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色少年
車隊停了下來，領頭的那輛拋錨了。陳楠看着遠處吵吵鬧鬧的人群又縮回了身子，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緩緩嘆了口氣，腦子有些亂。
在了結了那兩家不懂事的小勢力后，刀疤和野狗又商量了一陣。最後的結果就是，陳楠等人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得上路了。
在地下勾心鬥角又腥風血雨的這麼久，重見天ri自然是值得高興的。這回陳楠沒被蒙住眼，一切都看清楚了。爬上基地入口處的長梯，眾人身處在一個小山包的腰部，山腳下的漫天黃沙依然遮擋不住臨時營地里成百上千號人進進出出的身影——裏面剛解決的兩家小勢力的頭頭腦腦，外面的那些小弟自然也沒放過。
孫強和野狗派來的一個負責人招呼了一聲，上百號人檢查了一下傢伙就上車出發了，目標——血天使的老家，斬草除根！
車隊並沒有停下多久，在確定了那輛拋錨的車暫時修不好之後，留下幾個人，其餘的車輛稍微繞了一下又繼續上路了。
………………
那座顯得有些眼熟的“鋼鐵堡壘”又出現在陳楠眼中，越來越近。在所有話事人都出門的情況下，血天使基地里所有的留守人員都繃緊了腦中那根弦，一看見有陌生的車隊靠近，又沒打出自家固有的信號，隔着老遠陳楠都聽到了那陣喧鬧聲。
“下車！”車隊並沒有傻傻的開到血天使基地門前，隔着一段距離就停下了——哪怕對方只剩下老弱婦孺，你開着車過去人賞你一顆手雷那不是一死一窩嗎？
孫強在血天使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至少外圍哪裏是雷區哪裏有暗哨全都是清清楚楚。幾個隱藏在沙丘中的暗堡還沒來得及開火就被他帶人摸掉了。
在百來號人強大的火力之下，血天使的留守隊伍並沒有支撐多久，為數不多活下來的全做鳥獸散。孫強也沒派人去追，外圍留下一些望風的，剩下的人交代了幾句注意安全后就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了——再強盜的世界，欺凌弱小還有便宜可占的事，幹起來總是輕鬆愉快的。
出於某種目的，孫強把陳楠攔下了，只是讓他看着。陳楠來這個世界並不久，孤身一人在那荒漠中的小屋子呆了三天，刀疤的總部七天……說來可笑，陳楠這個刀疤的手下呆的時間最長的居然是血天使的基地，仔細算來大概有兩三個禮拜。
而眼前陳楠在這個世界最熟悉的地方，已經化作人間煉獄，慘叫聲，尖叫聲，夾雜在入侵者的大笑中傳來，顯得那麼無力。
“砰！”到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用槍了，剩下的不過是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家屬，節約子彈是一種“美德”，這一槍卻是孫強開的——一個早先斷掉雙腿的中年漢子躲過了入侵者的搜索，掙扎着爬出了圍牆。
他挑的路很好，幾乎所有人都進營地內部去了，他又是翻牆，輕巧一點幾乎不會被發現。但他挑的路又很不好，孫強正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溜達着，幾乎是在他從牆上下來的一瞬間，就和這個世界永別了。
陳楠並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動，他就靠着大門口站着，微微眯起的雙眼有些迷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吶！”孫強走到陳楠身邊，不知從哪摸出了兩根土質煙捲，一起點上后遞給了陳楠一根。
“呼……”陳楠原本是個大煙鬼，以前的那點薪水除了房租吃喝，剩下的幾乎全拿來買煙了。而到了這個世界，在各種外界的“不可抗力”之下，他居然就差點忘了這個嗜好。
土質的煙捲很嗆，第一是沒有過濾嘴，不小心還能吸進倆碎葉子嚼嚼，其次，這玩意里包的到底是不是陳楠知道的那種煙葉還不確定呢。
陳楠抽了兩口，回過神來一般猛地站起，把煙扔在地上大步向著營地里走去。“喂喂喂！”孫強心痛的一把撿起陳楠丟下的煙捲，確認還能抽后，還不忘抬起頭喊道，“你去幹嗎？小心遇到別家勢力的人不認識你，把你幹掉了我怎麼交差？”
“我有一隻寵物還在裏面呢！”陳楠拔出之前晁錯又還給他的野馬，頭也不回的道。孫強被陳楠這個答案弄得虎軀一震，愣了半天只得大步跟上，嘴裏喃喃道：“他媽的，還沒當上公子哥呢就養出了公子脾氣，唉！”
陳楠彷彿走在夢境中一般，周圍的一切他都不關心，就像是這些都不存在，他只是順着那條熟悉的小路，趕向他熟悉的那個窩棚。有孫強在後面跟着，其他人自然不敢對陳楠怎麼樣，就連想靠近他的都被孫強抬槍趕跑了。
陳楠經過一個拐角，旁邊的窩棚里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救救我！”那個滿臉黑灰幾乎看不出長相的女人哭着哀求道。窩棚中又走出一個褲子都脫了一半的大漢，也不管那個女人，抬槍指着被拉住的陳楠道：“小子！到別處去，這裏我包下了！不然……”
“不然？”陳楠如同魔障了一般，扭頭道。很明顯，陳楠的這句無心之言在那男子看來帶着挑釁，正要開槍，一支黑洞洞的槍管頂在了他太陽穴上。
孫強跟着陳楠這半天已經有些不耐了，幾乎是厲聲道：“狗崽子！別給我殺你的借口！拖着你的女人滾回去！”
