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寒月宮風浪(1)
傅青竹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待睡醒已經是翌日晨曉,她方起身,瓏娘便早早來敲門了,傅青竹便開了門讓她進來。
“昨天的事有線索嗎?”傅青竹也不知為何,開口便問了這件事。
瓏娘雙手交攏在袖中,挑眉一笑,“你很在意昨天那個是不是採花賊?”
傅青竹盯了瓏娘一眼,轉身回屋裏,“你一大早來就為了打趣?”
“昨天的人沒線索,不過早上我們收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傅青竹在桌前坐下了。
瓏娘也走來桌前,往桌上扔了樣東西,哐當一聲,東西平躺在桌上——圓形白玉牌,上刻有雲紋,以墨綠色絲絛穿了顆紅色珊瑚珠編掛着。
傅青竹目光定住了。怎麼會出現這樣東西?
“這是寒月宮的腰牌是吧?我想你應該最能確認。”
傅青竹輕點了下頭,“怎麼來的?”她想伸手去拿但又莫名不敢去觸碰,面上繃著沒有任何錶情,但心中以波濤駭浪形容都不足為過。
“一大早,有人送來的。”
“什麼人?沒攔住那人問清楚?”
“一個五歲大的小孩。問過了,只說是一個大哥哥給他的。”
大哥哥?會是荊不夜嗎?傅青竹惱恨得握緊了手。他要報復她做什麼事都可以,不該去碰寒月宮!
瓏娘又補充道,“不過只送了這枚玉牌,其餘的什麼也沒有,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也許等他下次人來了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現在算是打個招呼吧!
“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
傅青竹終於伸手將那枚玉牌拿了起來,翻了面一看,面色登時又一冷。
“怎麼了,又發現了什麼?”瓏娘問過後見傅青竹半晌不應聲,又接著說道,“會是荊不夜嗎?林楚已經死了,除了你也只有他和寒月宮有關了。”
“也許!”傅青竹將玉牌再放回桌上,因為她用了力,玉牌啪的一聲驚響。
“你很生氣嗎?”
傅青竹面無表情理也不理她。瓏娘再往桌上玉牌看了一眼,此時玉牌已是反面向上。
“你有看出這玉牌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我義父的腰牌!”
傅青竹抬手指向玉牌背面的中心,那裏有一絲並不明顯的凹痕。
“寒月宮只有三個人有這個滿月白玉牌,義父、我還有林楚,其餘人是稍微差點的石材。我和林楚的玉牌也有凹痕,分別在左右兩邊,只有義父這塊有一個不明顯的痕迹在中心。”
“你義父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寒月宮也被燒了,這塊玉牌應該是仿造的吧?”
“如果是仿造,他怎麼知道能將這個不明顯的凹痕也仿造了?”
“那你認為這就是你義父那塊?”
“我要殺了他!”
瓏娘不禁又問,“你義父那塊你當初是怎麼處置的。”
“隨我義父一起下葬了!”
“所以……”瓏娘不再多說下去,但又問,“如果真的是荊不夜呢?你能狠心殺了他?”
傅青竹沒有回答瓏娘,但她面上的神情讓瓏娘忽然想起來,傅青竹當曾年有一個名號,叫雪殺——雪花非花,萬里皆殺,她如今的模樣與之十分相符。
雖然心中憤怒,但傅青竹暫時壓制着,耐心等待武林大會的到來,然而再一日,又是一大早,瓏娘又拿了一封信來給她。
信瓏娘沒拆,傅青竹接過來后一看,發現信封封口的蠟印又是她熟悉的花紋——祥雲捧月,是寒月宮以前所用的封信花紋。
如果是荊不夜在冒充寒月宮,那他是如何知道這些東西的?林楚已經死了,寒月宮最後的人是她和江雅言,而有些事江雅言也不一定知道。
傅青竹帶着困惑撕開了信,一瞬間信封鼓動了一下,似乎裏面有活的東西眨眼睛有黑漆漆的東西從信封冒出頭,傅青竹立刻一掌將瓏娘推開,同時丟下了信封,往後退開一步,信封里鑽出的黑色東西凝結成了一個圓球,看不到眼睛也不見嘴,就是黑漆漆一團,有一股腥臭味,很快,那團黑球飛了起來——
這個東西傅青竹感覺很熟悉!
“這是什麼?”瓏娘問。
黑球倏然往瓏娘疾而飛去,傅青竹瞬間移身擋在瓏娘身前,一把抓取,啪嘰一聲,將那團黑色的東西抓得爆裂,一瞬間,腥臭味更濃重了,粘稠的液體從她手中流淌而下……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用手抓沒問題嗎?”瓏娘擔憂道。
“沒事!”手掌中有些發燙,這種感覺讓傅青竹更確信這是她遇到過的那種東西。
從傅青竹手中流出的液體落在地上變成了黑灰,黑灰很快仿若被風吹散了一般消失不見了……
“我從來見過這種東西,但感覺非比尋常,不是什麼好東西!”瓏娘取了根帕子出來,遞給傅青竹,意思明顯是讓她擦手。
傅青竹接了過來,擦乾淨了手。手掌有些發紅,那發燙的感覺仍在,但並不太嚴重……
傅青竹握緊手,問瓏娘,“這封信又是怎麼來的?”
