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審問
說完，繞過洛琪，霍淑雲頭也不回的離去。身後的張阿婆受不了洛琪目光的審問，有點心虛，低着頭就想過去，被洛琪從地上跪起來一把拉住。
她死死揪住張阿婆的衣襟，含着淚水的眼睛一片冷色：“張阿婆，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張阿婆被她問的很無措：“太太，我知道什麼……我聽不懂你的話，我什麼也不知道……”
慌亂之下，她掰開洛琪的手，逃也似的走開了。
洛琪覺的她就像一塊被人嫌棄的垃圾，癱坐在地上，心冷如冰。
“琪琪……”楚天佑追出來，一把扶住地上的洛琪。
她的雙肩抖作一團，淚水糊了一臉，只是流淚卻一點聲音也沒有，楚天佑嚇壞了，緊張的搖着她的雙肩：“琪琪，你別哭，你聽到了什麼，你別聽她們胡說，你說句話好不好？”
他緊張的臉都白了，望着他焦慮，內疚的目光，洛琪的眼淚流的更洶湧了。
“琪琪，不要管她們怎麼說。我愛你，愛你的一切。把你聽到的都忘掉好嗎？”他捧住她的臉，儘可能的安撫，鼓勵着她。
他知道母親的話有多傷人，而洛琪又是心事重的人，正因為知道她們要來，他才讓她在家好好休息，可是，不可避免的，他還是傷了她的心。
楚天佑不知道有多懊惱，他怎麼那麼笨，早知道就不在辦公室談了，或者霍淑雲一開口，他就應該讓她閉嘴。
老人家的心理他可以理解，可是他的生活還是應該由他自己決定不是嗎？
她憤怒又恐懼的眼神，讓他心疼。接受那個孩子是他做的選擇，可是他卻沒有保護好她。
“琪琪，你放心。查出那個向我媽泄密的人，我一定替你好好教訓她。”見她仍然不出聲，楚天佑有些束手無策。
正在他猶豫着要不要抱她去醫院時，她突然大哭一聲，環上他的脖子，抱緊了他。
只有他不嫌棄她，只有他還在維護她，只有他還在意她的感受，她使勁的深吸一口氣，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憤才慢慢壓下去，她的雙手緊緊抓楚天佑的胳膊，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天佑……孩子是你的……”
她劇烈的咳嗽起來，楚天佑一把抱住她，他抱的如此用力，勒的她有點疼，替她輕拍着背，他喃喃的說：“我知道，我知道。”
不，他不知道。
他是為了安慰她才這樣說的。他和所有人一樣，認為她的孩子只有三個月，認為孩子是費如風的。可事實不是這樣的。
洛琪腦子一片混亂，到現在才知道被人擺了一道，她有種想解釋都無從下手的感覺。
“天佑……”她覺的自己好委屈，她緊緊的抱住他，一點也不敢鬆手，“孩子真的是你的。”
“琪琪，我明白。”對於楚天佑來說，孩子是誰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裏還有他，還肯回到他身邊，她還肯相信他。她的自尊心很強，他真怕她受不了那些流言，一個人推開他，然後離開，去一個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才會發瘋。
嗚嗚，聽他這樣說，洛琪哭的更無奈，更傷心了。
好吧，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沒有心情跟他解釋了。就這麼在他懷裏哭了一會兒，楚天佑把她抱起來，抱進了辦公室。
把她安置在裏面套間的大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他想去給她倒杯水，卻被她又拉住。
“別走……”她像小貓一樣哼哼，現在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能給她安全感的人，她真害怕手一松，連他也離開了自己。
楚天佑被她叫的心裏軟軟的，只好又重新坐下來。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像哄小動物一樣，寵溺的拍着她，一直哄着她入睡。
即使入睡，她的手仍緊緊攥着他的衣角。眉宇間輕蹙成一個小小的結，讓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替她撫平。
*
霍宅
從楚天佑辦公室回來的霍淑雲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是洛琪質問張阿婆那句話，雖然她在前面走的快，卻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張阿婆，你坐下。”張阿婆剛從廚房出來，霍淑雲指指她旁邊的位置，讓她坐下。
張阿婆悻悻的坐下，霍淑雲就開口了：“洛琪那丫頭問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都知道些什麼？”
