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太子離開
我和乾娘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乾爹已經將屋子收拾出來了,皇帝正在裏面休息。
屋中燃着安神香,裝飾簡單卻雅緻。
我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門,本以為他是睡着的,卻不料他只是支着額頭閉眼休憩,見我進屋便抬起了眸子。
感覺氣氛有些不對,我向他請了安,就默默地站在一旁,聽他的吩咐。
他見我這樣拘束,便拉過我的手,讓我坐在他的身側,眸子看向我手腕上的鐲子竟染上了一片笑意。
“璇瑾,朕真怕你會突然離開了。”
他的話讓我的心顫了顫,我不明白這個多情的帝王到底對我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話總是讓我本就不堅定的內心更加的搖擺。
“皇上不是派侍衛跟着臣妾嗎?”
皇帝聽了我的話,本平靜的臉色瞬間有些陰鬱。
“你以為,朕派侍衛跟着你,是為了監視你嗎?”皇帝鬆開我的手,自顧自地喝茶,我突然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沉默了半晌,外面有丫環叫我們去前廳用膳。
我去屏風旁取了皇帝的披風,福公公被皇帝遣回宮時,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忘記晚上風大時給皇帝穿披風。
從房間進前廳倒也不遠,皇帝淡淡地看了一眼肩上的披風,沒有像往常一樣拂掉。
乾爹乾娘早早候在前廳,皇帝不來,他們也不敢輕易坐下,直到見到我和皇帝的身影,才微微放鬆了下來,請了個安。前廳皇帝是上位,皇帝入了座,爹娘才敢入座。
這頓飯吃得並不安穩,皇帝的表情雖淡淡的,我卻總感到他的不悅。
“皇上,不如今日就不住在這裏了,回宮吧。”我的話讓乾爹乾娘都看向了我,皇帝執着筷子的手頓了頓。
隨即淡淡地應了一聲,這一聲倒讓我有些不明所以,是應了我還是別的什麼。
我為他夾了他喜歡的臨淵城的菜色,鴛鴦玉珍。
“皇上,這鴛鴦玉珍可是地道的臨淵菜色,上次臣妾怠慢了皇上,這次該好好補回來才是。”我心裏想着那日的事情,我花了幾個時辰做好的鴛鴦玉珍,卻被他一口吐了出去,至今我還耿耿於懷。
“這倒是,今日你不必回去了,你便留在府中好好學學才是,朕明日派人來接你。”皇帝將鴛鴦玉珍夾入口中,卻也不賣乖。不過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今日要趕回宮,莫不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情?又或者是他要去辦什麼事情?
“是。”我也不多問,垂眸。
趙靜寧看了這場景笑了出來。
“瑾兒,既然皇上這麼喜歡這道菜,你是該好好跟着乾娘學學了。”
我知道她是誤會了,卻也不想解釋過多。
飯後,皇帝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身邊只跟着侍衛,我看向他略微有些焦急的身影,想着福公公不在他的身邊,總有些擔心。
“璇瑾,你這樣站着做什麼?不是準備學鴛鴦玉珍嗎?就趁着現在乾娘教你。”趙靜寧帶我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柳嚴則還是站在門口望着皇帝遠去的馬車。
鴛鴦玉珍倒不是重點,乾娘教我的時候,我一直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是心裏很亂,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第二日晌午吃過飯,皇帝便派人來接我,是華傭,一個內務府總管卻讓他跑來接我,我倒不明白皇帝的意圖了。
“萱嬪娘娘,請上轎。”華貴的轎子並不似剛出宮時皇帝乘得那樣低調,那金燦燦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輝煌燦爛,華傭為我掀開了個頭大小几近相同的夜明珠做的垂簾,我上去才發現,裏面竟鋪了一層毛茸茸的銀色狐狸毛皮,這種成色就是世間也是罕見的。
我抿唇,這華貴的轎輦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妃嬪可以乘坐的。
“華公公,這轎子……”
“回娘娘的話,皇上吩咐的奴才就照做了。”華傭將珠簾放整齊,這才開口回答我的話,我嘆了口氣。
“有勞公公了。”
“娘娘抬舉了。”華傭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想必沒有想過我會對他這麼客氣。
轎子總歸是有些顛簸的,我在裏面沉悶無聊,竟幽幽睡著了。
鼻尖充斥着好聞的清香氣,有些熟悉,有些沁人心脾。
我睜開眼睛,觸及一室的明黃色才知道我原來已經到了皇宮,在看偌大的室內左右兩邊都有吐水的蛟龍,明黃色為主的室內讓人感到一陣的壓抑和不安,這竟是皇帝的承祥宮,再看向身下的床,這是龍床……我竟在皇帝的龍床上睡著了?
