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世:情難絕(一)
章節名:番外第一世:情難絕(一)
天元大陸的玄曜山莊中。
‘嘩’
一盆冰水徹底把西宮千兒澆醒。
徹骨的冰冷讓她打了個寒蟬,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憤怒的眸子。
“西宮千兒,銀針上的毒是從你房間裏搜出來的,你打算怎麼解釋?”大師姐尖聲呵斥道。
“我,我沒有…”西宮千兒拚命搖頭,蚊蠅般微弱的聲音卻沒有一點說服力。
“還敢嘴硬,毒傷同門的人就是你對不對!”話音剛落,大師姐手中的鞭子猛地朝她面門抽了下來!
瞳孔猛然收縮…
‘啪!’
鞭子瘋狂的抽打着西宮千兒已經麻木的身體,孱弱的身子再也抵抗不住,她昏死了過去。
昏暗的房間裏還站着不少青衣弟子,他們臉上沒有一絲同情之色,反而透着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
大師姐一把拽起她的頭髮,猛地把她的頭重重按在了水桶里。
“哇…咳咳咳。”西宮千兒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拚命的掙扎了起來。
“賤人,還敢反抗!”大師姐抬起腳,狠狠踹在她的肚子上。
“噗。”胸口劇痛,西宮千兒嘔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死死拽着大師姐的褲腳,滿臉是淚的求饒,“大師姐,我真的沒做,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哼!夠了,不要以為死不承認就拿你沒有辦法!”大師姐抬腳狠狠踩住了她的手,惡狠狠餓罵了一句,揚起鞭子又要抽她。
西宮千兒嚇得連連後退,不敢反抗。
大師姐見狀,冷笑一聲,轉身對另外一個中年男子開口道,“二師伯,大師傅不在山莊裏,山莊的大小事務都由你來處理的,該要怎麼處置西宮千兒,二師伯你來決定。”
“陷害同門,毒傷同門,死罪難逃,就按照庄規處置。”二師伯目光冷銳的命令道,“去吧萬毒丹拿來,喂她吃下去。”
“是!”
身後的弟子趕去拿丹藥。
大師姐緩步走到西宮千兒的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頷,惡毒的命令道,“吞下去!”
“不,我不要,我不吃!我沒有下毒…二師伯,大師姐,你們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沒有做!”西宮千兒無力的用手去推,可丹藥還是被塞進了她的口中。
她苦苦求饒,緊咬着牙關,不肯吞下毒丹。
大師姐猛地朝她背後打了一掌!
“啊!”背後劇烈的疼痛,讓西宮千兒失聲驚呼。
毒丹,也順着喉嚨,滑了下去,片刻的功夫,她已經奄奄一息。
“你,你們,不得好死!”血紅的眼睛猛地抬起,憤怒的瞪着眼前這些害死她的人。
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只是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意識越來越混亂,她再也沒有力氣嘶吼…
啪…手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
那雙憤怒而幽怨的眼睛,直到死前最後一刻,都緊緊盯着這些人,沒有移開。
……
轟隆隆,一聲炸響。
躺在床上的西宮千兒突然渾身一顫,猛地睜開了雙眼。
窗外一閃而逝的雷光,瞬間將方圓百里照的透亮。
她看着這周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她不由得一愣。
“千兒,快起來去收藥草,馬上就要下雨了,要是藥材全部被雨淋濕的話,到時候又要被沈師姐責罵了。”門外突然闖進一個小丫頭沖她嚷嚷。
“奕珠?”看到眼前的人,西宮千兒心中一顫。
這是玄曜山莊?難道自己服下毒丹之後沒有死么?
不容她思考,奕珠已經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外拽,“還磨蹭什麼啊,要是不趕快把藥草收回來,可就真的要挨一頓打了!”
她的話讓西宮千兒覺得歷歷在目。
明亮的眸子,飛快的掃了院子一圈。
沒錯,這裏是玄曜山莊的葯谷!
自己竟然沒死…而且,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是自己剛剛被大師姐陷害偷賣藥草,被大師傅責罰來到這丹藥房打雜的時候。
轟隆隆
又是一道驚雷劈下。
雷光彷彿近在咫尺,瞬間照亮了她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冰冷的猶如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怨鬼。
站在她面前的奕珠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千兒,你沒事吧?”
西宮千兒微眯着眸子,神色不明的點了點頭。
抬起頭,她看着烏雲密佈的天空,暗暗的握緊了拳頭,既然老天給她死而復生的機會,那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些害過她,欺過她的,傷過她的。
這一次,她要千百倍的討回來!
讓他們連鬼都做不成!
“千兒,快收藥草吧。”奕珠見她杵在原地不動,又試探性的催促了幾聲。
回過神了的西宮千兒默默的收拾着藥草,和她一起把葯籃一個個放回到倉庫里。
等把活全部幹完,天都已經蒙蒙亮了。
奕珠打着一個有一個的哈欠,伸了個懶腰,有氣無力的喃喃道,“累死了,還要去山上摘新鮮的藥草給丹藥房送去,天天這麼干,早晚會累死的。”
聽到她的話,西宮千兒開口道,“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上山去採藥草草就行了。”
自從她被罰來到丹藥房打雜后,只有奕珠一個還算是對自己親切些。
“可是千兒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啊,而且,而且昨天晚上沈師姐又罰你不許吃飯,你一定餓壞了吧?”奕珠一臉同情的看着她,小聲提醒她,“你以後啊就不要傻乎乎的任沈師姐他們欺負你,你越是讓着他們,他們越是過分。”
“我明白。”西宮千兒點了點頭,心中感慨還有這麼一個人關心着自己,“不過還是讓我去採藥草吧。”
“那,那你一個人小心點哦!”奕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安的叮囑道。
“嗯。”西宮千兒轉身走到了院子裏,拿起葯籃背在身上,快步朝後山走去。
清晨後山的空氣格外新鮮,走着濕滑的台階,她的目光變得沉寂。
她動作嫻熟的吧藥草一個個摘下,放進腰樓,然後小心整理好,再送到煉丹房去。
只是,剛從門口跨進煉丹房,一道寒意森森的目光,就朝她射了過來。
“今天這麼晚來送葯,是不是不想幹了!”手拿木棍的女子,臉色陰沉的看着她。
“沈師姐,藥草是剛從山上摘下來的,所以耽誤了點時間。”西宮千兒聲音清冷,聽不出絲毫情緒。
沈梅聞言,眸色不由的一沉。
這個西宮千兒,怎麼突然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要是平時,聽到自己的呵斥聲恐怕就已經哭哭啼啼的了,今天好像不太一樣了。
只是不管怎麼看,西宮千兒彷彿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進去吧。”她擺了擺手。
西宮千兒徑直走了進去,在穿過她身邊的時候,脊背後猛地一身刺骨疼痛!
是沈梅!
竟然用一根銀針,刺在了她的舊傷上。
緊咬着牙關,西宮千兒忍受着劇痛,一聲不吭的往前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有個弟子,朝她撞了過來!
嘩…
藥草瞬間全部灑在了地上。
“啊,我的手,我的手!”那個撞人的弟子突然凄慘的大叫起來。
沈梅看着這一切,不由得的皺眉。
剛剛她幾乎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那個弟子就已經橫躺在了地上,緊捂着自己的手臂,疼得呲牙咧嘴。
她狐疑的朝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的西宮千兒看去。
沒想到,正巧撞上了她那雙冰冷徹骨的眸子。
頓時,不由得渾身一顫。
“還不快把藥草整理好。”沈梅陡然提高了音調,語氣中滿是不悅。
看到西宮千兒乖乖的蹲下,把藥草撿到竹籃里之後,這才冷哼一聲,坐了回去。
等把地上的藥草全部收拾乾淨之後,西宮千兒才站起身來,送進了煉丹房內。
只是,剛把藥草放下,幾個師弟就走到她的面前,不懷好意的看着她。
“西宮千兒,你去後院,把柴都砍了。”
“對,還有院子裏的水缸挑滿,順便再把衣服都洗乾淨了,不然今天晚上你就沒飯吃!”
