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氣晴好,氣溫宜人,陳挽風睡在草垛子上,午後的陽光灑遍他的全身,就好似給他蓋了一床輕軟的棉絮,舒服得恰到好處。

然而儘管他慵懶得不想睜開眼,心裏卻總覺得有什麼事要去做,而且是一件萬分要緊的事,可到底是什麼呢?

陳挽風越是想不起來,便越是不安,不安狠了,忽然就睜開了眼,一瞬間,萬僵窟、陰山魔尊、魏惜金、虞娘……許多事重新回到了他腦海了,他想起來了,他是來救虞娘的!陳挽風一下子從草垛上蹦了起來。

這草垛子大約有一人高,陳挽風沒留心,這一蹦狠狠的摔了個屁股蹲。

陳挽風哀嚎一聲,狼狽的歪在地上,使勁揉着發疼的屁股,不防耳邊傳來“噗嗤”一聲,順着聲音望過去,就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不遠處,沒心沒肺的掩着嘴偷笑。

陳挽風瞪大眼看着那個人,一時間百感交集。

那人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模樣,穿着粗布裙衫,頭髮梳成兩個髻,左右各垂了一股在肩上,正是他第一次見到虞娘的模樣。

沒錯,他面前的就是虞娘。

陳挽風怕眼前的人只是幻想,不敢貿然相認,小虞娘卻先笑了起來,笑得眉毛彎彎,眼睛發亮,她道:“陳哥哥,是你?”

這一聲陳哥哥,語氣輕快,驚喜無限。

看着眼前的人,陳挽風恍如回到昨昔,幾乎不敢相信的反問:“虞……娘,真的是你?”

小虞娘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打量了他片刻,臉上乍見的欣喜,漸漸轉為狐疑,她自言自語的道:“看你這般笨手笨腳,倒像是陳哥哥,可這裏又不是尋常地方,若真是陳哥哥,如何能進來了?”

她這樣說著,臉色沉了下來,只是一時之間捨不得收回目光,盯着陳挽風發起呆來。

陳挽風也是不解的望着虞娘,她在成為上魁殭屍之時,身體就跟着長大了,可眼前的她卻回到了幾年前的稚嫩少女體態,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他之前明明在萬僵窟中,可轉眼就站在了這裏,這又是怎麼回事?

正在費解之際,忽然記起了魏惜金曾說過的一段話,恍如一道驚雷劈開了他的靈竅——

“虞娘的意識被封印在最深處,你進入她的夢中,一定要將她帶出來……”

陳挽風明白了,他現在已經進入了虞娘的夢裏!就跟當初他和虞娘進入周文宣的意識一樣,但也不完全一樣,他這次的任務是喚醒她!

陳挽風激動得從地上一躍而起,衝過去抓住虞娘的袖子,焦急的道:“虞娘,是我,真的是我,魏惜金幫我進來找你的,外面出大事了!”

虞娘聞言一震,抬頭複雜的看着陳挽風,嘴裏喃喃道:“魏惜金?嗯,合該是他,也只有他才有這個能力。”

看到虞娘還記得自己也記得魏惜金,陳挽風微微放了些心,繼續道:“陰山老賊不知用什麼辦法控制住了你,使你意識喪失,你身不由己的做了一些很可怕的事,為了救你,我和魏惜金不得不合作,一起深入魔窟,然後……魏惜金就送我到了這裏!”

陳挽風神色焦急,語氣懇切,深怕虞娘被夢境迷惑而不相信自己,看到他這麼緊張,虞娘嗤笑了一聲,似笑非笑道:“別急,陳哥哥,我信你的話,只是照你看,我們該如何走出這夢境?”

兩人分隔這麼久,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本該抱在一起互訴衷腸才對,可虞娘的神情古怪,看上去倒不像是很高興,更像是嘲諷一般。

陳挽風按下心頭的疑惑,環顧四周,他們周圍都是籬笆菜地,桑田古井,農戶小院,這看起來和一般鄉野村落沒有區別,但不知為何令他莫名的熟悉。

他瞪大眼,峰眉凝起,問道:“這裏……難道是虞家村?”

