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借刀
突然間,牛二想起小時候第002章,高衙內名滿京師,堪稱我大宋朝的楷模,縱然與黃四郎扯上了親戚,也定然不會出手干預小小一個天漢州橋的歸屬,說不定是有人拿着雞毛當令箭呢?”
一旁的董超心裏一驚,“數ri不見,這廝怎麼就轉了xing子?”
在董超心目中,雖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牛二根本無法與其兄牛大相提並論,這廝只不過是一個滿腦袋漿糊、空有幾分蠻力的粗魯漢子罷了,誰曾想今ri里僅憑着三言兩語,不但準確判斷出了黃四郎的背後靠山,而且還將了自己一軍,怎不讓人咂舌?
驚訝歸驚訝,畢竟董超人老成jing,這一次又是有備而來,當下正sè道:“衙內本不想管這檔子事,但架不住黃五娘的枕邊風,只好讓老夫兄弟二人前來傳個話。”
“僅僅是傳個話嗎?”牛二知道此事不能善了,索xing把心一橫,道:“牛某願聞其詳!”
董超呵呵一笑道:“衙內自幼喜好舞槍弄棒,最愛西夏打造的刀劍,二郎若是能遂了他心意,又何愁天漢州橋的歸屬?”
牛二久在市井廝混,後世又喜歡讀書,當然聽說過“契丹鞍、夏國劍、高麗秘sè”,是當時最沒有爭議的世界名牌。
在契丹的馬鞍子,高麗的密sè青瓷,以及西夏的刀劍這三大名牌之中,西夏刀劍尤為難得。
大名鼎鼎的學士蘇東坡,曾經獲得一把西夏刀劍,如獲至寶,專門開了一次盛宴來慶祝,他的學生晁補之還為此賦詩一首,寫下了“紅妝擁坐花照酒,青萍拔鞘堂生風”的名句。
宋欽宗趙桓,也就是此時的太子殿下,就以佩戴西夏刀劍為樂,簡直是頂在頭上怕掉嘍,含在嘴裏怕化嘍,由此可見西夏刀劍的珍貴。
牛二苦笑着搖了搖頭:“如此稀有之物,衙內尚且不能得手,何況小人?”
“二郎又何必小瞧了自己?”董超指了指西橋頭處,輕聲道:“有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漢子手裏拿着的,不就是一把西夏刀嗎?”
牛二順着董超的手指望過去,不由得叫出聲來:“青面獸楊志!”
楊志的祖上楊景,也就是後世熟知的楊六郎,曾經在延州與西夏軍交戰多年,繳獲一把上等的西夏刀是非常有可能的事,而這把刀也許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楊家的傳家寶。
命運真會開玩笑!牛二有些想不通,他這一生,怎麼就繞不開那個臉上生青記的人,和他手中的那把寶刀呢?
忽地,牛二又差一點兒笑出聲來:“高衙內只是想要楊志那把寶刀而已,又沒有強逼着我去硬搶?我只需到孔目哥哥那裏籌借個千百貫錢鈔,便可將此事擺平,何樂而不為呢?”
孫定的娘子林新月在天漢州橋下開着一家酒樓,名喚新月樓,生意相當紅火,千百貫錢鈔對他來講並不算什麼難事。
“兩位端公稍等,小人去去就來,一個時辰之內,管將那把西夏刀送到高衙內府上去。”
牛二拿定了主意,朝着董超、薛霸施了一禮,剛要走,卻被董超喚住:“二郎留步,衙內還有交待。”
“董端公請講,小人洗耳恭聽。”牛二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果然,董超接下來的一句話,對牛二來講,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般:“衙內說,西夏刀價值不菲,二郎倘若出錢去買,豈不是要傾家蕩產?倒不如拿出你們破落戶潑皮的看家本領,將楊志那廝的刀訛詐了!”
牛二一愣,隨即笑道:“多謝高衙內美意,但小人情願傾家蕩產,也不願壞了大宋朝的律法。”
董超沉下臉來,一字一句道:“牛二郎,老夫來時,衙內再三囑咐,一定要你把刀訛詐了,若是用錢買來的,他不要也罷!”
“花花太歲高衙內果然是家學淵源,竟然能將一招借刀殺人,玩得這般爐火純青、高深莫測?”
