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兇手
夏青依着安曉曉吩咐在肅德宮中找到了證據,本打算立即返回棲鳳宮,誰知竟聽到肅德宮前廳里傳來一陣嘈雜聲。好奇心驅使下,她便躥到前廳屋頂上準備看熱鬧。
這剛起跳落到屋檐上,便被早已埋伏在此的禁衛軍抓了個正着。夏青舉目一望,這屋頂上有兩個守着,其他房頂也有人看守。
那個抓住她的禁衛軍武士在看清她的模樣后,立即對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放開了她。
“你、你不抓我?”
“皇上有令,只要不離開皇宮範圍,淑妃娘娘和夏青縣主可自由行走。”
夏青大吃一驚,這才了解,她能多次在宮裏上躥下跳,並非自己武功高強,而是別人壓根沒管她。她本來還想若三個月後完不成與百里雷諾的約定,她就強行帶安曉曉離開。現在看來,這想法真是又傻又天真。
不過既然上來了,熱鬧還是要看的。她蹲下身,掀開一片屋瓦,看了下去。
大廳里,百里雷諾正坐其上,冷冷地注視着下首的一眾妃嬪們。
他越是不說話,越是讓人膽戰心驚,紛紛揣測着發生了什麼大事。
半晌后,簡瑤池終是按捺不住,開口問道:“皇上,為何召集我們一班姐妹在此,可是有何要事宣佈?”
百里雷諾冷眼朝簡瑤池看去,用極慢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淑妃在肅德宮中飲茶時中了毒。”
他的眼又冷又厲,透着審視的意味,簡瑤池覺得自己如墮冰窖,渾身冷得發抖。她用盡所有力氣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皇上懷疑臣妾?”
百里雷諾眼光卻從她身上掃過,停留在她身後那群臉色各異的妃子身上。
“朕給你們一個機會,誰做的現在出來承認,禍便不及家人。否則……”他以冷哼表達了省略的意思。
自然是沒人承認的,大家互望了一眼后,齊齊看向簡瑤池。大廳內一片死寂。
簡瑤池是第一個開口的人,即便在一片懷疑的目光中,她依舊保持着高雅的姿態,盈盈一拜,道:“皇上可否告知,安淑妃中了何毒?現在可有生命危險?”
百里雷諾道:“瀉藥,太醫已配置了解毒藥方。”
簡瑤池再問道:“皇上又是如何得知,安淑妃是在臣妾的肅德宮中毒的呢?”
百里雷諾看着她,淡淡說道:“她早膳與朕同食后,就只在此處喝過一杯茶。”
簡瑤池臉色不變:“如此聽來,臣妾似乎最有嫌疑。可是——”她頓了頓,毫不畏懼地抬頭看向百里雷諾:“臣妾並沒有下毒的動機。”
在後宮中下毒,最重要的是下得高明,她若要行此險招,哪裏會用瀉藥這種下三濫的毒藥,又吃不死人又容易被發現。
簡瑤池鳳眸微微眯了起來,到底誰人那麼大膽妄圖陷害她?
百里雷諾點了點頭:“你確實沒有動機。”
他為了恢復穆亦歌身份,答應簡家條件,將簡瑤池升為貴妃,並連續夜宿在她的寢宮。現在正是簡家春風得意的時候,她又怎麼會蠢到在這時對付安曉曉。
皇上竟然排除了簡貴妃的嫌疑?大廳中一眾妃嬪們不由得又妒又忌,同時都對自己的處境有了一絲擔心。最大的嫌疑人沒了,該不會冤枉到她們身上吧?
簡瑤池心頭一喜,拜道:“謝皇上相信臣妾。”
百里雷諾作了個手勢,讓她起來后,再對眾人說道:“朕已經給過機會,你們既然不珍惜,那朕就不客氣了。狄勇——”
一聲令下,狄勇從門外走了出來。
“查探得如何?”
“皇上,臣已詢問過今日為安淑妃泡茶的宮女,她表示眾位貴人的茶水都是統一衝泡的,只有端茶的宮女有機會下毒……”
狄勇語音未落,大廳中一個宮女慌亂地跪了下來:“皇上饒命,奴婢冤枉啊!”
她就是為安曉曉端茶的那位,此刻已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百里雷諾一言不發,只是冷眼看着她磕頭如搗蒜。
她得不到回應,只好跪着爬到簡瑤池腳下,抱着她的腿哭着哀求道:“娘娘救命啊,冷翠沒有做過,求娘娘為奴婢做主。”
簡瑤池重重地嘆了口氣,輕言細語地說道:“本宮相信,此事非你一人所為,背後必定有指使之人。只要你將那人供出,本宮自會向皇上求情,免你個死罪。”
冷翠吃驚又絕望地望着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自從簡瑤池進宮以來,她一直悉心輔佐在她身邊,為她着想,為她奔忙,沒想到一出事,她竟連半點情分也不顧。真是冷血至極啊。
眼見求人無望,唯有自救了。她拚命回想早上的情景,終於叫她想起一件事來。
“皇上容稟,奴婢端茶之時,曾於廳外遇到謝昭儀身邊的宮女昭兒。她還特意問了奴婢此茶是否端給遲到一步的淑妃娘娘。奴婢與她閑聊之際,刮來一陣風,風沙入眼時,奴婢曾短暫將茶盞放在地上揉眼睛。一定是昭兒趁那個時候下藥的。”
謝昭儀也在大廳中,她連忙呵斥道:“你個賤婢,竟敢誣陷本宮?”
