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一百七十四、
兩人說完要說的話,何氏也不多留雲濃,親自送她出門,不想正遇到同樣也過來弔唁的吳爾妍。
吳爾妍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裏遇到了雲濃,雖然心裏不情願,可在人前,雲濃就是她的大嫂,“沒想到郡主也過來了,早知道咱們一起來了。”
“郡主府離侯府不近,沒必要叫來叫去的,再說了,你來是代表侯府,我來是代表郡主府,”雲濃淡淡的看着吳爾妍,聲音不帶一點情緒,“好了,我剛好要走了,你快去上香吧。”
“郡主,咱們畢竟是一家人,過年的時候父親也希望您跟大哥也能回去,”吳爾妍只覺耳邊一片嗡嗡聲,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周圍來弔唁的夫人們在議論她,這個時候萬不能叫人說出什麼閑話來,吳爾妍表現的足夠真誠。
“瞧你這話說的,儀賓是秦家的義子,又與世子一樣寫在先顧夫人名下,這過年祭祖之事自然會回去了,只是他現在人在天津,若真是趕不回來,也能只先忠君之事了,至於我么,是秦家的媳婦,到時候自然會過去的。”雲濃看到靈堂前有相識的夫人,也不再理會吳爾妍,過去一一跟她們寒暄了,辭別了何氏,登車而去。
“吳夫人,請,”何氏看了一眼面色青白,顯然是被雲濃氣着了的吳氏,也不甚熱情。
秦翰終於在年二十九趕了回來,看着一臉胡茬風塵僕僕的丈夫,雲濃也是萬分心疼,親自備了熱水服侍他沐浴。
“怎麼樣?人都送走了?”雲濃拿了澡巾輕輕幫秦翰擦着後背,短短一月,秦翰又瘦了許多,“路上很辛苦吧?”
“嗯,”秦翰疲憊的幾乎要在水裏睡過去,“羅子健我帶回來了,就養在無垢庵。”
“沒有羅子健?”人家遼東要的就是這個嫡長孫,沒有了這個孫子光去個羅忠國做什麼用?
“羅子健自然有,不過不是真的罷了,一個十歲的小孩兒,沒有人會想到防備他,”跟着羅忠國去的羅子健是太子特意從暗衛營里挑出來的小孩兒,年紀雖小,但身負武功,做事沉穩,而且與羅忠國沒有血緣關係,羅忠國行事也會少些顧忌。
“高舜豐那邊已經到了遼北了,送過來的消息說其實羅憲慶跟遼北羅家兄弟並不一心,這果子還沒摘到,都已經在考慮如何分的問題了,”這也給了朝廷可乘之機,秦翰話沒有說完,已經頭靠在浴桶沿上睡著了。
雲濃看着沉沉睡去的秦翰,出門叫人再抬了熱水進來,自己就坐在他的身邊,只要感覺水溫變涼了就續了熱水進去,免得秦翰着了涼,順便也在想着她自己的心事。
現在的情勢雲濃從秦翰那裏也了解一些,曾經的世子羅憲明兄弟已經掌握了遼江以北,而羅忠國則是他的嫡子,又帶了羅憲明兄弟父親的手書過去,不論羅家兄弟打的什麼算盤,“孝道”他們是不敢公然違逆的,就算是羅憲明現在又有了“心愛的兒子”只怕還沒有等他動手,羅忠國跟高舜豐,在高麗軍隊的配合下就可以輕鬆的將這對兄弟給制住了。畢竟他們是有心算無心,而且聽秦翰的意思,是準備叫“羅子健”這個小孩子動手了。
“呃,我竟然睡著了,你在想什麼呢?”秦翰迷迷濛蒙的醒來,發現自己還在水裏泡着,而妻子就是拿了個銀勺在一旁愣神,忙從一旁拿起棉帕子從水裏出來。
“沒什麼,就遼東的事唄,在想這次成功的把握有幾成,”雲濃接過秦翰手裏的帕子,悉心幫他擦試,“就是不知道遼北現在有多少人馬,還有那些人會不會服羅忠國?高麗那邊咱們的人馬不會太多吧?”高麗那樣的小國,乍一過去太多的人,必然會引起遼北的注意。
“你放心吧,這些我們都考慮到了,”秦翰將雲濃攬在懷時,長嘆一聲道,“唉,我得多無能啊,叫自己的妻子憂心忡忡。”