“夫人，我也很迷糊，她為什麼要那麼問我。”坐下之前，張阿婆已經想好了措詞。這些話昨天沒有說，今天再說，就有刻意欺騙隱瞞的嫌疑了，她才沒那麼傻。
霍淑雲的臉沉了沉，半天沒有說話。
氣氛有點壓抑，張阿婆也不自在起來。
“張阿婆，我知道因為李柔的關係，你一直不喜歡洛琪。你們的矛盾雖然我不說，但都看在眼裏。我想洛琪不會憑白無故的質問你，這件事關乎我們楚家的清譽，張阿婆如果你真的知道什麼，還是告訴我的好。”
沉默了半天，霍淑雲終於發話了。
今天在辦公室的一幕，搞的她很煩心。她的本意不是想傷害洛琪，只想和兒子單獨談談，可誰知道洛琪就在門外。不管以後洛琪和楚天佑在一起也好，分開也罷，有了今天這一幕，只怕她和洛琪的關係都很難修復了。
而且隱隱的，她總覺的有什麼不對……
霍淑雲很少這麼嚴肅的對張阿婆說話，她一向是和氣的，有禮的。見她突然嚴肅起來，張阿婆如芒在背。
她忘記了，主人是仁慈的，但同時也是精明的。如果她生了疑，刻意去查，未必會查不到。
糾結了很久，張阿婆才慢吞吞的說：“夫人，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
“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好！我自己會判斷！”
“上次少爺生病，我去照顧他的時候碰到過太太，太太給少爺做飯的時候貌似就有妊娠反應……我多嘴問了一句她是不是懷孕了，可是太太當場就否定了。那時候正是她和楚夜梟走的近乎，和少爺鬧的最凶的時候，我也不敢確定她懷的是不是少爺的孩子，所以也沒敢告訴您……”
“你照顧天佑是兩個多月前，而懷孕最少要一個半月左右才有妊娠反應，這麼算的話，時間不對呀……”霍淑雲眉頭深鎖，越發覺的詭異。
“夫人你忘了嗎？那時候太太已經和那位費先生認識了。”為了摘清自己的問題，張阿婆又補充了一句。
“就算認識也不可能那麼快吧，洛琪不是那麼輕浮的人！”
霍淑雲帶着氣噎了張阿婆一句，聽到這裏，她多少明白，這裏面沒有那麼簡單。問題不是出在陳紫妍身上，就是出在洛琪身上。
如果僅僅是時間差的問題，那倒好解決，再帶洛琪去其它醫院檢查一下就好了。
只是今天她那些話已說出口，再去讓洛琪做檢查，只怕她會更恨自己，霍淑雲有點後悔今天的一意孤行了。
這個張阿婆也真是的，如果她昨天就說出這些話，她就會實施另一套方案。心中這樣想着，不免對張阿婆的怨氣又添了幾分。
從前，她總是念在張阿婆從小照顧天佑長大的份上，對她禮讓三分。明知道她年紀大了，干不動了，也沒動過辭退她的想法。只想讓她這樣在這裏養老，看來，有時候，是她太縱容她了，連天佑現在都跟她生分了幾分。
“夫人，聽說現在醫學很發達，孩子沒出生，也可以做親子鑒定……”張阿婆討好的建議說。
霍淑雲臉一沉，站了起來：“張阿婆，我累了。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夫人……”張阿婆訕訕的。
“好了。”霍淑雲忍了又忍，還是決定提醒她幾句：“張阿婆，知道你年紀大了，有時候難免會犯糊塗。但記憶可以糊塗，心可不能糊塗。有些事如果實在做不來，就交給其它人做，不用太勉強。”
看着張阿婆手足無措的樣子，霍淑雲知道她擊到了她的痛處，也不再多說，徑直向樓上走去。
*
說好的晚餐也沒有吃成，洛琪和楚天佑就這樣在辦公室的大床上挨了一宿。
抱了她一夜，清晨一動胳膊，酸麻難當。見她睡的正香，楚天佑艱難的抽出胳膊，試圖活動了一下。
還沒到工作時間，外面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洛琪不舒服的動了動，楚天佑怕吵醒她，跳下床迅速去外面接起電話。
“天佑，是媽媽。”隔了一夜，霍淑雲的聲音滿面春風的傳來，與昨天的她判若兩人。
可是無論她再偽裝的多麼善意，楚天佑還是一臉警惕：“媽，又有什麼事？如果還想繼續昨天那個話題，就掛機吧。”他壓低了聲音，悶悶的說。
霍淑雲氣的心口一窒，這語氣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氣歸氣，卻還得繼續和顏悅色：“昨天我也沒想到洛琪就在門外，她怎麼樣？沒事吧？昨天我看她臉色不太好，要不你今天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必了。你不再逼她，她就不會有事了。”
“這孩子……”霍淑雲嗔他，“天佑，你難道還不明白媽媽的心？媽媽不是不心疼洛琪，可我更心疼你呀。你這個傻瓜，讓我怎麼說你呢……”她又嘆了口氣：“算了，洛琪的身體要緊，昨天她氣的不輕，你還是帶她去看看吧。我約了楚晨醫院的王醫生，你直接帶她過去就行。那丫頭不出事還好，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看我真要失去你這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