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陳挽風為了順利混進屍王城,特地殺死了一頭兇惡的老虎,取下了兩枚虎牙,這兩枚虎牙就是他用來做隱身符的法器。
他當著陳東河的面,研碎了虎牙,然後磨成粉混在雞血和硃砂里,在符紙上寫下了符咒,並且把符咒疊好交給陳東河,道:“我要帶你去的地方離此不遠了,只是那處是人家的地盤,不讓外來人進去,因此到時候你將這張符紙貼身放着,隨我一起進去,便不會再有人阻攔你。”
陳東河捏着符紙看了看,問:“這裏頭有什麼玄機?”
陳挽風頗為自得的一笑,道:“這是一張隱身符,你帶着它進去便不會被人發現,不過須得謹記,一張符紙只能用一次,兩枚虎牙只夠寫兩張符紙,你一張我一張,再沒多的了,所以千萬不要弄壞了,還有,隱身的時候一定不要說話,只要一張嘴,五臟里的濁氣泄了出來,這符咒就破了。”
陳東河現在對陳挽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聽了他的叮囑一字不落的記下了,小心的將符紙收入了懷中。
陳挽風要帶着陳東河去屍王城,首先必須去往光明谷,光明谷處于山谷之中,乃屍王城的第一道防線,猶記得昔日謝燕九帶着他和虞娘參加屍王大會,三個人封路佔山,好不快意,如今不過一年功夫,卻好似過了一輩子似的漫長,陳挽風故地重遊,自有一番觸動不表。
二陳來到光明谷附近,陳挽風叫陳東河將符紙取出,用食指點了一點口水在上面,一邊遞過去一邊道:“現在符紙生效了,你貼身放着,進去之後不管看到什麼一定不能出聲,只需要跟着我就好,若是你不聽我的警告中途出了什麼事端,我可不會管你。”
陳東河點點頭將符紙貼身收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並未覺得自己有何變化,再去看陳挽風,見他也用口水點了點自己那張符紙,然後放在懷中了。
大約是用了同樣符咒的關係,二陳彼此都能看見對方,難怪陳東河有些信不過,而陳挽風也不說話,做了做手勢叫他隨自己。
兩人一同走進山谷,這山谷的入口果然設有關卡,只是守崗的人卻像似看不到他們一般,輕易就讓他們過了。
入了山谷,過不久就到了光明谷鎮,光明谷鎮三面環山一面背水,乃是屍王城的第一道防線,陳挽風曾到此參加過屍王大會,當時四面八方的養屍人相聚到此,人氣十分鼎盛,而這次進谷,走在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陳挽風以為這是因為屍王大會過了,光明谷鎮恢復了寧靜,卻不知道由於半年前血眼殭屍入侵,光明谷鎮傷亡慘重,至今還未恢復元氣。
陳挽風來過一次,對鎮上奇怪的建築和偶爾出現的殭屍不以為意,陳東河卻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他跟在陳挽風身後,一會兒看看這裏,一會兒看看那裏,恰逢一輛裝載貨物的馬車路過,衝著他就撞了過去。
陳東河聽到車軲轆聲扭頭一看,只見馬車都快到了自己的鼻尖,驚得他連忙閃開,剛要破口大罵就被趕過來的陳挽風捂住了嘴巴,方才想起自己身上帶了隱身符,這裏的人看不到自己。
陳挽風鬆開了手,狠狠給了他一記眼刀,陳東河尷尬的撓了撓頭,面露愧色。
由於不能說話,陳挽風也不好責備他,甩了袖子繼續帶路,他要帶陳東河去找碼頭,再從碼頭坐船去屍王城,正好他走過一家茶樓的時候,冷不防從茶樓窗戶里飄出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我看啊,不止城樓那個案子,連泥瓦寨的案子都是上魁殭屍犯下的呢!”