“你也知道不是啦,我可沒有不相信你的能力,”雲濃橫了秦翰一眼,一把將他推開,“還不快穿起來,母親一直等着你呢,過去叫她看你一眼,也能放心睡個安穩覺。”
“好,你叫人給廚上送信兒,我餓了,叫她們將飯做好送到恬達院去,”雲濃事事都以染塵師太為先,這一點叫秦翰十分感動。
染塵師太果然如雲濃所料,一直等在恬達院時,見到雲濃跟秦翰聯袂而來,也顧不得秦翰多想,直接沖了過去,“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母親,我只是出了趟遠門,又沒有去打住,怎麼會受傷?”秦翰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由着染塵師太上下前後打量了,才坐下道,“就是想趕着除夕前能回來陪你們過年,路上太累了。”
“唉,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兒太實了,年么,有什麼?今年錯過了,以後還有好幾十年了,咱們慢慢過,”跟兒子的辛苦比起來,染塵師太寧願自己過年,“快坐吧,剛才廚上說你叫人將飯菜送到我這兒來了?濃兒也來,咱們再陪他用一些。”
“好,這些天母親一直沒有好好吃過東西,現在應淳回來了,您可得好好補補才行,”雲濃在染塵師太身邊坐了,含笑將一杯熱茶遞給秦翰,“你先喝杯茶潤潤。”
“怎麼樣?皇上交給你的差使順利么?”待到菜送上來的時候,染塵師太也沒有心思自己吃飯,而是不停的幫着秦翰布菜,一邊輕聲問他遠行是否順利。
“一切都是按皇上的安排來的,沒有什麼差池,估計明年這個時候,咱們都能動身去雲南過冬了,好像雲南那邊冬天一點兒都不冷。”
聽秦翰說的篤定,染塵師太的心也放下來,“那我明年開了春,我可叫人準備行裝了,唉,我都多少年沒回去了,真想在以前的侯府里過個年啊-”
“會的,咱們到了雲南就好好在那邊住上一陣子,一定要過了年再回來,”雲濃能體會染塵師太的思鄉之情,左右遼東的事一了結,秦翰也就沒有什麼事了,趁勢做個富貴閑人也不錯,“說實話我也不想應淳這麼忙,”她可憐巴巴的看着夫婿,“你致仕不行么?”
“致仕?虧你連這個詞兒都想出來了,”秦翰失聲大笑,伸手在雲濃的頭頂揉了一下,“好,待這次事了,我就致仕。”
染塵師太看了兒子跟媳婦一眼,嘆了口氣道,“依我說,這也不是不可行,你們現在還缺什麼?倒不如給旁人騰開路呢。”
秦翰的身份敏感,現在太子用得着他,可是這次立功之後呢?做為親生父親的天佑帝必然會有重賞的,可封賞之後的路怎麼走,就要看秦翰想要的是什麼了,對染塵師太來說,沒有比子女的平安更重要的了。
從恬達院回來,雲濃一看白荻跟虹霓已經熏好了被褥,便親自幫秦翰寬衣,“你明天就要上朝了吧?早些歇着吧。”
“沒事兒,我這次對外說是對查看天津的水師,原計劃過完年完交了差使便成,何況現在各街門都封印了,只需明天到東宮一趟就成,”秦翰愜意的倒在自家床了,長長舒了口氣,“還是家裏好啊,”為了能趕到年前到家,他這一路換馬不換人,整個人都累散了架。
“那你睡吧,咱們有話明天再慢慢說,”雲濃輕拍秦翰的肩頭,“明兒請太醫過來給你扶個脈。”
“沒事,乍一到家,我還有些睡不着了,”秦翰輕笑一聲,“大過年的,你這個時候請太醫,人家還以為我怎麼了呢,我沒事兒,歇歇就好了,倒是今天你說的話,你真的願意我退出朝堂?”
雲濃沒想到秦翰跟自己說這個,對於秦翰來說,現在可以說是他事業剛起步,但他的起點太高了,現在又有遼東這個壞典型在,太子真的敢繼續用秦翰么?“在我跟母親眼裏,沒有什麼比家人的平安更重要了,其實你退出朝堂未必就不能施展抱負,咱們可以找些其他的事兒來干,若真是朝廷遇到用人之時,你出來給幫個忙不也行么?”
