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誰打破了這一瞬

四、是誰打破了這一瞬

不記得掙扎了多久!

即便是無法站起來,走過去。即便是只能如蝸牛般,一寸一寸的挪過去。他還是在雨幕中,艱難的來到了馬路對面,來到了那座每天裏看着她進進出出的建築門前。和馬路那一邊的建築不同,這裏是一棟棟寬敞明亮的私人別墅。夜深了,除了那路邊綠樹青草叢間的路燈,就僅僅在一棟別墅的二樓,一個遮擋着粉紅色窗帘的窗口,透出着暗暗的燈光。

那,是她么?

站起身,懷着一絲忐忑,一絲期待,一絲莫名,穿過無雨的長廊,他站在了這棟別墅的門前。

“哐啷!”像是什麼東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霎時間,這棟別墅所有的燈都亮了起來。

“不!不要!不要撕!還給我!還給我!!”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夜幕中傳出了很遠。

一聲怒吼隨之響起,“他死了!他已經是死人了!你還留着這些幹什麼?你還留着這些照片幹什麼?!”

心,在這一刻很疼。這疼痛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這疼痛超出了陽光的燒灼,超出了雨水的擊穿,超出了一切的一切!這疼痛令他憤怒,這疼痛讓他瘋狂!穿過了緊閉的門楣,穿過了燈光明亮、富麗堂皇的廳堂,穿過了一階階的樓梯,他,來到了她的房間裏。

“茜兒!”這是他第二次由自己的口中,深情的呼喊出她的名字。他望着她,望着那此刻蹲坐在地上,滿手的鮮血滴落,被一個同樣的流着淚,痛苦中滿含着愛與心痛的男人抱在懷中的她。他的雙眼模糊了,因心疼而模糊了!

“怎麼了?怎麼了?”隨着聲音,一個穿着睡袍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這是一個同樣的美麗的女人,茜兒長得像她,那溫柔中蘊含著高雅,驚艷中隱透着知性的臉,此刻卻在因看到滿地的玻璃碎屑,看到茜兒那滿是鮮血的手而變的憤怒與悲痛。

“劉華龍,你個混蛋!你怎麼我女兒了你,你個混蛋!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就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我!”這是一種母性的瘋狂,不管是對方是誰,只要是傷害了,或者是自己覺得傷害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是瘋狂!

“夠了!她,她也是我的女兒!”一把抓住撲上來的女人,緊緊地將她一起摟在了懷裏,這個叫劉華龍的男人,淚流滿面!對於他而言,這懷裏的兩個女人就等同於他的一切。她們的重要重過自己的生命,她們在他心目中的價值,大過哪怕擁有着全世界。

他痛,痛苦於女兒的痛。

他傷,傷心於女兒的傷。

他怨,哀怨於女兒的怨。

可,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自己在女兒大學畢業后,硬是要將她拉進自己的公司。

如果不是為了磨練她,而硬是擰着老婆、讓女兒從基層做起。

如果不是這個叫羅楓的男子如此的優秀。

如果……

如果沒有這些該死的如果,女兒也就不會和羅楓邂逅,不會因邂逅而引起着關注,也不會因關注而滋生絲絲的傾慕,更不會因傾慕而產生深深的愛戀……

那也就沒有了他的痛女兒的痛!

沒有了他的傷女兒的傷!

可,時間不會因任何人的意志而停滯迴轉。

“忘了吧茜兒!爸爸,爸爸求求你了!”他溫柔的將懷中兩個女人推開,站起身退後兩步,在她與她不解錯愕的眼神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跪在了她們的面前!雙手匍匐於地,那些玻璃碎屑扎進雙手雙臂時、有些痛,僅僅是有些痛,因為即便是全天下所有的痛苦都集合起來,這一刻,似乎也痛不過自己的心!這一刻,跪在這個空間,跪在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面前的、不是叱吒商場令所有競爭對手談之色變的劉老闆。這一刻,跪下的只是一個丈夫,只是一個父親,只是一個相對於女兒的二十三歲年齡的一個老人!女兒和妻子就是他的全部他的天,如今,天已經近乎塌陷了一半兒,為了將她再次的撐起……,作為一個父親,他捨棄了尊嚴,他、還有什麼是不能夠捨棄的呢?!

“華龍!”痛同樣於這一瞬出現在妻子的眼裏,那眼裏除了痛還有,懂!