牛二總算明白過來了,倘若高衙內只是貪圖楊志的寶刀,而又不想花銀子買的話,只需向高太尉說一聲,補了楊志那個勞什子殿司府制使職役,楊志還不乖乖將寶刀獻上,何必要如此費盡周折?
看來高衙內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想借青面獸楊志的祖傳寶刀,結果了自己xing命,這樣既能讓他的新科舅哥黃四郎乘虛而入,佔了天漢州橋的地盤,又能除掉青面獸楊志這個潛在的仇家,端的是一石二鳥的妙計。
“牛二郎,你乃潑皮中的翹楚,訛詐之術想必早已出神入化,訛一把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ri落之前,老夫兄弟兩個在府衙對面的如意茶樓里靜候佳音!”董超呵呵一笑,與薛霸二人施施然而去。
“ri落之前?”牛二仰臉看了看ri頭,此時距離ri落滿打滿算已經不足三個時辰了。
後世數年的刑jing生涯讓牛二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處境越危險,他反而越冷靜。然而,眼前這個天大的難題好像光憑冷靜已經無法解決了。
就在牛二擰緊眉頭,束手無策之時,耳朵里卻傳來了兩個路人的對話:
“慕容大官人,好久不見,如今在哪裏發財呀?”
“原來是上官員外,久違了,小弟離開京城已有半載,在姑蘇城開了一家酒樓,也只是混口飯吃而已,如今故地重遊,感覺東京又比往ri熱鬧了許多。”
……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姑蘇慕容?”這兩個局外人幾句簡簡單單的對話卻讓牛二眼前一亮:“金庸老先生筆下的‘南慕容’,不是有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高衙內想借楊志的寶刀殺我,我何不也借楊志這把刀殺了他的妻兄黃四郎呢?非如此,怎出得了這口惡氣?”
牛二主意拿定,隨即將小指塞進嘴裏,打了一聲響亮的唿哨。
唿哨聲將落未落,人群中已經閃出兩個人來,飛一般的趕到牛二面前,拱手便道:“牛二哥,喚我等兄弟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這兩人一個叫做過街老鼠張三,另一個喚作青草蛇李四,原來是酸棗門外的潑皮破落戶,只靠賭博討錢為生,後來跟了大相國寺遣來看守菜園的花和尚魯智深,權且做了記名弟子。
魯智深因野豬林事發,逃離東京之後,張三與李四唯恐高衙內報復,不敢再在酸棗門外討生活,便悄悄到天漢州橋棲身,成了牛二的左膀右臂。
牛二先對張三輕聲道:“張三兄弟,麻煩你到馬行街走上一遭,打探一下黃四郎那廝的虛實,哥哥我自到州橋下的新月樓里吃酒相等。”
“牛二哥且把心放進肚內,說來也巧,我當年在酸棗門外有一個兄弟,名喚金剛辛五,如今正受黃四郎重用,要探那廝的虛實,簡直是易如反掌。”
張三也有些納悶,怎麼牛二哥前幾天大醉一場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只知道好勇鬥狠,如今處事卻是老到了許多。他也來不及多想,連忙施了一禮,急匆匆而去。
牛二指着西橋頭的青面獸楊志,又對李四言道:“李四兄弟,看見那個臉上有青記的賣刀漢子嗎?”
青草蛇李四望了過去,不由脫口贊道:“好一條大漢,縱是比之當年倒拔垂楊柳的魯大師,也是毫不遜sè!”
“兄弟端的是好眼力!”牛二點頭道:“此人喚作青面獸楊志,乃是河東楊家將的後人,原來是殿前司制使,因為失陷了趙官家的花石綱,才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李四眼珠子一轉,狡黠一笑道:“牛二哥莫不是看上他手裏那把刀了吧?小弟倒是有個法子,管教哥哥如願以償。”
“噢?是又如何?這種好刀,哪一個不愛?”牛二想考量一下李四,也不說破自己的用意,故意反問道:“兄弟打算去搶嗎?”
李四呵呵笑道:“牛二哥又打趣小弟了!縱是十個李四也不是楊制使的對手,小弟擅長的,只是雞鳴狗盜之術也!”
牛二擺了擺手,正sè道:“兄弟,哥哥我不要你去盜刀,你如今要做的,就是想法設法纏住楊志,千萬莫要讓他走了!”
“牛二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李四也是如張三一般的心思,帶着一臉的不可思議,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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