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邀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太陽被烏雲遮住,蔚藍的天空消失了,天氣又悶又熱,徐燦燦背上已經出了一層汗,淡粉色的薄絲衫貼在了背上,桃紅色的抹胸顯露出旖旎的輪廓。
王青瑜個子很高,他看着徐燦燦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可是他的眼中卻含着灼熱和祈求。
他靜靜凝視着徐燦燦,發現悶熱的天氣反倒令她微紅的肌膚更加晶瑩,一雙桃花眼似乎含着水意,望着他的時候盈盈欲滴,滿是歉意。
徐燦燦從來都有良心,大伯用已經報名參選和祖母之意來威脅父親,從而取消了婚事,她覺得自己沒有責任,可是對王青瑜卻感到歉疚。
她看着王青瑜,再次確定這個青年確實英俊,嫁給他有很大可能會幸福,
可是,事已至此,無法挽回。
徐燦燦用帕子拭了拭臉頰的汗粒,終於令自己平靜了下來:“先坐下吧!”
她不知道自己該稱呼王青瑜什麼,難道是“二郎”?抑或“王二哥”?徐燦燦覺得自己沒臉這樣稱呼。
王青瑜眼睛看向徐王氏,恭謹地拱了拱手:“伯母,楊大人如今是開封府尹,晚輩追隨楊大人進京,如今在開封府任職。”
“今明兩日晚輩尚有公務,”他抬眼看向徐燦燦,“後日晚輩去府上拜訪!”
徐王氏心裏難過,嘆了口氣卻說不出話。
徐燦燦向他身後一看,發現有兩個差役打扮的男子遠遠地張望着這邊,再一看,卻看到了騎着馬緩緩而來的傅予琛,不由瞪圓了眼睛。
這麼熱的天,傅予琛卻依舊衣履儼然,頭戴銀冠,身穿淡黃袍衫,細腰上圍着玉裝紅束帶,腳上是皂文靴,這樣一幅裝束,再配着他秀美精緻的臉,當真如一道閃電劃破了陰沉欲雨的世界,就那樣存在着。
徐燦燦卻下意識覺得傅予琛在看着自己生氣,縱然他看着是面無表情的。
只是徐燦燦如今正在尷尬,根本沒有心思再去欣賞美男,因此很快便移開了眼睛。
傅柳偷偷瞧了傅予琛一眼,發現他的眼睛依舊盯着徐燦燦那邊,再去看傅予琛的左手——傅予琛是個左撇子——發現他的左手雖然緊緊握着馬鞭,可是尾指卻微微翹起——這是傅予琛想要殺人時的習慣性動作。
他從小侍候公子,熟知公子習慣,便悄悄縱馬上前,低聲道:“公子,殺人不是不行,可是如果徐姑娘發現……”
傅予琛沒有說話,可是握着馬鞭的左手逐漸放鬆,最後翹起的尾指也回到了它該在的位置。
王青瑜乾脆利索地告辭走了。
徐燦燦也沒心思吃茶了,等母親和碧雲吃完了就去結了帳,然後便借口累了,拉着母親回家了。
回到家,徐燦燦先洗了個澡,然後便取出了筆墨紙硯開始練字。她的心裏亂糟糟的,可也說不出什麼。傅予琛騎在馬上看着她的神情,一直在她腦海里浮現,令她坐卧難安,唯有用練字來緩解自己莫名慌亂的情緒。
良久之後,徐燦燦告訴自己,她和傅予琛並沒有關係,她不用為他的眼神和神情緊張。
可是,她的心裏依舊慌亂。
徐燦燦又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徐家的晚飯做好了,徐燦燦便去堂屋用晚飯,卻發現身邊只有小香一個人跟着,沒見碧雲,便隨意問了一聲。
小香眼睛一閃,低頭答道:“姑娘練字的時候我就沒有看到碧雲姐姐。”
徐燦燦很信任碧雲,也不在意,看到母親出來叫自己進去,便同母親一起進了堂屋。
用過晚飯,一家人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聊天喝茶。徐燦燦在家人的陪伴下,心情終於輕鬆起來。她親手洗了一籃五月鮮桃子,先給碧雲、小香和丁媽媽留了七八個,剩下的用果籃盛着端了過來。
徐王氏和徐順和各吃了一個便不吃了,笑眯眯看着徐燦燦和徐宜春吃桃子。徐宜春還好,吃了兩個就洗洗手不吃了。他數着姐姐能的桃核,看姐姐能不能破她以前連吃十個桃子的記錄。
徐燦燦可是最喜歡吃桃子的,不急不緩地吃着,一直吃到飽為止。
徐宜春最後數了數徐燦燦面前的桃核,發現姐姐最終還是破了記錄,吃了十二個桃子!