“爸爸!”女兒的呼喊於這一刻,就像只受傷后瀕死的雛鳥。她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在羅楓出現之前,一直像一棵樹,似一柄傘,是一片天一樣的愛自己,呵護自己,為自己擋風遮雨的男人。作為他的女兒,很幸福。那幸福從一出生開始,一直的陪伴着她這些年,只有增加沒有減少。如果羅楓沒有出事該有多好啊!如果即便是發生了那次事故,可僅僅只是受傷,而沒有像現在的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讓一顆心對他的生充滿着希翼與期盼……。

淚水模糊了雙眼,心,已經痛的近乎麻木了。

“我,答應您!”嘴角掀起一絲絲笑容。可,這笑容如魔鬼張開的利爪,將那已是麻木的痛着的心,撕成了碎片!為人子女,面對這疼愛自己如血肉心肝的父親,她不能自私!一種執着於心深浮起,“楓,這一生我只會是你的女人!楓,我不能因你生死不明的痛,而痛着這深愛着我的父親母親!楓,原諒我不能於你生的希望渺茫,死的訊息未得之時,去完成我們生死與共的心愿!楓,如果你還活着,就給我一絲訊息,讓我可以於冥冥中得到指引找到你;如果你已如風般,於那場不知如何發生的事故中逝去,那麼,請你在另一個世界中等我,等我用我該盡的孝道,將父母親於親情的陪伴中送走。我,會去另一個世界中陪你!”

時間於這一句承諾中靜止着。

父母沒有因這一句承諾而滋生哪怕一絲絲的欣喜。

茜兒已於這句話說出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閉上眼堆坐在了母親的懷裏。

不知是誰打破了這一瞬,卻近乎千萬年流轉的寂靜。

“嘩啦,嘩啦!”玻璃因清掃而堆疊的聲音響起…..

“不要動!出去!請你們出去吧!”茜兒用幾近喘息般,虛弱的聲音制止了傭人的清理,將一雙帶着懇求的眼睛看着轉過臉,站起身的父母。“求求你們了,我想靜一靜!”閉上眼,制止了淚水於眸子深處的輕旋,她美麗的讓人心痛的臉頰露出着一絲笑容。“可以么?”

“好好好!出去!出去!我們都出去!”隨着舉手間將傭人趕出了房間,劉華龍和妻子一人一邊的,將茜兒扶起身,讓她躺在了床上。在為女兒蓋被子的時候,妻子看着女兒沾滿鮮血的雙手,“茜兒!”心疼的瞬間就欲用手捉住……;“幹什麼你……”這是被制止,因心疼而滋生的不滿。可當那雙欲殺人,因憤怒而鼓起的雙眼凝注着丈夫的臉頰時,這個妻子,這個母親卻忽然的放棄了所有的不滿與憤怒,美目微閉,於睜開的瞬間走出了房間。

還有什麼痛,能痛過相愛着的人,被認定的生死相隔?!

劉華龍看着滿手鮮血,似呵護生命一般、摟着那一頁紙的女兒。他忍住了將它奪下的心思,嘆一聲、走了出去!

轉身,關門!

門裏門外的世界,安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捂蓋着的、壓抑的哭聲隱約間響起。

一隻白皙的纖細的手猛地出現在門前,在即將落在門把手的瞬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住。

“你?”望着妻子那焦急着透着絲絲緊張的臉,劉華龍的嘴角現出了一絲笑容。“唉!女兒,沒事了!”這笑容是一種愛於緊張關注后的宣洩,這笑容充滿了父愛的慈祥與年長之人的睿智。

“女兒,真的沒事了?”妻子的臉上滿滿的懷疑。

“呵呵,你身上掉下的肉,你難道不了解咱的女兒?”劉華龍說著話,走上前輕擁着妻子。

“可,可茜兒的手……”

“唉!走吧!那只是劃破了點兒皮兒!”說著就擁緊了妻子的肩頭,轉身,劉華龍帶着妻子朝兩人的卧房走去。“你們,也都去休息吧!”隨着一聲命令,傭人們也都在各色的神色中散了,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一會兒給劉醫生打一個電話,讓她明早給茜兒處理下傷口。”

“可,一晚上又捂又蓋的別感染了!”

“胡說!我劉華龍的女兒哪那麼嬌貴!”

“哼!要是女兒的手因為不及時處理而感染了,我……”

“行了吧你,睡覺!”

“你~~~劉華龍,你放我下來!”

“嘭!”隨着房門的關閉,整個別墅里除了茜兒房間傳出隱隱的哭聲,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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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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