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走的王
月溪一直以為少年的名字是霍琪，卻從沒有想過，女孩口中念着的那兩個字竟是“火麒”！
怕血腥，會受到侵蝕，為何自己之前沒有想到，那是麒麟的特徵！
不是沒想過，而是不敢去想。但此時威風凜凜出現在夜空中的，如同在火焰中燃燒的聖獸，那毫無疑問是真正的麒麟！比火焰更絢麗的色彩，非馬非鹿，但這是十二國所有人都極為熟悉的形象，即使沒見過本尊，亦在宗廟之上畫著不會陌生。
月溪是見過麒麟的，甚至上一代的峰麒就死在他的劍下。麒麟是仁獸，但是國民無法忍受一隻連續選出兩代昏君無能的麒麟，因此月溪不得不殺死它。但是芳極國需要麒麟，十二國中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在缺少麒麟的情況下國泰民安。
三年來，月溪日思夜想的是蓬山中屬於芳國麒麟的消息，卻始終不能得願。聽說戴國出現了數百年難得一見的黑麒麟，而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的是更為罕見的火麒麟！
更重要的，這是屬於他們芳國的火麒麟！
太過於震撼讓月溪一時間發不出聲音，他雙眼凝視着聖獸，更凝視着火麒麟背上坐着的少女。誰都知道，能夠讓高傲的麒麟甘願作為坐騎的普天之下只有一種可能。
“王……那是王！”剛開始還只是喃喃自語的月溪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王，那是天道所認可的一國之君！銀色的長發在月空中透着皎潔的熒光，那不知是月的光華，亦或者是女孩本身的光彩。那是他們芳極國的國君，期盼了三年的新王，她終於出現了！
“快，所有人聽令，隨我去保護新王！”
不用月溪多說，目睹這一幕的士兵們都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
但是麒麟並沒有停留，而是趁着妖魔的間隙，以極快的腳程想着遠方飛馳。
“等一下，王！”
月溪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小風和火麒麟的注意，那一抹火紅色很快消失在了天際。妖魔已經不再重要，能夠迎回新王才是最重要的事！月溪騎着騎獸在天空飛馳，不顧騎獸的速度已經最快，依然不停驅趕。這樣整整追了一個時辰，身旁的將軍勸阻了他。
“惠侯，追不上了，那裏是虛海，我們騎獸的腳程太慢……”
州師的坐騎是騶虞，騶虞的腳程很慢？那是人類能夠馴服的最快的騎獸，但又如何能與腳踏祥雲的麒麟相比？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月溪悵然若失。
眼看着麒麟消失在虛海，而在虛海的對面……
“是恭州國！快，我們回蒲蘇，遣使節前往恭州國！”
恭州國，霜楓宮
恭州國位於芳極國西南，兩國隔着虛海遙遙相望。供王朱晶是位治國百年的女王，百年來兢兢業業不曾有失道，百年的安詳和平讓恭國國泰民安。說起供王，在尋常百姓的念想中定然是氣勢逼人的老婦人，又或者是城府深沉的女子。
但事實上，此時高高坐在御座之上的是一個年幼的女孩，看着也只是十幾歲的年紀，即使在朝會時臉上的表情也絲毫與嚴肅端莊搭不上邊，反而帶着孩子氣的調皮。但廷下百官無人敢小覷這個少女，因為就是她給恭州國帶來了百年祥和。
在位百年說來簡單，王的壽命只要不失道就與天同齊，百年時間彈指而過，可真正能百年不失道的聖君可謂是少之又少。
四海昇平，往日裏朝會上不會有太多重要事務，即便如此，平日裏總該使性子讓供麒頭痛萬分的朱晶也從不會在朝會上使小性子，每日都按時上朝下朝，就這點而言，她確實是一位合格的女王。
此刻的她正坐在王座之上，兩側是文武百官。
“說來我國與貴國斷絕聯繫也有三十多年了。”
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跪在御階下行外臣之禮的使節，供王聲音平淡讓外人聽不出好惡。雖然是少女的聲音，然而不知是她本人的氣勢，亦或者是環境使然，莊嚴地感覺讓人絲毫不敢有懈怠。
使節只敢回了個“是”字就不再言語。
芳極國自峰王仲韃登基就斷絕了外交，就地理位置而言恭州國是距離芳極國最近的鄰國，雖然民間在虛海上有商業渠道，但政權高層已經數十年沒了使節交流。仲韃是一位施行極度嚴苛法律的王，在他看來別國的律法太寬鬆、別國的百姓自然也都是極惡的刁民，與他國聯繫會讓自己的國家被玷污。所以仲韃在位三十年，這三十年間閉關鎖國杜絕了一切對外的聯繫。
“大家都是近鄰，不必拘束。”
“請陛下見諒，下官臨行前曾受惠州侯大人告誡，供王陛下乃是順天承運的明君，下官自然不敢失禮。”
王座上的朱晶發出一聲輕笑。
