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chapter61
偶然多了就會變成必然。
陌生的人,交集多了,就會形成羈絆。
說到底羈絆是個什麼東西呢?
我和你,你和他,他和我?
這幾十億人中與任何人一樣的個體還是其中的獨一無二?
“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崔求成將沏好的咖啡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男人手邊放着一本藍色封皮的書,安東尼的《小王子》,崔求成眼底有些感慨:“你的閱讀範圍還真是廣泛,剛才那句話是因為看到小王子和狐狸的對話有感而發嗎?”
男人笑了笑,俊美的五官在透過落地窗的陽光照射下顯得越發溫和細膩:“心血來潮罷了,讀書會讓我沉靜下來,靜心的思考。”
“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什麼東西能難倒你。”第一次看到眼前這個他以為完美無缺的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崔求成有些驚訝。
“我只是個普通人,而這個世界上讓普通人一籌莫展的事情很多。”槙島聖護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手指按在被太陽烤熱的玻璃上望着下面熱鬧的街道,半響他接着道,“我最近總是做夢……”
崔求成抬頭看他,等待他說下去。
“夢裏的我在給一個小孩子講故事,很奇怪,我很清楚我並不認識他,我們從沒見過,卻有種無法名狀的熟悉感,好像我坐在床邊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夢裏的那個我,會感到很平靜很安心,甚至喜悅……我甚至希望那個夢境就是現實,永遠不用醒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然後呢?”被對方那彷彿有某種魔力的聲音吸引,崔求成眯着眼睛,腦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那幅畫面,白髮的男人坐在床邊,極度有耐心的哄着撒嬌的孩子,輕聲念着美滿的童話故事,表情溫柔又寵溺……好像他也能感覺到那份祥和的寧靜和溫柔的幸福……
“那個男孩殺了我。”
這句話將崔求成腦海里溫馨的場景擊成了碎片,他不解的瞪大眼睛,看着窗邊表情並未變化的男子:“為什麼要殺你?”
“是呢,為什麼要殺我?”槙島轉過頭去,望着那個依靠在門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灰發少年。
灰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掃了兩人一眼,透過劉海,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有些暗淡,沒有正面回答槙島的問題,而是將話題轉到了另一個方向:“你知道狐狸和小王子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嗎?”在兩人同時看向他的時候,灰走近沙發,懶洋洋的躺下來,“狐狸不滿足於簡單的羈絆,它想成為小王子的唯一,成為小王子的世界,成為他的信仰,他的光,想將他畸形的思想強加給小王子,打造堅固的牢籠把小王子圈.養在自己的天地里,讓那雙眼睛只能注視着自己,只有自己能聽到他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觸碰到他的身體,只有自己能佔據他的思想……小王子嚮往外面的世界,為了出去,不得不將狐狸殺死。”
崔求成眨了眨眼:“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版本,很有趣呢。”
灰笑道:“那當然,因為這個故事是我臨時瞎編的~”
崔求成皺眉:“你想說槙島是那隻狐狸?”
灰:“不,他當然不是,因為那隻狐狸已經死了。”
崔求成:“那和槙島的夢境又有什麼關係?”
灰:“o_o那是小聖的夢境,我怎麼可能知道。”
槙島/崔求成:“——”
“小聖你想好了嗎,襲、警和綁架警、察都是重罪呢。”戲弄完兩人之後,灰舉了舉被手銬鎖住的雙手,“我想你抓我來肯定不是讓我來給你解夢的,當然也不是來這裏聽你和你的閨中密友磕家常的,雖然你已經是個脫不了干係的重大嫌疑犯了…嗯……”說到這裏,灰突然嚴肅起來,“其實我想說的是,我肚子餓,很餓。”
“……”崔求成給他烤了幾片麵包,煎了幾個雞蛋,然後看着某人端盤子一口氣倒進了嘴裏。
槙島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手背托着下巴,一臉笑意的望着他:“我請你來,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幫你?”灰拿紙巾擦了擦嘴,頭也沒抬道。
“就像我知道你能自由調節自己的色相值一樣……”頓了頓,在灰看向他的時候,槙島接着道,“沒有上鎖的鎖鏈隨時都能掙開,冒充牧羊犬的狼如果不吃羊也會反咬牧羊人一口,這是你的本性……而你不打算束縛它……”
白髮被陽光照耀的一片通透的男人微微低着頭,那角度不自覺的讓人產生想要膜拜的味道,用目光將你剝落的原形畢露之後再引導般的告訴你,你應該存在的方式,你所應該具有的形態,你人生的真正意義……
多麼自以為是的救世主姿態啊……從片刻的恍惚中回過神來,灰嘴角的笑意加深:“小聖,你這是想‘馴服’我嗎?”
