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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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駿不懂刀槍，但是就連他這種門外漢，都能看出來這明顯是一把做工相當低劣的朴刀，十有八|九是鐵匠很早以前練手的產物。就鐵匠這水平，難怪只能幹一些修補鋤頭、頭之類的零活兒了。
李文駿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沒有別的刀槍了嗎？”
鐵匠搖了搖頭，說道：“就這一把。”
李文駿又問道：“除了你這裏，哪裏還有鐵匠鋪？”
鐵匠嘿嘿一笑，說道：“我們軍堡鎮就我這一家鐵匠鋪。小哥，不是我誇海口，方圓五十里內，打鐵手藝最好的就是我了。你要想買比這更好的朴刀，就得到百里之外的縣城了。”
李文駿想了想，問道：“你這把刀準備賣多少錢？”
鐵匠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你要是真心想要，三錢銀子。”
李文駿一聽，扭頭就走，鐵匠連忙攔住他，“小哥，你別走呀，咱們還可以商量。”
“甭商量，你就算是賣一錢銀子，我也不要。”李文駿毫不遲疑地說道。
生意好不容易上門，鐵匠又怎麼能夠輕易放過，他搓了搓手，哂笑道：“一錢銀子？我連本錢都不夠。要不，你再想想，看看能不能選別的？我給你便宜點。”
“別的？”李文駿掃了一眼鐵匠從木箱中拿出來的那一堆零碎，問道：“除了這把朴刀，還有砍柴刀、菜刀之外，你這裏還有別的能夠防身的利刃沒有？”
鐵匠實在是很想做成這筆生意，他使盡想了想，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來，忙道：“小哥，你等我一下。”
李文駿大感奇怪的時候，鐵匠已經轉身進了裏屋，片刻之後，他拿着一個布包，走了出來。他把布包打開，裏面露出了一把半截的匕首。這把匕首的刀尖已經沒了，斷口很齊整，只剩下半截的刀身上面佈滿了幾條裂紋，更重要的是它上面佈滿了銹跡。
“小哥，你別看它的賣相差，它可是一把寶刀。不敢說是削鐵如泥，卻也是削木如泥。”鐵匠怕李文駿不信，隨手抓起來一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木棍，抓着那半截兒匕首，隨手朝着木棍上一削。
嗤……
一聲輕響，木棍斷為兩截。
李文駿又驚又喜，連忙從鐵匠手中接過匕首，又要過那根木棍，親自試驗了兩下，發現這半截匕首確實不容小覷，不過就像鐵匠說的，賣相差了點，尤其是上面的裂縫，說不定什麼時候，匕首還會繼續斷裂。不過在目前的條件下，李文駿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好的選擇了，不管怎麼說，這半截匕首總比他的棗木棒槌強得多。
體積小，又鋒利，在近身的情況下，能夠發揮出其不意的效果。
“多少錢？”李文駿問道。
鐵匠豎起了一根手指頭，說道：“我也不跟你多要，一錢銀子。小哥，你別還價，如果不是匕首上的裂紋，我跟你要的就不是一錢銀子了，而是十兩了。”
一錢銀子，李文駿確實有，但這基本上是他全部的身家了。如果是在他在麵館吃面前的話，說不定他就直接掏錢買了，但是現在，他卻不敢這樣做。物價飛漲，他不能不先為自己的肚子考慮。
李文駿是個活泛人，並沒有說他沒錢，也沒說不買。他把背上的包裹解了下來，拿出了狼皮。
“大叔，你看這張狼皮怎麼樣？基本上都是完整的，做一件皮襖，冬天穿上，那是又威風又暖和。這張狼皮賣三錢銀子都不貴，我跟你換這把半截的匕首，怎麼樣？”
鐵匠把狼皮抓在了手中，看了看，點頭道：“是狼皮。不過我一個打鐵的，要它幹什麼？”
李文駿說道：“你怎麼會沒用？你就算是不穿，也可以給您娘子，我大嬸做個皮襖呀，要不，你就拿回家孝敬老爺子或者岳父老泰山，到時候，誰不誇你孝敬。你說是這個理兒吧？”
鐵匠呵呵一笑，說道：“你小子倒是挺能說。呵呵，但是我不換。”
李文駿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可是真讓他拿銀子，跟鐵匠換，那也不可能。於是，他只好訕訕地準備把狼皮收起來。
鐵匠這會兒也意識到了李文駿是個窮鬼，也沒了心情搭理他。
可就在李文駿收拾包裹的時候，鐵匠無意中掃了一眼，眼睛募然瞪大了，他瞅到了李文駿包裹里的肉乾了。“小哥，你等會兒。”