上魁殭屍?陳挽風聽到這幾個字,連忙站住,退了回來,站在了那扇窗戶下側耳傾聽。陳東河見他停了步,也跟着停了步。
茶樓里的人正在聊天,說起的剛好是前些時候的事,其中有人道:“聽說,那上魁殭屍是瘋了呢,嗜殺嗜血,魏城主四處求醫問葯,卻都治不好她,如今已經徹底瘋了,難怪魏城主要帶她走呢。”
“什麼?已經走了?”另外一人驚道:“怎麼能放她走,這上魁殭屍乃是王者之屍,若是能夠控制得住,猶如得了千軍萬馬,可是如果她瘋了,那麼也會造成非常可怕的災難,既然成了威脅,就應該早點剷除掉才是正經啊!”
“哎,你有所不知,我們那位城主啊,一般的屍妖全看不上眼,這回好容易得了一隻上魁,怎麼捨得說剷除就剷除。”
“幸好已經送走了,可知道送到哪裏去了?”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一次城主的做法,也實在叫城內的弟兄們寒心,畢竟死了這麼多人,家屬們還在鬧事,也沒給個說法就走了,哎……”
陳挽風聽到這裏,整個人呆若木雞,他知道上魁殭屍就是虞娘,可實在不敢相信,虞娘竟然瘋了?魏惜金帶她離開了屍王城?他心中生起滿腔疑問,一時忘記了趕路,站在窗戶下一動不動,只想多聽些消息。
陳東河不明所以的推了推他,見他皺着眉滿腹心思,好像在聽茶樓里的人說話,他也聽了聽,可是完全聽不懂裏面的人在說什麼。
五年前老城主病逝,弱冠之年的魏惜金繼任城主之位,幾年來將屍王城治理得僅僅有條,可最近這一年卻頻頻爆發事端,弄得人心惶惶。
城主大喜之日,血眼殭屍入侵,眨眼之間攻入城內,這是屍王城建城以來前所未有的浩劫,若非上魁殭屍恰好那時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屍王城的人居安久矣,一夜之間痛失親人,多少有些人認為作為城主的魏惜金該對此負責。
由於魏惜金收服了上魁殭屍,成功壓制住了對他不滿的人,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誰想到上魁殭屍會發瘋,不僅不能守護屍王城,還濫殺無辜,結果引起了更大的不滿。
所以眼下魏惜金帶着上魁殭屍匆忙離開屍王城,在其他人看來,實在算不上是一個英明的決定。
茶樓里的人對此事的非議越來越大,句句聽在陳挽風耳朵里,恨不能立即插上翅膀,飛到虞娘的身邊去。
就在陳挽風焦急的聽着消息的時候,陳東河百無聊賴之中,看到旁邊的一間民居屋檐下坐着一個白臉小姑娘,那小姑娘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他大感奇怪,照理來說帶上了隱身符,尋常人是看不見自己的,他為了試驗這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能看到自己,故意走來走去,結果發現自己走到哪裏,小姑娘的眼睛就看到哪裏。
他是少年人心性,看到對方是個小姑娘,心中並不害怕,還走到她面前,笑着對她招招手,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怎麼這小姑娘臉色這麼難看,白着臉,烏着嘴,眼神空洞無神,好像中了毒一般。
他急忙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拿起小姑娘的脈搏,然而她根本沒有脈搏!
怎麼會沒有脈搏?陳東河不敢相信的望着小姑娘,小姑娘也瞪着眼睛看他,忽然面目一變,變得青面獠牙,張着嘴就向他咬過來!
陳東河一嚇,往後一退,可那小姑娘動作極快,力氣也大得出奇,竟然纏上來抓住了他不放,一張臭氣熏天的嘴巴拚命湊過來要咬他。
陳東河被小姑娘撲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咬了,掙扎着大呼:“道長,救我!”
