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要放開我
窩在草叢裏半天，除了身後的流水潺潺，四周依然一片安靜。
黃子瑜專註地盯着馬兒吃草的方向，面無表情，黑色的皮膚在黑夜之中，莫錦清只看到兩顆清透的眼珠閃閃發光。
她悄聲問道：“你不是說人來了嗎？人呢？”
黃子瑜噓了一聲，“別說話。”
莫錦清白眼一翻，覺得這個人有些神叨，她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而且等了這麼長的時間也沒有所謂的人出現，黃子瑜一驚一乍的肯定是把山裡什麼動物製造出的聲音當成是人了。
時間靜靜流淌，莫錦清蹲得腿腳發麻，正欲開口說出去伸伸腿時，忽然被黃子瑜把她的頭摁在他的胸口上，同時再次捂上了嘴。
莫錦清惱怒，覺得這人神神叨叨的行為只是想占她的便宜，來不及劇烈掙扎開這曖昧的姿勢，便聽到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寨主，馬在這兒，那兩個人一定在附近。”
莫錦清徹底怔住了，眼睛看出去，劫持她的馬賊已經追到，現在正圍着吃草的馬兒轉悠。
她抬眼看着屏氣凝神的黃子瑜，思忖這人難道是狗耳朵？
寨主觀察着周圍的情況，突然手起刀落，馬兒生生的被他斬下了頭顱，這幕似曾相識，起先梁柏謙的馬，也是這樣被他一刀給斬了。
莫錦清渾身起了冷汗，覺得馬兒實在可憐，不敢想像如果再次落入這幫馬賊手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她再次看向黃子瑜，黃子瑜的臉色已經不再平靜，他的牙咬的咯咯作響，眼神里全是戾氣，握着劍的手已經青筋爆裂。
“到處給我搜，一個地方都不準放過，馬在這兒，人走不了多遠。”
“是。”
眾小嘍啰四處散開，每人手裏握把銀光閃閃的長刀，見到影子就是一砍。
莫錦清默默祈禱這些人不要朝他們走來，雖然黃子瑜看似身手很好，可是這麼多的人，加上她這個累贅，未必能全身而退。
寨主站在馬的旁邊，打量着四周，最後目光落到了他們藏身的草叢處。
莫錦清一個激靈，不自覺的抱上了黃子瑜的胳膊，黃子瑜處變不驚，只是直直的盯着寨主。
黃子瑜很憤怒，可全程沒有畏懼的神色，這讓莫錦清心裏安慰些許，既然他不怕，肯定就有能夠保護她的信心。
寨主一直盯着草叢的方向看了良久，不時有小嘍啰上前稟報沒有發現，他才慢慢的朝草叢移動，速度很慢，手握刀柄，相當的謹慎。
莫錦清心跳加速，嘴巴顫抖的根本閉不上，莫不是黃子瑜還捂着她的嘴，她害怕的呼吸聲肯定早就吸引了馬賊過來。
寨主慢慢的靠近，莫錦清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呼吸就快要停滯了，黃子瑜握着劍的手慢慢抬起，做出了應戰的姿勢。
莫錦清腦袋發麻，思考着如果真的打起來，她要怎麼跑才能不被抓住，往後跑，後面是小溪，小溪的另一邊似乎是山壁，無路可去，往旁邊跑，到處都是小嘍啰，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似乎，只有呆在黃子瑜身邊，勉強算是最安全的，畢竟黃子瑜是夠膽孤身來救她的人，光憑這份勇氣，她也該信賴他。
轉眼間，寨主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漆黑的一片，只見他慢慢的抽出長刀，用力一揮，鐺的一聲響，刀劍相撞，火花迸發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黃子瑜把莫錦清往身後一推，揮起劍直朝寨主而去，寨主被逼的一直後退，應接不暇，一下子就處於了下風。
莫錦清見黃子瑜的身手十分厲害，不禁心裏放心了許多，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她不懂什麼功夫，但是光看黃子瑜幾下就把寨主逼的退無可退，縱身躍起的連環踢撂倒五六個嘍啰，就知道他絕對是高手，也怪不得寨主逼近的時候他依然那麼從容。
馬賊幾乎無人是黃子瑜的對手，三兩下之間，地上已經躺到了一片人，寨主早已站在小嘍啰身後看着，不敢冒然再出手，似乎在等着時機將黃子瑜一刀斃命。
莫錦清舒出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來，有黃子瑜在，她還怕什麼？頓時就覺得信心爆棚。
可殊不知，她剛剛站起身就被一個小嘍啰立馬揪住，大聲道：“我抓住人了！”
眾人朝她看過來，黃子瑜一愣，臉色有些難看。
莫錦清不知所措，有些歉意的看着黃子瑜，想不到還是連累他了。
“識相的快停手，否則我一刀結果了她。”抓住莫錦清的小嘍啰大聲的叫囂。
黃子瑜停下手裏的劍，不等敵人近他的身果斷的一個縱身跳到了莫錦清面前，在莫錦清還沒看清時只聽見身邊的小嘍啰大聲的慘叫，同時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掉在地上咣當一聲。