百里雷諾默默看了眼謝昭儀。她爺爺是戶部尚書,與簡胡公同樣是老臣子,也是簡胡公的支持者之一。兩人狼狽為奸多年,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離間他們。沒想到今天能有這麼大的收穫!
“是不是誣陷,讓兩人對質后才知!”百里雷諾開口道:“傳昭兒。”
他吩咐將早上來過肅德宮的所有人召集過來,昭兒也該在其中才是。誰知,左等右等,居然始終不見人影。
開始有些竊竊私語:該不會是戴罪潛逃吧?
謝昭儀當然聽到了四周的嘈雜聲,臉色愈加蒼白。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禁衛軍抬着一個昏迷的宮女進來大廳中。
“昭兒——?”謝昭儀吃驚地看着地上昏迷之人。
昭兒聽到呼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冷翠一見她醒來,再也顧不得規矩,一下撲了上去,扯着她的衣袖問道:“昭兒,是不是你下的毒?”
昭兒本來還模模糊糊,陡然看見冷翠扭曲的面孔,一下就亂了手腳,連忙擺手道:“不是奴婢,奴婢怎敢下毒害安妃娘娘。”
狄勇聞言冷哼一聲,目光如炬:“你怎麼知道安妃娘娘中毒?”
皇上早就下令封鎖了消息,而昭兒昏迷着被禁衛軍抬進來,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對。她又是如何從冷翠短短一句質問中,就得知安淑妃中毒的?
昭兒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頭,她喏喏說不出話來,只好焦急地抬眼向謝昭儀望去。
謝昭儀心裏暗罵一聲“蠢材”,向百里雷諾拜道:“皇上如此大陣仗將姐妹們召集至此,卻唯獨不見淑妃娘娘,昭兒向來冰雪聰明,怕是猜到了些端倪。”
昭兒趕緊點頭,接話道:“沒錯,是奴婢猜的。”
這說法雖然勉強,但確實不能作為僅憑她嘴裏三言兩語的蛛絲馬跡就判案。
百里雷諾開口向抬她進來的兩個禁衛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禁衛軍恭敬地回答道:“皇上,臣等發現此女暈倒在肅德宮垃圾間,便將她帶了過來。”
“哦?”百里雷諾指着昭兒又問:“你是怎麼暈倒的?又為何出現在垃圾間中?”
昭兒頭腦清醒了很多,這便立即答道:“奴婢只是經過垃圾間,誰知遇上賊人將奴婢打暈了。只是那賊人出手太快,奴婢沒看清他的長相。”
百里雷諾怎麼可能被糊弄,繼續逼問道:“經過?垃圾間建在每個宮殿最偏僻的地方,你怎麼可能經過那裏?”
昭兒再次語塞,答不出話來,急出了滿頭大汗。謝昭儀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氣氛陷入膠着之際,一個爽朗的女聲從大廳外傳來:“我知道昭兒為什麼出現在垃圾間!”
一個美麗的青衣女人出現在大廳。眾人只見此女容貌絕世,一出現便令在場所有妃嬪失色,都不由提起了戒備之心。
“夏青見過皇上!”夏青用標準的跪姿向百里雷諾一拜。
“起來吧!”百里雷諾做了個請起的手勢:“夏青縣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青笑道:“當然知道,因為——”她故意拖了一聲,才道:“我就是那個打暈她的人。”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片抽氣聲。夏青鎮定自如,依舊笑得大大咧咧。
百里雷諾情知夏青所為多半是安曉曉指使,說不定已經找到證據了。他便繼續問道:“你為何要打暈她?”
夏青指着跪在地上的昭兒答道:“她正在毀滅下毒的罪證,本縣主一時情急,只好出手阻止她。”
“什麼罪證?你將所有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淑妃娘娘察覺自己中毒后,便想起自己曾失手打破那個被下了毒的茶杯,她便吩咐本縣主過來察看一下。誰知,本縣主在垃圾間遇到這個小宮女,正準備將茶杯碎片搜集帶走。本縣主就及時阻止了她。”
夏青說完,將手裏的東西丟在地上,正是茶盞的幾塊碎片。
百里雷諾深深看了地上碎片一眼。安曉曉不是失手打破,而是故意的,她應該早在察覺茶水有毒的時候,就佈下了這個局。因為茶盞若是不破,此時早就被清洗乾淨,再無證物。而今既然破了,那唯有扔到垃圾間處置。而下毒者必定擔心證據殘留,會想方設法將茶盞碎片處理掉。
他這麼想着,不知不覺勾起了唇角,展開一抹溫柔的微笑。他看中的女人,果然是機智過人。
昭兒在見到碎片的剎那,面如死灰,死命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謝昭儀身形晃了晃,沒想到她精心布的局居然一下就被看穿了。可恨,以那些瀉藥的分量,安曉曉不該那麼快有反應才對啊。難道真是天要亡她?
這真是她誤會老天爺,也誤會自己了。她這計謀實在談不上“精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