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6、兄妹——已磨滅的親情
方泠芷慢慢調整呼吸，隨着方清秋喃喃話語，只覺內心一片澄靜，甚至感到有一玉色光環緩緩由丹田升至頭頂，體內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感，這與她這幾日修鍊《逍遙引》的感覺非常相似。
而方清秋則在深吐一口氣之後，緩緩睜眼，卻驚奇的見方泠芷胸前似是隱隱有蓮花形狀顯現，她有些迷惑不解，若突破旋照階段的弟子，丹田處會結出蓮花印，可沒聽說誰會結在胸前的。想來想去，方清秋又笑了，管她結在哪裏，都是一種進步，該誇獎才是。
見蓮花印漸無，方泠芷才緩緩睜開眼睛，卻見對面家姐已經面露喜色。七年了，方泠芷睜眼之後，還是第一次見方清秋如此驚喜，難道真是自己又有突破？她存着一絲僥倖和激動問道，“姐姐是在高興什麼？”
方清秋寵溺的拍了拍方泠芷的頭，之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擁到懷裏，像個母親般的說道，“泠芷，我們打小沒了娘，照顧你就是我的責任。如今看着你一天比一天進步，我……我真的很開心。”
“姐姐。”方泠芷反攬住方清秋纖細的腰肢，眼圈兒都紅了，“姐姐，你放心，我會努力的，我會讓所有人看到，我們方家人，沒有一個是差的！”
“嗯，嗯。”方清秋連連點頭，心中寬慰不已。這樣下去的話，方泠芷應該會在摘星大會上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
兩姐妹又互相黏黏糊糊的說了幾句體己話，方泠芷一下子想起什麼，忽的拍了下大腿，對方清秋說道，“姐姐，你等下，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好東西？”方清秋有些疑惑的望着在床鋪中東摸摸西探探的方泠芷，不知道什麼好東西能藏在床鋪底下，那不早就壓壞了么？
直到看見方泠芷把一本皺皺巴巴本皮還泛黃的小書如獲珍寶似的遞到自己手裏，她才低頭望了望書上的字，“逍遙引？”
“嗯，”方泠芷認真的點頭，之後又警惕的四處望了望，才小聲說道，“這本書是我打禁閉地偷出來的，當初我就是在那裏日夜修鍊這本書，才突破了築基六層的。姐姐，悄悄告訴你，我還掌握了水雷神符的一點皮毛呢。”
方清秋可是嚇了一跳，在禁閉地偷東西出來，萬一被鬼谷子知道了，那還了得？！她連忙將《逍遙引》交還方泠芷手中，還做了“噓”的手勢，之後才小聲回道，“你知不知道無形中你的罪責又加了一條？！”
方泠芷撇撇嘴，說道，“所以我才只告訴了姐姐你啊，就連風師兄和月師姐我都沒說呢。”
“不說就對了，”方清秋的心突突跳個不停，逍遙派門規森嚴，她是比任何人都知道的，這會兒哪還敢翻開看，直接對方泠芷說道，“你速將此書收好，切忌對任何人提起此事，知道嗎？”
“哦，好吧。”見自家家姐急成這般，方泠芷也心領神會，只得又將它塞到了床鋪底下。
“還有，”方清秋望了望方泠芷腰中別著的炙焰，蹙眉問道，“你可是與那些無知女弟子一般，為了雲宿棄劍修習樂器？我可是聽說，七星樓十三代弟子方泠芷打禁地回來之後，便有了仙器，還是一支外形像燒火棍的古簫？！”
“姐姐，天大的冤枉！”方泠芷實在不懂為何在這修仙門派也有那麼多嚼舌根的爛人，“我今日才第一次見了雲師兄，怎會因他而修鍊樂器？那仙器是……”方泠芷卡了一下，忽然想起花墨的話，只得無奈的一攤手，繼續說道，“是當日碧師兄和海師兄將我送至樹林后，我在路上偶然發現並帶入禁閉地的。后修習《逍遙引》之時便用作媒介，無意中發現用着也順手，便留下做仙器了。”
碧儒和海逸只將方泠芷送至樹林外，這事情方清秋是知曉的，這會兒聽方泠芷這麼解釋，似乎也合情合理，便只嘆息道，“你這孩子，本命獸是撿的，現在就連仙器都是撿的，唉，修仙之人沒有一把好的仙器傍身，以後如何混得開？本命獸也是如此，你……”