他這一說話,一股五臟濁氣呼之而出,立即破了隱身咒,他也顯出形來,此處民居住的都是養屍人,因太陽還未下山,殭屍們都縮在屋子裏,聽到聲音,殭屍們從屋子裏出來圍住了陳東河,養屍人也跟着出現了。
陳東河倒在地上,看到許多面目可憎的殭屍圍着自己,腦袋裏反反覆復想起了一句話:“死人遍地行走”。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些人不是活人,都是殭屍!
雖然陳挽風跟他說過,屍王城的人善於養僵,可是猛然被這麼多殭屍圍住了,也實嚇壞他了,正在危急時刻,突然數張火符從天而降,將殭屍們驅開,有什麼“東西”趁機拽起了陳東河,扯着他就跑,這“東西”自然就是陳挽風。
隱身符說穿是也是一種障眼法,雖然能夠瞞過尋常人的眼睛,卻騙不過殭屍的眼睛,陳東河錯就錯在不該去招惹殭屍,如果不是他主動招惹那個殭屍小姑娘,那殭屍小姑娘就不會去咬他,他也不會破了符咒。
但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陳挽風只顧着聽茶樓里的人談話而疏忽了陳東河,這小子也不會有這樣冒失的舉動。
陳挽風拉着陳東河就跑,有一名養屍人跑回家裏拿了一面鑼出來敲,弄得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有人入侵,鎮民立即全部出動,驅使着殭屍出來抓人。
陳東河已經暴露了,所以只顧逃跑,陳挽風還“隱身”着,故而邊跑邊往身後甩出符紙,儘管養屍人看不到他,那些殭屍卻都看得到,一群殭屍追着他,也實在是讓他非常狼狽,偏偏陳東河的武功中刀槍劍戟都是二三流水準,唯獨輕功一流,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見了,恨得陳挽風一邊暗罵一邊逃竄。
幸虧陳挽風現在道術算是略有小成,在一串雞飛蛋打雞飛狗跳之後,他終於從光明谷逃了出來,逃出來之後,陳東河正在路邊等他,陳挽風怒氣沖沖的站在他的面前,可這小子卻左顧右盼一副我看不見你的樣子,陳挽風突然想起來,自己的隱身符還在,而他的符已經破了,這樣一想,他忽然心情大好,獰笑着解開腰間的七星劍,用劍鞘對着他一頓狂拍。
陳東河突然被打,馬上明白過來,一邊抱着腦袋閃躲,一邊求饒:“哎,哎別打臉!道長,我不是故意的,別打了!”
“不是故意的還跑那麼快!”陳挽風一說話,符咒自解。
“我是怕我留下拖累你呀。”陳東河知道自己錯了,也不躲了抱着腦袋蹲在地上道。
陳挽風逃出來的時候頭髮被扯亂了,道袍也給抓破了,就這麼弔兒郎當的雙手握在劍柄上,罵道:“叫你不要說話,你偏要說話!道爺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見到殭屍,被嚇了一跳,我保證下次一定乖乖跟在你後面,打死都不喊了。”陳東河仰着頭看他,舉起手來發誓,一臉的鼻青臉腫。
“下次?哪還有下次!”陳挽風冷笑。
陳東河這回算是開了眼界,什麼隱身符,什麼殭屍,這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可能見識不到的東西,他聽到陳挽風說沒下次了,以為他要丟下自己,連忙站起來湊過去道:“道長啊,難道你要丟下我?不行啊,你答應我了,我們有約定的!”
