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皇甫老爺扶起皇甫瑞和莫錦清，緊握住他們兩人的手，將兩人的手搭在一起，“瑞兒，你爹和娘已經是風燭殘年，你們二人將來的日子還長着，爹爹不願意看到你們一輩子都要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爹爹怎麼忍心啊？”

皇甫瑞死死地抿着嘴角，“我和清兒都不是怕吃苦的人，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困難都不怕。”

莫之山說道：“皇甫兄，既然子瑜有這樣的想法，你也不要再勉強了，你和群芳在景山鎮，咱們也可以互相照顧，互相作伴，其實挺好的，子瑜怕連累你，也是一片孝心啊！”

皇甫老爺嘆了口氣，“也罷，這事咱先不談了，還是說說你和清兒的婚事吧！”

皇甫瑞對眾人說道：“礙於我現在的身份，可能婚事只能低調辦了，委屈了清兒。”

莫錦清搖頭，“本來我就不喜歡大張旗鼓，咱們兩家人在一起自己辦不是挺好的嗎？自家人行個禮，也就罷了。”

“難得清兒能這麼想，瑞兒，雖然不能大宴賓客，該有的禮節咱們卻不能少，一定不能委屈了清兒。”朱群芳吩咐道。

皇甫瑞點頭嗯道：“娘說的是，咱們在自己家裏還是得按照規矩來，清兒，你說呢？”

“依我說，就兩家人吃個飯，行個禮，就成了。”莫錦清道。

“清兒，你也太沒有要求了，皇甫伯伯雖然現在落魄了，也不能讓你這麼憋屈的嫁進咱們皇甫家呀，瑞兒出事之後，你對我們皇甫家所做的一切，我們都看在了眼裏，所以禮數不能省，今兒個回去，我們就張羅着，把你娶進門。”

皇甫瑞甜笑着看着莫錦清，很同意父親的說法。

莫錦清猶豫了下，道：“皇甫伯伯，伯母，爹，娘，子瑜，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眾人一看莫錦清如此嚴肅認真的臉，不禁都有些意外，劉孝蘭說：“錦清，你想說什麼說就是。”

莫錦清看着皇甫瑞的臉說道：“雖然我很想快點嫁給子瑜做他的妻子，但是在梁柏謙還沒有消息的時候，我想把成親的日子暫時押后。”

皇甫瑞沒有什麼較大的表情變化，莫之山和劉孝蘭倒是面面相覷了起來，莫之山道：“錦清，這……你和柏謙，不是沒什麼關係了嘛？”

莫錦清淡笑道：“爹，我和柏謙確實沒有任何的曖昧，可是皇甫伯伯也知道，這次皇甫家的事，多虧了柏謙出力，如今他沒有任何消息，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們這樣成親了，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除非知道他沒事，否則我也高興不起來，不能真正的高興，意義何在呢？”

皇甫瑞點點頭，“清兒說的有道理，梁柏謙是為了我們皇甫家，我們皇甫家沒事了，豈能自己辦婚事高興，把人家忘了呢？我同意。”

劉孝蘭哎了一聲，“我不同意，你們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趕緊把婚事辦了要緊，梁柏謙現在具體什麼情況沒人知道，萬一他一直這樣，你們就一直不辦嗎？成親是一回事，關心他是另外一回事，梁柏謙會為你們高興的。”

朱群芳接著說：“是啊是啊，梁柏謙對我們皇甫家的恩惠，我們都沒有忘記，他如果在，一定不想看到你們為了他耽誤婚事，你們還是先成親吧，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皇甫瑞道：“梁柏謙對清兒一直有着特殊的意義，反正我很尊重清兒的意願，清兒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莫錦清看了看自己的家人，還有皇甫老爺夫婦，發現眾人都期待的看着她，生怕她否決了一樣。

老人家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好吧，我們先成親吧，相信柏謙一定會沒事，早日回來。”