看着他們囂張跋扈的樣子,一抹冷笑從西宮千兒的眼中轉瞬即逝。
剛走進後院,就看到了堆積如山的柴和空空如也的水缸。
不用想也是那些人,故意整自己了。
不過,西宮千兒卻沒有一絲不悅。
以前她或許還會為這些事情傷心難過,但是比起複仇來,這些小事又算得上是什麼。
曾經的自己太過軟弱,才會被人欺壓,但是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任由着他們欺負了!
這一切只不過是剛剛開始,所以她更需要的是利用干這些雜活的時間,來鍛煉自己的身體。
一直到天色暗下來,她才挑完了最後一缸水。
“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她氣喘吁吁的喃喃自語,不滿的皺了皺眉。
而這個時候,後院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唏噓聲。
那些弟子們本來是想要來嘲笑她的,但是看到她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把幾個人一天都做不完的活,全部幹完,不禁都愣住了。
“哼,西宮千兒,既然你這麼喜歡幹活,那以後後院裏的活都由你來做!”
“要是做不好,你就死定了。”
聽到他們的話,一抹得逞的笑意從西宮千兒的唇角轉瞬即逝。
她轉身走向了飯堂。
這樣強制的鍛煉了一天,柔弱的身體已經是勉強才能夠承受了。
再加上什麼都沒有吃,早已經飢腸轆轆。
等到她拿到飯菜,剛坐下來要吃的時候,幾個面色不善的弟子,突然圍到了她身邊。
她們毫不顧忌的就把吃剩下的飯,倒往她飯盆里倒。
就在這個時候,西宮千兒突然側身一閃,佯裝腳下一滑,順勢拉了左邊的人一把,又用腳勾了右邊的人。
剎那間,那些人飯盆里的剩菜,全部潑到了對方的臉上。
只聽‘咣當’聲響。
好幾個飯盆應聲落地。
隨即,飯堂里亂成一團,那幾個人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罵作了一團。
而西宮千兒則是悠閑的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吃飽喝足后,回到了房間裏。
這些招式都是小時候大師傅教過她的,只是以前膽小怕事的自己從來不敢對同門師兄弟去用,但是現在她不會再心慈手軟的放過任何一個欺負自己的人。
她要變強,變得更強!
隨後的那半個月裏,她每天都會按時去後院裏藉著干雜活的名義,鍛煉身體。
很快,她柔弱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結實。
為了不讓身上留下疤,她在後山採藥的時候,自己配了一瓶雪肌膏,用了之後效果倒是很顯著。
清晨,西宮千兒剛從後山上採藥回來,一個師弟就匆匆跑來,說,“沈師姐在煉丹房裏等你,快跟我走。”
聞言,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彷彿什麼不好的事情,正等着她。
走進丹藥房中,沈梅就帶着詭異的笑容,走到了她的面前,開口道,“看你平時里辦事也挺利索的,所以給你安排了一個好差事。”
“從今天起,你就不用早上送藥草來煉丹房了,你每天按時把練好的丹藥,送到二師伯的大弟子那邊去就行了。”說著,她就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錦盒,塞到了西宮千兒的手上。
“沈師姐,真是有心了。”西宮千兒容色冰冷的看着她,心中不由得冷笑。
要知道二師伯最疼愛的就是大弟子柳彥凌,因為他天資聰穎,是百年難得的煉藥奇才,只是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只能坐着輪椅行動,所以定期要服用丹藥。
看上去,這是一份不錯的差事,要比早起上山採藥,舒服的多。
但是,如果丹藥出了一丁點的問題,那她就會萬劫不復,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而且,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大弟子柳彥凌是被人毒害致死的,因為這件事二師伯悲痛欲絕。
“好了,快去吧,別耽誤了服藥的時間。”沈梅看到她愣神不動,就一把把她推出了門外。
看着她走遠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冷笑。
西宮千兒在確定丹藥沒毒之後,才來到了瀾月閣。
一走進院中,鼻尖就嗅到一股桃花香,兩旁桃樹開的正艷,假山小橋,池水清澈見底,而閣樓琉璃金瓦,精雕細刻,這裏的佈局巧妙,算得上是玄曜山莊裏最別具一格的地方。
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來了三個人。
一個如美玉般的妖孽男子坐在輪椅中,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俏麗丫鬟。
西宮千兒一眼就認出了他,於是迎了上去。
“柳師兄,這是沈師姐讓我送來的丹藥。”說著,她把錦盒遞了上去。
丫頭本來要上前接下,卻看到柳彥凌已經伸出了手,於是退了回去。
在接過錦盒的一剎那,兩人的手指觸碰到了一起。
指尖,突然傳來一種觸電般的感覺。
西宮千兒猛地收回了手,抬眼看向了他。
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這個坐在輪椅里的男子,竟讓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那張削尖又帶着幾分病態的白色臉龐上,如羽般的睫毛微微低垂着,一雙淡褐色的丹鳳眼,目光流轉間,彷彿帶着一股淡淡的哀愁,只是眨眼間,他抬起頭看向西宮千兒的那一瞬間,天地都要為之失色,那眼中瑩瑩的眸光,彷彿清澈的流水,讓人心動。
他身着一襲白色蓮花紋的長袍,清新雅緻,淡定優雅,卻帶着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彷彿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
飽含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
抬眼,他眼尖的瞧見了西宮千兒脖頸里已經化淡的傷痕,於是開口道,“我這裏有兩瓶上好的療傷葯,師妹拿去用吧。”
“不用了。”西宮千兒冷冷的拒絕。
“這些葯並不貴重,你就收下吧。”說著,柳彥凌已經從袖口中取出了兩個琉璃玉瓶,塞到了她的手中。
“那就多謝師兄了。”西宮千兒感覺到手裏的玉瓶微微發燙,不由得一愣。
她被罰到丹藥房后,處處受人白眼,被人計算,難得還會有人會主動對她好,雖然上一世自己跟柳彥凌並沒有接觸過幾次,但是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感動。
只是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山莊中,她還是沒有打算相信任何人。
轉身離開了瀾月閣后,她就回到了丹藥房交差。
隨後的日子裏,她每天都會將丹藥檢查一遍之後送去,小心謹慎,倒也一直都么有出現什麼問題。
直到那大雨滂沱的一天,沈梅從外面進了煉丹房中。
她手上拿着幾包藥草,放到了西宮千兒的面前,“這些是給柳師兄煉丹用的藥草,今天煉丹房的弟子們都要跟大師傅去偏殿辦事,給柳師兄煉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如果出了辦點差錯,小心你的腦袋。”
她神色不明的交代完后,又匆匆離開。
西宮千兒看着那幾包藥草,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但也沒有讓她措手不及。
她熟悉各種藥草的相衝和相合性,而且平時在丹藥房出入,也早已經學會了煉丹的本事,所以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難。
只是,她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在丹藥房裏忙碌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在一個窯爐的腳下,竟然壓着一本泛黃的書冊。
她把書冊拿了起來,拍乾淨之後,翻閱了一下。
這一看,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幾分欣喜之色。
這本已經看不出名字的書冊上,竟然寫着上百種煉丹的方法,而且在其中還記錄了很多關於生死丹的秘法。
這本書上竟然連煉丹的禁術都有,看來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把秘籍收好后,她就開始煉製配給柳彥凌的丹藥。
雖然是第一次上手,但按着秘笈上的辦法,她很快就搞定了。
拿着新鮮出爐的丹藥,小心的放到了黑色的錦盒中。
她撐着傘離開了丹藥房,卻故意繞遠路,朝偏殿的方向走去。
在偏殿附近的林子裏等了一會兒后,她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見到大師傅仲孫博從偏殿中走了出來后,她加快了腳步,好似行色匆匆的從另一邊經過。
“哎呀”她腳下一滑,跌坐在了地上。
樣子,狼狽不堪。
仲孫博見狀,快步走了過去,小心扶起她后,開口道,“原來是千兒啊,這麼急是要去那裏?”