“話是這麼說，前代峰王治國時，當初貴國有些百姓因為害怕逃避懲罰而鋌而走險，乘着小船、抱着木板漂流渡過虛海來到了恭國。說實話，對於這些流民我也很頭痛啊，現在百姓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陛下的意思是？”因為不明白少女說話的意圖，使節小心翼翼的接話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向惠候轉達這句話，就說是供王我勸他登基，在新王出現之前，先登上王位為造福於百姓而奮鬥努力，這樣做比較好。”
這突兀的話讓朝堂一陣慌亂，供王在這樣場合所說的話就代表恭州國的立場，而鄰國的王權畢竟是極為敏感的話題，如此的談論過於唐突。
首先不滿出聲的是站在王座之側的供麒。
“陛下！芳極國的惠州侯畢竟是弒君之身，雖則那是為了芳國百姓，但這種近似勸他奪位的話是否太過於欠妥？”
麒麟是仁獸，是王道之中仁慈的化身，故而在御座之側輔佐君王。但仁慈有時也意味着迂腐，朱晶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台甫一眼。
朱晶當然知道自己言語的不妥，但她更知道一個決不能讓芳極國之人知道的秘密。
芳國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在等待着屬於自己國家的麒麟出現來選擇新王。過去，在一國的麒麟失道亡故后不久后蓬山上都會結出新的麒麟來彌補，芳極國的人理所當然的以為既然過去了三年的時間自己國家的麒麟定然已經出生，沒有去芳國的原因是在蓬山上成長。
但誰又能想到，或許是因為芳國前代的麒麟並非失道，而是被自己的國民誅殺，如今的蓬山上並沒有新的麒麟出現。芳極國所有人的等待註定是徒勞！
這個秘密是同為蓬山公的供麒告訴自己，朱晶很清楚，若是讓芳國的人知道真相芳極國定然會大亂，又會有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民湧入恭州國造成麻煩。這也是她力主讓惠侯繼位的原因，既然不可能出現新王，那不如讓惠州侯來管理國家。
供麒明明知道這一點還來搗亂，朱晶正是生氣這一點，麒麟是仁獸，他們絕不會說謊，但有時候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一些手段也是必須的。
誰知就在這時，芳極國的使節開口了，說出的是讓朱晶吃了一驚的話。
“關於這個，多謝陛下關心，這也正是下官來覲見陛下的原因。天帝仁慈，我們芳極國已經出現了麒麟，並選擇了新王。”
“你說芳極國有了麒麟？”
朱晶驚訝的望向自己的台甫，那個笨蛋難不成給了自己假消息？
供麒搖了搖頭，芳極國絕不會在這樣大事上撒謊，但身為蓬山公的他當然也清楚，近幾年來蓬山上確實沒有出現新的麒麟。
“那就恭喜貴國了。”不明所以的朱晶也只能如此回應。
“這個，”不知這是否是值得恭喜的，使節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其實，峰麒和我們的新王……”
聽着使節的敘述，朱晶的面色一陣變幻，愈發有些古怪。芳極國出現了新王，而新王卻騎着麒麟失蹤了，渡過了虛海不知去了何處。芳極國虛海的對面就是恭州國，她也總算是明白了對方真正的來意。但這也太奇怪了，哪有被麒麟選中的新王還沒登基就離國出走的？
“我明白，我會讓人注意一下境內的情況，若發現了貴國的新王定然第一時間告知。”
“如此，下官代芳極國多謝陛下了。”
然而，此時被掛心的小風和火麒麟並不在恭州國境內。
低壓壓的雲層，在雲上氣溫會很低，飛馳並不是讓人愉快的事。但火麒麟不敢降下高度，自從跨入虛海，妖魔更是蜂擁而至。
體型大的如巨象，小的如細蜂，即使火麒麟的速度再快卻也無法完全甩開，死在長刀正宗之下的妖魔已經不下數百，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妖魔群小風不禁頭大如斗。
“主人，不要用這把刀。”
“可是……”雖然火麒麟之前就說過長刀正宗是魔刀，但面對這大量的妖魔，此情此景之下沒有比正宗更順手的武器了，因為它的長度拉長了攻擊範圍，一刀下去就能清開一片。
“妖魔自天道而生，數量無窮無盡，唯有順天承運的王道可以鎮壓，相比長刀正宗，您還有更適合的武器。”
以王道鎮壓？小風腦筋一轉，明白了火麒麟指的是什麼。
從儲物空間中取出，替代長刀正宗的是一把古樸的劍，非金非石，劍身不過一米長，和長刀正宗相比短的可憐。更過分的是這把劍竟然沒有劍鋒，更像是工藝品玩具。
然而，在這把劍出現的一刻周圍的妖魔出現了一陣騷亂，原本悍不畏死的它們一時間四下躲散，竟沒有一隻膽敢靠近。
鎮國神器，劍名軒轅。神劍未出，威懾竟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