看來雲濃也不主張自己再留在朝堂之上了,秦翰暗暗嘆氣,現實如此,功成身退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好,待遼東事了,咱們先陪着母親去雲南,然後我再陪你游遍永安的山山水水,喜歡哪裏就在那裏住上一陣子。”
這分明就是退休生活嘛,雲濃“嗤”的一笑,點頭道,“嗯,我們從雲南回來就去江南,人家說坐了海船能到外頭的國家去,咱們也能看一看,順便拉一船洋貨回來,再發上一筆小財。”
考慮到太子這些天的日子也難熬,第二天一大早,秦翰便帶了雲濃到東宮去請安。
雲濃先給太子妃請了安,便直接到同暉殿去看顧飛雪。顧飛雪如今已經已經大腹便便了,雲濃去的時候,她正抱了盤雪梨在吃,“你來啦?快坐。”顧飛雪因為有身孕,成天悶在殿裏,看到有人過來跟她聊天兒,自然十分歡迎。
“怎麼樣了?現在這個月份孩子已經會踢人了吧?”雲濃隨意的坐在顧飛雪身邊,“你可不能老這麼躺着,小心到時候沒力氣。”
“我娘也是這麼說的,我現在每天早上跟下午都會在院子裏轉上一圈兒,這不前幾天落雪了,就改到在殿裏轉了,這小人兒啊,皮着呢,時不時的就踢我一腳,有時候啊,小屁股都能將我的肚皮頂多高,可逗人了,”說起自己腹中的胎兒,顧飛雪滔滔不絕。
“活潑就好,孩子精力好聰明,我就不喜歡那種規規矩矩的孩子,”看着顧飛雪高聳的腹部,沒來由的,雲濃有些羨慕。
顧飛雪似乎留意到了雲濃的情緒,關切的道,“怎麼樣?你還沒有動靜?”見雲濃點點頭,顧飛雪安慰道,“你們成親才半年,加上表哥又忙的很,這去一趟天津就一個多月,沒有喜訊也是正常,你可不能急。”
“知道啦,我也沒有想這麼早有孩子,”聽顧飛雪寬自己的心,雲濃嫣然一笑,“我才多大,身子骨都沒長結實呢,晚一些對我跟孩子都有好處。”
“你能這麼想就好,不行的話待我見了我娘跟她說說,叫她見了表哥就勸勸他,不能催你,”在顧飛雪眼裏,秦翰年紀大了,雲濃不急,秦翰也會着急的,兩人再為了這個鬧意見就不好了。
“謝謝你啊,不過不用了,應淳從不催我的,就像你說的,他成天那麼忙,估計現在也沒有心思想這個,”自己現在懷孕,沒準兒又分了秦翰的心,待遼東事了,他閑了自己年紀再大一些,要生個高質量的孩子才好。
“那好吧,你不叫我管,我就不插手,左右你們兩口子恩愛的都聞名全城了,”顧飛雪沖雲濃擠擠眼,“我跟你說啊,現在外頭可是在傳,你跟侯府的世子夫人置氣,回了娘家,而表哥不置秦家不顧,跟着你回了郡主府。”
她是郡主好不好,郡主開府自過的多了去了,就算是住在一起,那也是分院另過的,“那些人還真是太小看我了,跟兄弟媳婦置氣,我用得着么?算了,隨她們怎麼說,又長不到我身上,更不會叫我少吃一口飯。”
“東宮裏這些話是姓羅的那個傳的,不過外面么,就不好說了,只怕跟你那個妯娌脫不了關係,嘖嘖,當初她到我們府上去時,又斯文又端莊,禮數周到,對姐妹們又很照顧,才挑了她,想着侯府得有個大度周全的世子夫人,”顧飛雪吃完雪梨,又抱了松子嚼了起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吳氏也不算是一無可取,家事料理的井井有條,跟世子關係也好,”雲濃淺淺一笑,吳爾妍出來說她的壞話,自己做為嫂子,卻是不能說的,“其實我也想搬出來了,這次也好,剛好分工,以後也就少了紛爭。”
“說的也是,那個吳氏就是個不精,現在侯府靠的不是那個世子而是表哥,她還敢跟你聽板,”顧飛雪不屑的撇撇嘴,“你還會跟她爭什麼不成?侯府也得有東西可爭啊,”自己姑母顧氏的嫁妝當時父親顧威一分為二,給了秦翰跟秦硯,可是秦翰將自己得的那份再次一分為二,給了自己跟顧迎春,偌大筆銀子說送就送的人,不好好拉攏卻要鬧生分,顧飛雪覺得吳氏就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