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諸神黃昏 章二十 創世紀
正如雅威道人剛剛所說，“人心，是非常jing微難辨的神奇造物。”雖然自從陳一諾在瑪米亞那兒聽到那句關於“謊言”和“小心”的漢語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懷疑東方未明有問題。現在和雅威道人坐而論道，經老頭的啟發，讓他更是越來越確信，這個東方未明肯定是撒謊騙了自己。
按說既然早已懷疑，甚至是確信東方未明在騙人，當最後這個騙子的真面目被戳穿時，陳一諾心裏想得應該是“果然如此”才對，可他此時卻滿腔的憤懣，彷彿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一般，在心中大喊，“她怎麼能這樣？”
這份憤懣與其說是針對東方未明的兇險jiān詐而去的，不如說是陳一諾在憤懣自己的愚蠢，居然會上這種惡當。
其實這個騙局粗陋的很，到處都是破綻，陳一諾本應早就瞧出問題來。
自己剛剛復蘇時經歷的那幾個神話傳說夢境中，有幾位神靈直接稱呼他為“艾根施塔特”，而不是陳一諾。事後陳一諾這事兒並沒忘，但他居然對此一點懷疑都沒有，反倒是認為這可能是自己記錯了！
然後當陳一諾蘇醒過來，東方未明告訴他，那些穿梭時空、死亡循環之類，全都是陳一諾神經受損之後產生的幻覺時，他也只是稍作猶豫，馬上就相信了，毫無半點懷疑。
最後，也是這場騙局最大的破綻。
陳一諾率領的暗能量生物獵手六團有七個手下，其中四個已經蘇醒，三個還在“夢”中繼續填着“誰是我的神”的調查問卷。對這個七個人，東方未明全都是用夢境系統去欺騙他們，而且是當著陳一諾的面兒騙，讓他們以為追捕先天道種是在為自己所信奉的神靈征戰。陳一諾明明知道這些，可他卻堅信東方未明這個職業騙子只騙了這七個人，只對陳一諾這個無神論者網開一面，說了實話……這得腦子進水到什麼程度，才會這麼理所當然啊！
心頭一口氣憋得出不來，陳一諾憤恨的一拳砸在了石頭桌子上。
“道友何須動氣？”一旁的雅威勸道，“這樣的大機緣，其他人幾輩子行善積德都不一定趕得上，道友一來就碰到了。這種好事兒連老道我都有些嫉妒羨慕恨，道友耿耿於懷真的是好沒道理！”
“大機緣？”陳一諾一愣。“天尊您是指什麼機緣？”
“封神啊，道友！別跟我說你對封神沒想法！”雅威道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大道真種現世，末世就在眼前，誰能在最後一刻拿到一顆道種，誰就能登上神座，成為世界新一輪循環中的不朽神靈！”
“大道真種究竟會在何時何地遁入大千世界，只有掌握了這顆道種的神靈知道。此神的先知得到啟示后，就能在道種出世的時刻和地點將之捕獲，其他人很難染指。”
“那東方未明顯然是個先知，只是不知她服侍的是哪位神靈。從她的安排來看，此神有些貪得無厭，並不滿足於拿到自己原本的那顆大道真種，而是想要以武力從其他神靈的先知手中奪取新的道種。其他人不知內情倒還罷了，你既然已經知道，趁那東方未明不備奪取一枚道種自用，並非是件難事啊。”
“這個……天尊啊，”陳一諾聽得有些迷糊，，“您說的這個封神什麼的，我聽的不是很懂。不是只有拿到先天道種的人才會封神嗎？可按你的說法，只有封了神之後，才能啟示先知去拿道種。這不是雞生蛋、蛋生雞，變成了一個怪圈了嗎？到底是先封神，還是先拿道種啊？”
“看來道友還是沒有明了大道真意。”雅威老道一邊捋着鬍子，一邊搖頭晃腦滿臉微笑的講解着，看來今天碰到的這個學生讓他很滿意，每個問題都問到了點上，讓他賣弄的很過癮。“所謂‘世界新一輪循環’云云，不過是個便於道友你理解的說法而已。末世之後，混沌重臨，世界依然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並不會變出一個新的來。”
“在末世的最後一刻，所有人，所有物，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會被完全破壞，消失無蹤，沒有例外。即便是掌握了大道真種的神靈，同樣無法逃脫這個毀滅的宿命。”
“啊？”陳一諾大吃一驚。剛拿到道種封神，就要完蛋大吉，這樣的“神靈”未免也太苦逼了點？
雅威道人嘿嘿一笑，似乎非常滿意自己這番話營造的那種一驚一乍的氛圍。
“拿到道種封神的神靈，此時所能做的，是瞬間洞見從混沌初開世界形成，一直到此刻他以道種封神的末世最後一瞬間，所有發生過的一切。同時，他還能以道種賦予他的無上神力，對這一切加以干涉。這些干涉里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引導他的先知。”