“砰！”這個男人終究還是沒有活下去，在他愣神的一剎那，陳楠手中的野馬咆哮了，一槍爆頭！陳楠開完這一槍，頭也不回的又向前走去。孫強也被陳楠這一下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卻又只能無奈的跟上。
那個滿臉黑灰的女人被血液腦漿淋了一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救命恩人”就走遠了。同樣，沒等這女人反應過來，一個路過的漢子大笑着又把她拖入了窩棚中……
………………
陳楠熟悉的那個窩棚外，上演着他並不熟悉的一幕——一個大漢抬起手，眼看就要開槍小腿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低頭望去，一隻長着與身形不符的大眼的蜥蜴一口咬在了他小腿處，還不斷的撕扯着。大漢下意識的想要甩脫，而他身前那個原本顯得人畜無害的少年突然摸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撲進了他懷裏！
“去死！去死！”身下的大漢已經停止了掙扎，小軍還是大吼着，瘦小的胳膊不斷的上下揮舞，鋒利的匕首帶出一片片紅sè的液體，濺了他一身。
“小軍……”陳楠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狀若瘋癲的小男孩是他認識的那個小軍，試探一般的叫道。“！！”小軍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的抬起頭，臉上掛着兩道透明的液體，劃過那滿是血污的小臉卻又是染紅了。豚豚“咿呀~咿呀~”興奮的大叫着，幾乎是在發現陳楠的一剎那就甩開四條小短腿跑了過來，在陳楠的腳下撒歡似的轉着圈。
一個聽到慘叫聲的大漢趕了過來，他是刀疤的手下倒是認識陳楠，但那個殺了他同伴的小子可不再他認識的範圍內，抬手就要開槍！
“住手！”陳楠看這個大漢頗為眼熟，沒有第一時間開槍，只是喊道，“這小子是我的人！”那個大漢聞言停住了正要扣下扳機的手，有些遲疑，直到孫強趕來向他示意后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楠哥……陳楠！你也是他們一夥的嗎？你也要來破壞小軍的家嗎？你背叛了血天使，背叛了愛麗絲大姐頭嗎？”小軍衝著陳楠大喊道。
“……”陳楠無言以對。“血天使已經完了，而你眼前這個男人救了你的小命！”孫強有些看不下去了，換了往常有個小屁孩在他面前大放厥詞他早就一槍打下去了！但眼前這個叫做小軍的孩子他認識，最早和陳楠接觸的時候就認識，而陳楠擺明了是要保下他，孫強也不會去做多餘的事，但該說的話他會說。
“呼……呼……”小軍大口的喘着氣，認清了現狀的他使勁想要擦去臉上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嗚……嗚嗚哇！都死了！都是你們害死的！”
小軍放聲大哭了起來，陳楠有些手足無措，只是挪着腳步慢慢向前，想要給他至少一點安慰。“嗚……啊！”低頭痛哭的小軍突然暴起，抄着染血的匕首就要像陳楠撲去！
“砰！”孫強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看陳楠就要被匕首刺中，猛地開槍shè中的小軍的右手！
“咿呀~”豚豚歪着頭，眼前的一切在它看來有些不能理解。
“呼……”小軍捂着右臂上的傷口，牙關緊咬，卻始終沒叫出來，讓眼前這兩人聽到他的痛呼，這是示弱的表現，而他，不能對仇人示弱！
“小軍……”陳楠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看着眼前這個滿身是血，上一秒還幾乎要殺了他的孩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用你在那裝好人！”小軍捂着傷口，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在他滿是血污的小臉上劃出一道道白線，“我小軍的命從現在開始是你的！你開心了？！等我還了你這條命……我早晚會殺了你！”
小軍對陳楠示威一般大喊着，下一秒他就昏了過去。
………………
望着眼前那個cāo着半生不熟的手藝給小軍包紮傷口的陳楠，孫強撇了撇嘴：“這樣好嗎？這小子可是隨時會殺了你，我也不能天天呆在你身邊保護你。”
“挺好。”陳楠抽了抽鼻子，扭頭微笑道，“反正我的命從來不在我自己手裏攥着，習慣了！”陳楠說完，又低頭包紮起來，裹了一圈又一圈，可小軍傷口冒出的血液不管包裹了多少層，卻總是在冒出來。
“唉！”孫強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輕輕推開陳楠，“你子彈取出來了嗎？就光顧着往傷口裹布頭？你這身破衣服能撕下來多少？不怕他傷口感染？有個東西叫做醫療針你知道嗎……”
“咿呀~”豚豚獃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水汪汪的大眼裏滿是疑惑，見沒人搭理它，偷偷在一旁死去的那個大漢傷口上扯下了一塊肉，大口的啃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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