虞家村是虞娘的故鄉,當年她和她的父親、後娘以及弟弟生活在這裏,直到她被後娘害死成了殭屍。

“是啊,我家就在那邊。”虞娘輕輕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院子。

陳挽風擔憂的看了看她,他知道虞娘有着強烈的思鄉情懷,然而這裏不是真正的虞家村,她也不可能還有家,她早就家破人亡了。

“虞娘,這裏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千萬不要被幻象騙了,跟我離開這裏!”陳挽風說著,拉起虞娘就跑,就好像後面有鬼怪在追似的。

雖然心知這沒有用,可虞娘並未制止他,陳挽風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帶着虞娘一直跑出了村子,可是跑着跑着,忽然面前出現了一條無邊無際的大海,阻斷了出去的通路。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海?陳挽風站在岸邊,看着渾濁的浪花拍打着岸邊,滿臉訝然。

“如你所言,這裏不是真正的虞家村,一切不過我的夢境罷了,我們既然陷於此,又怎麼會輕易逃脫呢。”虞娘說著,竟然吃吃的笑了起來。

陳挽風側身看着她,從剛才他就發現了,虞娘很有一些奇怪。

虞娘的手從陳挽風的手中掙脫,望着茫茫海水,搖頭嘆息道:“你若不信,可以沿着岸邊走,這岸邊我走過無數次,整個虞家村都被河流包圍了起來,所以這裏其實是個島……不,應該說是一座監牢,陰山魔尊將我封印在此,根本就無法出去!”

如若此時,陳挽風能站在高處俯視,就會發現他們身處於一個奇異的空間之中,虞家村這塊地方,只是茫茫海洋中一個孤零零的島嶼罷了。

一個島,囚禁一個人,也不過是個大一點的牢籠,陰山魔尊的手段,果然狠毒。

“這……”陳挽風這才意識到,那該死的魏惜金只叫他救虞娘出來,卻根本沒有告訴他具體的該怎麼做!

想到現實中危急的狀況,陳挽風心急如焚,急的原地轉了幾圈,忽然拔腿就跑,好像真的想要沿着岸邊跑一圈一樣。

虞娘知道這樣做於事無補,於是沒有跟過去,只是看着滔滔不盡的海水露出怔然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許久,當太陽西沉,陳挽風果然灰頭土臉的回來,雖然他沒有找到逃出生天的辦法,卻並不氣餒,上前安慰一臉鬱郁的虞娘道:“虞娘,沒關係,既然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我們會想到辦法的!”

他雖然這樣說,可實際上憂心忡忡,他沒忘記,他和虞娘的意識都在這裏,身軀卻還留在萬僵窟中,多留一刻,危險增倍。

似乎明白他心裏的憂慮,虞娘忽然異樣的一笑,道:“陳哥哥,你看太陽下山了。”

“嗯?”陳挽風下意識的朝着日落的方向看去。

虞娘再次嘆息,餘暉灑在她臉上,令她整個人如夢似幻,她道:“我問你,從我被陰山魔尊控制,直到你現在找到我,過去了多久?”

陳挽風不解其意,還是答道:“大約三個多月,怎麼了?”

虞娘的表情更古怪了,她居然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挽風怪異的看着她,這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她古怪了,因為他認識的虞娘一直是殭屍,沒有任何錶情,而現在面前的她,喜怒皆流露在臉上。

虞娘擦了擦眼淚,笑着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幾十年,原來真有這樣的事,可竟然是反過來的!”

不等陳挽風發問,這次虞娘痛快的道:“是我失態了,只是太諷刺了,你可知道我在這裏過了多久?”

“多久?”陳挽風問道。

“一千零一百四十三天!”虞娘捂着臉,道:“我每天都在數,數了一千多個日夜,而你現在告訴我,居然只過了三個多月……哈哈哈哈哈。”

陳挽風驚異之極,殊不知虞娘方才看到他時,為何會不敢相信是他?就因為她以為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故而見到他模樣和記憶中的一樣,還當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如果她真的被困在這裏有這麼久,那就難怪會變得這麼古怪了,任何人被囚這麼長時間,都會性情大變的。

不過……

陳挽風疑惑道:“如果你真的在這裏被困了三年,為何……看上去還是這個年紀?”

虞娘搖搖頭,道:“……既然你也沒辦法出去,那麼遲早都會知道原因的,不過往好處想想,即便你在這裏多困一些時日,外界也不過只過了一眨眼的光景而已,起碼你不用着急外面的事了。”

虞娘說完,轉身就走,那陳挽風揣着滿肚子的疑惑,緊跟了上去。

等陳挽風隨虞娘回到虞家村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村門口劉三哥扛着一旦玉米面往家裏去,見到虞娘含笑打了個招呼,虞娘卻彷彿沒看到似的,壓根不理他。

不光是他,正在趕雞回籠的王大娘看到虞娘回家,笑呵呵的喊了一聲,虞娘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就在路過一個土牆小屋的時候,虞娘突然站定了,陳挽風奇怪的道:“怎麼了?”