見方清秋又要長篇大論，方泠芷連忙笑嘻嘻的攙上她的手臂，糊弄道，“姐姐也不必擔心，如果遇上好的寶劍，我自然會換的啦。本命獸也是一樣，”方泠芷說著，瞥了瞥本在地上睡覺，這會兒一聽到“本命獸”三個字，耳朵就豎起來的渣渣，開玩笑道，“如果遇到更好的，我立刻把渣渣紅燒了，和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你這孩子，沒個正經樣兒。”方清秋輕點方泠芷的額頭，不過總算又重展笑顏，叮囑道，“還有一個半月就要到摘星大會了，這一次不止咱們逍遙派，就連花溪宮和赤煉閣都格外重視。我曾聽碧師兄提過，這兩日掌門師伯就在和師傅、三師叔討論如何迎接這兩派掌門的事情。據說今年是輪到你們七星樓派弟子迎接，一般都是四大弟子中的兩位帶着十三代弟子中的兩位，不知道會選上誰呢。”
方泠芷望着沉思的方清秋，笑着說道，“我的好姐姐，四大弟子肯定會有你心儀的那個風師兄啦……”
方清秋見方泠芷那欠揍的樣兒就小臉一紅，垂着頭應了聲，“風師兄那麼優秀，又是四大弟子之首，定是有他的。”
方泠芷摸摸下巴，眼珠一轉，又說道，“至於十三代弟子嘛，別人我是不清楚，但云宿一定會有的啦，他雖是新人，實力卻不低於四大弟子，又有異獸仙器傍身，舍他其誰呢。”
“哼，”方清秋卻俊臉一扭，嘟囔道，“不過是會騙騙師姐的花心大少而已，低俗。”
“是，低俗低俗，”方泠芷偷笑着，忽的靠近方清秋，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她，“自然是不如風師兄那般風流倜儻啦！”
“好啊，泠芷，你取笑我！下次什麼都不和你說！”方清秋驀地就羞紅了臉，整個屋子的追着方泠芷要打。
“姐姐你別生氣嘛。”方泠芷邊求饒邊撒腿就跑，好在她什麼都不如方清秋，偏偏修習了些武道功夫，逃跑的本事可是一流。兩個女孩子在屋裏你追我趕的，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孩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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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弟子都辛苦了，此番歷練都有何感想，不妨一一說來聽聽。”
這自然按順序從破天樓的說起了，無非就是些“感謝掌門師伯和各位師叔給弟子這個機會……”之類的檯面話。輪到方泠芷的時候，她也學着前面各位師兄師姐的樣子，開口就拍起馬屁來，並且是馬屁拍的最響的一個，聽得清風道人直揚嘴角。
“各位弟子都如此出色，我自然欣慰。這次你們回來，我可是有件大好事要宣佈。”清風道人賣了個關子，望着掩飾不住笑臉的卜算子，之後才在一干人等疑惑又期待的眼神中開口宣佈道，“七星樓第十二代弟子花墨與雪璃在下個月初五成親！”
此語一出，驚起四座，幾個掌門都早已知曉，所以反應不大，都只是頷首祝賀；方泠芷卻瞪大了眼，呆在當場，心裏只記得這一句話，花師兄要成親了……
清風道人還兀自笑着說道，“四師弟和師妹就先帶着弟子留住逍遙派吧，到時候還少不了你們的祝福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哈哈。”白羽仙笑道，稍有不自在的斜瞥了上官龍陽一眼。
“三師弟七星樓居然有此等好事，當然值得恭喜。”鬼谷子依舊一張撲克臉，雖然口中說著恭喜，臉上卻沒有一絲恭喜的意味。
“那還真是多謝二師兄了，”卜算子不咸不淡的回著話，臉上滿是笑容，“我七星樓最近就是喜事多，據我這把老骨頭的觀察，花墨和雪璃的好事一過，風瞿和月汐的也就近了呢！”