“弟子是給柳師兄送丹藥去呢。”
“嗯,雨天路滑,自己小心。”看着這個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弟子,現在消瘦了不少,仲孫博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關懷。
“師傅,這是弟子第一次自己煉丹,也不知道好不好,還請師傅指點一二。”說著,西宮千兒從懷中取出了那個錦盒,遞了過去。
雖然仲孫博是專攻醫學救人,對煉丹的事情也是有些研究的。
看到她虛心求教,便接過了錦盒,打開后,拿着那顆丹藥放在鼻尖嗅了嗅,“這個的丹藥,好像和平時的不太一樣。”
聞言,西宮千兒開口回答道,“煉藥房的師兄弟都被大師傅你叫走幫忙去了,所以沈師姐讓我代為煉丹。”
“嗯,煉得不錯,要比平時的丹藥色澤剔透。”仲孫博的眼中露出幾分讚賞之色,說完,又把那丹藥放回了錦盒中。
“師傅,柳師兄還等着服用丹藥呢,那弟子就先走了。”
“嗯去吧。”
“弟子告退。”西宮千兒轉身拿起地上的傘,走進了大雨中。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從她的唇角,轉瞬即逝。
大雨,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下。
還在房間裏休息的西宮千兒,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的聽力極好,當即坐起身來。
只是還不等她翻身下床……
‘砰!’的一聲巨響。
門竟然被兩個強壯的弟子給硬生生的撞開了!
見狀,西宮千兒的心中不由得一驚。
隨即,從門外闖進來了一幫子人,為首的竟然是沈梅。
“把這個殘害同門的敗類給我抓起來!”一聲冷喝。
那兩名撞門的弟子,立刻就朝她沖了過來。
西宮千兒處變不驚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着他們把自己拖進了山莊的祠堂中。
祠堂的中央,站着一個身披雪白狐毛披風的中年男子,他面如冠玉,雖然看上去已經四十幾歲了,但是經過歲月的洗禮,不僅沒有讓人覺得他蒼老,反而更顯得卓爾不群,英姿颯爽。
他如鷹般犀利的目光,透着森森寒光,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威壓。
這人正是二師伯仲楊,西宮千兒不會忘記上一世就是因為他隨便相信了大師姐所謂的證據,讓自己吞下毒丹致死的!
自己的死,他也脫不了干係。
而此刻他怒氣沖沖的瞪着西宮千兒,怒喝道,“你這個喪心病狂的東西,竟敢把有毒的丹藥給我的凌兒吃!說,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我沒有做過。”西宮千兒被他們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卻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聽到她的話,仲楊怒意更深。
‘砰!’的一掌,竟然硬生生的吧木桌震碎了!
他冷喝道,“還敢嘴硬否認!”
站在兩側的弟子們見狀,紛紛驚恐的跪倒在地,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二師伯竟然發這麼大的火。
“二師伯,沒有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西宮千兒神色坦然的說。
“哼,看來你是不看棺材不掉淚了。”仲楊冷哼一聲,突然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沈梅,“你,把事情的前後都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是,師伯。”沈梅誠惶誠恐的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跪下后,低着頭說,“昨天大師傅讓煉丹房的弟子們出去辦事,我就安排讓西宮千兒為柳師兄煉丹,還把需要用的藥材清單給了她,讓她自己取用,只是沒想到,第二天柳師兄在服完丹藥的第二天就一病不起了,而煉丹的時候,只有西宮千兒一個人,現在除了事,一定就是她做的!”
“煉丹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夠讓她來做?”仲楊陰沉着臉,語氣中滿是不悅。
“回師伯的話,那是西宮千兒自己要求的,我本來不想讓她做,可是她偏要說自己對煉丹頗有研究,說煉出來的丹藥……”沈梅眼中滿是不安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下去!”
“是。”沈梅彷彿是鼓足了勇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開口,“她說她煉出來的丹藥,要比任何一個師兄弟都要好,甚至可以超越二師伯您……我看到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又怕她繼續糾纏,說出不敬的話,只能答應讓她煉丹。”
“混賬東西!”仲楊猛地站起身來,指着西宮千兒的臉,冷然的質問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西宮千兒早就料到沈梅安排自己送丹藥,是另有圖謀,但是,昨天晚上的丹藥是她親手檢驗過的,絕對不可能出現問題。
而柳彥凌又怎麼可能是吃了丹藥一病不起呢?!
一想到這,她突然抬起頭來,雙眸早已經冷凝,“二師伯,難道你就不查清楚,柳師兄是服用了丹藥中毒的,還是其他么?”
“死到臨頭,你還敢狡辯,一直以來凌兒服用丹藥都沒有出現問題,可是唯獨昨天,你煉製丹藥,卻中了毒,一病不起,你再解釋狡辯,還有用么!”仲楊猛地衝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怒吼道,“凌兒如果出了什麼是,我就要你不得好死!”
“師伯,西宮千兒已經不是第一次毒傷同門了,難道您忘了上一次比試的時候,她就用有毒的銀針,毒傷了同門師弟,恐怕這一次,也是故意的。”跪在地上的沈梅還不忘火上澆油。
聽到這話,極度容易受人挑撥的仲楊,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眼神中閃過一抹殺氣,“山莊裏出了你這樣的敗類,真是有辱師門。”
話音剛落,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候,祠堂外,突然響起一個嘹亮的聲音!
“住手!”
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聽到喊聲,西宮千兒低垂的臉上,掠過一絲詭異的神色。
她冷眼睨向了跪在不遠處的沈梅,心中冷笑道,你的死期到了!
隨即,一個年紀已經將近五十歲,但是仍然看上去卻十分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劍眉星目,一雙銳利的眸子上挑,無形之中就給人一種冷淡而嚴厲的感覺,他身材高大威武,一襲深色秀雲長袍更是增添了幾分領導者的風範。
眾人見到他,紛紛跪倒在地,“參見大師傅。”
而暴怒之中的仲楊則是高聲喊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么。”仲孫博無奈的嘆了一聲道,“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是這麼衝動呢?”
“我衝動?”仲楊橫眉一挑,有些不悅的說,“師兄,我就知道你還心疼這個西宮千兒,但是,今天這事可是證據確鑿,她想要賴也是賴不掉的,更何況,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如果說,丹藥根本沒毒呢?”看到他言辭鑿鑿的樣子,仲孫博的聲音沉了幾分。
“肯定是丹藥出了問題!我的凌兒才會一病不起的!”仲楊卻一臉不信,一口咬定這件事情就是跟西宮千兒有關,“師兄,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袒護這個弟子?上一次比試的時候毒傷同門就應該逐出師門了!”
“並不是我袒護,而是這件事,根本不是千兒的錯。”仲孫博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搖着頭說,“那一天我也是碰巧遇到她,知道她是第一次煉丹,就幫她看了看丹丸,我檢查之後,丹丸確實是沒有問題的,”
此言一出,祠堂內外的弟子,紛紛露出驚訝之色,沈梅更是臉色煞白,身體微微發顫。
仲楊聽到這話,神色也不由得一變。
他緊皺着眉頭,沉默良久,才把手上的西宮千兒放到了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沈梅突然抬起雙眼,彷彿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大師傅,丹藥在給您看的時候沒問題,可不代表她之後不會再換掉啊!”
“沈師姐,那你又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我何時何地,又用什麼樣的辦法換了丹藥呢?”西宮千兒猛地抬起頭來,眸色冷厲的看着她。
“我,我……”一時間,沈梅竟然被問的說不出話來。
“師姐說不出來,又怎麼可以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呢?平日裏,師姐你對我很好,我也把你當作姐姐一樣的看待,那天你冒着大雨回來,帶回來藥草讓我代為煉丹給柳師兄送去,可是沒想到今天你卻把這些事,全怪在我身上,師妹我真的好心寒啊。”說完,西宮千兒露出了幾分傷感之色。
她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那一天故意在偏殿附近等待大師傅的出現,為的就是這一刻!
大師傅在山莊內舉足輕重,他說的話絕對沒有人敢質疑。
想要害她,那就是自尋死路。
此刻,沈梅徹底愣住了。
她整個人彷彿是被抽光了身體裏所有的力氣,跌坐在了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仲楊聽完他們的話,只覺得事情遠遠沒有想像中的簡單,“煉丹用的藥草是你拿去的話,那丹藥的問題,一定跟你有關了!”
他向來就聽風就是雨,一聽到西宮千兒的話,立刻就把矛頭指向了沈梅。
沈梅被嚇得渾身一顫,立刻聲音顫抖着解釋,“二師伯,我沒有在藥草中動手腳啊,我沒有!”