朱群芳和劉孝蘭同時笑出來，劉孝蘭走到莫錦清身旁拍着她的肩膀道：“這就是了嘛，我和你爹啊，再也不愁你嫁不出去了！”

莫錦清無語的笑笑，“娘，讓你不要擔心了嘛，我從來都說我一定嫁的出去的。”

“是了，是了，是娘瞎操心了，也就子瑜受得了你，子瑜，娶了她之後，好好調教一下她，可不能把她給驕縱了！”劉孝蘭對皇甫瑞說道。

皇甫瑞憨厚的笑了下，莫錦清嬌嗔道：“娘，哪有這樣對自己女兒的？”

“誰叫你平時不聽話來着。”

一家人笑到了一起，莫錦華也終於鬆了口氣，“現在好了，妹妹馬上就要嫁人了，快點給皇甫家添個孫子，皇甫老爺和夫人才能真正的開心啊！”

莫錦清臉色發紅，“哥，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扯的那麼遠。”

皇甫老爺馬上說道：“不遠了，我想抱孫子已經想了多少年了。”

皇甫瑞盯着莫錦清的臉笑，“只要我們成了親，一切就能水到渠成，不急，不急。”

莫之山難得呵呵大笑道：“子瑜說的對，成親了就什麼都好辦，咱們趕緊籌備着婚禮，把他們終生大事辦了就好。”

兩家人熱熱鬧鬧的商量了好些時候，夜深人靜之時，皇甫瑞和自己的父母方離開了莫家。

莫錦清送他們了幾步路，而後回到小酒館，只見一家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怎麼了？娘，廚房裏收拾乾淨了嗎？”莫錦清問。

羅翠兒回答她道：“我已經收拾乾淨了，娘在等你呢！”

“等我？”莫錦清詫異的走過去，坐在劉孝蘭的旁邊，若無其事的樣子。

劉孝蘭笑眯眯地問道：“錦清啊，你說和子瑜延遲成親的日子，真的是你的內心話嗎？”

“這個自然，不然我怎麼會貿貿然的說出來呢？”

“為什麼？難道你對梁柏謙放不下？”劉孝蘭繼續道。

莫錦清癟了下嘴，“娘，說到哪裏去了，就跟我方才說的一樣，我是覺得這個時候馬上成親對梁柏謙似乎不太好，畢竟人家為了我們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卻高高興興的成親，豈不是……哎，總之我是覺得有點怪。”

“想的真多，就像你說的，柏謙的狀況你並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你這麼想，指不定就又想跟你在一起，到時候再整出些么蛾子，你後悔都來不及了。”劉孝蘭危言聳聽的說。

“怎麼會呢？梁柏謙和我已經說得相當清楚了，我們就是好朋友關係，你也是看着梁柏謙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為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劉孝蘭眼睛一眯，“那可不一定了，自從上次他來威脅咱們家，我對他的那些看法，全部推翻了。”

莫錦華接着道：“娘，柏謙還是老樣子，我可以作保證，他對錦清很好，現在也把錦清當成是妹妹看待，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小人之心了嘛！”

劉孝蘭嘖一聲，“這孩子，盡說瞎話，我沒說柏謙是壞人，也沒說他對你妹妹不好，不是怕你妹妹又做出什麼事給自己找麻煩嘛，現在子瑜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們成了親在一起，我們也就放心了，免得天天為你操心。”

莫錦清挽着劉孝蘭的胳膊，“娘，真的不用再為我操心，皇甫瑞回來的時候雖然沒有立刻與我們相認，但是我相信他是真心對女兒的，我和他是註定的緣分，不會改變的。”

莫之山站起來道：“就是，兩家人都認可了，不知道你還在費什麼勁，等着好好抱外孫就是了。”

其他人一聽笑了起來，莫錦清有些窘迫，“爹，怎麼忽然又提起這個？”

莫之山笑的甚是開懷，“害羞了不是？我和你娘啊，等着抱外孫也等了好多年，方才皇甫兄在，我也不好意思說，但是我和你娘，真的天天盼着呢！”