陳挽風一把推開他,不耐煩的道:“行了,別說了,我們不用再進去了,我要找的人已經離開這裏了。”
“那,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還找嗎?”陳東河又問。
現在的問題不是還找不找,而是去哪裏找,陳挽風只顧自己想着,不理會陳東河,他低着頭在衣袋裏摸出一張符紙,放在手裏折着,不一會折好了一隻紙鶴,他將紙鶴往空中一拋,那紙鶴竟然飛了起來,慢慢悠悠跌跌撞撞的朝着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原本以為她在屍王城,既然失去了蹤跡,陳挽風只好用千紙鶴追蹤術試一試了,他盯着飛起來的千紙鶴,追隨而去,陳東河見狀,放下心來,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是還要找的。”說完也跟了上去。
陳挽風滿世界去找虞娘,卻不知虞娘已經陷於麻煩之中,難以脫身。
每當蟲毒發作,她就會迷失本性,變得嗜血嗜殺,而且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集中,最開始半個月一次,到了現在,基本上三五天就會發作,儘管魏惜金已經絞盡腦汁,但始終沒有找到根治蟲毒的方法,唯有每次她發作的時候將她鎖起來,有時她會逃走,這時他就會出面幫她收拾亂攤子,然後帶着她逃得遠遠的。
奇怪的是,在這樣頻繁的過程中,魏惜金與她的關係反倒更親近了,一個負責闖禍,一個負責擺平,好在魏惜金根本不在乎上魁殺了多少人,以及以後還會殺多少人,而隨着殺戮的增多,虞娘內心的羞愧反倒逐漸減少,越來越麻木。
這一天,虞娘又逃了出來,迷迷糊糊腦袋昏昏的在路邊靠着一株松樹休息,正好遇到了一夥山賊,這些山賊剛剛打劫歸來,看到路邊坐着一位美貌的小娘子,立即垂涎欲滴,不知道大禍臨門,衝上前去將她搶了,關在繳獲來的一口大箱子裏,抬回山寨。
上午做了一票買賣,中午山寨里就開了酒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小嘍啰們抬着一口大箱子進了大廳,山賊的頭目坐在虎皮座位上喝酒,喝着喝着,就見二當家走過去打開箱子,小嘍啰們一臉壞笑的將箱子往外一倒。
這箱子裏本來是繳獲來的半箱子虎豹皮毛,可想箱子傾倒,裏面的皮毛盡數倒出,從中竟然滾出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來!
虞娘本來迷迷糊糊的關在箱子裏睡覺,忽然被驚醒,她躺在皮毛堆里,睜着半開的眉眼,慵慵懶懶的望着面前一群忘記了喝酒調笑的男人。
她本來穿着藕色紗裙,從箱子裏被倒出來的時候,衣裳不知道在哪裏鉤掛了一下,弄得胸前衣襟半敞,肚兜露了出來,左邊的肩膀露在外邊,右邊的肩膀被豹皮蓋住,豹皮裹住了她細細的腰,一雙修長的腿從毛皮中伸出來,其中有隻腳上的繡鞋不知落在了哪裏,一隻白嫩的玉足盡落在眾人的眼裏,看到人恨不能撲過去舔她的腳。
那大當家着迷一般的從座位上下來,步步朝着虞娘逼近,虞娘猛然看到這麼多活生生的人,彷彿能嗅到他們身體裏帶着酒香的血腥味,內心興奮不已,但當看到有個魁梧男人走向自己時,卻如最狡猾的掠食者逗弄獵物一般,微微往後縮了縮。
她一縮,反倒令那男人亢奮起來,男人蹲了下來,身子往前一探,伸手就抓住她的那隻赤足,握在手裏當眾把玩。
虞娘半躺在毛皮中,她的皮膚白得像雪,頭髮黑得如烏,雪白與烏黑相襯,盡顯妖嬈。因為受到了迷惑,男人沒有因為她的腳冷得像冰產生懷疑,反而曖昧的笑着,用手指在她腳心上撓了撓,虞娘怕癢,身體隨之一顫,喉嚨里發出一聲呻吟,這呻吟宛若點燃了火焰,那男人猛然抓住她的腳踝將她拖了過來,一把扛起她,在眾人的調笑和口哨身中,扛着她走到了裏面的房間,進去的時候還用腳關上了門。
如今正值中午,酒足飯飽,白日宣淫,山寨里的人也不以為意,心裏只盼着大當家將那尤物快點玩膩了,到時候賞下來,讓他們也能沾一沾,這樣一想,大伙兒心裏頭更興奮了。
外面的人正喝酒吃肉,談論着剛剛的女人,冷不防忽然聽到一聲尖叫!
