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是去死的,確定要攔着我?
秩序已經崩潰到這種程度了?
陳興無奈地搖頭,阻車釘帶左右還停着幾輛車,車門都開着,不知道這幫人把車主怎麼了。他打開車前儲物盒,想摸出把扳手什麼的,至少可以防身,這一摸卻讓他吃了一驚。
“兄弟,要出城?掏點東西就行,都是老百姓,不為難人。”
三個人走了過來,看樣子都老實巴交的,像是附近的住民。領頭的中年人直接了當地吆喝道。
陳興搖下一截車窗說:“你也看得到,車裏乾乾淨淨的,沒什麼東西。後備箱裏有備胎,要就拿去。”
“輪胎?”中年人嘿嘿笑了:“拿來燒還是騎啊?兄弟你真會說笑話。”
旁邊的年輕人說:“這時候錢有p用?你這身衣服倒不錯……”
陳興沉下臉sè:“那你該清楚我是什麼人,抬抬手,大家都沒麻煩。”
呸的一聲,另一個年輕人將一口痰吐在車窗上:“你還有臉穿這身衣服出來?知不知道現在老百姓看着當兵的就朝死里打?”
剛才那年輕人用jing棍敲車窗:“平時養着你們這些當兵的,好吃好喝,該到你們賣命的時候,一個跑得比一個快!你,下車!”
息事寧人的念頭漸漸熄滅,陳興冷笑道:“前面那幾輛車也是當兵的?你們把人怎麼了?”
中年人終於沒耐xing了:“好話不說二遍,人滾蛋!車留下!”
話音剛落,三人同時退了一步,一把槍管長得可怕的左輪手槍出現在陳興的手裏。
就是這東西讓陳興吃了一驚,這是他以前的收藏品,入院后被收繳了,沒想到就在楊璃的車子裏。趁着三人走過來的功夫,他迅速檢查了一遍,子彈也是裝好了的。
“我也好話不說二遍,把釘帶搬開,大家都沒麻煩。”
陳興拿槍比劃着,三人對視一眼,默默轉身。
看起來三人是服軟了,可他們一轉之後,又猛然再轉回來,兩個年輕人一左一右,揮着jing棍朝車窗砸來。中年人竟然也掏出一把短管jing用**,估計跟那條阻車釘帶是同樣來路,朝着陳興瞄過來。
車門猛然推開,兩根jing棍咣咣砸在車門框上,中年人也被撞得一個趔趄,清脆的槍聲響起,子彈直直飛上天空。
陳興確實沒料到這三個平民竟然如此殺伐果斷,但他剛經歷了一場地獄般的煎熬,感知變得敏銳了不少,近十年軍人生涯磨練出來的本能也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在三人剛轉身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異常,幾乎是跟他們同時動作。
打斷了三人的動作后,陳興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槍,兩槍,巨大而沉悶的槍聲震得車窗玻璃都在嗡嗡作響,兩個年輕人被打得倒摔出去。
提着冒煙的長管**,陳興下了車,那個中年人剛剛站穩,手臂哆嗦着,手裏的小左輪似乎比鉛球還重,抬不起一寸。吞了好幾口唾沫,中年人才啞着嗓子說:“有、有話好好……”
說字還沒出口,轟的一聲,中年人心口炸出一個幾乎可以看透前後的大洞,臉上凝固着驚慌失措的表情,僵直地仰面倒地。
吹去槍口的硝煙,陳興搖頭:“有什麼話,下次見面說。”
後面的人聽到槍聲就一鬨而散,陳興打量了下那堆阻車釘帶,確定靠自己清理出一條通道太費勁,畢竟左手有傷,目光轉到三具屍體上,有了打算。