“不,野獸就應該讓他在田野上自由的奔跑,我想撫摸他頭顱的時候只需要準備足夠的誘餌就行了。”
“你的誘餌是什麼?”
“給你一個不會無聊的遊戲。”
灰前傾着身子,雙手搭在男人肩膀上,低下頭去,張開的嘴唇湊近男人白皙的脖子:“小聖就不怕,我的牙齒也會咬斷你的喉嚨?”
“你可以嘗試把牙齒磨得鋒利一點。”
……
車子開到公安廳的門口停下來,崔求成遞給灰一個只有小指甲四分之一大的透明原片。貼在指甲上,融為一體般完全看不出來。
灰挑眉:“你讓我把這個玩意裝在終端處理器上?”
崔求成點了點頭:“好好乾,我看好你。”然後把他推下了車,接着揚長而去。
嘖,小聖還真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他這麼完好無塤的出現在公安廳門口作為一個被窮凶極惡的罪犯教父綁架脅持的人員……於理不合啊。
“小灰!”最先發現他的是常守朱。
常守朱臉上難掩驚訝,然後把他前前後後打量了一個遍:“沒事真的太好了,剛才誰送你回來的?”
灰歪着頭想了想:“一個好心的大叔。”
除了常守朱,其他人皆是一副見鬼的表情望着他。
滕秀星:“我都開始準備為你報仇了。”
狡嚙慎也:“你小子還回來做什麼?”
征路智已:“這個世界這麼大……咳,回來就好了。”
灰:“你們歡迎的方式真特別。”
眾:“我們沒歡迎你。”
灰:“那我離開好了。”
宜野座:“寫份報告,親自交到我辦公室!”
灰:“……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灰垂頭喪氣的從宜野座辦公室出來,滕秀星立刻跟只猴子似的竄了過去:“你是怎麼死裏逃生的?”
灰扯掉領帶,鬆開領口,喝了一口水后才慢悠悠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又不想長話短說,所以不說了吧!”
滕秀星給了他腦袋一巴掌。
灰蹲在地上捂着腦袋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滕秀星又蹲下去給他摸頭:“說實話,狡嚙桑說的很對,你要是走了,就沒人和我搶被子了,也不用擔心以後睡覺會被你踢下床。”語氣諧詼的青年卻是一臉沉悶。
“藤醬,我怎麼捨得……”灰親了一下青年的臉頰,在對方怔忡中補完話,“讓你好過。”
滕秀星:“——#”
在對方怒髮衝冠之前灰順勢栽進了青年懷裏,滕秀星伸手接住他,雙手收緊,過了很久灰才聽到他嘆息一樣的聲音:“在這個牢籠里,有你陪着也好,那就互相依偎到彼此死去吧。”
灰閉着眼睛沒有動,滕秀星將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后坐在床邊良久才離去,房間裏只聽得到一個人的心跳聲時,灰掀開被子爬下了床。
滕秀星不知道去哪裏了,客廳里空蕩蕩的,他有些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最後在一間通亮的房間門口停下來。
光着赤膊的男人在和機械人對打,蓬勃的肌肉大汗淋漓。
灰走近:“狡嚙桑,和我練練手吧。”沒等男人回答,他已經沖了上去。
等常守朱過來找狡嚙慎也時,灰已經被揍趴下了,常守朱見他們身上挂彩驚呼:“你們兩個不要命啦,這麼拼!”
狡嚙慎也將一瓶水倒在頭頂上,低頭瞥了地上的灰一眼,拿着毛巾進了浴室。常守朱蹲下來戳了戳動彈不能的灰:“能站起來嗎?”
“我想躺會,朱姐,我想吃雪糕。”他拉着常守朱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撒嬌。
常守朱笑了,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一如既往的乾淨的能從裏面得到救贖,好像無論多麼不安,看到那雙眼睛就能平復下來。她摸了摸灰頭頂翹起來的那幾戳不聽話的頭髮,像看着自家弟弟:“回來的時候給你帶。”
話的尾音被房間通訊器里突然響起的通報聲截斷,常守朱站起來時袖口被拉住了,她低下頭,躺在地上的銀髮少年有些期許的看着她:“留下來陪我好么,你不去宜野座監視官也會處理的。”
“不行哦,宜野座最近也很忙呢。”
宜野座在忙什麼,灰當然一清二楚,他沒再開口,直到常守朱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將目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