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病房裏面白夫人和丈夫面面相覷,他們交換個眼神彼此更堅定了離開知非之地的想法。“紹儀醒了,你要什麼,想喝水么?”看著兒子慢慢的醒過來金瑛忙着輕輕地按着白紹儀的肩膀不叫他起來生怕弄疼了傷口。
白紹儀眼睛四處尋找着什麼,白夫人開始還不明白,等著兒子的眼神變得急切起來,她才明白紹儀是在找清秋呢。“你是想見清秋么,她回家休息了。你一下就在醫院裏面昏睡了好幾天,經歷了幾次手術,清秋都一直在醫院陪着你呢。她為了你還捐出來不少的血,一個好人變得憔悴不堪。我擔心清秋身體受不住叫她回去了,等着清秋休息了再來看你。紹儀你哪有不舒服的,我叫醫生來看。”金瑛看著兒子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心酸,看起來兒子不捨得清秋,清秋也不捨得兒子啊。
“清秋沒事吧,我這幾天一直昏沉沉的,什麼都忘記了,我現在慢慢的想起來當初的情形了,是清秋把我從車子裏面拉出來。她沒受傷么?我剛才聽見有聲音,是怎麼了?”白紹儀慢慢的喝下母親餵過來的水。這幾天他一直掙扎在生死邊緣,現在總算是稍微緩過來點了,想着自己發生車禍之後,清秋似乎拉扯着自己拚命的把自己拽出來。白紹儀的記憶裏面全是火焰和破碎的聲音和清秋的驚呼,仔細想來肯定是清秋在車子爆炸之前把自己拉出來的。
白紹儀又問起來司機的安危,白文信在邊上陰沉着臉:“好了別操心那些沒緊要的了,我和你媽媽已經安置好了他的家人了。你這次出車禍是有人使壞,已經查出了眉目了。紹儀你現在病着,我和你媽媽只有你一個兒子。你就是不為了自己想不管我們老人,也該想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和你媽媽商量了,全家去美國陪着你治病。”
聽着父親的話,白紹儀心裏咯噔一下,他已經明白了司機肯定是沒逃過猛烈的撞擊,已經丟了命。自己幸虧是坐在後面,才算是逃出來一條小命,他現在雖然身體每個地方都叫囂着疼痛,可是他的腦子還清醒着呢。父親的話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說是有人算計自己,白紹儀仔細想想大概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孟清蓮的貪污案看起來已經是蓋棺定論了,可是他沒想到那件事就是個炸藥包的導火線,已經成了黨院鬥爭的武器了。孟清蓮後邊的人焉能不恨死自己了?還有清秋的事情,哪位汪先生肯定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就對他下手了。父親提出來去美國也好,歐洲的形勢也不太平,他現在是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離開這個亂糟糟的地方也好。
“就聽父親的,清秋一直想去外面看看,我還和她商量着等着元元上中學送她出去,順便帶着清秋旅行。可惜,現在看來是不能了。不過趁着去治病也能轉轉。只是我們不好害的父親和母親還要為我們操心。”白紹儀看着短短几天時間白文信和母親都老了許多的,父親頭上都有了白髮了!
“傻孩子,你對着元元和小彘的心和我們對你的心是一樣的,做父母的哪有不為孩子操心的。”白文信上前拍拍兒子的手,忽然房門被毫無預警的打開了,一個護士嚴嚴實實的戴着口罩端着個盤子驚慌失措的進來了。金瑛沒理會,以為是到了測量體溫的時候,她站起來對着護士說:“又到了量體溫的時候么?”說著她扔出來病床前的地方,叫護士還過來操作。
白紹儀和白文信兩個正說話沒在意那個護士,白紹儀等着護士過來。誰知她卻站着不動。白文信第一個發覺不對勁,他猛地站起來仔細打量着進來的護士:“你是那個護士小姐,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
話音未落護士的口罩摘下來,金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穿着護士裝的女人:“是,你是——莫非你是老趙的小妹妹!”