“還敢抵賴!”仲楊臉色一寒,伸手就要去抓她。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擋在了他面前。
仲孫博看到自己這個莽撞的師弟,不由得又是一聲輕嘆,“這件事並沒有查清楚,師弟你還是不要衝動。”
“好,那沈梅你就給我解釋清楚,要是說不清楚,就不要怪師傅我無情了!”仲楊收回了手,怒氣沖沖的質問。
而沈梅則是啞口無言,說不出一句話來解釋。
原本的計劃被破壞,她根本就沒有料到,而且,更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讓自己陷入絕境。
一想到二師伯的殘暴,她不由得又打了個冷顫。
“哼,沒話說了是不是!”仲楊冷哼一聲,“師兄,你也看到了,如果她沒有做過,又怎麼會不解釋清楚呢?很顯然,這件事情,跟她脫不了干係!”
“二師伯,你,你也聽到了,大師傅說丹藥根本就沒有問題,我又怎麼可能在煉丹用的藥草中下毒呢。”沈梅抓住最後一絲機會,苦苦求饒。
“一開始你不是還一口咬定,丹藥可能被掉了包么?怎麼話到了你這裏,就又變了一變?”仲楊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向來最痛恨同門相殘。
“我,我一開始是急糊塗了,所以才會胡言亂語的,大師傅,大師傅求求你救救我。”眼看着二師伯是不願意原諒自己了,沈梅只能拚命的磕頭認錯。
她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哪裏還有話來為自己辯白。
“山莊有山莊的規矩,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詆毀同門,實在可惡,這件事,必須嚴懲。”仲孫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反而冷聲呵斥。
“既然丹藥房是屬於師弟你的管轄反為,這件事就由你自己來決斷了。”他擺了擺手道。
“沈梅去後山思過半年,不到半年不能回來!”仲楊冷聲命令道,“帶下去。”
剛說完,就有兩個弟子上前,拉住了沈梅的手,把她往外拖。
“師傅,師傅我知錯了,不要,不要啊!”沈梅歇斯底里的喊着……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為她說話。
直到她被拖到祠堂門口,看到大師姐的時候,突然變得格外激動起來,“大師姐,你幫我去師傅那裏求求情啊,大師姐!”
而大師姐唐琴不僅沒有幫她,反而漠然的往後退了幾步。
“大師姐,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都是幫你……”話還沒有說完,沈梅突然就昏死了過去。
跪在殿中的西宮千兒朝門口望去,只見唐琴站在暗處,眼中透出森森寒意,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西宮千兒唇角輕扯,毫不顧忌的與她直視。
今天,她這麼做,就是為了殺雞儆猴。
“千兒,起來吧,今天你受苦了。”仲孫博在看到人被拖遠了之後,才回過頭來,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二師伯也是擔心柳師兄。”西宮千兒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這件事是你二師伯的不是,他沒有查清楚,就胡亂定案,實在是委屈你了。”她越是這麼說,仲孫博就越是覺得自己的徒弟受苦了。
仲楊向來都很要面子,現在擺明了是他誤會錯了,但也不想對一個弟子認錯。
反而是扯開話題,“師兄,那我的凌兒怎麼辦?他可還病的躺在床上。”
“好了好了,我幫你去看看不就好了么?”仲孫博就是了解他這個性,所以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說完,一行人就離開了祠堂,直奔瀾月閣。
等到診斷完了之後,仲孫博才緩緩的開口道,“看樣子是中毒了,不過並不是因為丹藥引起的。”
“那是什麼?”仲楊寶貝徒弟臉色煞白,着急的問。
“應該是吃了相衝的食物,才會中毒。”收起針藥包,仲孫博隨即站起身來,寫下了一張配藥的單子,遞給了身後弟子。
“拿去煎藥,一天三次,吃三天就能痊癒了。”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仲楊知道是食物上出了問題,頓時大怒。
衝著那幾個平時伺候柳彥凌的丫鬟們,冷聲呵斥。
“奴婢們知錯了……請二師伯責罰。”
“通通去後山思過一個月!”仲楊冷冷道。
“是。”那些丫鬟們怯生生的磕了頭之後,就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而眾人也紛紛退出了房間,各自回去。
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仲楊特地在煉丹房裏檢查了幾天。
他發現平日裏西宮千兒做事細心,對待那些師兄弟也算友善,原本心中對她的記恨,也減少了許多。
但經過了上一次的事情,他仍舊是心有餘悸。
“師兄,我看那個西宮千兒在煉丹房裏辦事,太大材小用,我看她資質不錯,還是回到那的門下吧。”他特地來到仲孫博的房間內,談這件事。
“嗯,我本來也有這個意思,還想找個機會跟你說,沒想到你先找到我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仲孫博帶着三分笑意說道。
“那我回去就讓她收拾東西,回來你這裏吧。”說完,仲楊就匆匆往門外走。
這個時候,唐琴正從門外端着一盤做工精緻的糕點走過來,看到二師伯匆匆而來,匆匆離去,不由得微微皺眉,她的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隨即,跨進了房門中,柔聲道,“師傅,剛剛二師伯是有什麼急事么?怎麼剛來就走了,看我還準備了這些點心,想讓他飽飽口福的。”
“呵呵,你二師伯啊,是來跟我說千兒的事情的。”仲孫博笑着說道。
“哦?難不成鳳師妹又出了什麼事么?”唐琴的臉色,頓時顯露出了幾分擔憂之色。
“我知道你疼愛千兒,不過這一次不是出事,而是你二師伯讓她回到我這裏。”
話音剛落,唐琴的心中一驚,但臉上卻帶着高興的笑意,開口道,“鳳師妹能夠回來,真是太好了。”
“嗯,那這一次就由你來安排她回來后住的房間和衣物吧。”
“是,那徒兒現在就去準備。”唐琴欠了欠身之後,就離開了。
轉身之際,她的眼中,掠過一抹陰寒的惡毒。
西宮千兒從丹藥房離開后,就住進了上等弟子的宅院中。
因此她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可以加以利用,鍛煉身體和煉丹。
而大師傅也十分疼愛她,不僅把自己修鍊用的藥房讓她隨意使用,還教了她許多竅門。
之後的幾個月裏,山莊裏風平浪靜,沒有人再敢惹西宮千兒這個炙手可熱的人。
而她經常出入山莊內書房認真學習的事情,很快就被山莊裏的弟子們傳開了。
而原本按兵不動的大師姐唐琴,眼睜睜的看着她一點點的被大家接受,也開始按耐不住了。
“大師姐,我看那個西宮千兒就是故意做給大家看的,想讓大家覺得她乖巧懂事,還熱衷學習,想要讓大家對她改觀呢。”沈梅一臉憤恨的說。
“還不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陰冷的聲音緩緩從珠簾後傳了出來。
唐琴陰狠的目光,猛地從珠簾后射向了她。
她捏着茶壺的手,猛然收緊了。
“大,大師姐,都怪我,上一次不夠小心,才害的我們沒能把西宮千兒那個賤人置之死地。”沈梅不由的渾身一顫,脊背後的寒氣,猛地竄到了身體的每一個毛細血孔里。
她臉色煞白的跪倒在地,不敢抬頭去看。
“既然上一次的事情,是你辦砸的,那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唐琴的眸中陡然掠過一絲殺氣,隨機把桌上的一封信扔到了地上。
這一次,她就要西宮千兒死無葬身之地!
“我,我絕對不會辜負大師姐的期望的……”沈梅誠惶誠恐的爬過去撿起了信封后,才慌慌張張的退出了門外。
沒想到剛走出院子外,就撞見了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怎麼是你?”她柳眉一挑,眼中的怨恨一覽無遺。
“我不能來么?”西宮千兒神色漠然的看着她。
“哼,你當然能來,不過只怕大師姐不會歡迎你,你還是不要來自討沒趣了。”沈梅不削的冷哼。
“沈師妹倒是管的挺寬的。”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西宮千兒淡淡道。
沈梅又氣又惱,猛地瞧見了她手上正拿着兩大紅色綉金的包裹,不由得有些詫異。
這個女人難道是來討好大師姐,想要給她送禮么?
