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捕快
牛二見孫定的神sè似乎有些鬆動,急忙趁熱打鐵道:“孔目哥哥,皂班與壯班的都頭都是您親手提拔上來的,小弟去了,他們會礙於您的面子,把我像神仙一樣供着,那樣能有什麼樂趣?”
“而快班就不同了。”牛二呵呵一笑道:“小弟聽說董超、薛霸這二人在快班一手遮天,所以小弟想去叨擾一番,也好感謝他二人前幾ri栽贓嫁禍的恩德。”
“二郎能這樣想,證明你胸膛里還有一顆上進之心!”孫定點了點頭,忽地話鋒一轉道:“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董超、薛霸可是成了jing的人物,你須得小心行事,休要壞了我孫定的名聲。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幾個在快班縱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自行解決,別指望為兄會出頭幫你們!”
牛二聞言大喜,意氣風發道:“孔目哥哥放心,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灘上’,董超、薛霸辦案經驗是有,但已經失去了年輕時的銳氣,就憑他們兩個,還擋不住我們四個前進的腳步!”
過街老鼠張三也在一旁笑道:“麻袋再厚,也擋不住錐子,孔目哥哥只管把心放進肚子裏。”
而青草蛇李四與金剛辛五則是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倒不是兄弟四個看不起董超、薛霸,畢竟在此前的對決中,董超、薛霸明顯處於下風,後來仗着高衙內的勢力才勉強佔了上風。
如今,高衙內新得了新月樓,不管是出於面子也好,還是無暇顧及也好,反正短時間是不會向孫定這一方發難的,董超、薛霸若沒有高衙內相助,就像是一隻被拔掉了尖牙利爪的大蟲,有什麼好怕的。
牛二等人的這些小心思當然瞞不過孫定,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有心再告誡他們幾句,但想了又想,還是作罷了。
牛二等人已經走了好久,林新月還在憂心忡忡:“官人,你也不多勸二郎幾句,要知道快班上上下下都是董超、薛霸的徒子徒孫,奴家很是擔心他們幾個。”
“娘子多慮了,年輕人嗎,不妨讓他多吃幾次苦頭,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孫定微微一笑道:“更何況,此時的二郎已經不是前幾ri的二郎了,經過了黃四郎之事,我們應該對他另眼相待才是。”
“官人既然如此說,那奴家就放心了。”林新月早把牛二當作親兄弟看待,有些擔心是難免的。
林新月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展顏笑道:“二郎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官人在江州老家不是還有一個妹子嗎?奴家願做這個媒人,給他們說合一下。”
孫定搖頭苦笑道:“此事不提也罷!雖然說長兄如父,但我那妹子打小讓爹娘給慣壞了,脾氣倔得很,休說是我,就連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說著,孫定的心彷彿飛回了江州老家:“娘子這麼一說,我倒想念起我那妹子來了,屈指算來,我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她了,如今應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
捕班快手,簡稱捕快,有點兒類似於後世的刑jing,負責傳喚被告,證人,偵緝罪犯,搜尋證據。
在開封府尹之下,設有一個京畿緝捕使臣,雖官不大,但有實權,手裏掌管着京畿各地數千名捕快。
現任京畿緝捕使臣名喚張振,是董超當年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與太尉府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京畿緝捕使臣之下,設有步快總捕頭與馬快總捕頭各兩個,而在汴梁城名頭不小的董超、薛霸就是步快的正、副總捕頭。
上有高衙內與張振關照,下有諸多徒子徒孫捧場,董超與薛霸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也許是冤家路窄,也許是孫定的故意安排,牛二等人被直接安排到了董超、薛霸的屬下。
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有了董超、薛霸這樣的冤家對頭做頂頭上司,只怕牛二兄弟四個的ri子不會好過。
對此,牛二的態度很明確,簡簡單單六個字:“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牛二哥都如此泰然自若,張三、李四、辛五就更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反正天塌下來哥幾個一塊頂着。
出乎意料的是,牛二等人去捕快房內報到時,董超與薛霸不但沒有刁難他們,反而在當天夜裏,在府衙對面的太和酒樓擺下宴席,給他們接風。
席間,雙方言談甚歡,完全看不出此前結過很深的梁子。
臨起身時,已有將近一半的捕快醉倒了,就連酒量不錯的李四、辛五三個也已經醉了七分,過街老鼠張三還好,充其量也就三分醉而已。
牛二在後世可是能喝一斤高度白酒的人,這些類似於米酒的東西,對他來說與喝啤酒沒有什麼區別。但他為了迷惑董超、薛霸,故意裝出一副醉眼朦朧的樣子,連腳下都幾乎站不穩了。
董超、薛霸也真夠體貼下屬的,親自駕着捕快房裏的馬車,把牛二等人送回了家。
臨下馬車時,董超還拍了拍張三的肩膀,親切地說道:“張三郎,你們幾個酒吃得多了,明ri就不要早起了,好好睡上一覺,養jing蓄銳一番,午後再去應卯也不遲。”
“沒想到董總捕對下屬如此體貼照顧,小人感激涕零,今後定然以二位總捕馬首是瞻!”張三雖然心裏很是意外,但表面工作做得還是非常到位。
送走了董超、薛霸,張三隨即喚起了牛二,問道:“牛二哥,董超、薛霸二人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牛二呵呵一笑道:“幫高衙內訛詐去了那麼大一座新月樓,他們心裏肯定有些難為情,畢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殺伐果斷。”
過街老鼠張三長長伸了一個懶腰,接着又打了一個呵欠,才道:“聽牛二哥這麼一說,小弟就放心睡覺了,否則我還以為是他們兩個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呢?”
張三這一覺一下子睡到了巳時三刻,醒來后卻是不見了牛二,他也不在意,喚醒了猶自酣睡的李四與辛五,三個人洗了把臉,到天漢州橋街上吃了午飯,然後才晃晃悠悠地往府衙而來。
待走到府衙門口時,卻發現牛二正在那裏候着呢。
宋代對官員的管理非常人xing化,除了特定的ri子,官員們一般不用天天坐堂,沒有什麼大事,可以在後堂辦公。
算起來,今天正是沐休的ri子,府衙大門索xing也懶得開了,只是半掩着。
這個大門也叫“頭門”,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門洞,而是一座有屋頂的建築物。這種屋宇式大門是古代建築的一大特點,它的形制受到法律、禮制的嚴格限制,無論多大的州縣,包括天子腳下的開封府衙,大門都只能是三開間(建築物正面的開間,兩根柱子之間的橫向空間為一間)。每間各安兩扇黑漆門扇,總共有六扇門,所以也被百姓稱之為“六扇門”。
俗話說,“衙門六扇開,有理無錢莫進來”,故此衙門的差役、書吏之類的工作人員,也被稱作“六扇門裏的勾當”。
不過,天天不用坐堂的好事,是對像府尹、推官這種高級別官員來說的,像董超、薛霸這種不入品的芝麻小官,就得天天當班,以便應付突發事件。
張三大喜,急忙上前去,說了聲:“牛二哥,你到哪裏去了?怎地也不言語一聲?”
牛二微微一笑道:“容為兄先賣一個關子,稍時你們便知道了。”
當下兵合一處,魚貫進了府衙,徑直往捕快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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