不遠處隔着層層的紗幔,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踱了過來,入耳是一陣清澈冷峻的聲音,“醒了?”
他的臉龐清晰了,掀開了最後一層帷幔,英俊的臉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臣妾給皇上請安。”我急忙下床,也顧不及去穿鞋子,赤着腳才發覺地上的涼意,不僅抖了一下,暗嘆自己的狼狽。
他順着我的眼神看向我的腳,微微蹙了俊眉,“平身,坐下來。”
我感覺有些微窘,好像是從來沒有這麼心無旁騖地和他相處過,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輕咳了幾聲,幽幽嘆了口氣,“朕讓你坐下來。”
我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卻不敢再佔據他的龍床,只在一旁的木凳上做了下來,他平靜無波的眸子因為我的窘迫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我連忙拉下自己的裙邊,將尷尬的腳遮住,來掩飾我有些尷尬的心情。
皇帝走到床邊,竟拎起了我的一雙繡花鞋,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我正驚駭他的動作,可接下來他竟彎下腰,托起我有些躲閃的小腳,將繡花鞋穿了上去,那時候我竟真的有一種他不是皇帝,我不是嬪妃的感覺,那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就像一對平凡的夫婦該有的寵愛和膩縱。
“皇……皇上……”右腳還未穿上鞋子,我急忙搶過另一隻繡花鞋,“臣妾自己穿便可,謝……皇上……”我的臉此時一定紅透了,雖說自小在江邊長大,可男女之別總歸是有些的……雖說我與他已經算得上夫妻,可是皇帝的尊貴卻是怎樣也無法改變的。
“嗯。”皇帝淡淡地應了一聲便起身,“這個不穿鞋的毛病總歸是該改改的,朕可是不想愛妃的玉足給了其他男人看去。”
這話是有些曖昧地,可是經過他的嘴裏說出的竟然是那麼的正經……
“呃……”我噎了一聲,這才想起他昨晚似乎走得很急,倒不知是因為什麼事情。
未央宮。
我還未進宮殿,外面的宮女太監陣勢就給我嚇了一跳,全是些生面孔。
嫻月和春喜聽說我回來了,竟像十幾天未見我一般,興奮地撲了上來。彥兮則站在一旁默默地帶領眾人向我請安。
“這是?”
“娘娘,你忘記了,這是內務府調撥的宮女和太監啊。”嫻月吐吐舌頭,我這才想起來我已經不是那個常在了。
未央宮的荷花開得清艷,我坐在涼亭里,嫻月侍在一旁。
“娘娘你倒是悠閑,今早你可是讓後宮的娘娘們都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意思?”我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讓嫻月坐在我的身邊。
“娘娘們說那是御賜的轎輦,明黃色象徵著尊貴的身份……而且今早,聽說是皇上親自將娘娘抱下轎子的,太監宮女們都傳開了……”
我心裏頓時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我淡然地笑了笑,這不過是表面做出的榮寵罷了。
“宮裏昨晚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啊,不過昨晚雲才人來找過娘娘,那時娘娘不在。”嫻月想了想又說道,“娘娘昨晚竟沒有回來,要說出了什麼事,也就只有冰翎國太子連夜離開皇宮回國了,還是皇上去送的。”
什麼?慕容晰走了?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昨日雲才人來可是交代什麼沒有?”
“那倒沒有,不過看樣子很急,只是說如果娘娘回來了一定要通知她。”
慕容晰連夜離開皇宮,除非是冰翎國出了什麼大事,那雲仙來找我想必就是為了慕容晰,那麼應該是慕容晰在尋我。
想起慕容晰之前說過的話,似乎是想讓我跟他一起離開的,那麼這次應該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
想了想便起身,讓嫻月陪着我一起去德福宮。
德福宮在我和百椿離開后顯得更加冷清,院子裏就像被搬空了一般,絲毫感覺不到人煙,正在這時,雲仙的房間裏一個宮女端着一盆臟衣服出來了,是琳玉。
見是我,便屈身請安。
“怎麼這些事情一直是你做的?”我看着那些衣服,皺了皺眉頭。
“才人只留了奴婢,自然活計都落在了奴婢身上,才人好照顧,倒不累。”琳玉笑了笑,這才說,“才人在屋裏休息,娘娘……”
才說一半,雲仙的房門便打開了,雲仙微眯着美眸,慵懶地靠在房門邊上,“昨個等了娘娘半夜,還以為娘娘會趕回來。”
她的聲音透着極度地不滿,可能是不高興我如此看輕她的哥哥吧,可我昨日確實不知道慕容晰要離開。
那麼皇帝不告訴我這件事,莫不是他知道慕容晰的心思,而並不想讓我去見他?也或者只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