等她抬起頭想要問個明白的時候,西宮千兒早已經走進了院子中。
被丟在一邊的沈梅臉色頓時僵了。
“西宮千兒,你少得意!”她氣的怒火中燒,卻也深知現在自己的身份,不能再明着做什麼了。
只能罵罵咧咧的走了。
推開虛掩着的房門,西宮千兒跨了進去,低着頭開口道,“大師姐,這是師父離開山莊前托我給大師姐送來的銀針包,說是讓我們在下個月的名師大會上用,讓我和大師姐各選一個。”
“哦?是么。”唐琴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撩開了珠簾,朝她走去。
“師姐先挑吧。”把那兩個包裹放到了桌子上之後,西宮千兒往後退了一步。
“這怎麼可以呢,師妹你已經辛苦幫我把銀針包送了過來,還是師妹先選吧。”即使房間裏根本沒有其他人,唐琴還是輕輕拉住的她的手臂,彷彿關係十分親密一樣。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哪兩個包裹,微微一笑道,“只是不知道師妹現在還會不會用銀針呢?”
“多謝師姐關心,師父已經親自替我溫習過,金針刺穴法了。”西宮千兒伸手去拿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被她拉着的手。
隨機把拿到手的銀針包遞到了她的面前,開口道,“還是大師姐用這個吧。”
唐琴垂眸一看,雖然兩個銀針包幾乎是一模一樣,但在她手上的這個,綉工還是精細了幾分,而且在包裹的反面,還綉着一隻金鳳凰。
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她伸手接過了銀針包,“師妹真是乖巧,知道怎麼哄別人開心,怪不得連師父都被你騙的一楞楞的。”
“師姐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西宮千兒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呵呵,師妹不懂那就算了,這個銀針包我就收下了,你先回去吧。”唐琴頭也不抬的擺了擺手。
拿起另外一個銀針包后,西宮千兒轉身離開。
大師傅回到了山莊,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這一次他外出就是為了名醫大會做準備的,所以在採購回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還親自一一分類。
他把整理好的藥材交給西宮千兒,讓她送去丹藥房中。
西宮千兒知道這些藥草十分珍貴,所以師父才會讓自己親自去送。
於是她拿起拿兩個竹籃,就把藥草送到了丹藥房中。
往日裏,總是對她冷眼相加的那些丹藥房弟子,如今看到西宮千兒一個個都是巴結的臉孔。
而西宮千兒卻態度冷漠,把事情交代完之後,就往回走了。
在經過小鏡湖的時候,將近天黑。
忽而,一陣寒風掠過,吹起了她鬢角的髮絲。
她站在橋中央,看着燈火闌珊的山莊景色,眸色微涼。
“夜深露重,鳳師妹還是早點回去吧。”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從她的身後傳來。
回頭一看,沒想到是柳彥凌。
不過這一次他的身後沒有跟着伺候的丫鬟,而是另一個人樣貌英俊的藍袍男子。
男子墨黑的長發梳成高髻,白玉冠下,劍眉斜飛,一雙幽深的眸子就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唇角卻噙着幾分揶揄的笑意,身着一襲紫色綉金線長袍,腰繫着一根墨黑色的流金腰帶,乍一看下,只讓人覺得英氣逼人,瀟洒倜儻。
比起美的不食煙火的柳彥凌,這個男人倒是多了幾分陰鬱的霸氣。
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西宮千兒的眸色又寒了幾分。
大師傅的兒子仲鑲怎麼突然回來了?
“好久不見千兒妹妹,沒想到竟然變得這麼漂亮了。”仲鑲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意開口道。
“見過仲師兄、柳師兄。”
“妹妹我們才多久沒見面啊,你怎麼看到我就這麼見外了呢?”看到她態度格外冷漠,仲鑲一臉受傷的捂住了胸口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可是天天想着你呢。”
“多謝師兄挂念。”西宮千兒語氣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這個該死的男人,真是死性不改。
憑藉著腦海中的記憶,她記得這個男人從小就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還整天嚷嚷着要娶自己,就因為大師傅看他越來越過分,所以才把他送出山莊。
“千兒,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太衝動,你就不要生氣了。”說話間的功夫,仲鑲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就要捏住她的小手的時候。
柳彥凌突然咳嗽了起來……
見狀,西宮千兒側身退了一步,快步走到了輪椅邊,開口道,“柳師兄身體虛,不宜吹風,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那就勞煩師妹了。”柳彥凌微微一笑。
“天黑路滑,師妹一個人送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是由我陪你一起送吧。”話音剛落,仲鑲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伸手要去抓她的手。
“仲師兄,你不是說要先回去跟大師傅和二師伯請安么?時間不早了,師兄還是快去吧。”柳彥凌突然開口。
聽到這話,仲鑲的手,愣是僵在了半空中。
臉色微微一變,眼看着到了嘴邊的肥肉就要飛走了,他怎麼甘心呢。
但是柳彥凌的話他也有所顧忌,只能幹笑了幾聲,“還好師弟提醒,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人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走了,沒事了。”
“多謝柳師兄出手幫忙。”如果西宮千兒沒有記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幫自己了。
上一次他送給自己的療傷葯,因為藥效非常明顯,所以她有用過幾次。
“你自己要多多小心。”柳彥凌目光沉寂的看着平靜的湖面,彷彿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西宮千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把他送回了瀾月閣中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了一屋子包裝精緻的禮盒。
她淡眉微蹙,有誰會送這麼多的東西給自己?而且還不留姓名。
伸手拿起了一個小盒子打開。
就在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黑氣突然朝她面門噴來!
‘啪嗒’
盒子落地的那一瞬間,西宮千兒也頹然傾倒。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昏暗的房間裏,一個高挑的身影閃了進來,隨機抱起了躺在地上的西宮千兒。
輕手輕腳的把她放到了床上。
“嘿嘿,千兒妹妹,我早就說過,你遲早都會是我的人。”仲鑲邪惡的笑了起來。
惡魔般的雙手,緩緩的伸向了那微微起伏的胸口……
就在他抽開外衣絲帶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種飄渺而柔和的樂曲。
“我,我怎麼好…困。”不一會兒的功夫,仲鑲渾身癱軟,跌坐到了地上。
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可是身體裏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了一樣,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這時,躺在床上的西宮千兒突然睜開了眼,翻身下床。
一把拽起仲鑲,離開了房間,直奔大師姐的院落。
‘哐!’
半夜裏,山莊裏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敲鑼聲。
隨即,一個女人的驚呼聲,響徹雲霄,“天,天吶!”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師傅仲孫博就帶着幾個弟子,匆匆趕到了唐琴的院落外。
此時此刻,房門是虛掩的,平時照顧唐琴的老媽子,正瞪大了雙眼,跌坐在地上,彷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
“出了什麼事!”仲孫博臉色陰沉的質問道。
“庄,莊主,唐姑娘她,她……”老媽子被嚇得臉色煞白,還不敢說出自己所見到的。
“去把門打開。”看到這情況,仲孫博的眸色又沉了幾分。
身後的兩個弟子聞言,立刻走到了房門口。
雖然女子的閨房,男人是不可以隨便進去的,更何況還是大師姐的。
但是現在師傅下令,他們也只能把那兩扇虛掩的門打開。
‘吱呀……’
就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
兩個渾身赤裸的人,正在床上打的火熱,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一切。
開門的兩個弟子頓時愣住了,趕忙低下了頭,跪倒在地,“師,師傅……”
“支支吾吾的做什麼,還不快說,看到了什麼。”仲孫博一聲冷喝。
“我,我們看到大師姐跟一個,一個男人在床上做苟且之事。”其中一個弟子,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什麼!”仲孫博當即大怒,轉身看向了老媽子,就吼道,“還不快去把她給我拉出來!”
“是,是。”老媽子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唐琴現在還在跟那個男人做那種事情,她要怎麼拉出來啊。
進退兩難之下,她只能硬着頭皮走進了房間裏。
站在距離床有十米的距離,大聲喊,“唐,唐姑娘,莊主找你呢。”
話音剛落,床上正在滾動的兩個人,突然雙雙停止了動作。
老媽子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
剛從柜子裏拿出了兩件乾淨的衣衫想要遞過去,讓她換好之後在去見莊主的。
沒想到,唐琴竟然失魂落魄的驚叫起來,“救,救命啊!有人,有人非禮我!”