大當家正在裏面搞-女人,如果裏面有女人的尖叫,並不令人驚奇,驚奇的是,尖叫聲是男人發出的!是大當家的尖叫!
外面的人聽到了聲音一愣,大家紛紛心想,裏面發生什麼事了?本來大伙兒對掠來的女人就很感興趣,恨不能見到她光溜溜的樣子才好,不少人已經站起了,管他發生了什麼就要往房裏沖,橫豎大當家責怪起來,就說是聽到他的叫聲不放心才衝進來看的。
結果一眨眼,許多人已經沖了進去……
隨着道術的精進,陳挽風的追蹤術比以前厲害了許多,從光明谷出來又尋了大半個月之後,這天傍晚,他和陳東河就找到了山賊寨子門口,紙鶴到了這裏,在半空盤旋了片刻,便落在了地上。陳挽風撿起紙鶴,和陳東河一起摸了進去。
整個山寨此時已經沒有剩下活人了,陳挽風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幾具屍體,這幾具的面目猙獰,有的脖子上有齒洞,有的被人挖了肚腸,陳東河哪裏見過這種場面,顫聲道:“道長,你看……這,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陳挽風卻在心裏猜度,紙鶴飛到這裏就停了,這些會不會是虞娘乾的?虞娘天性善良,絕不會濫殺無辜,難道說她真的出事了?
“小子,你聽着,我要你守在門口,這裏面出事了,我要進去探一探!”陳挽風皺着眉道。
陳東河一聽,挺了挺胸,裝作不怕的樣子,道:“要進去我們一起進去,我有武功,萬一有什麼事,我可以保護你。”
陳挽風被這小子的義氣打動了,打量了他一眼道:“上次逃得最快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好吧道長,你走前面,出了事我絕對不拖你後腿,我跑起來很快的。”陳東河居然厚顏無恥的承認了。
陳挽風被他氣樂了,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已經有種想要收他為徒,然後正當名分好好折磨他的想法了。
二陳一起進去,一路並未遇到什麼危險,只是這整個寨子的人都死光了,場面未免凄慘,尤其是大廳里,簡直慘不忍睹,令人髮指。
陳東河不忍再看,拖着陳挽風出了大廳,道:“道長,這事情鬧大了,我們趕緊去報官吧。”
“不行,不能報官!”陳挽風擔心這事是虞娘做的,連忙阻止他。
“為什麼?”陳東河不解:“難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這小子不笨,忽然想到陳挽風的紙鶴到了這裏就停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突然在他腦袋裏冒了出來,他驚問:“道長,難道說這血案跟你要找的那個女人有關?!”
“我不知道。”陳挽風困惑了,道:“我認識的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子,我怕她出了什麼事,我必須先找到她,如果說這事真的跟她有關,她一定還在這附近,我們找找吧。”
陳挽風急着找到虞娘,陳東河只好陪着他繼續找,陳挽風又折了一隻紙鶴放了出去,二人跟着紙鶴往後山去了。
虞娘此時沒有走多遠,後面的山裏有一個瀑布,她殺光了那山寨里的人之後,帶着滿身血跡走進了水潭裏。
大約因為她在水潭裏成屍,故而天生親水,就在水裏泡了半日,洗去了一身污穢。正好這水潭中間有一塊大石,汛期時候淹沒在水中,如今水退了便暴露了出來,潭水將大石打磨得光滑平整,虞娘飽飲鮮血,昏昏欲睡,就爬到水中的石床上又睡著了。
黃昏時分,落日給世間鍍上了一層如夢似幻般的金黃色,陳挽風找到虞娘的心情,也是如此的如夢似幻,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痴痴的站在岸邊看着,宛若看着一個可以令他心弦顫動的夢。
虞娘此刻無意識的躺在石床上,一頭烏黑的青絲隨意散開,落在水中跟着波濤蕩漾,她穿着輕薄的紗衣,曲線畢露,美好無暇,美麗的側臉上帶着一點點入夢的微笑。
時間彷彿停止,世間唯有落日餘暉,唯有潺潺流水,唯有他曾經的小姑娘睡在水中的石床上。
陳挽風的記憶里,虞娘是無法長大的,所以他喜歡她又害怕自己喜歡她,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默默的期望,有一日他的虞娘能夠成為美麗的女子,只是這個期望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太殘忍了。
現在,他看到他的夢想成真的,卻不知為何,內心除了喜悅之外,竟然更多的酸澀,因為他不知道她在今日之前,付出了多少代價,也不知道在他們分離的時候,她是帶着什麼心情想他。
陳挽風的心化成一灘水的時候,身邊的陳東河也看到了虞娘,他不知道面前的乃是王者殭屍,見她睡顏甜美,行事又如此……不拘小節,只當是個仗劍江湖的俠女,他悄悄的拉了拉陳挽風的衣袖,小聲問:“道長,你千辛萬苦要找的人是她嗎?