劉孝蘭對對的猛點頭，兩夫妻忽然站到了一條線上，“錦清，不要再讓爹娘失望了，好不好？”

莫錦清只得尷尬的點了下頭，“該有的時候自然就會有，急也急不來的。”

……

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莫錦清忽然想起了這麼些日子以來和梁柏謙，皇甫瑞相遇的種種情景，如今終於要塵埃落定了，心裏竟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感。

對皇甫瑞的祈禱已經實現，現在她要期待的是梁柏謙能夠早日回來，告訴她一切安好，好讓她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來。

她和皇甫瑞成親之後，說不定就會立刻會去別的地方居住，到時候梁柏謙回來了也未必能見得上面，再見，亦不知道要何時。

……

第073章也是劉孝蘭從莫錦華的兩次拜堂那裏學來的。

從皇甫瑞回來到把莫錦清娶進門，前後只花了三天時間，可謂相當的迅速。

雖然沒有鑼鼓喧天，還是有大紅花轎，皇甫瑞在前面騎着馬，莫錦清坐在後面的轎子上，始終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經嫁了。

總的說來，從認識皇甫瑞到今天，不過一年時間有餘，卻像經歷了一輩子似的那麼長，感覺嘗遍了酸甜苦辣，甚至是不得不嫁的狀態。

轎子晃晃悠悠，最後慢慢的停了下來，莫錦清知道已經到了皇甫家門口，心陡然緊張起來。

轎門忽然被踹了一下，接着打開，蓋頭的下面，莫錦清看到了皇甫瑞的腳，然後就是皇甫瑞的手伸到了面前。

莫錦清恬然淡笑着回握住，被皇甫瑞牽了出去，輾轉來到了大堂，在皇甫瑞的牽引下，兩個人跪在了高堂之前。

行了大禮之後，莫錦清獨自一人坐在了新房裏，外面熱熱鬧鬧的寒暄聲她能夠聽到，心痒痒的很想出去。

外面沒有一個外人，除了自己哥哥莫錦華的聲音最大外，就是爹爹莫之山和皇甫老爺了，都是一家人，她不明白為何偏偏要她一個人等在這裏。

漸漸的聲音小了，莫錦清開始緊張了起來，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她不自禁瞄了過去，看到皇甫瑞的鞋子一步步朝她走來，她下意識的捏緊了屁股下的床單。

皇甫瑞在她的旁邊坐了會兒，慢慢的，右手牽住了她的左手，兩個人就這麼坐着，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清兒……”皇甫瑞忽然叫了聲。

莫錦清的腦袋偏了下，皇甫瑞便輕輕地揭起她的蓋頭，與她四目相對，皇甫瑞欣喜的一張臉呈現在眼前時，莫錦清馬上羞澀的低了下頭，實在不敢與皇甫瑞那熾熱的眼神相對。

“清兒，你真美！”

莫錦清臉上忍不住拉出一絲笑容。

皇甫瑞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嘆道：“等這一天，等了實在太久了！”

莫錦清想到原本他們在幾個月前就要成親的，結果成親之前皇甫瑞出征了，想來確實延遲了不少，尤其是皇甫瑞在戰場上還遇到了那樣的事情，當時的他，得多麼的絕望。

“無論多久，我也願意等。”莫錦清悄聲道。

皇甫瑞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我也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回來見你，即使再苦再難，你都是我心裏唯一的支柱，我做到了。”

“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我一定不會離開你，以後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絕對不會離開你半分。”

“子瑜，你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真的不是我在做夢嗎？為什麼我覺得那麼的不真實呢？你真的沒事了，你真的沒死，直到現在，我都還會不斷的問自己，你是不是真的沒事。”

皇甫瑞輕聲笑道：“傻丫頭，我真的沒事，我回來了，我以後都不會有事，我們會過着安逸的日子，一直到老。”