此刻,她緊捂着自己的胸口,憤怒的瞪向了躺在另一頭的男人。
當她看清楚,這個男人竟然是仲鑲的時候,整個人都震住了。
“小姐,莊主還在外面等你,你還是快點換好衣裳出去吧。”老媽子躊躇着該不該上去,但看到院子外,仲孫博那張陰沉的可怕的臉,不由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聽到這話,唐琴的臉色頓時慘白。
她難以置信的朝房門外那一絲空隙望去。
只見到平日裏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大師傅,竟然正一臉陰沉的站在院子外。
趕忙將衣衫收拾妥當之後,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門外。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隨即,梨花帶雨般的哭了起來,“師,師傅,徒兒是被人陷害的啊……”
可是仲孫博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死死的盯着那房門口。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到一個衣衫凌亂的男人,跑出來后,也跪倒在他的面前。
“爹,孩兒真的跟琴兒沒有什麼,你一定要相信我啊,爹!”仲鑲幾乎來不及思考,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看到了院子外的那一幕。
當即,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西宮千兒給陷害了!
“你們兩個,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仲孫博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和弟子,心痛不已。
“師,師傅,你要相信我,徒兒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剛剛徒兒在睡覺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奇怪的樂曲聲,之後徒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想要加害徒兒啊,師傅,師傅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唐琴哽咽着解釋。
本來今天晚上她是讓仲鑲去玷污西宮千兒,到時候再準備抓個現行的。
可是哪曾想,現在受害人竟然變成了自己!
“爹,兒子也聽到了那種奇怪的樂曲,你要相信我們啊!如果我們真的是兩情相悅,又何必偷偷摸摸做出這樣的事情呢,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爹,讓爹給我們指婚啊!”仲鑲從一開始的驚訝,已經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低着頭,不卑不亢的解釋。
仲孫博目光如劍,看着他們,剛剛的話,其實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照理說,老媽子一開始的鑼鼓聲這麼想,如果他們真的是偷偷摸摸,肯定早已經逃走了,又怎麼會被抓個現行。
自己的兒子就算再愛拈花惹草,也從來沒有過這樣逾越的事情,更何況自己本分守己的徒弟呢?
這件事看起來一目了然,卻又存在很多的疑點。
沉默良久,仲孫博才再度開口道,“你們兩個,給我閉門思過,在名醫大會之前,都不許出門!”
“今晚在場的弟子,如果有誰敢對外透露一個字,庄歸處置!”說完,他就神色凌然的轉身離開。
一瞬間,院落里變得寂靜極了。
唐琴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一言不發的朝房間走去。
“琴兒,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仲鑲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唐琴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快步走進了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今天晚上的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個神秘的樂曲到底是哪裏來的?以西宮千兒現在的本事,那是絕對沒有可能躲過這麼精密的設計的。
難道說,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她?
可是放眼山莊裏,根本就沒有人擁有如此奇怪的本事,可以用樂曲來迷惑人的心智!
她的雙手慢慢緊握成了拳頭,恨意,一點點在她的眼底累計。
西宮千兒,這筆帳,我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在院子外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上,一抹嬌俏的身影,輕盈落地。
月光下,西宮千兒的目光如猶如一灘清澄的湖水,明亮而深邃,彷彿給人一種純凈到不慘任何雜質的錯覺。
嘴角,卻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意。
之前在橋上的時候,柳彥凌那一番話,就一句讓她有所警覺,知道今晚一定會發生什麼。
所以故意打開了那個放在最明顯位置的禮物盒子,騙取仲鑲的信任,以為自己真的昏倒,引他入局。
對她用毒,那豈不是自取滅亡?她的身體,本來就百毒不侵。
至於那個樂曲聲,那得多虧之前在書房裏發現的那本又臟又破爛的秘籍。
在那本秘籍上,記載着一種神秘的禁術。
那就是用刮骨的玉板互相敲擊之後,可以發出一種迷惑人心智的樂曲聲,當然這種聲音必須混合著雄厚的內力,才可以做到。
當然,光是這樣,絕對是不可能打到唐琴的。
不過這麼做唯一的好處就是,知道名醫大會之前,她都可以安安靜靜的鑽研醫術了。
之後的幾天裏,大師傅仲孫博不辭辛苦的把精湛的醫術,教給西宮千兒。
西宮千兒的醫術雖然有了突飛猛進的效果,但表面色卻不露聲色,仍舊錶現平平。
因此,本來對於她還寄予厚望的大師傅,十分失望。
隨便給了她一本施針的書籍之後,就讓她回去練習。
不過唐琴被罰閉門思過後,她就一直都沒有出過門,如果是平時的話,她肯定會想盡辦法也要奪回大師傅對她的寵愛,可是現在卻一反常態。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三年一度的名醫大會,大會前夕,山莊內外都張燈結綵,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
在大會當天,山莊裏召集江湖上各派有名的人士前來觀賞和參加,如果能誰夠在名醫大會上拔得頭籌,玄曜山莊莊主就會把人引薦給星月帝宮中做御醫,享受榮華富貴。
“歡迎各位有能之士前來我玄曜山莊比試,希望今天大家能夠各盡所能,拔得頭籌!”擂台上,仲孫博在說完開場白之後,比試就正式開始了。
那些遠道而來的人們,一個個的摩拳擦掌,氣氛好不熱鬧。
而唐琴則是一路過關斬將,把那些江湖上小名氣的大夫一一打敗,為大師傅爭足了臉面。
台下一陣歡呼的喝彩聲,頓時把大會的氣氛退的更高了。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擂台賽的唐琴突然開口道,“師傅,我想要和鳳師妹切磋一下。”
“好。”正在興頭上的仲孫博,一口答應了下來。
西宮千兒微微一笑,早就料到她會按耐不住,於是沒有推脫,就上了擂台。
“聽說師妹的施針之術,有了很大的提高啊。”站在對面的唐琴,笑顏如花的說,“不如,我們就比一比行針去毒的,你覺得如何?”
行針去毒,必須用人來做活體試驗,越短的時間內能夠把中毒者體內的毒素去除,就能夠獲得優勝。
“那就請吧。”西宮千兒泰然自若的回答。
看到她沒有拒絕,唐琴的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惡毒。
“比試開始!”隨着鑼鼓聲響,兩個下等弟子走上了擂台,躺在席子上。
隨即,兩人紛紛從袖口中拿出了大師傅送的銀針包,開始施針去毒。
兩人的手速奇快無比,幾乎是不相上下。
霎時間,場上場下安靜無比,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試。
“鳳師妹,你輸了!”
就在唐琴插完最後一根銀針,站起身來的時候……
躺在地上的那名弟子,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第六章少莊主慘死
眾人見狀,紛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明明是行針去毒,那個弟子怎麼可能毒發身亡呢!
唐琴猛地轉過頭,兇惡的質問道,“是你在銀針上動了手腳!”
“大師姐,說話可是要講究證據的。”西宮千兒緩緩的站起身來,神色漠然的看着她。
“這個銀針包是你拿來給我的,一定是你在上面動了手腳!”唐琴目露凶光的死死盯着她,彷彿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之前,我給大師姐你送去的時候,你自己也親自檢查過一遍,還有老媽子可以作證,怎麼一出了事情,師姐就賴到我的頭上了呢?”西宮千兒眸色一寒,冷冷的反問道。
此話一出,站在擂台下的仲孫博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其餘眾人,皆是一片嘩然。
“這,這一定是你做的,你是嫉妒我的才華!”唐琴一掃平日裏溫婉的形象,竟然衝到了西宮千兒的面前,拽住了她的衣衫,憤怒的咒罵道,“你說,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你這個該死的賤人!”
“閉嘴!”仲孫博忍無可忍。
在這麼多外人的面前,自己的徒弟竟然做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
簡直是把山莊的面子通通丟光了。
隨即,他走上擂台,對着眾人說道,“天色已晚,大家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隨後到大殿裏享用晚宴吧。”
說完,他一把拽住了唐琴的手,把她拖下了擂台,直奔祠堂。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西宮千兒的唇角勾起一抹輕諷的笑意,緩緩走下了擂台,往回走去。
上一世就是因為這件事,自己被誣陷毒死,但是這一次唐琴你還以為害的死我么?
