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殘存的人
眾人大驚,上前追她。而路心月沒去。因為他知道,一個人的軀體和生命或許會如桑煙一樣消逝,但感情卻會永遠沉澱下來。即使眾人攔住她,她也沒法遺忘這一切。
紅袖搡開天葬師。她用手拔開斷不悔和兩個孩子半閉的眼睛:“看着我,好嗎?就一次,看一次就讓你離開。”
丈夫和兩個孩子對她的呢喃視若無睹,置若罔聞。他們的眼睛已褪去了神采,冰冷地叢生着零亂不堪的碎光。
紅袖仰起頭,對着雲霧繚繞的天際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我的家啊!”
桑煙裊裊中,天葬師把斷不悔和孩子的屍首蜷曲成胎兒在母體孕育的姿態,分別包裹在三條長長寬寬的白布里。這預示着生命的輪迴。
天葬師點燃桑煙,煙青sè的霧氣濃重地升騰而起。聞煙而來的鷹鷲盤旋在空中,寬大的黑sè雙翼爭相撲騰。
死去的人,安然沉睡在無知無覺中,塵世的愛與不愛,對他們而言,已經成了過往的桑煙,在裊裊間升起,又在遊離間落幕,什麼都不曾留下。
一具軀體消失的過程可以這樣壯美和凄冽。
一具承載豪情承載生命的軀體,在它們告別塵世的時刻化作鷹鷲們的飛翔。
路心月望着四處裊裊升騰的桑煙,內心有些迷亂。天機四傑從昨天走到今天,只剩下三位,而活着的人能夠保證天機營從此安定祥和嗎?桑煙一波接着一波吹過來,路心月的胸腔彷彿是個碩大蒼白的空洞,彷彿塵世間所有的苦難都淤積在裏面,讓他一個人去承受。
路心月頹然跪倒在地,以注目禮送別著大哥和兩個孩子。他彷彿已經看見大哥和兩個孩子的亡靈正隨着桑煙升騰並漸次消逝於天地之間。他無端地想哭,哭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難看。他又無端地想笑,而笑着的時候,巨大的寒意已在心頭凝結。
人群中的木子榆同樣攙扶着王芳,莫家軍的屍體在困獸坡被發現,殘肢斷臂,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七百多人無一生還,這是所有人都無法反駁的事實。
木子榆想起莫涯在點將台最後一次的面孔,那是他第018章肢體放在一邊,她第018章節肢體,她抬頭,想要擦一擦額頭的汗水,正好與王芳對視,穆逢英認識她,這個女子跟莫涯好像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
兩人相視點頭,而後又默默的去尋找同一個男人的屍體。
幾天的修養,莫涯漸漸的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他知道冰心堂,大荒之中唯一一個以醫術為主的門派,只收女子,號稱在世神農,只是沒想到,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都能用這麼短的時間治好,果真是名不虛傳。
簡陋的木門被推開,碧影面容帶着憔悴走了進來,“傷好點了嗎?”碧影問道。
“好多了,天機營現在怎麼樣?”莫涯急切的問道。
“聽說天機四傑之首斷不悔與他的兩個孩子同時死在了與妖魔的紛爭之中,還有天機營莫家軍分支,全軍覆滅”碧影低聲說道,言語之中帶着無盡的傷感。
莫涯感覺心中一痛,轉頭看着靠在牆邊的刑天之逆,斷不悔的離去是他無法預料的,聽說他還有一個妻子,一家四口死了三人,讓剩下的一名弱女子如何承受。
“你也別太難過了,妖魔殘存的勢力已經逃走,想必短時間內無法再繼續屠戮百姓”碧影道。
安靜,房間內又恢復了安靜,這是這幾天兩人相處出現最多的場景,因正是因為如此,碧影除了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天機營的將軍之外,其它的一點也不知道,甚至連莫涯的名字她都不曾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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