黃子瑜抓住她的胳膊，說了句：“快走。”往身後的一片漆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莫錦清氣喘吁吁的叫道：“我不行了，我跑不動了。”
“不能停，他們還在後面。”黃子瑜一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
莫錦清知道他是狗耳朵，很遠的腳步聲也聽得到，所以她不懷疑他聽到了人在後面追，可是她實在跑不動了，體力有限，如果勉強，不被馬賊折磨死，也會累死，橫豎都是死。
她使勁的甩開手，躺倒在地上，十分豪邁的擺出了個大字型，氣喘道：“我真的跑不動了，你走吧，就讓他們抓我吧，反正他們要找的只是我，我不想連累你了。”
黃子瑜手裏一空一下子就衝出去好遠，轉回身找到她二話不說，直接扛到了肩上，然後繼續跑。
莫錦清被這個動作嚇得不輕，頭朝下面幾下就暈乎乎的找不着北，可是這樣能保住她的命，她也不好再哇哇大叫，怕把馬賊再引了過來。
跑了很長時間，黃子瑜終於停下了腳步，莫錦清被放在地上，她覺得天旋地轉，堪比以前坐過山車，甚至更難受。
黃子瑜說：“無路可退了，希望他們沒有追上來。”
莫錦清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覺得胃裏難受，快要吐出來。
黃子瑜又把她扶到一顆不太粗的樹榦旁靠着，說：“還暈嗎？”然後給她揉了揉太陽穴。
慢慢的她感覺到意識清晰了，腦袋也沒那麼暈了，才看清楚面前的黃子瑜滿臉是汗，輕聲道：“你真厲害！”
黃子瑜嚴肅着一張臉說：“不，這次可能救不了姑娘了。”
莫錦清不明白的搖搖頭，“你已經救回我了。”
黃子瑜懺愧的低下頭，“在下原本以為已經安全，想不到那幫馬賊比我想像的要厲害的多，如果他們再追過來，我們無路可走。”
莫錦清逐漸清醒，聽到這話冷汗一下就出來了，反問道：“什麼意思？”
黃子瑜指了下樹的後面，“這裏是死路，後面就是懸崖，懸崖下有什麼我不敢肯定，所以……”
莫錦清背脊發涼，腦袋發脹，聲若細蚊：“懸崖？我們跑到了懸崖邊？”
黃子瑜點點頭，“對不起姑娘，這裏我也不熟，情急之下，可能選錯了路，現在只希望馬賊也迷了路，不會追過來。”
莫錦清哼哼兩聲，“你傻，也期望別人跟你一樣傻嗎？”
黃子瑜不再出聲，似乎快內疚的鑽進地里去。
莫錦清自覺說的過分了，便說：“黃公子，我沒有怪你，你已經救過我兩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沒命了，現在這樣，可能是註定的一劫吧。”
“姑娘千萬不要這麼說，是在下保護不利，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拼盡全力護姑娘安全，他們想要危機姑娘性命，除非從在下的屍體上踏過去。”
莫錦清說不出話來，被黃子瑜一番激情言論震驚不小，她剛才那番話純粹只是想安慰一下他，沒想到他這麼慷慨激昂，活脫脫一喬峰再現，盡展大俠風範，可如果他真是喬峰就好了，她就什麼都不怕，起碼飛就可以飛出去了，哎……。
“黃公子嚴重了。”莫錦清只得這麼客氣兩句，她一直糾結着會不會是自己逆天而行沒有真的死去，所以老天在懲罰她，非要讓她死個痛快不可，而黃子瑜，分明是倒了八輩的血霉遇到她然後被她連累。
休息片刻，隱隱的腳步聲傳來，莫錦清厭倦的一皺眉，消極的想着不如就這樣死了也罷，反正活在世上也有那麼多的未知煩惱等着她，就這麼死了不定還是一種解脫。
“劉姑娘，一會兒馬賊過來，你盡量待在這裏不要動，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我去應付他們。”
莫錦清抿抿嘴，心裏說不動容是假的，“黃公子小心。”
黃子瑜點點頭，起身往下坡走。
不一會兒，莫錦清聽到了打鬥聲，心全部揪在了一處，默念着一會兒上來的人一定要是黃子瑜，求老天保佑黃子瑜。
打鬥聲逐漸變小，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莫錦清心裏害怕，慢慢的朝樹榦後面挪動，希望樹榦可以遮住她的身體，以至於不容易被發現，可是她並不知道樹的後面就是懸崖，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一仰，已經空了。
她下意識的大叫一聲，身體忽然停在了半空，她睜開恐懼的眼睛，眼前正是黃子瑜的臉，他吁一口氣，手正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
“不要放開我。”莫錦清虛弱着聲音，像是在哀求。她想起了幾次生死之間，不自禁的害怕起了死亡，老天給了她這麼多機會，她不能夠這麼輕易的死去。
黃子瑜堅定的回答：“我不會。”
莫錦清露出了笑顏，接着慢慢消散，最後是極度的恐懼，黃子瑜驚覺不對，一回頭，明晃晃的長刀在月亮的照耀下刺得他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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