李文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大叔，你改變主意了？”
鐵匠點了點頭，他指了指李文駿包裹里的肉乾，說道：“你那是肉吧？你要是肯把這塊肉連帶那塊狼皮一塊兒給我，我就把匕首還給你。”
鐵匠家也不富裕，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回肉，偏偏他們家沒人會抓魚。距離上次吃肉，都有好幾個月了，家裏老老少少嘴裏都淡出鳥來了，鐵匠自己都有點嘴饞。
李文駿猶豫了一下，狼肉乾是食物，他下意識地不想撒手，但是轉念一想，理智還是戰了上風，他一點頭，說道：“好，我給你換。”
片刻之後，李文駿帶着空癟下來的包裹，還有那掖在衣服下的半截匕首出了鐵匠鋪。鐵匠倒是不錯，免費送了李文駿一個樹皮做的套，好讓他把匕首收起來。有了這個刀鞘，他就不用擔心匕首會划傷他的皮膚了。
李文駿從鐵匠鋪出來，並沒有馬上離開軍堡鎮的意思，他懷裏面還珍藏着一錢銀子，他準備去買幾個饅頭，再賣一點食鹽，好方便他路上食用。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還在麵館吃面的時候，軍堡鎮裏裡外外已經有一股暗流在涌動。
在商量出來一個結果之後，里長馬上下令，開始執行用半袋糠麩換童男童女的計劃。但里長等人很快就發現要湊齊七九六十三個童男童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倒不是里長他們捨不得糠麩，而是童男童女的數量不夠。
逃荒路是一條淘汰的道路，老幼病殘在沒有任何食物、飲用水的情況下，幾乎沒有可能堅持下來。故而別看軍堡鎮外面有數千逃荒而至的饑民，可是裏面的小孩只佔極小的比例，幾乎都是臨近軍堡鎮的災區逃過來的。
這些小孩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十多個，就算全都換來，還有將近二十個缺口。
里長不敢輕易把主意打到本鎮的小孩身上，要是沒事，還則罷了，要是有事，他們一家子就得讓鎮民戳一輩子脊梁骨。最主要的還是缺口太大了，要是就缺一兩個，他說不定咬咬牙，從貧困的村民家硬買兩個，也沒什麼的。
無奈之下，里長把堪稱足智多謀的秀才又叫了來，問計於他。
秀才書讀的不少，功名路上走的不順，但是鬼主意不少，用逃荒災民中的小孩做童男童女的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
甫等里長說完，秀才便不慌不忙地說道：
“里長，你聖賢書讀的少，理解有偏差。
童男童女可不是指的小孩，其實未婚的男女都可以稱之為童男童女，那仙長也沒有指明我們一定要給他男童、女童，不如我們將收購的童男童女擴大到半大小子、姑娘，說不定可以湊夠六十三個童男童女。
對了，你不是說仙長還點明要一個氣血旺盛之人嗎？幾歲的娃娃很難和氣血旺盛沾上邊，只有半大的小子、姑娘才有這種可能性。”
里長恍然，誇了秀才兩句，便急忙下令，將收購的範圍擴大到十四歲以下的少年。之所以以十四歲為限，是因為本國法令規定年滿十四，就可以婚嫁了。
頓時，軍堡鎮外一陣雞飛狗跳，饑民們得知里長頒佈的交換條件后，卻沒有幾個肯換的。十幾歲的少年已經能夠幫忙出力了，不比幾歲的娃娃，半袋糠麩就想換走，休想。
里長命人風風火火地換童男童女，不單單驚動了軍堡鎮外的饑民，就連軍堡鎮本鎮的民眾也有不少被驚動的，這裏面就包括當鋪的那個朝奉。
里長派出的人中，有一個跟朝奉是本家，恰好從當鋪門前路過，被驚動的朝奉攔住了他，詢問情況。
得知里長要幹什麼后，朝奉大喜，他馬上想出個毒計來，以報自己被李文駿威脅的仇。
朝奉二話不說，告訴本家，說他知道一個外鄉人，十有八|九也是逃荒來的，年歲不大，卻能隻身殺狼，絕對是氣血旺盛之人，符合仙師的條件。
朝奉的本家在里長手下混飯吃，也怕把差事辦砸了。讓里長訓斥事小，丟了飯碗是大。他一心想着能夠把差事辦好一點。他得知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頓時不想別的了，一門心思只想把李文駿抓住。
朝奉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便和本家一起離開了當鋪，去尋找李文駿了。
李文駿這會兒剛剛從鐵匠鋪中出來，滿大街尋找賣饅頭的地方，他準備買上一點乾糧，便離開軍堡鎮，他萬萬沒有想到禍事來了。
軍堡鎮不是很大，很快，朝奉和他本家就找到了李文駿。
朝奉想起李文駿的狠勁兒，沒敢過去，他遠遠地指着李文駿，對本家說道：“就是他。”。