一點。
劫雷的威力，不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哪怕只是一道電芒。
“哥，這雷電好像專門來劈你的。”
佘玉一臉疑惑的表情。
“呃，可能是哥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了。”
佘奕眼睛眨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他心裏自然清楚，這雷電和妹妹佘玉無關，剛才這麼一說，是為了讓妹妹打消那種念頭。
佘玉一怔，想起自己剛才的大膽舉動……心裏忐忑不安了起來，莫非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雷電來劈哥哥，但為什麼雷電不來劈她，反倒劈哥哥佘奕去了呢？莫非……哥哥對她的那種念頭更為強烈（齷蹉）？佘玉的心裏生出幾分甜蜜的幸福感來。她不在乎所謂天理，也不會在乎世人的眼光。她打小就被所謂的“世人”隔離，就像躲瘟神一樣躲着她。
雷劈又能怎樣？
“哥……對……對不起……那個……要不，你躲在一邊，換我來吧，我不怕雷劈。”
佘玉嘴角帶着一絲笑意說道。
佘奕：“…………………………………………還……還是我來吧……”
……
狐子林這邊的道路上，蔡卞和陸昊望着樹林深處。就在這個時候，嗖的一道白色的光芒從樹林子裏面竄了出來，緊接着四道黑色的黑光從後面追上來。
這四道黑色的光芒速度非常快。咻的一聲，超過了那一道白光，落在了那一道白光的前面。
白光戛然而止，落在原地。
“咦！”
蔡卞和身後的兩個侍衛發出一聲驚呼聲。這一道白光赫然是一隻白色純白的狐狸，白狐似乎忘記了後面追它的那四個人，癱軟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而這時，一道刺目的閃電從雲縫裏面的飛了出來，刺目炫亮，恍若一遊動的蛟龍……後來追來的四道黑光連忙止住腳步……
眼看這一條雷電飛了過來。忽然……正北方向似乎傳來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這一道雷電在空中一個神龍擺尾，轉而向另外一個方向飛去。
後面追來的四道黑光，自然就是四個鷹衛了。
四個鷹衛嗖的一下沖了上去，直接抓住了地上的那隻白色的狐狸。那隻白色的狐狸也沒有反抗，任由鷹衛抓住，被綁住了前後兩對爪子。
“大人，這是一隻靈狐。之前那聲音，就是這靈狐發出的。”
抓着靈狐的鷹衛給陸昊彙報道。
“嗯。我看到了。想不到，這洛陽城外居然有這等靈物。”
陸昊淡淡的說道。
蔡卞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的盯着那鷹衛手中的白狐。這隻狐狸通體瑩潤，色澤光滑。隱隱約約還散發出一股威勢。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毛色純正的狐狸，顯然，這是狐狸不是凡物。早就聽聞。這狐子林有精怪，不料，還真抓到了一隻。
“大人。如何處理這隻靈狐？”
鷹衛詢問道。
“這隻靈狐應是在渡劫，可惜失敗了。畜生就是畜生，連一道劫雷都經不住。剛才那一道劫雷若是再落在它身上的話，就是灰飛煙滅。先抓着它，既然有高人替這畜生擋住了劫雷，救了它一命。稍後自然會過來的。”
陸昊依舊淡淡的說道。
“是的，大人。”
鷹衛小心翼翼的抓着白狐。
陸昊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天空中細絲一樣的雷電交織在一起，空氣猶如波紋一樣蕩漾，似乎在向天空傳遞着一種讓人心悸的力量。
陸昊的眼神中閃爍着疑惑。
“大人，天空中的劫雲在聚集，莫非這隻靈狐還有一道劫雷。”
抓白狐的鷹衛擔心的問道。倘若還有一道劫雷落下來，落在這隻靈狐身上的話，他這樣抓着它，自然會波及。
“應不是這畜生的，我們過去看看。”
陸昊沿着道路徑直朝前面走去，蔡卞和他的兩侍衛連忙跟了上去。四個鷹衛也跟了上去。
八個人繞過前面的一段道路，直走百十步之後，再次拐彎，道路的盡頭處，是一個上升的斜坡，斜坡上面一老槐樹下，站着兩個人。在天空中細小雷電的照耀下，老槐樹下兩人的模樣，朦朧可見。
這兩人，其中一人亦裹着紅色披風的佘奕，前一陣子和他的十八鷹衛動手，打傷了數名鷹衛，最後逃走了。另外一人雖然戴着面紗，但看樣子，應是他幾年前刺殺他未果，被他劃破了臉毀容的女殺手，據說是那太原佘府佘復僵的離家出去的女兒，也就是佘奕的同父異母妹妹。
老槐樹的下面的佘奕和佘玉同樣看見了下面的陸昊幾人，佘奕佘玉站在一起，一臉平靜的目光。
雙方看着彼此。
四周靜悄悄的，天空中的烏雲依舊在匯聚，醞釀著超級大招。
“大人，他是……”
其中一個鷹衛開口說道。
“我知道。”
陸昊看見佘奕稀奇古怪的裝扮（裹着佘玉的紅色披風），眉頭皺的更緊了。疑惑，不解……
空氣中瀰漫著雷電的味道，顯然剛才那一道雷電攻擊的地方，就是這裏。若沒有猜錯的話，就是落在了佘奕的身上。
蔡卞也一臉凝重的看着佘奕，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洛陽城隻手遮天的神秘少年。在他的印象裏面，佘奕應是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目光的陰冷，散發出一股狠勁的山賊頭子。不料，佘奕的身材並不算高大，像個儒生一樣，皮膚似乎黝黑（剛才雷劈的），但是臉蛋白白凈凈的。身上沒有那種山賊低俗的狠勁兒，反倒散發出一種高雅氣質。
佘奕的目光落在鷹衛手中的白狐身上，眉頭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滿。
抓着白狐的鷹衛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心理。十日前的那一戰，他們十八鷹衛親身經歷過。眼前這少年的武功雖不如那小女該，也比不過他們，但那種精密的判斷力、超強的反應力，還有殺伐果斷的冰冷手段，讓他們誰都不敢小窺。
“嗨，你們好，很高興又見面了。”
佘奕收回目光，抬頭看了眼天空發現劫雷還在醞釀后，低下頭，看着陸昊。
“少年郎，不小心讓你多活了十幾天，你該知足了。”
陸昊冰冰冷冷的說道。
“呃……是很知足的。若沒有你，我或許在寫詩踏青。”
佘奕用手輕輕抹了下鼻尖。
“少年郎，趁我還沒動了殺念，帶你妹妹速速回去。也好多活幾日。”
陸昊的眼睛緩緩閉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