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鈴幻境
?宮小婉話音稍落，她身邊憑空出現兩陣淡黃色法氣，一老一少慢慢顯化，身高皆剛過四尺，佝僂駝背，幾乎形成一個半圓。唯有不同的是，少年面相清秀，竟頗為俊俏，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可惜，老者滿臉麻子，一口黃牙，丑的不堪入目。老少二人顧不得與小丫頭打招呼，各自拍打着身上的塵土，廳內頓時烏煙瘴氣。
“嘿嘿，佗華要恭賀道友收了個好徒弟，小小年紀便破入養靈境，光耀大地要威震天下啊！”倒是醫聖先與黃口老兒打招呼，他們本是舊識，醫聖雖然年長十歲，二人卻有過一同修行試練的經歷，交情頗深。
“桀桀！差遠了！老夫此生只收了這麼一個徒弟，偏偏還不爭氣，而今十七，一年前方才破入養靈之境，比之婉丫頭差遠了！”黃口老兒名叫黃土，連連擺手，不停地搖頭，可是露出的滿口黃牙出賣了他，哪裏有半點不滿，分明是怡悅自得。
宮小婉見此情形，頓時覺得臉上無光，忍不住揶揄道“我說黃牙師兄，誰都能看出你昂然自得，恨不得昭告天下，收了個爭氣的徒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場的幾人除了烏嬛母子，以及尚且年幼的宮絕冠，皆目露驚容，宮小婉稱黃牙老兒為師兄，也就意味着她師傅根本不是黃石，而是那個人……
“小丫頭！還好意思埋汰師兄我？剛才為何私自許下諾言，你可知道那老傢伙從多年前便惦記吾門的地元丹！”想到此事，黃土大感不悅，二人年輕時，佗華便千方百計向他騙取地元丹，若不是他根本沒有，早都被那老傢伙騙去了。如今多年過去，老傢伙還未死心，更輕易得到小丫頭的允諾，若不是顧及眼下形勢，他很想將老傢伙好好教訓一番。
宮小婉輕剜了一眼黃口老兒，嗆聲到“哼！他們仗着法力高強欺負本姑娘時，你在地下當烏龜，要不是醫聖前輩出來解圍，本姑娘就要丟醜了！我這叫知恩圖報，師傅教導的，還有你分明就是有意要本姑娘難堪！”
黃土的獨苗徒弟名叫黃仁世，被宮小婉掃了一眼，連連點頭，溜須拍馬道“野蠻師叔英明！師傅他老人家的確有此意思，直言平日被您欺壓太深，想要藉此機會出口惡氣！”
“你！你這臭小子，連唯一的師傅都yin！”黃土頓時急眼，對着愛徒跳腳大罵，而後徒作傷悲，飽含淚光道“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更是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臭小子不仁，為師卻不能不義。偏不告訴小丫頭，你在地下一會肚子疼，一會頭暈，多半是想在關鍵時刻英雄救美，讓那丫頭對你感恩戴德，最後半推半就！”
“你，你……！”姜還是老的辣，黃仁世被戳穿心事，當即羞了個大紅臉，指着無良師傅的鼻尖，卻又不知辯解。
“行了！先救我姐姐和侄兒脫困，之後再跟你二人算總賬！”黃牙老兒到底是活了七十歲的人精，一石二鳥之計甚妙，宮家小妹紅着臉，對二人發號施令道“老土豆留下共抗強敵，小土豆先行帶着我姐姐和侄兒跑路！”
小土豆心有不甘，哪怕英雄救美不成，來個伉儷二人共抗強敵也勉強湊合啊。小土豆夢碎了，死活不肯醒來，輕聲嘟囔道“我不要當保鏢，想與你共同進退！”
小丫頭側過頭，一雙明眸凝望着小土豆，毅然正色道“姐姐和侄兒在此，本姑娘如何能放心出手。四人中你修為最弱，雖然我比你強不了多少，但不懂土遁之術！”
二人雖然輩分有隔，年齡卻相仿，修為亦相近。兩年來共同修行，小丫頭很少給小土豆好臉色，總是一副凶神惡煞，今日卻鄭重託付。黃仁世精神大振，後背挺直了幾分，腳踏黃光，拍着胸脯保證道“漂亮師叔放心！姐姐和侄兒交予我了！”
話音一落，黃仁世便帶着母子二人遁入地下。風叔反映過來，大叫不好，右手自下而上，急速一揮，三人消失的地面鑽出一股旋風！
“一介老僕，膽敢阻止老夫徒兒跑路！”黃土高喝一聲，右腳抬起而後跺下，旋風消失，大廳中的幾個花瓶被餘風震掉，打碎在地。
“我們四人若在廳中動手，怕是將房屋拆散，也未必能夠分出勝負！”醫聖開口，四人頗有默契，同時飛到屋外，很快便見不到蹤影！
