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涼薄的女子
雲陌帶着蘇景漓,一路從城中衝殺而出。
南宮御一聲命令,守城門侍衛都奔出城去,在外城在又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個個手握兵刃,從城外遠處又飛奔而來一群黑衣人,領頭是竟是姬墨傾魔教的四大護法,蘇景漓看着他們如臨大敵。
姬墨傾果然在她身邊安插了不少人,想要出這京門比登天還難。
“王妃,請你一定要三思!”南宮御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他和蘇景漓也算早認識的朋友,好意規勸她。
蘇景漓冷冷一笑,“我說了,今夜我一定要離開這裏!休要阻攔!”她的聲音是如此斬釘截鐵,在寂靜的暗夜之中擲地有聲,帶着金石的質感,傳得很遠。
話音方落,有馬蹄聲狂飆而來。
暗夜之中,一隊人馬從城門內轉瞬到了眼前,南宮御看到來人勾唇一笑,這下有好戲看了。
包圍着他們的守衛們即刻閃開了一道縫隙。
當先一人策馬緩步自夜霧中緩緩走近,一身白袍在夜風肆虐下凌舞,滿身的寂寥,仿若蒼茫天地間唯余他一人遺世而獨立。
“尊上!”四大護法一見來人急忙跪下行禮,姬墨傾彷彿沒有看見他們,一雙深沉紫眸直直鎖住蘇景漓,暗如深夜,冷如冰霜。
蘇景漓在瞧見他的那一瞬間,眼眶裏不知不覺聚滿了淚水,夜風輕輕一吹兩滴淚便漾了出來,她忙低下頭,淚水順着臉頰無聲滑落,大顆大顆跌落在她的衣裙上,暈開一朵朵深色的花。她將臉藏在月色的陰影里,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淚。
雲陌離她最近,早已察覺到她的異樣,伸出手輕輕握了下她的手,低聲道:“放心,我會帶你衝出去的!”
蘇景漓側頭看向雲陌,小手被包裹在雲陌的手掌中,一股暖意源源不絕,沿着手臂直達四肢百骸。
蘇景漓定了定神,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就不能想太多。她不動聲色地想要掙開雲陌的手掌,雲陌卻越發攥得更緊,似乎怕一鬆手,他就永遠再不可能握住她的手了,也永遠見不到她的人了。
“放開她!”冷冷的聲音隨着暗夜的風悠悠傳了過來,很清雅很溫潤,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忽略這句話里的寒意。
雲陌緩緩抬起頭,鷹隼一樣犀利的目光,定定地望向姬墨傾。那張美麗的容貌被夜色趁的越發妖艷,然讓人不敢直視的艷麗。
姬鳳離的目光從他們交握的兩手,轉到雲陌的面龐上,優美的唇角勾起殘佞的弧度,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想要帶走她,就打敗了本王再說。”
“沒想到冰魄箭都傷不了你,姬墨傾,這一次你就不會那麼好命了。”雲陌說著從背上取下弓箭,他就知道想救阿漓不容易,這些天一直派人隱在帝京暗中監視整個王府,阿漓的院內全是暗衛,而王府周圍也埋伏了不少人,堂堂一個權傾朝野的王爺,竟也會害怕成這樣。
雲陌拉了弓,冰魄箭的箭頭光芒更盛,像是預知將要飲血,興奮的發出輕微的顫聲。
侍衛紛紛擋在姬墨傾身前,盯住雲陌手中的箭,就連南宮御也微微變了臉色。
雲陌不住的冷笑,然握箭的大手被一雙小手握住,蘇景漓目光懇切的看他,搖了搖頭,“師兄,不要!”
“阿漓——”雲陌心痛,這個時候她還是放不下他,他費盡心思離散他們,就算這個男人傷了她的心,她還是捨不得傷害他。
姬墨傾武功高強,唯獨只有這冰魄箭能傷的了他,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有人擋在他的身前,他也自信能夠穿透數人將他重傷。
看到蘇景漓哀求的目光,雲陌最終還是收了手,師父說的對,他這一輩子只能被情愛所困了。
姬墨傾始終神情莫測的看着兩人,在雲陌拿出冰魄箭時,眸中迅速閃過一抹譏諷,第一次被他傷是大意,怎麼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呢!不過,看到阿漓眼裏的不舍,冰寒的心流過一股暖流。
“姬墨傾,你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這樣囚着一個女子又豈是君子所為。”
姬墨傾翻身從馬背上下來,月色衣袍劃過優美弧度,穩穩落在蘇景漓跟前。
雲陌冷目,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大手握住她纖細的雪腕,緊緊的絲毫不放手。
姬墨傾冷冷一笑對上雲陌的眼眸,兩個男人四目相對,是比夜更冷,比風更涼,比刀更寒的更寒的……殺意!他徐徐開口:“阿漓已是我的妻,何來囚禁只說,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君子,為了阿漓,就是做小人,魔鬼,禽*獸,我也在所不惜!”