而二師伯仲楊只能幫忙收拾這個爛攤子,一邊把那些來訪的客人送去客房。
當天晚宴上,唐琴還是盛裝出席,一襲牡丹薄水煙逶拖地長裙,清新雅意,溫婉嫻淑。
她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從容不迫的和那些名望很高的世家弟子交談。
姣好的外貌和婀娜的身姿,讓她很快就被不少男子圍住,而白天發生的事情,也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懶得看這些無聊的戲碼,西宮千兒轉身走出了殿外。
突然,背後傳來了仲孫博的聲音,“千兒啊,這名醫大會關繫着山莊的榮辱,白天的事情,師父希望你不要再提,不管如何,還是等到大會結束后再說。”
“徒兒明白。”
“只是,你師姐向來辦事小心,銀針有毒確實是疑點重重。”仲孫博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師傅想說什麼?”西宮千兒眸色冷凝的看着他。
仲孫博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為師只是覺得,你師姐可能是被人冤枉,也希望你不要因為白天在擂台上的爭執,傷了你們師姐妹的感情。”
呵,可能是被冤枉?
上一世她被設計陷害,用毒針傷了同門的時候,師傅你又在什麼地方?
什麼時候為她說過一句話。
西宮千兒的眼底,掠過一絲寒意,冷冷道,“徒兒自然相信師姐是無辜的,只是大師姐從小就對毒了如指掌,銀針上有毒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件事,為師一定會秉公辦理的。”仲孫博聞言,柔和的語氣頓時變了。
“那徒兒先行告退了。”說完,西宮千兒轉身離開。
只是,在房間裏躺到了半夜之後,她的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晚上什麼都沒吃,確實是餓了。
她翻身下床,打算去廚房裏找點吃的。
沒想到在花園裏竟然看到了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西宮千兒蹲下身,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很微弱。
而且這人從臉到脖子跟都是一塊塊紅,看起來像是過敏。
隨即,她從身後拿出了兩塊薄如蟬翼的青色玉板,在那男子的手上和勃頸后掛了幾下,又從銀針包中,取出了一根銀針,刺在那男子的胸口和天靈蓋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人渾身一抖,“咳咳咳”的咳嗽起來。
“是,是你救了我?”男子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臉色慘白的問。
“你是因為花粉過敏,引起的心臟衰竭,趕緊回去休息吧,不要到處亂跑了。”作為醫者,西宮千兒做不到見死不救。
更何況這個男人是承天山莊的少莊主邱一天,和玄曜山莊的關係十分密切。
救了這個男人,以後對她的幫助會很大。
“多謝了。”男子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回走。
西宮千兒看他沒什麼大礙,就轉身離開。
只是,她剛走,就有兩個黑影,跟在了邱一天的身後。
第二天一清早,承天山莊的少莊主,昨天晚上在房間裏被人殺死的消息,頓時在山莊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麼會死的這麼突然呢?”
“難不成,是仇家找上門,殺錯了人?”
“早就聽聞承天山莊和玄曜山莊這兩年鬧的不和,沒想到竟然會下此毒手。”
一時間,在山莊裏做客的那些江湖名師和世家弟子,各做猜測。
仲孫博勃然大怒,當即親自檢驗屍體身上的傷痕,卻發現邱一天身上銀針刺出的血口,跟自己教給兩個土地的針法十分想像。
“怎麼,仲莊主是不是查出了什麼?”
“此事出在我們玄曜山莊中,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仲孫博沉着臉,就把這群看熱鬧的人都請走了。
只把唐琴和西宮千兒兩人留在了大殿中。
剛剛有那麼多的名醫在場,有些話不能直說。
好在他的獨門針法沒有人親眼看過,所以那些人根本就看不出真正死因。
“邱一天是被為師傳授給你們的行針之術殺死的,到底是誰做的,希望你們能夠自己坦白。”仲孫博神色凌然的看着這兩個愛徒,語氣格外沉重。
看着地上的屍體,唐琴面露憂傷之色,緩緩道,“師傅,您應該知道,邱少莊主跟我是有婚約的,徒兒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害死自己未來的夫君,只是……”
“說!”看她欲言又止,仲孫博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只是,昨天晚上我在宴會上看見,看見鳳師妹主動去找邱少莊主說話,可是少莊主卻沒理她,兩人似乎發生了口角,鬧得很不愉快,才離開的。”唐琴眼中滿是哀怨之色,“其實,鳳師妹如果真的喜歡少莊主,我也可以成全你們的,可是你真的不應該因為邱少莊主拒絕,而狠下殺手啊。”
“師姐,昨天你跟那麼多名門公子交談甚歡,還有閒情逸緻來關心我,師妹我真是倍感榮幸。”西宮千兒冷言譏諷道。
唐琴並不驚慌,反而提醒道,“師傅,其實昨天晚上的事情,邱少莊主的貼身隨從也親眼所見。”
“好,就讓他進來說話。”仲孫博陰沉着一張臉,坐在了椅子上。
不一會的功夫,門外就走進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他正是邱一天的貼身隨從。
那隨從一走進大殿,立刻就情緒激動的指着西宮千兒質問道,“昨天晚上就是你,把我們少莊主約了出去!少莊主很晚才回來,回來之後就很不對勁,幾乎什麼話都沒說,就躺下了,沒想到,沒想到第二天就死了!”
“你敢說你是親眼看到我,約了你家少莊主出去?”西宮千兒抬眼,冷冷的盯着他。
那隨從從未看見過那麼凌厲的目光,後背不由得冒出一層冷汗。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唐琴,但很快又一副盛氣凌人,怒火中的樣子,怒罵道,“就是你,你就是殺人兇手!”
仲孫博聞言,當即大怒。
‘砰!’的一聲巨響。
身邊的楠木桌居然硬生生的被他震碎。
“千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是邱少莊主拒絕你,你也不應該心生殺意啊!”他怒氣難消的責問道。
“師傅,沒做過的事情,我是不會承認的。”西宮千兒眼瞼低垂,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讓為師怎麼相信你!”仲孫博一臉心痛的看着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你知不道,這一次死的可是承天山莊的少莊主,為師就算再不捨得你,也不能心慈手軟了。”
說完,他緩緩的站起身,神色凝重的開口道,“先關到地牢裏去。”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柳彥凌竟出現在了大殿上。
仲孫博微微一愣,隨即開口問,“彥凌,你怎麼來了?”
“大師傅,我有事要說。”柳彥凌一襲白衣,恍若天人,他神色淡然的開口道,“昨天晚上鳳師妹一直都在我那裏,陪我下棋,並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此言一出,仲孫博的臉色頓時一變。
“大師傅應該知道我是從來不撒謊的。”柳彥凌淡淡一笑道。
“柳師兄,你為什麼要幫鳳師妹騙人呢?昨天晚上,鳳師妹明明沒有去你那裏!”唐琴着急的衝上前,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唐師妹,你為什麼相信那個隨從說的是真的,也不相信我這個師兄說的話呢?還是說,你就是想鳳師妹被師傅關到地牢中,背起這個黑鍋?”柳彥凌一針見血的戳破。
“我,我沒有。”唐琴渾身一顫,當即臉色白了幾分。
“師傅,其實徒兒有一件事,也想要問一問師姐。”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西宮千兒突然開口。
第七章突如其來的告白
仲孫博眉頭緊蹙,沉聲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徒兒前幾次看到大師姐的貼身侍女菊兒,帶着幾個弟子從山下運了不少小孩上山,後來又送進了大師姐的房間裏,本來我以為師姐是獨自一人閉關比較孤獨寂寞,才會找孩子陪伴,但是後來那些孩子都不見了,所以徒兒覺得十分古怪,想要問一問大師姐,這些孩子都去了什麼地方?”西宮千兒語氣淡淡的問道。
聞言,仲孫博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當即厲聲質問道,“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師父,師父我沒有做過,是師妹誣陷我的!”唐琴急忙為自己開脫道,“師父,您知道徒兒是最喜愛小孩子的了,怎麼可能用無辜的孩子去練針呢?”