“引導可強可弱，最為強大的引導方式，是神靈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部都賦予先知。如此一來，先知便成為了此神的一個化身。”
“先知和化身會為這個神靈在無盡時空中佈局謀划，以保證末世的最後一刻，能讓這位尚未封神的神靈掌握大道真種。”
“一位神靈最後能拿到幾枚大道真種，他便能在無盡時空裏擁有幾個化身，這也就是為什麼東方未明那廝要去搶奪其他神靈的道種。此人不是先知就是化身，想要給她所侍奉的神多弄幾個化身玩玩。”
“這麼說來，”陳一諾有點明白了，“天尊你，其實正是某位神靈的化身？你說從開始到終結，你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原來就是你侍奉的那位神靈一次次的將你轉化為他的化身？對了，你就是那個神靈自己！每次一到末世，你就跨越時空，把你的所有記憶傳給世界創造之初的你自己！”
實際上雅威回答陳一諾的問題，但不知為什麼，陳一諾卻逐漸接受了這個古怪邏輯——或者應該說他有點被這個古怪邏輯給繞進去了……
雅威道人卻聽得連連點頭，捋着他那根本沒剩下幾根的鬍子，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條縫，一副得意洋洋等着膜拜的臭屁模樣。
“可是不對啊，天尊！”陳一諾一下子就找到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按照你的這個說法，神靈的化身得到的不過是神靈的記憶，頂多還有洞悉時空本質的能力，但本身依然是肉身凡胎，一樣會有生老病死，怎麼會像你這樣不朽？居然能活的比整個世界一次循環的時間還要漫長？”
“道友果然慧根深種，悟xing非凡。”雅威老道樂呵呵的誇道，“大道玄微奧妙，老道我的這番手段，恐怕在諸位神靈之中，也是獨一份的。這也就是老道與道友有緣，你問起我不能不答，一般人我還真不告訴他。”
雅威老道一番神神秘秘的表情，好像生怕被旁人偷聽了去一般，身體前探，輕聲問道：“道友可知，我這洞天，連帶外界的蒼茫大地，從鴻蒙初分至今，已經過去了多久？”
陳一諾一愣，心說這事兒我上哪兒知道去？
然後他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紀那些科普讀物來，裏面說宇宙的年齡應該是137億年，或者更長，而地球的年齡應該最多只有45億年。
如果以海洋出現為開始標誌的話，這個世界出現不過3到10億年的樣子。老道所說“鴻蒙初分”，指的應該就是這個？
“大概……大概得有幾億到十幾億年的時間？”陳一諾有些不太確定的回答道。
雅威道人哈哈一笑，說道：“道友高估的太多了，其實只有這個數。”
說著他抬起雙手，右手五指平伸，左手四指虛握，只留一根拇指伸出來，比了個“六”的手勢。
“六億……不對，是六千萬年？”陳一諾猜測道。
“高估的太多。”
“六百萬年？”
“還是太多。”
……
“難道，只有區區六年？”陳一諾大驚。
“依然太多。”
“不是六年，難道是六天？這不可能！”陳一諾驚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的難以置信！
“正是只有區區六天。”雅威老道一捋他的鬍鬚，滿臉自得的微笑着說道。
“老道我將明與暗分開，從此有了白天與黑夜。這是第一天”說著他伸手一指兩人頭上，那一半掛着太陽飄着白雲，而另一半月朗星稀北斗高懸的古怪天空。
“將水分了上下，從此便有了天降雨水。這是第二天”他手一揮，一片急雨澆在花園裏，兩人所處的區域卻一絲雨水也無。這手法術的確是神妙無方。
“聚水成河，從此有了陸地和……那個……海洋。”雅威老道指着那一汪清泉流淌而成的小河，底氣有些不足的說道。然後他好像生怕陳一諾發問一樣，趕緊轉過了話題，“有了水，大地之上便有了各式菜蔬和瓜果。這是第三天。”
“然後是ri月星辰。”說著他又指了指那個古怪的天空，“這是第四天。”
“水中的魚鱉蝦蟹，天空的飛鳥，地上的走獸。這是第五天。”
“道友你來了。這是第六天。”
六天創世？陳一諾心中驚訝萬分。不過他驚訝的內容完全不是雅威道人所期待的那些。
“這……這也太因陋就簡了？整個就一山寨貨啊！”陳一諾吐槽道，“難怪我剛進來時看起來這麼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