“有人敲門,打開門卻不見有人,就見門上插着這封信。”瓏娘往地上的信封看,但不敢貿然上前,“信封里還有沒有東西?”
傅青竹走近,從信封尾部提起,將開了的口往下抖了抖,掉出一張疊好的信紙,背面能看見明顯有墨字。
傅青竹將信紙撿了起來,展開,上面好幾排字,但每一排都是是一樣的話,像是強調一樣。上面的字寫的都是是——酉時,城外三里血楓林。
明顯是要約她會面,但這個人真是荊不夜嗎?字跡她有些眼熟,但這並不是她記憶中荊不夜的筆跡。而且這人幾次來擾到底什麼用意?她有必要去嗎?傅青竹一時猶疑不定。
“上面說了什麼?”瓏娘見她似乎愣神便湊過來看,忽然驚呼道,“字在消失。”
傅青竹被瓏娘回過神,將目光往紙上看去,上面的字確實在消失,一個字一個字地消失……不久,那張紙就變成了空白。
瓏娘伸手摸了摸紙,道,“摸起來像是一般的紙。我知道有一些特殊處理的信件,紙張需要沾水或者用火烤才會出現字,這樣會一個字一個字消失的倒是不曾見過。”
見瓏娘似乎對那張紙很感興趣,傅青竹就伸手交給了她,“你可以找個人研究一下。”
“行!”瓏娘便要收起來,又問,“你要去嗎?”
傅青竹張口正要回答,卻見瓏娘手裏那張紙竟然燃燒了起來,瓏娘立刻丟開了手,轉眼就那張紙就燒成了灰。
瓏娘輕噓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收進衣袖,燒起來的話我就慘了。”
傅青竹凝着地上的灰,“只是約我見一面的話,這麼費心是想幹什麼?”
瓏娘贊同地點頭,“對方來歷不明,而且手段又有些古怪,並不像什麼善者。馬上就武林大會了,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吧!”
“好。”
“早飯也差不多好了,我過會兒讓人給你送進來。”瓏娘說著便轉身離開。
“好!”
瓏娘出了傅青竹的房間,傅青竹獨自一人靜下心來又想起了那封信,信上的字跡莫名拽着她的心思。那字跡會讓她一眼就熟悉所以一定出自她很熟悉的一個人,而這樣的人她能想起來的非常少,很快她想到了——
傅青竹抓起桌上的面具戴上,從屋裏出來,找到了瓏娘。
“瓏娘,那個地方我得去一趟。”
“剛剛不是才說好了嗎?”瓏娘見她意念堅定,便問“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我想起了那個字跡了,那是我義父的筆跡!”因為她潛意識裏認為是荊不夜,所以才一時沒想到。
“你義父已經離世很多年了,如果是你義父的筆跡不是更有問題嗎?”
“我想去看看!”
“從來不知道你還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我會提早去看附近的情況,如果有什麼不對我就回來!”
瓏娘瞧了她半晌,忽而一笑,“我要攔你是攔不住的!”
“我不會耽誤明天的武林大會!”
瓏娘點了下頭,便表示沒有異議了。
傅青竹原本也無事,便在午後就獨身離開了小院,往那血楓林而去。
這個季節,此處楓樹的葉片方殘黃漸紅,還稱不上血楓二字。整片楓林並不大,位置偏低,偎河林列,在高處能一覽無遺。
傅青竹在楓林中查看,想檢查出是否有設下陷阱埋伏。林中楓木參差不齊,風來時颯颯聲,偶落數片,偶爾落在傅青竹的身上,傅青竹也並不去拂,繼續走動,楓葉便又隨風跌落進地上的枯葉中,歸位一體……
花了些時間,傅青竹走遍了楓林,並未發現什麼,便安下心來,回到高處去往下監望。
時間一點點推移,楓林中除了風聲並無其他,始終都沒有人來。直到差不多酉時黃昏,有一葉小舟順流而過,路過楓林之時,船篷里走出來一位白衣人,他飛身上了岸,進了楓林,那一身白十分醒目地在楓林中徐行……
是他嗎?傅青竹並不立刻現身,打算多觀望一陣。
小舟仍順流而去,很快便消失了蹤影,而那白衣人仍在楓林之中
忽然,林中想起了簫聲,曲子是傅青竹狠熟悉的——正是江雅言說叫無邪的那首曲子。
傅青竹終於按捺不住怒火飛身而下,如飛鳥傳林,很快現身在了白衣人面前。
白衣人戴着面具,只是將面具往上推了些露出了下顎和嘴的部分,他的唇下抵着一根長簫,但見她來,簫聲便已停歇了。
雖然看不見臉,但從身量看他就是荊不夜,傅青竹恨得咬牙,但忍耐住了沒有先出聲。
白衣人收了簫,將面具往下遮住了臉,之後才開口道,“閣下便是夜門主?”
聲音也是他,傅青竹不會錯認,心下一時更怒了,“你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夜門主不也戴着面具嗎?大家都一樣!”白衣人說完再恭敬地行了一禮,“初次拜會,在下林風!”
林風?傅青竹怔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來——忘情丹,難道他吃了有效果?他忘記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