“嗯。”仲孫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見師父還相信自己,唐琴立刻反擊道,“鳳師妹,你上一次在師父送給我的銀針上下毒,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這件事我已經不跟你計較,可是你為什麼一次次的要針對我呢?師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爭些什麼,可是你卻…”
她滿臉是淚的模樣,讓仲孫博於心不忍,“琴兒,如果你沒有做過,誰也沒有辦法陷害你的。”
“還請師父替徒兒做主啊。”唐琴眼眶通紅的哭訴道,“徒兒是無辜的…”
“千兒,你有什麼證據來證明琴兒做過這些么?如果沒有,那你就是冤枉和誤會她了啊。”仲孫博語重心長,意味不明的提醒着她。
西宮千兒心中冷笑,抬起頭來的時候,平靜的回答道,“弟子有證據。”
“好,那證據呢?”仲孫博也是一驚。
話音剛落,西宮千兒打了個響指。
隨即,有兩個弟子抬着一個支架到了大殿上。
西宮千兒指着支架上蓋着白布的物體開口道,“師父,這上面躺着的就是被世界練完針后,無辜慘死的孩子。”
說完,她蹲下身,慢慢的拉開了白布。
看到白布下死不瞑目的孩子屍體,唐琴的瞳孔猛地收縮,腳下一軟,跌坐到了地上。
仲孫博快步走到了支架前,仔細檢查了一遍那孩子身上的針口。
當他看到孩子胸口那一拍古怪的針口的時候,身子不由得一怔。
是行針去毒的針口,一點都沒有錯,只是施針着還不熟練,所以孩子的身上有數不清的針眼。
他神色肅穆,緩緩的站起了身,把白布蓋住了孩子的臉。
“師父,行針去毒是需要行針去毒,必須用人來做活體試驗,山莊裏除了我之外,只有大師姐會行針去毒之術了。”西宮千兒輕描淡寫的一提。
卻讓唐琴覺得自己掉進了萬丈深淵。
她驚恐萬分的瞪大了雙眼,無力的辯駁道,“師父,師父你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一定是鳳師妹,是她,是她做了這一切,卻把事情賴在了徒兒的身上,徒兒是無辜的啊。”
“夠了!千兒的行針去毒是為師親手教的,她天資聰穎,早已經融會貫通,又怎麼可能拿孩子來練針呢!”仲孫博一臉失望的看着她,痛心疾首,“琴兒啊,你怎麼能夠做出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呢!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還記得為師從告誡你們什麼么?醫者,是要救人,而不是害人啊!”
“師父…徒兒是無辜的。”唐琴泣不成聲的拽着他的褲腳,不斷的重複着同一句話。
“這個孩子身上的針口和少莊主身上的針口是一模一樣的,琴兒,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幾條人命?”仲孫博甩開了她的手,厲聲呵斥道,“你再錯下去,就連玄曜山莊的聲譽都會被你毀了啊!”
“師父,殺人者,該償命。”西宮千兒冷眼看着這一切,知道師父遲遲不肯懲罰,就是捨不得這個寶貝徒弟。
只是現在證據確鑿,就算他有心保護也已經無力回天。
仲孫博沉默半晌,終於開口下令,“來人吶,把唐琴關進地牢中!”
“師父,師父不要啊!弟子沒有做過,沒有做過!”唐琴難以置信的看着平日裏疼她,愛護她的師父,為什麼到最後一刻竟然不幫着自己?!
兩個弟子衝到了她的身邊,把她的雙手緊緊扣住就要往外拖。
唐琴拚命掙扎,抵死不從,歇斯底里的大喊,“賤人,你這個賤人,你誣陷我,你害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了,還愣着幹什麼,拖下去!”仲孫博一聲大喝。
那兩個弟子不敢再猶豫,趕忙把唐琴拖走了。
她的哀嚎聲猶如詛咒,久久不散…
仲孫博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身心疲憊的坐到了椅子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自己悉心培養的弟子,就這樣被毀於一旦,他不甘心。
西宮千兒當然知道,師父只不過是愛才,再加上唐琴是他夫人的嫡親侄女。
光憑這兩點,就足夠讓他狠不下心處決大師姐了。
把唐琴關起來,根本就是變相的保護她!
想到自己上一世的遭遇,被人陷害的時候,大師傅卻不曾出現過,也不曾為她說過一句話,更讓她心寒了幾分。
“千兒,今天的事情,你不可以對外提一個字,明白么?”仲孫博揉着太陽穴,沉聲命令道。
“是,弟子明白。”西宮千兒當然知道這件事已經不單單關乎唐琴的性命了,更重要的是玄曜山莊的聲譽和威嚴。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那些在山莊裏做客的名醫們,絕對會要兇手償命,更重要的是承天山莊少莊主的死,深深影響了兩個山莊世交的關係。
“彥凌,這件事,大師傅也希望你閉口不提,可以么?”仲孫博的語氣稍微軟了幾分。
“是。”柳彥凌點了點頭。
“很好,你們兩個先退下去吧,其他的事情,為師會處理妥當,就當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明白么?”仲孫博嘆息着擺了擺手。
西宮千兒和柳彥凌默默退了下去。
以走出大殿,好幾個在外等待的名醫就圍了上來,好奇的詢問道,“怎麼樣,莊主他查到是什麼人害死了承天山莊少莊主的么?”
西宮千兒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
“那莊主他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了沒有?”又有人追問。
“不清楚。”西宮千兒無心跟這些所謂的名醫多談,快步往回走去。
那幾個人還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被柳彥凌擋住,“幾位都是玄曜山莊的貴客,既然山莊裏出了這樣的大事,幾位應該在廂房裏休息等待,到時候莊主一定會給各位滿意的答覆的。”
“可…”
還沒等那人說完,柳彥凌就打斷道,“幾位請回吧。”
“好吧好吧。”幾個名醫也識趣的轉身離開,沒有再追問什麼。
柳彥凌推着輪椅,很快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西宮千兒。
看到他跟上來,西宮千兒停下了腳步,開口道,“這一次要多謝柳師兄幫忙了。”
“我只不過是還師妹你一個恩情而已。”柳彥凌神色平靜的淡淡道,“上一次你幫我查出丹藥有毒,這一次我告訴你有人陷害,也算是扯平了。”
“但我還是該說一句謝謝。”西宮千兒緩緩道,“謝謝師兄你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幫我脫離險境。”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傷而已。”柳彥凌抬起頭靜靜看着她。
只是這一句話,卻讓西宮千兒的心底掠起了一絲波瀾。
看着柳彥凌眼底那一抹哀傷和寂寥,她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一絲心疼,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俯身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披到了他的身後。
然後走到了輪椅后,推着他往瀾月閣走去。
走在滿是落葉的林子裏,西宮千兒的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面對的爭鋒相對,生死存亡,讓她略感疲憊。
她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走,欣賞着秋季這玄曜山莊裏的獨特落葉美景,低聲喃喃道,“好懷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玩鬧。”
“那時候你的笑容比現在燦爛多了。”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西宮千兒微微一愣,推着輪椅的手一僵。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開口問,“柳師兄,我記得你和我小時候沒有見過面吧?”
柳彥凌因為身體不好,常年都不會離開房間,可是剛剛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呢?
“五年前,大師傅生辰的晚上放了煙花,也是這樣落葉漫天飛的季節,你在林子裏歡快的舞蹈,那時候我只是偶然經過,卻也被你燦爛的笑容驚艷到了,雖然你並沒有注意到我,但是那個時候,你已經住在我的心裏了。”說到這的時候,柳彥凌的眼睛突然變亮了,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那幸福的笑容,和突然的告白,一時間讓西宮千兒有些措手不及。
她僵在了原地,張着嘴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的話讓鳳師妹困擾了么?”柳彥凌抱歉的看着她,不好意思的道歉道,“本來我不該說這些的,只是覺得氣氛很好,不由自主的就提起了。”
這些話,這件事已經埋在了他心底五年。
五年了,他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這個畫面,醒來卻又只是一個人。
知道她被陷害偷賣藥草被罰去丹藥房做事後,他心痛不已,當時就告訴自己,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
“沒有困擾,只是有些驚訝。”西宮千兒知道他雖然身有殘疾,但是卻智慧超然,十分有才。
“驚訝什麼?”柳彥凌微笑着看她,眼睛璀璨如星河,一不小心,就會讓人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