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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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堡鎮距離曬穀場也沒有多遠，車隊出了鎮子，沒過多久，就到了。
里長小跑着走到了老道的跟前，朝着老道躬下身來，畢恭畢敬地說道：“仙長，遵照你的吩咐，我把七九六十三個童男童女都給你湊齊了，也全給你帶來了。”
老道閉了數日的眼睛募然睜開，一道精光從他一雙點漆一般的雙目中迸射而出。
近在咫尺的里長被這道精光一掃，好像是被野獸看了一眼似得，猛地打了一個寒戰，腳下一個踉蹌，噔噔噔地連退了幾步。里長駭得出了一身冷汗，那心蹦蹦地跳着，好像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
老道一甩袍袖，長身而起，移步朝着曬穀場外的車隊走去。
里長穩了穩心神，連忙跟上。
老道的目光在整個車隊掃過，很快就數清了童男童女的數量，不多不少，恰好是六十三個。
老道滿意地點了點頭，里長暗中鬆了一口氣，他生怕老道嫌李文駿等人年紀太大，不符合童男童女的標準，要是老道怪罪下來，他就真的只能豁出去臉面不要，朝本鎮人下手了。
老道走到了第一輛馬車前，探出手，握住了一位小孩的手腕，手指搭在了小孩的脈搏上。切了一會兒脈，老道搖了搖頭，又開始給下一個小孩切脈，再搖頭。
見老道一次又一次搖頭，里長的汗又下來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仙長，小的冒昧問一句，你是否在尋找氣血旺盛之人？如果是的話，我們給您準備了幾個？您可以試着從中挑選一下。”
“給我準備？你知道什麼是氣血旺盛嗎？”老道哼了一聲。
里長搓了搓手，訕笑着說道：“仙長，按照我的理解，氣血旺盛應該是氣力足，身體康健，有精氣神。我們給你準備的幾個，都符合這些條件。其中有徒手殺狼的，有曾經掙脫了七八個壯漢圍追堵截的，還有打剛懂事就死了爹娘，卻活到現在的。”
“哦，有點意思，帶我去看看。”老道吩咐了一聲。
里長連忙把老道帶到了車隊的隊尾，他指着最後兩輛馬車，“仙長，全在這裏了。”
老道的目光在車上的幾個少年身上一掃，目光落在了那幾個被繩索捆起來的少年身上。他揮了揮手，讓里長把這些少年身上的繩子解開。
里長不敢多事，連忙命令手下按照老道的吩咐行事。
等到李文駿等人身上的繩索解開后，老道上前，為他們一一切脈。
老道每切一個，里長就會在旁邊，給老道介紹他們的基本情況。
眼看着倒數第二輛馬車上的幾個少年，都要切完脈了，老道還是沒有露出滿意的神情來。
里長越說聲音越低，越說聲音越沒有底氣。
就在這時候，老道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放開了抓着一名少年手腕的手，把袖子挽了起來，重新抓住了這名少年的手腕，重新給少年切脈。
這次切脈的時間格外長，里長緊張地在一旁看着，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誤了老道的事情。
片刻工夫后，老道鬆開了少年的手，他拈了拈鬍鬚，沉吟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又去給下一個少年號脈。
等到給李文駿切脈的時候，老道又重複了一遍挽袖子切脈的過程。
李文駿是六十三個童男童女中最後一個了，給他切完脈之後，老道指着他還有剛才那個少年，對里長說道：“帶着他們兩個，跟我來。”
老道轉身朝着曬穀場走去，里長連忙叫來兩個人，押着李文駿和另外一名少年，一起朝着曬穀場走去。
李文駿驚訝地發現另外一名少年，赫然就是大前天，曾經給老道磕頭，祈求老道收為徒弟的那個少年。
到了曬穀場，李文駿看見老道負手而立，仰面向天。
里長押着李文駿二人，到了老道的面前。
老道四平八穩地說道：“你二人，我們都有一面之緣，尤其是你，還曾經求我收你為徒。那時，你的機緣未到，所以我拒絕了你。如今，貧道遇到一件為難之事，需要你們的協助，貧道不想強迫，只想你們兩位當中有人能夠主動站出來，幫着貧道完成這件事。一旦事成，貧道別的不敢說，卻一定會將有承擔的人，收為徒弟，將一身仙術傾囊相助。你們倆仔細考慮一下，半個時辰之後，我再問你們。”
話畢，老道抓起了他放在地上的一個包袱。這個布包袱不大，鼓鼓囊囊的，看樣子，裏面就是塞了一兩件衣服而已。
老道往包袱裏面一抓，拿出來一個一尺多大小的圓盤，還有十幾面五顏六色的三角旗。之後，老道又從包袱裏面拿出來一堆的瓶瓶罐罐。