趙一萍!白紹儀猛地想起來那個投奔自由理想,加入激進黨派趙一萍。趙一萍臉上稍微有些尷尬。她似乎不再是以前那個總躲在姐姐身後,可憐兮兮的小白兔了,也不是那個一臉倔強,被歐陽于堅洗了腦,也變的浮躁起來的趙一萍了。這些年她似乎過的不怎麼安生,以前精緻細膩的皮膚已經被風霜雨雪留下深深地痕迹。不過她的眼神依舊清澈,更多了一份成熟和冷靜。趙一萍只是短短的尷尬一下,放下手上的盤子,對着他們點點頭:“對,我就是趙一萍,白夫人還記得。對不起,白大哥你的身體怎麼樣?其實我要是早點動手就好了,那樣的話歐陽于堅就沒機會來動手腳了。”
白紹儀沒想到自己受傷怎麼會和歐陽于堅扯上關係,他詫異的看看趙一萍,忽然想起來趙忠恕一提起來就頭疼的鋤奸團。“你這些年都在上海啊,你是加入了鋤奸團么?我和清秋還以為你去了西北呢。”白紹儀對着趙一萍笑笑,他忽然明白了剛才那一聲槍響肯定和眼前的趙一萍有着莫大的關係。
“我是從那邊過來的,我也不是什麼鋤奸團的,革命是要流血,要犧牲的,可是我們也不是只會殺人的糊塗蟲。那個歐陽于堅兩次騙取我們的信任,在關外他被日本人抓住,為了自己榮華富貴出賣了不少的同志。他還裝成激進抗日的樣子在各個學校裏面誘捕進步學生和老師,來了上海比日本人還積極的搜集情報,他早就該死了!其實我們早就要對剷除他了,只是沒想到——”趙一萍有些歉疚的看一眼白家人:“那個歐陽于堅是想藉機發泄自己的私怨罷了。”
金瑛聽着趙一萍的話頓時氣得臉色通紅:“怎麼會有這樣數典忘祖的逆子!”
白文信立刻明白了趙一萍是為什麼出現在醫院,他對着趙一萍說:“剛才是你結果了歐陽于堅么?趙小姐,外面都是你哥哥的人馬,你需要我們幫着你脫身么?”
趙一萍聽白文信提起來剛才的槍聲,她臉上有些複雜的神色,歐陽于堅確實剛才死在了她的槍口下。趙一萍和歐陽于堅生活過,她了解這個自己曾經視若人生導師,最值得依靠信任的人有着怎麼樣陰暗扭曲的心思。趙一萍知道歐陽于堅已經在內心對着搶走他心愛女人的白紹儀恨之入骨了,只是他以前沒辦法報復。現在歐陽于堅藉著日本人的勢力,自然要把白紹儀置於死地而後快。因此趙一萍一直隱藏在醫院白紹儀的病房邊上等着歐陽于堅的出現。
今天她終於等到了機會,槍殺了歐陽于堅,可惜槍聲也引來了趙忠恕派來保護白紹儀的人,趙一萍脫身不及只能冒險進了白紹儀的病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知道白家人不會把她交出去。這些年她一直在暗處,看着清秋一直關心春生,她內心深處對着白家人還是很感激的。她相信白家人都是善良,明白事理的。
被說中了心事,趙一萍看着白文信說:“我能脫身,只是等一下真正的護士要來了,我想避一下。”
“你不想看看春生么,上次你姐姐帶着他來上海了,那個孩子長得很好。你到底是他的母親。我勸你還是去看看,你哥哥那邊我幫着勸勸,他的主義是主義,哪有連着自己的妹妹也不認的。”金瑛很感激趙一萍除掉了噁心的歐陽于堅,勸着她去看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還是不看了,有我這樣身份尷尬的母親和那樣的父親,對孩子來說已經是不幸了。我還是不打攪他的生活了。”趙一萍對着金瑛點點頭,她推開窗子看看外面的形勢,要翻身出去。
“還是我送你出去吧,趙小姐這裏有清秋的衣服你先換上我送你出去。”金瑛下定決心,拿出來一件清秋的衣裳對着趙一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