虞娘沒有回答,可下一秒,屋子裏潑了一盆水出來,原來屋裏的李二嫂向外潑了一盆髒水,如果虞娘沒有站住,那麼她和陳挽風都會被這盆突如其來的水淋濕。

陳挽風心裏奇怪,暗道怎麼虞娘像是未卜先知一樣。

“並非我未卜先知……很快你就明白了。”虞娘居然猜出了陳挽風的想法,說完這句話,她繼續帶他回家。

很快,他們就到了虞娘家了,兩人剛剛走進院子,就見一個婦人從廚房裏衝出來,那婦人看了陳挽風一眼,上前就揪住了虞娘的頭髮,惡聲惡氣的道:“你個該死的丫頭,叫你跟老娘收拾屋子,你倒躲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哪裏耍了一天,居然還把野男人領到家來了,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小浪蹄子……”

婦人罵得極難聽,抬手還想打虞娘,不妨手被陳挽風捉住,陳挽風對她怒目惹事,他已認出來了,這人不是別人,就是虞娘的後娘張氏!

想到就是她害虞娘成了殭屍,陳挽風不覺下手重了一些,張氏頓時放開了虞娘,痛得尖叫起來:“要殺人啦!這是哪裏來的凶神,青天白日的要殺人啦!”

因嫌吵,虞娘一閃身進了廚房,再出來手裏就提了一把菜刀。

陳挽風還要跟張氏理論,不想虞娘走到張氏的身後,趁其不意,用菜刀抹了她的脖子,張氏的脖子立即血如泉涌,她說不出話喘不上氣,捂着自己的脖子翻倒在地上抽搐。

虞娘下手可真叫一個利落,卻苦了陳挽風,方才被張氏脖子上的血噴了一臉。

陳挽風本想收拾張氏,不妨她就這樣被虞娘殺了,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無妨,不用理她,你自去水缸里舀水洗臉吧。”虞娘先去關了院子門,然後把張氏的屍體拖到柴房,自去廚房裏取了張氏做好的飯菜出來,擺在堂屋請陳挽風去吃。

這……陳挽風目瞪口呆,傻傻的立在當場,虞娘見他如此,又去舀了一盆水,擰了棉布給他洗乾淨了臉,半晌陳挽風才想起問一句:“殺了就殺了,可屍體不能就這麼放着吧。”

張氏到底是虞娘的殺身仇人,所以虞娘殺張氏,陳挽風也不怪她,只覺得應該把屍體處理乾淨才是。

“不用管她,沒事的,吃飯吧。”虞娘不以為意,收拾了水盆,帶着他去堂屋用飯。

虞娘擺了碗筷,盛了飯,招呼陳挽風吃起來,陳挽風見她渾不在意剛才的事,強忍心頭疑惑,又問道:“你……在這裏這麼久,是怎麼生活的?”

虞娘正在吃菜,聽了這話筷子一頓,不知該如何回答,笑容詭異的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陳挽風還要追問,卻在這時,忽然裏屋裡傳來一陣孩子的啼哭,陳挽風心道,這哭的怕是虞娘同父異母的弟弟虞小寶了。只不知道,虞娘剛剛殺了張氏,這小寶啼哭起來找娘,她要如何是好。

果然虞娘面無表情的放下碗筷,起身進了屋子,過了一會兒孩子的啼哭就止住了,她也出來了。

“你弟弟是不是餓了?”陳挽風不免擔憂的問道。

“他不會再餓了。”虞娘端起碗繼續吃飯。

陳挽風頓時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忙起身往裏屋走去,虞娘自顧自的吃飯,並沒有阻止他。

陳挽風一進屋子,就看到床邊一個搖籃,搖籃里的放着一個枕頭,他顫巍巍的揭開枕頭,裏面的虞小寶已經面色發青,氣絕生亡了。

虞娘捂死了他?!陳挽風驚得後退了一步,轉身回了堂屋,見到虞娘仍然氣定神閑的吃飯,不覺冷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你認為我是誰?”虞娘放下碗筷,面色淡淡的道。

“你絕不會是虞娘,虞娘或許會殺張氏,但絕不會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你到底是誰?你把虞娘怎麼了?”陳挽風拔出七星劍指着對方喝道。

“如果我告訴你,我真的是你要找的虞娘呢?”虞娘忽然笑了起來。

陳挽風搖了搖頭,還是不信。

又在這時,院子門被推開了,虞老爹扛着鋤頭一身泥的走了進來,見到一個陌生男人拿劍對着自己女兒,大驚失色,連忙用鋤頭對着陳挽風,嘴裏叫道:“何方歹人,快快住手!”