陳挽風突然聽到他聲音,猛然驚醒,伸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道:“非禮勿視,快轉過身去!”
虞娘衣衫單薄,曲線畢露,這副模樣叫陳東河這小子瞧見了,他心裏大為惱火。
看來真是了,哎,陳東河心中一嘆,默默道,道長的心上人可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啊,看他一副泥足深陷的模樣,他們的感情很深吧,這該如何是好。
陳東河聽話的轉過身去,道:“道長,你要想明白啊,如果前面山寨的血案真的是她做的,那她……”
“別瞎想了,虞娘不是那種人,其中一定內有隱情,待我問清楚了再說……你走遠一點,不要回頭,到遠處去守着!”
陳挽風要跟虞娘相認,催促陳東河走遠一點,陳東河也不是不開竅,知道他終於找到了心上人,必然有許多甜言蜜語要說,就依言走遠了。
雖然陳東河走開了,但陳挽風信不過他,自嘲的笑了笑,從布袋裏取出一張符紙,在此處設了一個結界,讓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也闖不進來。
殭屍的警惕性很高,照理來說附近來了人,虞娘不可能不驚醒,然而她現在意識很不清明,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陳挽風解開裝着符紙的布袋和佩劍放在岸邊,涉水游到了水中的石床邊,痴痴的看了虞娘片刻,才伸手去推她,喚着她的名字,道:“虞娘,醒一醒,醒一醒。”
虞娘才殺過人,飲飽了血,意識雖然不清明,卻也沒有攻擊性,她被陳挽風喚醒,一睜眼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帶着幾分朦朧獃獃的望着她。
陳挽風衝著她笑,道:“妹兒,你總算醒了,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虞娘恍惚還在夢中,抬手去摸陳挽風的臉,被陳挽風捉住了手,陳挽風握着她的手,在她冰涼的手心裏親了又親,紅着眼道:“我回復記憶了,我都想起來了。”
什麼瘋了,什麼殺人,什麼血案,什麼屍王城和魏惜金,這些陳挽風通通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自己找到她了,找到就再也不分開了。
曾經分離得太曲折,虞娘根本無法相信,自己一覺醒來就能見到陳哥哥,她聽着他的聲音,感受着他的體溫,還以為自己在夢裏,如果是夢,她想要繼續做下去。
“現在就算你趕我我都不會走了……”
陳挽風話音未落,虞娘忽然湊過來,用另一隻手挽住了陳挽風的脖子,歪着腦袋用冰冷的嘴唇親吻他的嘴唇。
這綿長的一吻,宛若霎那花開,虞娘從石床上滑入了水中,貼着陳挽風與他相擁在一起,唇齒相接之際,在另外一處,正在將幾種毒蟲的毒液和草藥混在一起的魏惜金彷彿感到了什麼,忽然一震,手中的瓷瓶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