莫錦清眼裏含淚，緊緊地抱着皇甫瑞的脖子，“我們會得到這樣的幸福嗎？上天真的會對我們這麼好？”

“會的，清兒你尤其應該得到，你實在太令人憐惜了！”

皇甫瑞說著把莫錦清的腦袋抬起來，看着她的臉道：“不過從此跟着我皇甫瑞，可能就要四處奔波，做個地道的普通老百姓，每天過着種田，收割的日子，會很清苦。”

“如此簡單的生活，或許還比較適合我。”莫錦清說道。

皇甫瑞狡黠的輕笑，“我什麼都沒有，你還願意無怨無悔的跟着我？”

莫錦清擦去眼角的淚水，輕推了下皇甫瑞的肩膀，“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是不是想後悔了？”

“我是怕你後悔，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

“你是皇甫瑞就行了！”莫錦清搶先道。

皇甫瑞再次將她擁入懷裏，“清兒，我真的覺得老天爺待我真好，雖然在仕途上我並不順利，幸運的是有你，沒有人比我還要幸福。”

莫錦清欣慰的靠在他的懷裏，“我也很幸運這個世界上有你。”

“你是我皇甫瑞的妻子，從現在起，你真的是我皇甫瑞的妻子了！”皇甫瑞興奮的說。

莫錦清寵溺的笑道：“傻瓜！”

……

第二天一早，莫錦清很自然的睜開了眼睛，她趕緊坐起來收拾了一下，打算下床做早餐。

皇甫瑞還在睡着，卻一把拉住了她，將她繼續抱在懷裏，“不許走。”

她摸摸他的臉蛋，小聲道：“我得去倒兒媳婦茶啊，乖，起了。”

皇甫瑞眼睛拉開了一條縫，瞬間又閉上，“再睡會兒吧，爹娘還沒起來呢！”

“才怪！”莫錦清還是堅持起了床，細心打扮了一番，出了房間門。

皇甫宅子是皇甫瑞還在做將軍的時候買下來的，很大，現在沒有一個傭人顯得十分的空洞，冷清。

莫錦清起來沒見到一個人，從房間走向廚房的距離挺遠，她莫名的感覺有些瘮的慌。

到了廚房之後，她看到了昨晚吃剩下的很多殘羹冷炙，於是乎，她起火燒水做飯，然後將殘羹冷炙的飯菜收拾了一通。

待天色徹底大亮之後，朱群芳到了廚房，一見莫錦清有些驚訝，“清兒，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多睡會兒嘛。”

“我習慣了早起。”莫錦清笑笑，“早飯我熬了一鍋粥，娘，你喜歡嗎？”

朱群芳欣慰的笑笑，“喜歡，你說你，一大早不睡覺跑起來收拾，來來，這些讓我來。”

“沒事，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莫錦清謙虛道。

“清兒，瑞兒還在睡嗎？”

“嗯，剛剛讓他起，他還說困得很。”莫錦清靦腆的笑道。

“這孩子是挺貪睡，小時候就是因為貪睡，我們才把他送去了軍營，一去就十幾年啊，每次回到家的時候，才能真正的睡個好覺。”朱群芳深有感觸的嘆道。

“軍營的生活很自律，他現在有如此健壯的體魄，應該也是歸功于軍營吧。”

“是啊，雖然我們兩夫妻一直沒後悔過把他送過去，不過出了這次的事，我們才有些後悔了！”

這是莫錦清第一次和朱群芳正常的聊天，發現朱群芳在她的心裏已經不是恐怖的代名詞，反而可以像朋友一般，讓她安心了許多。

早上給公公婆婆倒了茶之後，皇甫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第一頓早餐，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響了皇甫家的大門，皇甫瑞立即起身要去開，卻被莫錦清拉住，“你不方便，還是我去吧。”

皇甫瑞猶豫了下，同意了。

莫錦清匆匆走到大門前，打開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梁柏謙那張久違的臉，登時，莫錦清的心裏湧起了一股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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