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屈辱

進屋之後的廖言雪又變得熱情好客起來，王紫藤想，她是想要在童軒面前，表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吧。

在接受到童軒的眼神之後，她彎下腰，笑着哄廖影，“小寶貝兒，姐姐帶你玩兒好嗎？”

小小的眼眸注視着自己的媽媽，她不能自己的擅自做主。在得到許可之後，廖影歡快的點了點頭，在王紫藤的帶領之下，上了二樓自己的小房間。

樓下的氛圍瞬間便的冷凝起來，冰封萬里，可能就是此時廖言雪的感覺。只見童軒身影一閃，雙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頸，而那面容也和往常陽光大男孩兒的形象，截然相反，“說！”

呵呵，能說什麼，自然是說她為何不告而別。

廖言雪盡量讓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但那不可抑制的顫抖還是體現在她的聲音中，抬起帶淚的眼眸，“你讓我說什麼？”

“為什麼不告而別？只不過是吵了一個小架，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當初，她只是誤會他在酒吧和別的女人廝混，其實是那個女人主動貼上來的，而他當時也只是在陪心情不好的李慕白。為什麼不讓他解釋，為什麼這麼自私。

五年，已經將他對她的感情變成了恨。

她卑微的低下了頭顱，“我當時發生了一些事情，就離開了。”

發生了一些事情？懷孕？童軒冷笑，“什麼事情讓你連和我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他們當初很相愛，但是童軒並沒有碰過她。他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第一次有多重要，這麼彌足珍貴的第一次，他要留在他們結婚的時候。

他越想越氣，一拳頭打在了她身後的牆上，內心抑制不住的怒火，讓他想要殺人。

面對他的暴怒，廖言雪大聲哭了起來，“你不是看到了嗎？那是我的女兒，我親生的女兒！”

“誰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臉因為暴怒漲得通紅。

但，下一刻，廖言雪的身子癱軟的跪倒在了地上，“我不知道，不知道……都怪你，都怪你！”她濕潤的眸抬起，彷彿在回憶，也彷彿在眺望，“如果當初每次約會你不叫上你的好兄弟李慕白，顧曼紗又怎麼會以為我是李慕白的女朋友。那晚，我憤怒的跑出酒吧之後，就被人打暈了。可是，在我被……被凌辱的時候，我曾經醒過來一次，我看到了顧曼紗，看到了她那張恨極了我的嘴臉。你知道我當初是怎麼醒的嗎？”

面對她的指責，童軒不可思議的睜大瞳孔，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這樣？！他記得，當初慕白剛失戀，情緒很不穩定，他怕他出事，才將自己的女朋友介紹給他，事事都叫着他。

沒想到，就因為這個，他竟然害了她。

“我是被人活活做醒的，那種疼痛與屈辱，至今歷歷在目。我親眼看着那麼多人，當時我就在想，就這樣死了算了，可是，我還想見你，可是就當我忍耐下來，想要去找你的時候。我卻邁不出去，我拿起手機想要撥通你的電話，可是卻沒有勇氣。那樣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後來，我就想着，死了吧，死了也好。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就懷孕了。呵呵，你說，老天是可憐我還是折磨我？”

童軒看到痛苦不堪的她，伸出手想要將她從地上抱起，可是卻被她無情的拒絕。

她的聲音也小了，但是眼淚抑制不住的往外涌，她跪在地上，模樣表情異常的痛苦，“你知道，本身我就是廖家抱養來的孤兒，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都忘了我當初是怎麼想的，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敢回廖家，便拿着自己的行李來了這個曾經你和我說你想安享晚年的小鎮。我想，可能在未來的某一日，我還會再見到你。我不敢奢求什麼，只想遠遠的看你一眼就夠了。”

她的愛，卑微到了塵埃里。

卻還是被人如此殘忍，血淋淋的挖了出來。

“對不起……。”原本準備了一肚子斥責的話的童軒，如今只剩下了這三個字。

廖言雪突然變得釋然了，有些事情不敢面對，如今說出來了，卻覺得很輕鬆，“現在我過的還不錯，你也不需要說什麼願意和我重新來過的屁話，我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原本我心裏是有恨的，我恨顧曼紗，但是廖影的出生讓我把一切都忘了，我這輩子，不會再嫁人，我會憑着我自己的能力養大我的女兒，老死在這個地方。”

原本想說，他不介意，可以和她回到過去，也願意一起養他們的女兒的話，堵在心口，永遠無法說出口。

此時此刻，童軒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愛，早已經被時間淹沒在了塵埃里。

時間也過去了許久，廖影蹦跳着跑了下來，原因是她想起媽媽還沒有吃飯。

看到媽媽呆坐在沙發上，帥叔叔站在一邊，氣氛沉重，她也變得乖乖的，走到廖言雪身邊，“媽媽，你是不是生小影的氣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說著，還俏皮的舉起四根手指，表情凝重。

摸了摸女兒的額頭，並在上面重重的親吻了一下，她的心情瞬間也沒有那麼糟糕了。

王紫藤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廖言雪正在下逐客令，“童先生，天色也不早了，回酒店的夜路可不好走。”