將三具屍體拖過去,橫着壓在釘帶上。轉身時聽到低低的**,是那個吐痰的年輕人,居然沒死,還在喊着媽啊媽啊。陳興楞了一下,卻沒理會,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越野車碾過死人和活人,感受着車下的顛簸,陳興心想,這一切馬上就要終結了。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早上9點,離tov無人機群飛臨東海上空只剩不到一個小時。發現這裏還有哨兵守衛,陳興既欣慰又苦惱。
這裏是東海聯合守備區的備用機場,按照守備區的部署,應該有一個中隊,也就是四架戰鬥機全天待命,作為直屬機動兵力,應付突發的緊急情況,不過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東海聯合守備區是三年前為應對tov無人機侵襲而專門設立的,負責東海地區的防務。擁有一支來自陸海空三軍的jing銳應急反應部隊,同時統轄東海地區所有守備部隊。平時消滅小批入侵的tov無人機,一旦tov大舉入侵,就遲滯和削弱敵人,為後方的主力部隊投入決戰爭取時間。
因此即便zhèngfu和軍隊喪失機能,只要這裏還有人守備,就說明還在履行職責,應該有戰機二十四小時待命。
有飛機是好事,可要通過守衛這一關,再開上飛機,這就難了點,陳興沒瘋狂到繼續用槍解決問題。
越野車在門崗前停下,陳興正在考慮該怎麼編造謊言,看到哨兵的表情,發現根本沒必要。哨兵看到他大檐帽上的海航帽徽,還有那身飛行服,一臉喜出望外。
不過哨兵還是習慣xing地要盤查身份,陳興用不耐煩的語氣說:“證件?要我回家一趟再拿給你?飛機整備好了嗎?”
“是啊,挺緊急的,一直在等你們呢”,哨兵理解地笑笑,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飛機有點……老,而且只整備好了一架,這裏也出了問題,人手不夠,就跟守備區那邊一樣。“
這話陳興明白,守備區的軍官說不定跑掉了大半,已經癱瘓了,不然早該有戰機上天,備用機場這邊應該也跑了不少人。
哨兵再滿懷期待地問:“其他人呢?”
“其他人?”陳興搖頭:“我不知道還有誰,就我一個。”
確認陳興不是開玩笑后,哨兵收起了笑容,看着陳興的目光又多了分尊敬。
按照哨兵的指引,陳興直接將車開進一座機庫,果然只有一架戰機,而且型號也如哨兵所說的那樣,有點老。
不是有點,是老得出奇。
“我沒看錯吧……”
陳興擦了擦眼,懷疑自己的視覺神經又出了問題。
身材矮小,機身粗短,內凹的機頭中間凸出一根尖錐,機翼扛着一對巨大的翼刀,殲六!
沒看錯,的確是老得足夠當他爺爺的殲六。
銀白機身黯淡無光,還能看到几絲明顯的銹跡,起落架上的油跡也清晰可見,這玩意是從哪裏挖出來的?守備區的黑雕、猛龍和殲十一、殲十五呢?
三四代戰機,甚至可能是二代戰機,包括老七老八之類的,可能都被轉移到了內陸。而這架殲六么,想想備用機場不遠處那幾座幾乎被挖空了的矮山,陳興恍然,那裏就是守備區的戰備倉庫,裝滿了各種戰備物資,從飛機到坦克一應俱全。別說殲六,殲五都還有。
“是準備放棄沿海,龜縮內陸嗎?”
陳興這麼想着,但不管有什麼計劃和yin謀,都跟他無關了,眼前只有這架殲六,他的選擇就是飛不飛。
看到戰機左右凌亂擺放着的油車、電瓶車、彈藥車,陳興稍稍放心,既然地勤都已經作好了整備,應該能飛。至於能不能飛好,他也不在乎了,只要能上天,能戰鬥就行。
來到戰機舷梯旁,陳興眉頭又是一跳,有人。
嘩啦啦的雜響夾雜着吭哧的吐氣聲,似乎折騰着什麼卻不得勁。
他摘了軍帽,爬上舷梯,用裹着繃帶的左手敲了敲座艙蓋,一張比更才那個哨兵更稚氣的面孔轉過來,臉上滿是戒備之sè,像是在說:“不準搶我的玩具!”