李文駿和另外一名少年還有里長眼睛越瞪越大，他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敢相信那麼點的一個包袱，裏面竟然能夠裝這麼多的東西。這肯定又是仙家的法術了，光看着就讓人讚嘆不已。
老道又拿出一個大搪瓷盆來，小心地把幾個瓶瓶罐罐中的東西倒到了搪瓷盆中。這些東西有幾種顏色不一的粉末，還有兩種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但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瓶血，黑紅黑紅的，血腥味撲鼻，令人作嘔。
老道神色凝重地把這些東西攪拌均勻，片刻之後，搪瓷盆中已經變成了墨汁一樣的液體，別有一股詭異的感覺在裏面，看一眼，就讓人頭暈目眩。
老道又取出一塊布來，將搪瓷盆蓋上，然後抬頭看着李文駿和另外一名少年，“你們兩個考慮的怎麼樣了？”
李文駿搖了搖頭。他總覺得老道身上帶着幾分邪氣，就算是神通再大，他也不願意跟着這種人學本事。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老道究竟要搞一個什麼樣的儀式？在這個儀式中，會不會有危害到他的事情發生？
老道如果真心想收徒，理應先把這兩個問題回答好，但是老道根本就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意思。由此可見，老道要收徒的誠意是要大打折扣的。
見李文駿搖頭，老道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陰鷙來，他又看向了另外一名少年，問道：“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少年臉色變幻了幾下，腿一彎，就跪在了老道的面前，說道：“我願拜仙長為師。”
老道哈哈笑了起來，“好好，不妄貧道一番心血，還是有人識得好歹的。也罷，貧道先給你一點甜頭，先收你為記名弟子，等到為師擺完七星九宮陣，再行正式的拜師禮，到時候，你就是貧道的正式弟子了。”
“多謝師父，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少年露出幾分喜色來。
老道拈了拈鬍鬚，點了點頭，說道：“好了，起來吧。對了，為師還沒有問你的姓名。你姓甚名誰呀？”
少年忙道：“師父，我叫曹雨，是廣寧府鼎峰縣十五里鋪人氏，自幼父母雙亡，靠吃百家飯為生。我家鄉遭遇大旱災，我不得不四處逃荒，逃到了這裏……”
老道沒有耐心聽曹雨自報家門，他沒等曹雨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好好輔助貧道完成這次佈陣施法的全過程，等到事後，貧道必定把一身仙術傾囊相授。有貧道帶路，你在仙道之上，定能走的長遠。”
“是，師父。”少年恭敬地說道，他的嘴角帶着掩飾不住的喜色，但是仔細看的話，他的眼眸深處卻有一抹不該在他的年齡上出現的冷靜。
老道朝着曹雨招了招手，吩咐道：“你端上那個搪瓷盆，跟着我。”
里長連忙問道：“仙長，你還有什麼吩咐？”
老道冷漠地看了一眼李文駿，說道：“看好他，別讓他跑了。貧道這個七星九宮陣說不得還得着落在他的身上。要是他跑了，貧道無法布下大陣，還是小事，到時候連累你們軍堡鎮受百年不遇的旱災，就是你們咎由自取了。”
里長神色一凜，他忙道：“請仙長放心，他跑不了。”里長一揮手，有兩個大漢沖了過來，又把李文駿五花大綁起來。
老道看也不看一眼讓人綁成粽子的李文駿一眼，他拿出一桿毛筆來，蘸上他親手調配的墨汁，揮毫在曬穀場塗抹起來。
花了足足多半天的時間，在老道的一番辛苦之下，面積達一畝多的曬穀場上便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條紋和形狀怪異的符號，它們究竟是什麼含義，除了老道之外，沒有一個人清楚。
畫完最後一筆，老道瀟洒地把手中的毛筆一丟，抬頭看了看天，小聲嘀咕道：“時間差不多了。成與不成，就在此一舉了。但願老天爺幫忙，讓我成功續命，可以延壽數十載。”
老道扭轉頭，看了一直侯在曬穀場外的里長一眼，吩咐道：“去！弄一頓豐盛的飯菜來，讓這六十三個小兄弟、小姐妹全部好好地吃上一頓。”
里長一個激靈，老道可是神仙，竟然跟童男童女們稱兄道弟，這話，他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只覺得心底直往外冒涼氣。不過他不敢質疑老道的話，連忙吩咐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