“大哥！姐姐已走，我們是否還要一戰？”她知道如果一戰，兄長沒有機會，不忍讓他出醜，希望他能主動放棄殘害幼子的念頭。
“妹妹從小聰慧過人，既知吾意，何必多問！”宮狂風搶先動手，腳踏勁風，手上青色法氣化成利爪，朝小妹襲去。宮家小妹未使用任何法術抵擋，也不曾躲避，甘願受下一擊，整個人飛出廳外，直到足底玄黃之氣緩緩升起，才勉強站定。
蔥根般纖細的手指抹過嘴角血跡，小丫頭悄聲道“這一招是報還兄長之呵護，接下來小妹要報答姐姐，長達十三年悉心照料之恩！”
“yin土——恨山高！”小丫頭玉指一點，宮狂風踏足的地面瞬間凹陷，想要藉助風力飛起，卻被一股巨力牽制。僅僅一個呼吸，周邊的大地破碎，黃土飛揚，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內，黃土形成一個足有丈高的小山，厚實無比。
宮狂風再不濟也是個在十年前便踏入養靈境的王者，怎會被一招制住，土山內傳來一聲男人的低吼，他破土而出，散落的黑髮中夾雜着兩撮霜白。他心有不服，十年前便踏入養靈境，怎會被如此壓制，顧不得對面女人的身份，吼喝道“暴風無形！無章無法，無邊無際！”
此乃暴風寶術的最高奧義，便如同真正的風，無色無味更加無形，對手只能聽聞風聲，呼嘯猛烈，卻始終無法看見捉捕。可是她乃宮小婉，暴風寶術又何嘗不會！小丫頭雙腳微分，立定在地，而後巋然不動，一聲嬌喝破風而出“暴風無形！無章無法，無邊無際！”
宮狂風伸出手掌，一顆青色的珠子顯化而出，那是一件真神法器，名為定風珠，顧名思義，可化解萬風。眼見兄長取出此物，小丫頭知道，比拼風術已是無用。但見她左足蹋出玄黃，yin和護膚，右腿盤有青流，陽烈刺骨，雙手泛出金光，閃耀十里！
“大哥小心了！此乃小妹根據本門光土合和之術演化而成，同階之內還未有人能夠正面抵擋！”小丫頭手中金光突然大盛，宮狂風頓感一陣刺目，雙目緊閉。三股截然不同的法氣瞬間粘合在一起，待到近身目標，立時爆炸開來，宮狂風被三股霸道無匹，又格格不容的氣息震飛而出。
一口鮮血噴出，他敗了，根本沒有機會！在妻兒面前，被自家妹子如此羞辱，宮狂風怎能甘心，他強撐站起，一個拳頭大小的青色銅鈴已經捏攥在手。這又是一件真神器，為風人族鎮族之寶——幻風鈴！
小丫頭搖首蹙眉，輕視鄙夷道“同階之戰還要依賴真神法器，大哥太令小妹失望了！”
宮狂風早已豁出臉面，顧不得小妹譏嘲，搖動幻風鈴。小丫頭怎麼說也是宮家人，就算沒把玩過幻風鈴，其威能還是清楚了解的。絲毫不敢大意，當即盤坐在地，摒棄雜念，全力對抗身處之幻境。
剛入幻境，小丫頭本體便噴出一口鮮血，淚水流淌不止。她親眼所見自己的侄兒被挖去仙眼，不哭不鬧，卻鮮血淋淋，歷歷在目。她飛衝過去，全身寶術一發而出，攻向剜目兇手，卻未能觸之分毫！身邊的一切發生改變，她以為一切結束，將要得到解脫，哪知噩夢才剛剛開始。姐姐割開手腕，動作嫻熟，眉毛都未皺一下，血液順着胳膊流到碗中，不再鮮紅。白麵糰子張嘴，一勺接一勺，嘴角泛出紅色，她在用己身精血餵養瞎眼的白麵糰子！姐姐白嫩纖細的手臂佈滿刀疤，有的一寸，有的兩寸，有的更是長達三寸，只是每一道都極深，不堪入目。
她無法看清姐姐的臉，無論如何聲嘶力竭的吼叫，母子二人都聽不到。伸手摸去，只是虛影，她知道身處幻境，卻實在無力破除。處在境外的本體接連吐血，實在難以支撐，暈了過去。小丫頭敗了，卻不是敗給了幻風鈴，更加不是自己無能的兄長，而是輸給了自己一顆柔軟的良心。
“你猜小丫頭看到了什麼，竟敗落的如此徹底！”仇瀾領著兒子從廳中走出，她心如蛇蠍，暗自運轉碧水刺，想要永絕後患。
“你若將她殺害，父親決計不會罷休，即便是我，也無法保住你！”宮狂風出手阻止，畢竟是自己小妹，還不未到魚死網破之境。他看着手中的幻風鈴，若有所思，像是猜到了幻境之內容，不禁有些悵然。但是想到身旁的長子，既然已經作出選擇，便後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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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