虞娘怕虞老爹的叫聲驚動別人,自己又要殺更多人,忙道:“爹,不用驚慌,我沒事。”

說著,虞娘從堂屋走了出來,走到虞老爹身後關上了院子門,虞老爹的目光這才從女兒身上移到陳挽風身上,氣憤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到別人家裏來舞刀弄劍?寶兒他娘呢?”

張氏已經死了,不止張氏,連虞小寶也死了,陳挽風不知該如何解釋,面色糾結,正在這時,忽然看到虞娘撿起門口的砍柴刀向著虞老爹走去。

“不要——”陳挽風驚道。

可惜晚了,虞娘狠狠扎了虞老爹一刀,虞老爹忽感一痛,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了女兒,道:“虞娘,你……你……”

虞娘木然的抽出刀身,虞老爹身上的血窟窿頓時湧出鮮血,他也倒在地上身亡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陳挽風怒道極處反而不怒了,他冷靜下來,冷冰冰的問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虞娘提着刀而笑,笑容染血。

這話陳挽風今天聽到了許多次,可他不明白,他到底該知道些什麼,他走出門檻,劍指虞娘,道:“我不在乎你殺了多少人,反正這是在夢境中,我只要知道一件事,虞娘在哪裏?!”

“我就是虞娘。”虞娘笑道。

“你再不說實話,我對你不客氣了!”陳挽風步步逼近,威脅施壓。

“陳哥哥,捫心自問……我好恨啊。”虞娘凝望着陳挽風,眼眶漸漸紅了,道:“我恨張氏,是她害我變成了殭屍,如果沒有變成殭屍,我也不會受那麼多苦……可我也恨我爹,我恨他那麼懦弱,明明知道張氏對我不好,卻選擇視而不見,用犧牲我來保全他的家,但凡他硬氣一點,我也不會白白枉死……還有小寶,他是無辜的,我不該恨他,但我的確嫉妒他,他有爹有娘,我沒有……”

虞娘眼裏流下眼淚,輕輕的問:“我不能恨嗎?”

面前的虞娘剛剛一氣殺了三個人,可她流淚的樣子還是傷了陳挽風的心,陳挽風嘆了口氣,道:“虞娘的身世可憐,可是就算她心中有怨恨,她也不會對無辜的人下手,因為她太善良了。”

聽了這話,虞娘哀怨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即便她殺了那麼多人,你還是認為她善良?”

虞娘成為殭屍之後殺的人為數不少,尤其是發狂的時候,可在陳挽風的心裏,這些都不重要,他的感情熱情又盲目,只認定一件事——不管虞娘殺了多少人,那都不是她的錯,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邪惡的,他也願意與她同流合污。

“是的。”陳挽風認真的回答。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我不放棄心中善念唯一的原因啊。”虞娘含淚而笑,眼中的深情令人動容。

儘管陳挽風懷疑她,可是當她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心不知道為何突然一痛,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明明眼前這個虞娘做的每件事都那麼古怪,與以往大相近庭,可是他還是有種奇異的直覺,他覺得……也許眼前的人真的是她,只不過她隱瞞了一些事,而這些事非常的重要!

“你是對的,即便我能對張氏下手,我也無法對我爹和小寶下手,可是你沒有預料到的是,這裏不是現實,只是一個夢境,你很快就會知道,我之所以能夠這麼做,是因為……”

虞娘一邊說著,一邊手握柴刀對準自己,陳挽風心跳如雷,立即衝過去阻止她,可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就那麼一刀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陳挽風將虞娘抱在懷中,虞娘抽搐了幾下就咽氣了,他還來不及傷心欲絕,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就昏倒過去了。

天氣晴好,氣溫宜人,陳挽風睡在草垛子上,午後的陽光灑遍他的全身,就好似給他蓋了一床輕軟的棉絮,舒服得恰到好處。

然而儘管他慵懶得不想睜開眼,心裏卻總覺得有什麼事要去做,而且是一件萬分要緊的事,可到底是什麼呢?