在別人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時候，方清秋一下就蒼白了臉。
風瞿這一年來似乎較之前成熟穩重了些，表情倒是沒有變，只微微蹙了下眉頭；倒是月汐還是老樣子撅嘴在身後悄悄杵了卜算子一下。
卜算子倒是完全沒感覺到似的，回身對月汐哈哈笑着，點着她的額頭慈愛道，“怎麼，丫頭還害羞了？”
月汐的臉瞬間像熟透了的番茄，頭快垂到胸前了，她拱拱手，底氣不足道，“弟子不敢。”
卜算子頷首，轉頭工夫又瞥到方泠芷和雲宿，便又笑道，“雲宿，泠芷丫頭，你們的劍爐已經蓋好了，待會兒帶你們去瞧瞧。”
“多謝掌門師伯，多謝師父。”本來方泠芷還有點呆，感覺到雲宿暗暗碰了她一下，忙跟着雲宿一起拱手謝恩道。
清風道人別有意味的望了雲宿一眼，接着又寒暄幾句，便隨着其他四位師弟師妹回了破天樓。長輩們終於不在，這些剛剛回來的小輩們也該惺惺相惜。風瞿和月汐剛想到往方泠芷的方向走去，誰料方清秋竟搶了個先。他二人聰明的望而止步，畢竟人家是親姐妹，一年不見，該好好敘舊的。
方清秋拉着方泠芷的手到了一旁，兩人之間卻沒有絲毫喜悅的重逢氣氛，反倒兩人臉上的絕望相得益彰。方清秋微微顫抖着執起方泠芷的手，顫抖道，“本來這一路……我與風師兄相處極好的。可為什麼才看到一絲絲希望，三師叔就亂點鴛鴦譜了呢。”
方泠芷干張了幾下嘴，覺得心裏憋悶委屈的要命，想發泄卻找不到源頭。她苦着一張臉望向方清秋，安慰道，“姐姐，風師兄與月師姐的婚約只是師父隨口說說，不必當真。花師兄和雪師姐的婚約才是真的，連日子都訂好了。”方泠芷說著，臉色倒是比方清秋還要蒼白。
自家老妹的心事，如果說到這個份兒上還看不出，那她就枉為人姐了。方清秋一把將方泠芷擁在懷中，在她耳旁輕輕道，“我們姐妹，為何都如此命苦呢。”語氣中滿是沉痛。
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一對姐妹一年不見的一個喜悅的擁抱，卻只有當事人知道，這裏含有多少的苦澀。
***
當康正兀自在窩裏睡得天昏地暗，聽到門響聲，還是警覺的睜開眼，訝異的望着方鍾離。
“師弟，坐。”方泠芷指了指不遠處的蒲團，見方鍾離坐下，自己也坐於他的一側，主動開口問道，“不知師弟要討教哪方面？”
就在方泠芷還猜測着方鍾離可能是來學習煉器的時候，方鍾離卻淡淡開了口，“我想知道方師姐修行大漲的原因。”
“啊？”方泠芷有一霎那的失神，但見方鍾離瞥來的冷冷眼光，她忽然明白了方鍾離這次前來的目的。
方鍾離不是來討教的，也不是她想像中那般善意，他是明擺着興師問罪來的。數年前，方泠芷是三人中仙資最低的；甚至因為此，他避而不見七年。但在摘星大會上，方泠芷卻以壓倒性的優勢贏了他，得了與精英弟子一同歷練的機會；再之後，居然又莫名有了煉器的能力。她太幸運了，幸運的不可思議，幸運的讓方鍾離妒火中燒，忍不住前來興師問罪。
“我是想問，方師姐何以幾個月之間的修行造詣，便超過普通人幾十年？這中間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方鍾離所問步步相逼，語氣也愈發重了起來，“還是說，背後有人相助？比如說那個雲宿？這次來了你們怎麼沒在一起？據傳聞，你們兩個可是影不離形的，還一起在劍廬中日夜相對。哦對了，摘星大會之後，又過了好一段日子，以方師姐的進度，現在該是會御劍飛行了吧？對於御物又有什麼心得呢？”
方泠芷呆住了，她完完全全的呆了半晌，平日裏牙尖嘴利吵架鮮有失敗的她，此時居然無言以對。她原本以為，只有像莫依依那樣的壞蛋，才會對自己講這些難聽的話。但這些話卻實打實的從方鍾離口中蹦出，再加上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