童軒站在樓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愣在樓梯口的王紫藤，轉身離去。

王紫藤笑着和她們道了別，也匆忙跟了出去。雖說摩爾克斯小鎮很富庶，但是外國的治安遠沒有a國好。她一個單身少女，走到漆黑的深夜，豈不是很危險。

死童軒，也不知道等等她。

下一刻，卻看到站在微黃路燈下的童軒，王紫藤開心的一笑，跑了過去。

“你怎麼了？”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喂，你是在裝酷吧，這樣一點都不酷。”

他們就在王紫藤的自言自語中回到了酒店，就在開門的時候，童軒低頭來了一句，“我想我明日就回國了。”

錯愕不及的王紫藤，無可奈何，“嗯。”

她很不想，有童軒陪她在這裏，她覺得很好。莫名其妙的，他給了她一種安全感。

可是，這種安全感也要消失了。

深夜，莫名其妙的，失眠的王紫藤接到了童軒打過來的電話。

“你睡了嗎？”

王紫藤翻白眼，“廢話，我睡了還能接你電話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要離開的緣故，她帶上了一種生氣的色彩。

“陪我說會兒話。”

“你說。”

“額……我又突然不想說了，早點睡吧。”

咬牙，這丫純粹逗她好玩兒的吧，她咬牙切齒，好像得了好奇心強迫症，“我不管，說了要說，就必須說。不說是怎麼回事兒？說。”

“說什麼？”

“……。”

他們就好像在打啞謎，但最終，童軒還是在電話中說出了自己的苦悶和煩惱，還說了他和廖言雪之間過去的種種，包括後來發生的一切。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水壩，一開閘，就滔滔不絕了。

王紫藤認真的聽着，在聽到李慕白三個字的時候，確實清醒了不少。不得不說，這三個字已經變成了她的噩夢。但沒想到，廖言雪的命運，她還是望塵莫及。

說到最後，明顯的，她就能聽的出來他語氣中的疲倦，“我覺得好累，任何事，任何人都好累。”

“和我一樣。不如就像我一樣，嘗試着去放下一切。而且啊，如果心是乾淨的，身子髒了又有什麼關係？你如果還想要和她在一起一輩子，那就去追求她，我想，再冷的冰山也會有融化的一天。”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不放棄我哥的原因？你想有一天，你能融化他？”

沒想到，他話鋒一轉，竟然說道她的身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啪”掛了電話，任憑那電話響多少次，都不接。nnd，老虎不發威當她是hellokitty。

沒想到，在這雨露深重的夜晚，童軒竟然再一次從陽台爬了過來。

王紫藤在看到他之後，便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還生氣呢？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你呢，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小人我悉心照料你好幾天的份兒上，繞過小人吧。”

童軒坐在她的床邊，硬生生的拽掉了她的被子。

“其實，我最想和你說的是，我發現我對她的愛早就消失了，心裏最大的感觸就是對顧曼紗的恨。”

其實愛早就消失了，只是希望有這麼一段故事來讓自己發現。

顧曼紗，王紫藤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她來求她去挽留李慕白的那一個夜晚，她是愛慕白的吧，很愛很愛。

但是，她做的事情天理不容，“你明天真的要走？”

“捨不得我？”一拋出那種不好的情緒，他竟開起了玩笑。不得不說，短短几天，他們的感情突飛猛進，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也不是那種友誼，更像是親人。

“我是想聘用你教我英語，不然在這裏我會餓死的。”王紫藤說著，無奈的倒在了床上。

但，他也堅定了信心，“你如果有困難，就去找她，你別看她兇巴巴冷冰冰的，其實心裏好着呢，只要你裝裝小可憐，耍耍賴皮，她就會對你很好。”

“額，當初你不會就是用耍無賴裝可憐這樣的招式追到人家的吧？不要臉！”

沒想到她那麼直白，罵他不要臉，也不生氣，媚笑着瞪着大眼睛俯身慢慢接近她。

王紫藤膽怯的滾到另一邊，“你幹嘛？”

“你都說我不要臉了，那我就如你所願，做一些不要臉的事情。”

“……”

*

童軒真的如他所言，登上飛機回國了。但是在他留給王紫藤便條中，他說這次回去只是想要給顧曼紗一個教訓，很快就會回來陪她。

不知為何，她既想讓他回來，又不想。不想的最大理由是，不想他把李慕白給招來。

閑來無事，她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尋找莊園。她不能一直住酒店，把姑姑的身家敗光。

走來走去，只有班傑明先生願意收留她。她眸光一閃，來到了馬路的對面。

“砰砰砰”

“誰啊，稍等一下。”標準流利的英語，可惜，門外的人一句也沒聽懂。

打開門，廖言雪在看到王紫藤的臉之後，在四目相對中，面無表情的準備關門。

卻被王紫藤用腳給擋住了。

裝可憐第一步，“雪兒姐，你就讓我進去吧。我的錢都被花光了，現在舉目無親，流離失所，你就收留我吧。對面的班傑明先生對我……。你不會看我羊入虎口的吧？”