忽然,陳挽風睜開眼,所有的事情都湧進了他的腦海,他想起虞娘死在自己的懷中,一下子從草垛子上蹦了起來。

那草垛子足有一人高,他毫無意外的摔了個屁股蹲,立即感到了一陣十分熟悉的疼痛。

陳挽風愣在地上,下意識的捂住發疼的屁股,緊接着耳邊傳來一聲憋不住的笑聲:“噗嗤——”

陳挽風抬頭望其,就見到虞娘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依然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

虞娘看他一臉震驚,嘆道:“雖然明明知道你會摔跤,可看到了還是會覺得好笑……現在你知道原因了嗎?”

陳挽風一臉凌亂,指着死而復活的虞娘顫聲道:“你,你——”

“為什麼我明明自殺死了,你一睜眼我又活了過來?為什麼我困在夢境中三年,卻還是這個年紀?為什麼我走在路上會知道李二嫂什麼時候往門外潑水?為什麼我敢殺張氏、我爹以及小寶?這一切都是因為……”虞娘收斂了笑容,面色變得陰沉起來。

“因為這三年來,我每天都是重複着同一天的生活,每當一天過去,或者我在這天當中死去,時間就會重新來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真正讓我要發瘋的不是被囚禁在這裏,而是我必須不斷重複這種生活!”

就算他們經歷過各種匪夷所思的事,這件事也算是個中翹楚。

當初陰山魔尊成功的封印了虞娘的意識,當她醒過來,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了這個小島上,顯然這裏並不是現實世界,而屬於類似“一幽還夢鄉”之類的夢境。

虞娘在這裏日復一日的經歷同一天的生活,每天她都會被張氏揪住頭髮從床上拖起來,命令她去早飯,還有幫她收拾屋子。

張氏每天都說同樣的話,虞老爹每天都一如既往的選擇漠視,虞小寶每天同一個時辰哭鬧。

不光他們,還有村裏的每個人,同一個時間出現在一個地方的人,第二天也不會出現在別的地方,嘴裏說的話也都與前一天是一模一樣的!

而虞娘去查過,這一天,竟然是她現實中死去變成殭屍的日子!

“不知道為什麼,夢境的時間停止在了我變成殭屍的那一天,所以我一直是這個樣貌,我每天經歷着同樣的生活,這讓我非常暴躁,我曾經試過很多種方法來打破這個循環,可惜全都失敗了。”虞娘陰森森的道,儘管她現在應該來說是個“人”,可被禁錮產生的瘋狂令她身上的戾氣甚至比當殭屍的時候還嚴重。

虞娘嘗試過各種方法,甚至是極端的方法,一開始她試着造一個小船游過虞家村外圍的茫茫大海,然而海面太寬廣,還不等她到達彼岸,就到了第二天,她再一次在床上被張氏揪住頭拽醒,被命令去做飯和收拾屋子。

接着,她試着自殺,可結果只不過提前結束了“今天”直接進入到第二個“今天”——被張氏揪住頭髮拽醒,提示着她這一天與之前的每一天沒有區別。

一次次的嘗試都失敗后,她崩潰了,她一怒之下殺光這裏的所有人,可當第二天到來,這些人重新“復活”了過來,根本不記得前一天的事。

在無數次的嘗試,無數次的崩潰,無數次的瘋狂,無數次被張氏拽頭髮命令去做飯收拾屋子之後,她最終淡定了,認命了,偏偏這時候,遇到了從草垛子上跌下來的陳挽風。

“一開始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找到我了,後來我相信了,你卻不相信我了。”虞娘自嘲的摸了摸臉,她知道,陳挽風喜歡妙齡少女,而自己又變成了幼稚的小姑娘。

“我知道我的變化很大,你在外界過了三個月,而我被困困在時間的循環之中,日復一日的竟然已經過了三年,我快要瘋掉了……”虞娘說著,雙手捂住了臉。

終於明白事情的真相,陳挽風走過來緊緊抱住了虞娘。

他為她的遭遇心痛,也為找到她而欣喜,不管她是妙齡少女還是稚嫩丫頭,是殭屍或者是平常人,只要他找到她,就不會再讓她迷失。

“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陳挽風親吻虞娘的額頭,許下自己的誓言:“我要帶你從這個惡夢中出去,如果不能,我願跟你共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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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必有我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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