拉開艙蓋,陳興問:“要幫忙嗎?”
戴着飛行員頭盔,卻穿着校服,估計就是個高中生的少年瞪了陳興好一陣。看陳興一臉淡定,模樣又頹廢,穿着沒有肩章的飛行服,還傷了左手,少年遲疑着點頭。
“油加夠了?”
“嗯……”
“炮彈呢?機炮沒問題?”
“裝了,機炮地勤之前就試shè過,應該校正好了。”
“儀錶呢?空速表、高度表歸零了嗎?”
“都通電了,應該自動調校好了的吧。”
“電台沒問題?”
“還沒開……”
“方向舵?”
少年沒說話,而是踩下腳蹬,機尾的舵面隨之搖擺。
“水平舵和副翼?”
扳動cāo縱桿,前後翼的襟翼也跟着搖晃。
“節流閥?”
“就是這問題,扳不動……”
“你沒解鎖?站起來!”
陳興語氣自然地催促着,少年解了安全帶起身,然後就是天暈地轉。陳興撈着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擰出座艙,摁在了地上。
“你幹什麼!?”少年悲憤地大叫。
“你還當這是電腦遊戲,什麼都自動呢?節流閥卡住了,光用蠻力是不行的”,陳興膝蓋壓在少年背上,右手反扣胳膊,左手脫下他的頭盔,再客氣地說:“辛苦你幫我熱機了。”
戴上頭盔,陳興放開了他,少年翻身彈起,還要朝戰機衝去,一支大號**指住他的腦袋。
“看,你還是想活的。”
陳興的話很刺耳,少年氣得呲牙咧嘴,卻不敢動彈分毫,乖乖地高舉雙手。
“可我不想活了,這是現實世界,不是二次元,想當一條輝,阿姆羅?沒這個機會,只有炸成肉塊、燒成焦炭、和金屬融在一起的機會,你確定要跟我搶?”
陳興揣回槍,一番話如冰水一般,把少年正沸騰着的鬥志瞬間澆滅。
“這個拿着,我不需要了。”
陳興將鑲着海軍航空兵帽徽的大檐帽丟給少年,他左手力弱,差點丟到地上,少年一把撈住。
“一條輝?阿姆羅?他們是誰?”
捧着大檐帽,少年疑惑地嘀咕着,陳興轉身朝飛機走去,邊走邊喊:“打開機庫門!”
少年抓了抓頭髮,垂頭喪氣地去幹活了。
有技巧地抖了幾下節流閥,油量表的指針就動了。調整了儀錶后,陳興啟動引擎,戰機顫抖着噴出熾亮尾焰。
腳尖點開起落架剎車,戰機緩緩滑行,陳興朝門邊守着的少年豎起大拇指,少年癟着嘴轉開頭。
腳尖點下右輪剎車,戰機轉彎,正對跑道,陳興打開電台,推動節流閥,一直到空速表都有了反應,再將電台調到守備區的航指頻率。
“老鷹老鷹,小鷹51請求起飛,小鷹51請求起飛……”
和以前無數次升空作戰一樣,陳興向守備區航空兵作戰指揮部呼叫,但沒得到回應。
這在意料之中,他只是在為自己作上陣前的宣告。但他也有些遺憾,戰機沒有雷達,也沒有地面雷達引導,一切都只能靠肉眼,如果唐胖子還在就好了……
陳興有些懷念自己的老上司唐銘德,當年他在秦嶺號航母特混飛行旅當中隊長時,副旅長、航指長唐銘德一直是他的最佳拍檔。
不過看情形,唐銘德應該也跑路了,就算還留在守備區,也不能指望一個後勤處長挺身而出,重整軍隊。
銀白戰鷹呼嘯着直衝天際,地面上,扣着大檐帽的高中生和士兵們一同仰望天空,舉起的胳膊久久沒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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