廖言雪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站在對面朝她招手的班傑明，確實，他的口碑不怎麼好。

正在她恍惚之際，王紫藤已經溜進了屋，開始實施第二步，耍無賴，“誒，雪兒姐，我好餓，你有吃的嗎？”她在廚房翻來翻去，又去翻冰箱，什麼都沒有。

廖言雪沉思了半響，臉色很是不好的說道，“這屋子不是我的，因為常年沒人住，我才找了開鎖公司幫忙換了鎖，到時候主人回來了，咱們都是要滾蛋的。”

言外之意，已經默許了她可以住在這裏。

王紫藤一邊打量屋子，心裏暗罵，“這麼好的姑娘，死童軒，不知道珍惜，活該一輩子沒人疼，沒人愛。”

她被分配到了二樓的一間小卧室，那裏原本是廖影的，但是現在她和媽媽睡一個屋。

*

回到a國，童軒沒想到第一個接待他的人是李慕白，坐在一家咖啡館，他眸中淡淡的。

李慕白看着他，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抿了一口咖啡，“軒，你變了。”

他的眼睛生來就賊大賊亮，一切都寫在眼睛裏，透過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的喜怒哀樂。即便他此時只是淡然，平淡的如同白開水。

“哥，誰都會變，我也一樣。”

依舊是溫婉如同以前一樣，但他狠起來，依舊令人望而深嘆。

“聽說你這次在摩爾克斯待了一個禮拜，布萊克先生一家也未出現。”李慕白的眸轉向窗外，正巧看到一隻鴿子在胡亂的拍打着翅膀。

童軒放下手裏的杯子，雙手交叉在胸前，“這次公司的情報出錯了，原以為布萊克先生就在小鎮上，沒想到不在。”

“你見到王紫藤了嗎？”他依舊沒有看他。

童軒一副驚訝的表情，“她？她也去了摩爾克斯？”

“嗯，是啊。”

李慕白轉眸直視着他，再一次問道，“真沒見着？”

在他的注視之下，童軒點頭。

“我信你，好兄弟！”

四拳在空中相交，李慕白的心裏卻蒙上了一層濃濃的迷霧，在摩爾克斯的這段時間，他都找人監視了他們。

但，兄弟之間，他不說，定然有他的想法。

這輩子，李慕白就是再不信任何人，也不會不信童軒。

*

似乎是同樣的想法，原本在商界只涉及武術館和拳擊場的童氏，居然在短時間內，投資服裝，珠寶和商貿。顧曼紗竟然不痛不癢的頻繁來往於李家別墅和顧家，因此也得到了李奶奶的青睞。

但，這一段時間，沈知情是懵的，她知道顧曼紗的手段，和她比起來，她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果兒子娶了這樣的女兒，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但是，她沒有膽量去和李奶奶說這個，畢竟，現在她耍賴呆在李家，已經很沒有地位和尊嚴了。

李奶奶沒有趕她走，只是因為李林還愛着她罷了。

李慕白煩躁的扯了扯領帶，便邁進了家門。沒想到，迎上來的竟然是顧曼紗。

“小白，你回來了？”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她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他最討厭別人叫他“小白”，她就偏要叫給所有人聽，看吧，她顧曼紗在李慕白這裏是與眾不同的。

他準備的大事也如期而至了，便對她露出了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你在我家做什麼？”

“未來的兒媳婦自然是要和婆婆，奶奶聯絡感情的是不是？”

李慕白邪惡的揚起嘴角，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與其說是摟，不如說是掐，“那需不需要和老公聯絡感情呢？”

顧曼紗忍着腰上傳來的痛楚，“自然需要。”

“那好，今晚不在家吃了，帶你出去吃。”

顧曼紗沒有聽錯吧，哼，她就知道，到頭來，叛逆的小綿羊都是會順服的。

“奶奶，婆婆，我先回顧家換身衣裳，小白，晚上8點來顧家接我。”

道了別，她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但是臉上陰沉沉的，並沒有方才的喜悅。雖然叛逆的小綿羊看起來是乖順了，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並非就是好事兒。

*

晚上八點，李慕白才悠悠從樓上走了下來。他衣裝革履，一直都保持着非常帥氣。

李奶奶面色沉重的坐在沙發上，支退了所有人。

“慕白，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奶奶可以幫你！”李奶奶覺得他的手段太殘忍，她來的話，給她個教訓便可。她活了這麼多年，很多人的嘴臉在見面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來。

比如沈知情，比如顧曼紗。

至於王紫藤，她沒覺得她這個孩子哪裏不好，沒有高貴的血統也不是她的錯。

但，就是配不上李慕白。

李慕白揚起手腕，緊了緊袖口，心裏有了打算，看來他的身邊也有了奶奶的卧底，難怪一直以來能把他耍的團團轉，“您要是有時間，就多和我媽培養培養感情。至於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您就別玩兒了。有些事情，我不想追究，不代表您沒做過。今天，我還當您是我奶奶，才如此。”

李奶奶的臉當即變色。言外之意，你和沈知情一丘之貉，何必互相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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