他嬉笑着伸手要摸徐燦燦的肚子。
徐燦燦猝不及防被他摸了一把,便也去摸他的肚子,姐弟兩個嘻嘻哈哈亂成一團,不一會兒徐燦燦就出了一身汗。
嬉笑着徐燦燦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心裏有心事還能吃這麼多,自己怕是豬托生的!
回到卧室,身上有些黏膩,徐燦燦就又洗了個澡。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再去吃桃子,洗完澡徐燦燦又擦了牙洗了臉預備睡覺。
她的長發還有些濕,還不能睡,便吩咐碧云:“你去宜春那裏找一本《世說新語》給我看看!”
碧雲出去了,小香也在南頭暗間洗澡,屋子裏便剩下徐燦燦一個人。
徐燦燦拿了玫瑰露瓶子,倒了點在手上,輕輕塗抹在臉上脖子上。
她正在輕輕拍打臉頰,就聽到外面傳來丁媽媽的聲音:“姑娘!”
徐燦燦不在意地答應了一聲,丁媽媽便走了進來。她滿臉堆着諂媚的笑,一雙眼睛都快要笑沒了:“稟姑娘,有人讓老奴給您捎封信!”
徐燦燦不想看她那猥瑣的模樣,便伸手接了過來。
這是一個小小的白色信封,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封得緊緊的。
徐燦燦索性撕開信封,從裏面掏出了一張小箋。她拿起小箋就着燭光一看,發現只有一行小字:“今夜子時門外石榴樹下相見”,字的一旁是一枚朱紅的的印,因是篆體,她就着燭光辨認了好一陣子才認出一個“傅”字。
徐燦燦心臟急跳了一下,她慌忙細看另外兩個字,連蒙帶猜,認出了是“予琛”!
丁媽媽立在徐燦燦身側,徐燦燦盯着小箋看,她卻看着徐燦燦。
徐燦燦辨認出來是傅予琛的印之後,心內一陣慌亂,這時候才想起來丁媽媽還在一邊,便看了她一眼。
丁媽媽擠眉弄眼道:“哎呀姑娘啊,傍晚的時候有個小丫頭過來,非要塞給我這封信和這些碎銀子!”
她的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幾粒碎銀正卧在她的手上。
徐燦燦知道她是想討賞,便從荷包里掏出一粒大一點的碎銀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丁媽媽樂呵呵闔上了手,又縮進了衣袖裏。
徐燦燦強自鎮定,低聲問道:“送信的小丫頭還說什麼沒有?”
“她說是姑娘您在宛州時的舊友讓捎過來的,興許是姑娘認識的哪位姑娘呢!”
徐燦燦強笑道:“是呢,是一位姓傅的姑娘,和我是好朋友呢!”
這時候碧雲走了進來,看到丁媽媽,她笑着對徐燦燦道:“姑娘,書拿過來了!二公子又讓奴婢給你拿了一本什麼譜呢!”
徐燦燦從碧雲手裏接過了書。一本是《世說新語》,另一本卻是《梅氏菜譜》。
饒是心裏有事,徐燦燦也笑了:“是《梅氏菜譜》,弟弟想要我學做菜呢!”
丁媽媽忙知趣地告辭了。
碧雲又點了一個燭台,讓屋子裏亮堂堂的,開始整理房間。
這時候小香還沒洗完澡,房間裏只有徐燦燦和碧雲兩個人。
徐燦燦放下書,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臉——她的臉燙得嚇人。
明知道不該去見傅予琛,可她卻想見傅予琛。
徐燦燦給自己找了一個穩妥的理由——還沒去謝傅予琛相救之恩呢!
夜深了,徐燦燦依舊沒有睡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心事。
她知道自己不該去見傅予琛。
可是,兩個月後就要進宮參選,今夜不見,此生有可能再也見不着了。
徐燦燦翻身趴在床上,想起了傅予琛秀美的臉精緻的鳳眼,想起了傅予琛那細瘦高挑的身材細細的腰,最後傅予琛抱起她時身上那淡淡的似清晨葉香的氣息再次縈繞在她鼻端身側。
碧雲和小香都睡在西廂房,雖然隔着個明間,可是小香的囈語還是隱隱約約傳來。
子時的梆子聲從外面穿了過來,卻似乎敲響在徐燦燦心頭。w,,她還是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