聲聲清而明,凜而烈,一字一句像是打在蘇景漓的心頭,讓她不禁又模糊了眼睛。
其他的人也都沉聲,都聽說王爺極寵王妃,如今看來不僅僅是寵了,那是深到骨髓的愛戀,不死不休!
姬墨傾笑得越發妖嬈,讓人覺得眼前亂花漸入,霎時迷人心醉,又道:“倒是雲公子你,作為叛軍首領,今夜竟敢闖入帝京,還妄圖綁架本王的王妃,你以為本王會讓你活着離開!”音調徐而柔,聽者分明能感受到裏面的狠厲。
“本王再說一次,放手!”姬墨傾這一次亮了兵器,竟也是一把無扇面的鐵扇。
眾人默契的看向蘇景漓手中同樣的鐵扇,會了意。尤其是藍衣他更是了解,王妃暗器金針,主子從此也是以金針作為暗器,王妃武器是鐵扇,他又找人在極寒之地找到同樣質地的鐵礦,打造了一模一樣的鐵扇,簡直事事都要和王妃一樣,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是的!
雲陌目光冷冽地掃過他的兵器,轉而凝視着姬墨傾,淡淡說道:“我若不放呢?”
天地間一片沉寂。
天空中星點稀疏,淡淡的雲層移動過來,遮住了韻亮的月。夜風起,輕搖着樹影,樹葉搖晃着,響起的輕微的聲音,那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肅殺的空氣好似沉沉霧氣般籠罩過來,似乎有看不見的氣流一圈一圈無形地緊縮着,令人現場之人呼吸困難,幾欲窒息。
姬墨傾卻忽然笑了,“不放也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能走的出去!”
現場的氣氛在姬墨傾這一笑間鬆懈,可是雲陌心中卻綳得更緊。他微微側首,凝眸對蘇景漓說道:“阿漓,莫怕,說什麼我也要將你帶走。”
蘇景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並非他想的那樣要和姬墨傾決裂,她來找他,只是想勸說他放棄復國的念頭,保住姬墨傾的江山而已!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即使受盡一切委屈誤解,也只想着對方好。
姬墨傾微微側首,眸光柔情似水地鎖住蘇景漓,“阿漓,我來接你回府。”暗啞低沉的聲線緩慢溫柔如水,脈脈淌過蘇景漓的心田。
蘇景漓卻沉靜如水般地站在那裏,臉上的眼淚已經被風乾,面上肌膚有些僵硬,她面無表情地一動也不動。
姬墨傾望着她,深紫的眸間一片黯淡,情思萬縷在心尖纏繞。
雲陌忽然輕笑出聲,“好!我倒要試試,你這守衛是否是銅牆鐵壁。”他拉着蘇景漓的手緩步上前,四周的守衛慢慢圍了上來。
“拉緊我的手,不要鬆開,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蘇將軍已經在南城等着你了,原來的宅院也也讓人修葺了,那一株藍色海棠開的正艷,也等着你回去照看。所以,阿漓跟我回去吧,南城才是你的家。”雲陌低低說道。
蘇景漓詫異看他,現在已經過了海棠的花期,怎還會正在盛開呢?
“我建了暖房,將它移了進去。”雲陌柔聲解釋道。
蘇景漓心裏五味雜陳,師兄待她如此,讓她怎麼回報呢?
垂首正凝視着她,斜里一道白光閃過,雲陌伸出手中長劍架住。長劍在手中橫掃而過,如同帶着雷霆之勢,將周圍的守衛逼退幾步。
蘇景漓微微一笑道:“師兄,你的身份特殊,若是一會兒不敵你就不用管我,早些衝出包圍離開吧!我就算是被抓,姬墨傾也不會將我怎麼樣。”
雲陌卻充耳不聞,一雙眼眸極是固執決絕,鐵了心要將她帶出去,他攜着蘇景漓帶領自己的部下向外衝殺而去。但姬墨傾帶來的禁衛軍卻都是頂尖高手,又有魔教四大護法在,一行人衝殺的非常吃力。
雲陌一邊衝殺,一邊分神護着蘇景漓,對手又都是高手,任她武功再高也招架不住這麼多人圍攻。
一柄閃着寒光的利刃見縫插針地從他背後刺了進來,眼看就要刺到雲陌身上。蘇景漓心中憂急,鐵扇一揮挺身沖了上去。
持着利刃的守衛一看是蘇景漓沖了上來,霎時一驚,他們在事情都得到過吩咐,絕對不能傷害到王妃一根頭髮,所以他驚呼一聲,連忙收勢,利刃擦着蘇景漓的左肩堪堪擦了過去。
姬墨傾坐在馬上,見此情景,臉色登時蒼白,看到蘇景漓最終沒有危險,他緩緩閉了閉眼,身心都如撕裂開來一般疼痛。她到底是有多在乎雲陌,即使懷有身孕還要離開,冒死為雲陌擋箭,難道一個他,一個孩子都抵不過一個雲陌嗎?
心臟疼得彷彿要窒息一般,他到底愛上一個怎樣狠心的女人,涼薄到他如何做都捂不熱她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